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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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个小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周楠胸中涌起无边怒火,那口恶气不吐实在是念头不通达。
就道:“尚行人,各位同僚,晚间晚辈在《醉太白》设宴,还请一定光临,给在下一个面子。”
尚行人:“抱歉,周行人,我实在是有事走不开,改期吧!”
周楠突然一板脸:“看来尚大人是不给面子,那是瞧不上我了?”
这话说得难听,尚行人脸色难看起来:“周大人此言何意?”
周楠冷笑:“各位中午饭去哪里吃,是不是去《潇湘楼》啊?”
众人面上同时浮现出尴尬之色,《潇湘楼》正是他们晚上上商议这次京察聚会的酒楼,司里的行人都到了,惟独没有叫周楠,他们也懒得带这个奇怪的东西玩。
周楠终于爆发出来,指着众人道:“尔等食言而肥,枉读圣贤书。周某何时受过这等羞辱,此仇不报非君子。”
尚行人也怒了,呵斥道:“周大人,行人司什么地方,岂容你狺狺咆哮。一个小小的秀才,何德何能挤身君子行列,我等羞于与你这小人为伍!”
眼见这两人就要开撕,那头早惊动了秦梁。有响亮的咳嗽声从秦司正的判事厅传来,二人再才闭上嘴,互相用目光试图杀死敌人。
周楠:“尚大人,山不转水转,咱们来日方长。”
尚行人:“周大人,你还是先想着这么过京察这一关为好。听说邹应龙大人和你有旧,想必会有照应。”
“哈哈,想来定会如此。”众人行人都同时大笑。
周楠一拂袖出来行人司,郭书办追了出来,叹道:“行人,你这又是何必呢,今日将大家都得罪死了,将来如何了局?”
周楠:“难道我不得罪那群瘟器,他们就会在访单上给本大人一个好评?与其忍气吞声,还不如痛快战上一场,至少我心头爽快。”
郭书办:“是是是,行人你说得是。”他心头在琢磨,趁现在是冬至节,倒是要走动走动看能不能换个衙门当差。这位周大人就是疯的,咱还是早些想条出路,不能陪他一起完蛋。
从行人司到家里也没有几步路,按说,行人司行人前程远大,里面的官员们上班都会雇轿子,要的就是一个清贵的体面。周楠是一个现代人,可没有那么多面子观念。又觉得这几步路,每月都要平白增加一笔开销不划算,走路还能健身呢!
因此,日常都是腿儿走。
不片刻就回了家,见周老爷大中午地回来,青花忙整治了一桌酒菜。
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每次吃饭就周楠一个人坐在桌子上,旁边一圈丫鬟小子围观着体验相当不好。今日他心情恶劣,就挥了挥手让大家都退下,本老爷要清静。
安婆子人精一个,自然看出周楠心中有事,知道男人最脆弱的时候需要精神慰籍,就给荀芳语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她留下陪周老爷说说体己话儿。
荀芳语依旧是沉默不语的样子,她也不懂得如何和自己这个丈夫交流,只手忙脚乱地立在周楠身边不住夹菜、斟酒。
周楠见她局促的样子,温柔地说:“芳语,你不累吗,夫妻二人没这么多讲究,你坐下吃吧!”
“这里是老爷的内宅,公子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啊!”突然传来黄豆惊慌的叫声。
周楠抬头一看,却见九公子一身儒袍,手拿着折扇惊风急吼地冲进来。
看到陌生男人直闯内宅,荀芳语心头一惊,正要回避。
周楠:“芳语你不用回避,她是女人,假小子一个。”
九公子一屁股坐在周楠旁边,叫道:“渴死了,渴死了,那啥什么语,给本公子温一碗酒来。”
荀芳语轻轻应了一声,给阿九倒了一杯酒,然后立在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个女公子。
阿九一口喝干酒叫了声“爽利!”然后瞪了一眼荀芳语:“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穿男人衣裳啊?说话声音这么小,跟蚊子似的。”
荀芳语吃她呵斥,神色有些慌乱。
周楠心中不快:“九公子你直闯我内宅,实在无礼,有事说事。”
“还真有事。”九公子道:“明日冬至,恰好是我家祖父大人的寿辰,府中晚辈都要去给他老人家请安,还得献上一份寿礼。我想了想,黄白之物也没有什么意思。老太爷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喜欢风雅之物。我准备献上寿诗一首,题在这扇面上。周楠你不是很会写诗的吗,帮我写一首。”
说罢,她就“唰”一声甩开折扇,对荀芳语说:“文房四宝侍侯,看本公子的银钩铁划。”
荀芳语:“恩,公子……小姐且等着。”
周楠笑着对阿九道:“九公子,你分明是舍不得出钱买礼物,才想出这个风雅的法子。自家祖父大寿你还想着省钱,抠门成你这样的也是难得一见。”
还说什么黄白之物没什么意思,你这个祖父本大人最是清楚,贪得很,不然也不可能在老家松江府置下那么大家业。就徐家的良田面积来说,简直就是明朝第一大地主。
这个徐阁老是出了名的爱钱,下属送钱,老头子连姿态都不肯做一下照单全收,每年光下面的冰敬炭敬这一项就有十来万收入,这就不能用自污自保来解释了。
九公子怒道:“要你管?”
