大汉的光芒-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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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若输了,就不再提出征之事,反之,臣若胜了,就请陛下恩准老臣随军出征!全了老臣报国之心。”
李广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刘彻也是心潮澎湃,他放下执念了。
随他去吧,
反正也不会坏事。
他走到殿中央说道:“老将军你言重了,朕绝无轻看老将军之意,朕只是以为……”
可李广这时候却像一个孩子似的,伤心地哭了起来,这弄得刘彻、包桑和一干黄门、宫娥无所适从。
刘彻望着再度匍匐在地的李广,一时语塞,亲自上前去扶。
简单哭笑不得,这李广,怎么还耍起泼来了,这真不像他的个性,为了出战,他可真是良苦用心了。
“陛下!臣现在……有几句心里话想对陛下说。”
“老将军有话就说。”
李广的哭声渐渐平息,才觉得自己所做所为很尴尬,有些赧颜地道:“三千子弟葬身大漠,乃臣之罪也,老臣不甘心,若是放弃了此次出征的机会,岂不冷了三千亡灵的心?匈奴亡我之心不死,臣为何不可拼了一条老命?
若不战,百年之后,臣又有何颜面去见战死疆场的大汉将士?”
话说到这个分上,
李广的心迹已十分了然。
事实上,不管后来人怎么评论他,赞美他,笑话他,大汉朝能有如此重情重义的老臣,乃王朝之幸,社稷之幸,还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回到战场上去呢?
刘彻亲自为李广拂了拂战袍道:“老将军一番肺腑之言,令朕感慨万千,这事好办,朕也不是不近人情,朕允准将军出征就是了。”
“哈哈哈!”
李广的心情现在才算平静了:“如此甚好,老臣无憾矣,先代三千子弟谢过陛下,臣这就回府备战去!”
走出殿门,李广从剑架上拿回宝剑,向包桑道了一声谢后,开怀的笑意就写在了眉宇间:“哈哈哈!好!找张骞喝酒去!”
张骞这些日子很忙,每天早朝之后,他就要到典属国署中为挑选的使团年轻人讲授西域的风土人情,为将来这些年轻人出使西域经商,做做准备。
同是出使西域,虽这些人是去经商,可情势早已变了,又是多么的不同,他不用再担心会被匈奴扣押,还可以旌旗猎猎地穿过漫长的河西草原,浩浩荡荡地西去,一路通畅。
武威的太阳任他享受,酒泉的美酒任他畅饮,漠南风光更是无限。
岁月就这样在张骞面前展开崭新的风景画卷,他再也不会有商途的孤单和寂寞。
就在他西去的同时,卫青率领的大军……将直击漠北。
这仿佛一幅巨大的长卷,在汉军冲锋陷阵的宏阔背景下,这么一群身负和睦使命的使者,将驼铃声播撒向远方,将汉朝的文明商货,运到更遥远的地方。
傍晚的飞雪偶尔飘进窗口,冷吻着张骞被火烘烤得热辣辣的两颊,刘彻白日在宣室殿与他的谈话又随着清凉的白雪回到心头。
“爱卿此去虽为经商,实为招乌孙国东返敦煌,与我大汉联手抗击匈奴,朕甚欣赏,为此,那么爱卿所带器物不可小气。”
刘彻的大气魄,无形中给张骞的西行增添了胆气。
这会儿他已将清单列好,就等明日一早,去少府寺提取。
在这个雪花纷飞的日子里,他又是多希望,患难之交李广能与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呵,还真是心有灵犀,暮色渐沉的时候,李广披着雪花上门来了。
他一进府门,就喜不自胜地对张骞说道:“陛下已经允准了老夫的请战奏章啦!”