周楠:“九公子你这次献礼不外是让老爷子高兴高兴,又何必在乎钱呢?延庆空性案不是改判了吗,你得了三千两银子,富得紧,还在乎这?”
九公子:“空性案虽然改判,但现在不是过节吗,他要过完冬至节才能放回去,也到那个时候才能拿到钱,我现在手头也紧,这不是也无奈吗?周楠,实在不行,要不你还我钱,有钱谁不会做人啊?”
周楠也恼了:“九公子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空性案可是我办成的。从头到尾你就是个看客,按理我也有提成,咱们也不要多了,那两百两旧债一笔勾销就是。”
“就算要勾销,也得等空性放回去再说。现在你还我钱,承惠两百。”阿九摊纤细玉指。
“去你的!”周楠拍了她一巴掌,触手温润,心中却莫名其妙地一荡:“好好好,我作诗就是了。”
阿九吃他一巴掌,妙目翻了个白眼:“你写得来吗?”
这个时候,荀芳语将笔墨拿来,放在阿九的身前。
周楠微一斟酌,心中促狭念起,就吟道:“云飞风起,莫非是,五柳捎来消息?一代人来,一代人去,太阳照常升起。才子佳人,侯王将相,去得全无迹。青山妩媚,残留几台剧。”
“《念奴娇》?”阿九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子女,从小接受的是贵族教育,祖父和父亲又是当世大儒,可谓是家学渊源,一首诗词的好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忍不住喝彩:“大气,浑然天成,一般人还真写不出来。下半片呢,快念,快念。”
周楠忍住笑,继续吟道:“而今我辈狂歌,不要装乖,不要吹牛逼。敢驾闲云,捉野鹤,携武陵人吹笛。我恋春光,春光诱我,诱我尝仙色。风流如是,管它今夕何夕。”
“不要装乖,不要吹牛逼?”九公子瞠目结舌:“这也太粗俗了吧……好啊,周楠,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旁边,一想不苟言笑的小透明荀芳语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阿九回头恶狠狠看着荀芳语,怒叱:“你笑什么,一个卑贱的丫鬟,看你这一脸的疙瘩,跟癞蛤蟆似的,给本公子滚蛋!”
听她说自己面上的疙瘩,荀芳语眼圈一红,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周楠大怒,一拍桌子:“九公子,你说什么,好生无礼,知道她是谁吗?你才给我滚蛋,来人,送客!”
阿九:“还能是谁,不过是一个蠢丑丫头而已。”
周楠冷冷道:“她是我的夫人,你放尊重点。”
阿九使劲地看着荀芳语,半天才大叫一声:“好好好,好得很,周楠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丑女人赶我走,我记住了。”
周楠:“快滚!”