“呀!可喜可贺。”
张骞笑着,一边帮李广拍打肩头的雪花,一边就往书房走去。
两人来到书房,张骞吩咐丫鬟弄些酒菜来,他要和李广分享心头的喜悦。
不是说刘彻不允么?李广放下了,喝一杯无足轻重。
李广呷了一口茶,从胸中吐出一股热气道:“唉!要不是老夫连着五天在塾门硬磨,今生大概是真的没有个机会再上战场了。”
张骞点了点头道:“现在你总归还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李广一直以来很感谢张骞的善解人意,当他环顾了一下书房时,就觉得他太需要一个女人了。
“大人真的就这样一人独处么?看看这书房乱的。”
张骞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抬起头时,眼睛就有些湿润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你也笑爷爷老了
“多少年了,在下只要一闭眼,就忘不掉啊,他们母子……母子二人趴在地上,手伸向东方的模样就浮现在眼前,唉……”
即使是张骞没有经历过在纳玛身上发生过的一切,可他隐隐有种预感,纳玛可能已经不在了……
李广的心也被那一双发红的眼圈弄得忐忑不安,对于爱,他从来没有深刻过,也不会下苦心去体验,这一刻,他所心想的,就是一个问题,情究竟是怎样的呢?叫这堂堂男儿一想起来就柔肠九曲,泪水盈眶。
“哎,此行西域,在下也要了却一番心愿,就是带纳玛母子回家,无论生死,必须探个究竟。”
或者说,戈可能知道一切,在匈奴生活那么几年,张骞知道,大祭司在匈奴内部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酒菜上齐后,张骞一挥手让仆人们都退下了,待仆人离开之后,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两个曾沐浴过战争血与火、经历过世间炎凉的将军了。
两人也不多废话,很快进入了酒仙状态,贤者模式。
张骞首先掌勺给李广的耳杯中斟满酒,然后各自举杯饮了。
一饮绝不了烦恼,
却可以让人快速麻痹自己。
值此寒冬,热酒浇心,炉火暖身,饮过三巡之后,李广笑着问道:“爽快爽快,哎,我有点想不通了,张大人怎么想到要出使乌孙国呢?”
张骞思绪有些跳脱,想当然地道:“此仍在下的终生夙愿,纳玛母子不惜牺牲,为的什么?
没有其他,就为我大汉与夷狄和谐一体,在下不能让她们的血白流啊!这乌孙国在文帝时曾被月氏击败,冒顿单于收留乌孙余部,伊稚斜单于还曾于元光二年指派猎骄靡率领乌孙人远征大月氏,随后猎骄靡在那里立国,以族名为号,故名乌孙国。
然伊稚斜单于在我汉朝手上连番战败后,乌孙国不肯复事匈奴,遂战事频起,然惜于乎国小财拮,兵微将寡,难成大器。
故在下以为,若能远结乌孙国,深一步,进而连接大宛、康居、大夏,则陛下在元狩元年提出的‘广地万里,重九译,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的夙愿就可实现了。”
想不到这里的门道竟然有那么多,李广这才清楚地了解到,原来还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现在唯有把祝福送上了,李广笑道:“好!祝大人一路顺风。”
将手中的耳杯伸向张骞,
两人耳杯碰出清脆的声响。
“唔……不只为在下,也为老将军的凯旋,干了这杯酒!”张骞红着脸站起来,向李广敬酒。
也许是两位至交太激动了,在碰杯的时候,竟然因为手指颤抖,那耳杯便“当”的一声,就直接跌落在地,成了一块块碎片。
“这是怎么了?咦……嗯,是老夫喝醉了么?”
李广头有点晕,跌跌撞撞地就坐在了火盆旁边。
“不就是一个耳杯么?不妨事,不妨事,嗯,对……让下人再拿一个来就是。”
张骞说着就蹲下收拾残片,他觉得好生奇怪,这残片算起来不多不少,正好六块,碎不是应该散成一片么,六块碎片很突兀,而且每块碎片大小均等,这更让人疑惑不解了,他反复地查看,也没有发现旧伤的茬痕。
张骞捧起耳杯残片,望着残留酒香的地毡,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禁垂下了头,半晌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头,对着门外喊道:“菊香!”
“大人有何吩咐?”
“你快去告诉府令,让他备车,本官要送李将军回府……”
车驾在那厚厚的积雪上行走,十分缓慢,而且只有马铃声在夜色中发出清脆地回响。
一路上,李广睡得很沉,时不时地说出一些梦话:“灌强!你不孤单,因为老夫……来看你了……”
张骞一听,心就一个劲地往下沉。到了李府门前,而李陵早在那里等候。
张骞抱歉道:“都怪我没有节制,没有注意那么多,闹得老将军今日饮多了,还请贤侄好生照顾。”
“爷爷是因为陛下允准了他的要求,心里高兴才会如此,张大人不必介怀!”
说完,
李陵就要上前去扶李广。
“哈哈哈!你也笑爷爷老了么?拿剑来!我要耍一耍!”
李广朝着身边的府令喊道。
两人相视苦笑……
李陵与张骞挥手告别后,就来到李广的身边说道:“外面冷,爷爷还是早点歇了吧?”
李广闻言,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道雪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月亮也已经从云层里透出隐约的身影。
他有些清醒,又似乎还有些醉意,他使劲眨了眨眼,从府役手中接过宝剑,喊道:“灌强,老夫来也……”
李广把一柄精钢宝剑舞得蛟龙转腾,一边舞一边还对着李陵喊道:“你站在那里看什么,还不来陪爷爷,来呀!来呀!别傻站着了,哈哈哈……”
李陵被爷爷的气概感染了,他从腰间抽出宝剑,两人就在这月下对舞起来。
一个是宝刀不老,一个是生机勃勃,一个是招招密不透风,一个是步步严丝合缝,谨慎无比。
府役们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精彩的剑术了,一个个情绪高涨,掌声不断。
可就在这时,李广恍惚间,忽然看见一个人从树影下走了出来。
他立刻撇开李陵,朝着树下奔去:“灌强!你快来陪老夫舞剑啊……”
李陵心中不禁一惊,剑就直接跌落在地,刚才舞剑出的一身汗这会儿被风吹着,冰凉冰凉地。
这预示着什么?
李陵不敢往下想,他跟着爷爷的脚步来到树下,就听见李广痴傻一般,对着树在说话。
“灌强啊!你为何不说话,呆呆地站在那里作甚?老夫知道,你的胸口还带着匈奴人的箭,你的眼睛,唔,从……从来就没有闭上。”
淡淡的月色下,李广从胸中呼出浊重的酒气:“贤侄!你知道么,陛下都已允准老夫出征了,老夫终于有机会为你报仇了,你……”
泪水顿时模糊了李陵的眼睛,心里抱怨起了战争,这是怎样一个鬼魅?竟让一位老人这样为之执着呢……
第四百七十四章 恐汉心理
即使千里冰封的雪天,也无法让匈奴人战争的烽火平息下来,他们内心的不平静,已经占据了意识的大片领土。
输这个词靠得太近了,他们再无法坦然接受,以往的荣光,成了他们的唯一追求。
漠南战役的两次大败,又或者是大片土地的易主,浑邪王的投降,这一个个沮丧的消息,很令人不爽,如梗在喉,不吐不快,而且让伊稚斜觉得在部落诸王面前颜面无光,也使他感到无法面对已投进太阳神怀抱的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虽然是他杀的,可他该假惺惺的地方,一点也不会少。
他还以为军臣单于死地多么得其所呢,自己登上领袖的位置,却干的不称职,死人都该有意见了。
“这……都是自次王的馊主意,才使大匈奴蒙受了失土丧国的奇耻大辱,他有罪。”
伊稚斜也懂得甩锅的道理,活学活有,在用马奶酒消磨着惆怅的时光里,他就喜欢撕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骂道:“哼,要不是可西萨仁是寡人的胞妹,真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这叛逆的性命,出得这种混帐主意,不反没用,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什么汉胡郡,匈奴王庭,啊呸,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是元狩二年的春天,尽管时序已是二月,但狼居胥山仍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而余吾河水,也只在盈尺的冰层下静静地流淌,没有拥入整个天地的怀抱。
是啊,伊稚斜只要一掀开穹庐的窗帘,望着天地皆白的漠北草原,眼里浮现出孤狼的悲哀。
什么时候过个冬,还要在这种鬼地方,真是造了孽了……
他开始在心里自我质疑,同时问自己,这到底是天命,是大祭司改不掉的恶果,注定匈奴人要从自己这里走向衰落,还是太阳神对自己用部族内部残杀而掌权的惩罚。
呵,真是笑话,自从自己掌握权柄以来,对汉军,匈奴人的战事簿上,似乎还没有胜利的记录,只有无边的损失。
当刘彻接纳了呼邪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宣称要“踏破长安,饮马渭水”,是何等的雄风凛凛,后来却事不如人愿,越打还距长安越远了,而匈奴的疆域,也越打越小,随之而来的,直接是各个部落王爷们的怨声载道。
他终于明白了,不但是做匈奴的单于与做左谷蠡王是多么的不同。而且汉军的变化,在他眼底下,已经变了许多了,越发威胁。
他现在惟一的希望,就只是简简单单,以战为主,企图扳回一成,在今年春夏之交能够与汉军打上一仗,以消除国内日益不满的情绪。
伊稚斜仰起脖子来,刚好喝完银碗里的最后一口酒,就听见穹庐外响起了马蹄声。
是谁在这个时候来单于庭呢?这一次。又会带来怎样的消息呢?
“单于在么?”
他倒是直接听出来了,是可不就是左屠耆王的声音么。
他在这个时候来,
对了,一定是前线有了战事。
“王爷,单于正在里面喝酒呢!您还要不要求见呢?”
“那你去通报一声!”
伊稚斜还没等卫士传话,就对门外喊道:“都干嘛呢,这时候不是时间,也不用通报,你直接进来好了。”
左屠耆王才一撩开门帘,鼻子抽动,就闻到满屋的酒气。
伊稚斜招了招手,让左屠耆王坐到自己的对面,他又吩咐下人呈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