阿九:“哼,好,周楠,我改主意了,那两百两银子你必须还,就现在。我马上去叫人过来寻你晦气,有种别躲。”
哈哈,这不是明朝版的“有种放学之后别走”吗?周楠心中好笑:“你废话实在太多,本大人才不陪你胡闹。”
等阿九气呼呼地离开,周楠一把握住荀芳语的手:“芳语,这就是一个疯子胡言乱语,你不要同她置气。”
“我不生气,我确实生得丑。”荀芳语悲伤地低着头,眼泪落下来。
“别哭,仇人会笑。别低头,冠冕会掉。”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奇怪的抵债方式
荀芳语还在低头伤感,不过,双手被周楠握住,却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从小到大,她都受尽了世人的欺凌,对于这个世界有相当的不安全感,感觉好象所有的人对她都不坏好意。
因此,对于一切她都怀有强烈的戒心和畏惧,对于周楠也是如此。
实际上,荀芳语和周楠这桩婚姻也是如此。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她也认命了。
可是此刻见周楠对自己如此维护,突然发现丈夫好象是一座大山矗立在身前遮风挡雨,这感觉真好啊。
周楠说完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刮掉鼻翼上的泪水,笑道:“咳,别哭了,你鼻子上的雀斑都哭红了。”
“啊!”荀芳语大惊,正要起身逃走。
周楠一把拉住她:“跑什么,本相公又不是食人生番。坐下,吃饭吃饭,一家人就是要坐在一起吃饭。”
说罢,就夹了一筷子肉丝放在她面前的小碟中。
荀芳语:“恩。”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又恢复了以前不爱说话的样子。
见她这么高一个人,偏生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胆怯,周楠心中大乐,只不住给她夹菜。
周楠是个吃货,穿越到明朝之后突然发现这古代都是纯天然原生态绿色食品,就好象是发现了一座宝库。平日里吃饭,力求事不厌精脍不厌细。
作为一个现代人,在饮食上的知识自然要压古人一头。
他来了兴致,一边吃饭一边给荀芳语介绍这些菜式的来历和做法。
荀芳语什么时候听到过这种东西,眼睛发亮,只依旧不说话。但吃饭的动作却比以往要慢上许多。
外面,安婆子看得心中大喜:看老爷的模样似是很宠姨娘,阿弥陀佛,不枉老婆子我费了这么多精神。原本以为姨娘生得丑,得不到老爷的欢心,想不到事情这么容易,倒是蹊跷。
老身也算是见多识广,以前在荀府中,老爷少爷们喜欢的都是那种娇小美貌的小娘子。想不到现在这个老爷却有奇特的嗜好,专一喜欢高的、黑的、丑的。
也对,周老爷是非常人怎么可能和别人一样。别家都是姨娘侍侯老爷,我们这个老爷却不住给姨娘请菜,真是夫纲不振……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嘛!
正欢喜着,突然身后有响起一片惊叫:“九公子,你不能进去。”
安婆子转头一看,九公子红着眼睛杀了回来,身后跟着一群惊慌的丫鬟小子。
她凶猛地朝前一冲。
安婆子一时不防,竟被她撞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屋檐下。
荀芳语也吃了一惊,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
周楠大惊,这阿九真是可恶,这么快就转过来要债,这厮是讨债精吗?
继而大怒,喝道:“徐栀,你想干什么?再乱来,本官可要报顺天府了。堂堂相府千金,如此横行霸道,传出去你徐家家法第一个饶你不得。”
“去告啊,去告啊,本公子和你拼了!”阿九一边尖叫,一边歇斯底里地抓起桌上的碗儿碟儿就不住地朝地上扔去。
油汤汁水四下飞溅。
荀芳语惊得面容苍白,身子颤个不停。
“你疯了!”周楠大惊,“来人,快送姨娘回屋。”
等到荀芳语被丫鬟护着离开饭厅,那一桌子酒菜也被九公子糟蹋得差不多了。
阿九又提起板凳朝窗户上砸去,周楠彻底地愤怒了:“徐栀,你得失心疯了吗,讨债也没见你这么讨的?住手,你再他妈乱来,老子不客气了!”
阿九:“我就是要砸,你又要怎么样?姓周的,你欠我二百两。在旁边算好了,一件一件的扣,扣够二百两。”
“去你的。”周楠冲上前去,剪住她的双手。
突然阿九就头一低,就咬在周楠的手上。
剧痛袭来,周楠终于爆发了,一把将她甩开,伸出右手,就要一巴掌抽下去。
突然,阿九“哇”一声放声大哭:“你打呀,你打呀,打死我得了。全世界的人都在欺负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滋味,死在你手上也好!”
周楠倒是呆住了,看着流血的手腕:“你这人倒是怪了,将我咬成这样,却先哭成这样,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说得好象我把你怎么样似的?”
他气急败坏,他怒不可遏。
突然,九公子一把抱住周楠的腰,哭喊道:“周楠,你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吗,我今天把身子给你,我跟你困觉。那钱也不要你还了,困一觉抵数。”
“啊,哦,草,疯了,真是疯了!”周楠彻底震惊。
他竭力挣扎,可九公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无论如何也分不开。
阿九不住地用脸在周楠的面上摩挲,叫周大人可耻地有了反应。
她刚才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周楠家中的下人都追了过来。此刻,厅堂外面立了一群人,见到这情形都是面面相觑则声不得。
还是安婆子社会经验丰富,对众人骂道:“一群不晓事的东西,手头的活干完了?还不快滚,仔细抽了你们的懒筋。”
大家这才醒悟,抱着头仓皇而逃,顷刻散得干净。
这情形实在尴尬,周大人使劲地撅着屁股,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连声高喊:“九公子,你究竟怎么了,冷静,冷静。有事说事,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说出来,没准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最后他补充一句:“除了钱。”
好半天,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