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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部分

闲臣风流-第151部分

小说: 闲臣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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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头邹应龙还声色俱厉将周楠骂得狗血淋头,一反脸就给了个中上,这个转变来得实在太快,完全不给大家丝毫的心理准备。

    难道这个周楠已经打通了邹给事中的门路,他们不是有仇吗?有如此巨大的反转,显然姓周的下了血本。若不是邹应龙考虑到周楠只有秀才功名,无法升官,只怕要给他一个卓异吧?

    尚行人心中怒气蓬勃,叫道:“邹应龙,你究竟得了周楠这个小人多少好处,你就不怕天下人悠悠众口吗?”

    邹应龙冷着脸道:“周行人虽然行为不检,可这只是私德,我朝从来就不以私德评价一个官吏。所谓,有德有才,坚决使用;有才无德,限制使用;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无才无德,坚决不用。周楠来行人司三月,却主持了清丈京畿皇产,主持了延庆州祭祀大典,也算是个干才。”

    他却给大家上起了明朝人事选拔制度这一课,不明其中端倪的还当他是吏部侍郎呢!

    邹应龙:“尚行人你也可以想想,你刚到行人司的前三个月又做过什么事,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让大家评判评判。”

    尚敏人吃他这一呵斥,竟是无力辩驳。

    想当初自己刚进士被发派在这里来做行人,其实就是个不通世务的书生,真给他差使也不知道如何着手。因此前一两年也就做过跑腿的活儿,熟悉为政之道,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周楠当初被司里派去清丈京畿皇产,那是因为这是个得罪宗室的烫手的活儿,明摆着要倒霉。司里欺他是个新人,有想将他这个秀才赶出进士的队伍,这才派他去顶雷。

    却不想,周楠运气也是好得出奇,清丈皇产的事情被宗室一闹,被皇帝下诏废止。他以前清理出来的田庄就这么成为他的一桩政绩,这是有数字可查的,谁也剥夺不了。

    至于延庆州的祭祀大典,人家也办得不错。

    这都叫人无法可说,尚行人愤怒的是邹应龙刚才还拿私德训斥自己,转眼又说周楠的私德不计入这次考成,玩双标玩得这么溜也太无耻了。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叫道:“本官不服,本官要弹劾邹大人。”

    邹应龙:“随便,反正你这次考成的下中无法更改。”还是先想着保住自己前程吧,县官不如现管,本大人现在就先废了你。

    周楠心中畅快,再也憋不下去,哈哈大笑:“尚大人要上折子,还是先混成御史或者给事中吧!”按照明朝的检举制度,京官要四品以上才有转折上奏的权力;低于四品的,除非你是科道言官。否则,你的举报信也只能先递到都察院。

    邹应龙是工科给事中,他老师是徐阶,正当红,你去举报他,有意义吗,最后不也要被上头退下来?

    这个老邹做事和得势后的徐阶一样简单粗暴肆无忌惮,师生二人果然是一脉相承。

    作为从基层打滚一路混上来的人,周楠倒有点欣赏邹应龙这种以超强硬对强硬的作风。

    见下面要闹得不象话,秦梁咳嗽一声:“都安静,尔等视我司规无物耶?”

    孙士约又从梦中惊醒,嘀咕道:“弄完了……那就回去吧……至于这次考成的最后结果,还得内阁、礼部和都察院来定,我等也就是走个程序,回了回了。”

    这话是提醒商行人木已成舟,你与其在这里扭着邹应龙扯皮,还不如快去走走门路。

    于是,行人司这场轰轰烈烈的京察就这么结束。

    周楠也知道,有邹应龙的考语,自己这关是算是过了。

    唯一叫他不满的是自己只有秀才功名,若是正经出身,一个卓异还是可以争取的。一旦得了卓异,又有徐阶的路子,就能完成从行人道科道那关键一跳,成为人见人怕的言官。

    可惜啊,可惜,如此难得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要想等到下一次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文凭,文凭实在是太重要了,周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过进士功名。

    “恭喜周行人顺利过了京察这一关。”天已经黑尽,京察结束,各行人自回家去。周楠刚出行人司,郭书办就凑了过来。

    周楠:“世间自有公道,本大人勇于任事,为国家不惜身,所做的功绩那是明摆着的,也不怕人查。邹应龙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自然知耻。我与他虽然不睦,但他若是明目张胆对我不利,就不怕朝堂物议吗?”

    郭书办几乎想朝他翻个白眼,好你个周行人,说得自己就好象是清官忠臣似的?还说什么邹应龙知耻不敢明目张胆对你不利,刚才他训斥尚行人的时候就不明目张胆了?

    定然是你这个周大人给邹应龙塞了包袱,这包袱还不小,起码上百两吧?

    不管怎么说,周楠这个顶头上司过了关,自己这个小吏也算是沾光跟着拿到政绩,位置算是保住了。

    郭书办心中也是快活,道:“行人,忙了一天,粒米未进。属下一直想和大人亲近,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由我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吃酒。”

    周楠急着回家:“老郭,你我什么交情,免了吧!再说,这天都黑了,酒楼茶肆都已关门上板。”

    郭书办道:“前边不远就是教坊司,那里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辰。”

    周楠心中一动,可转念又想,自从荀六姐来京城之后,就没有一天歇气的时候,体力透支得厉害,如何还能出去胡来?自家老母猪都喂不活,还要去卖糠?

    正要拒绝,这个时候,两顶轿子停到他们面前。

    从一顶轿子上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仆人,正是徐阶相府的门房。他一施礼,将一张帖子递给周楠:“周行人,徐阁老请大人过府一叙,叫小的过来接你,请上轿吧!”

    看到门房,周楠知道徐阶大夜里叫自己过去说话,想来是为仁寿宫走水一事。

    而他给邹应龙所献之计在实施后效果非常的好,否则,邹给事中先前也不会给一个中上的评语。

    从内心来说,周楠是不太愿意和徐阶打交道的。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个徐老头得意不了两年就被个赶回了松江老家,和他混在一起,将来是要倒霉的。而且,这徐次辅太阴,人品不好,不是个可以交往的。

    但周楠只是个小小的八品行人,阁老有请,能拒绝吗?

    “有请前面带路。”

    看着两顶消失在夜色中的轿子,郭书办伸了伸舌头,口中啧啧有声。他原本以为周楠这次能够顺利过关是因为花了大价钱买通了邹应龙,却不想人家自己搞定了内阁次辅。

    能够得到阁老的召见,那就不是花钱能办到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走水事件余波

    这是周楠第三次到徐阶相府,无论是哪一次,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大字。

    里面实在太大了,徐阶已经歇了,从外面直入内宅也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院子。夜里,各院都上了锁,要一扇一扇门叫开。

    折腾了好一气,周楠才被领到一个大花园里,在一个水榭里见着徐阶。

    天气实在太冷,外面飘着雪花,门口凉亭边的水池都结了冰。

    但一进屋,却热得厉害,身上竟有一种潮湿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融化的雪水。

    屋中都是一水的鸡翅木家具,墙上镶嵌着半口瓷瓶,插着梅花。书架子上除了书籍,还有各色羊脂玉摆件。

    官靴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寂静无声。

    听人说徐阶是京城首富,家业还大过严嵩。

    严嵩家是什么情形周楠不知道,但就他两世为人的经历中,老徐家是他所接触过的第一富豪。

    徐阶显然刚起来,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神色显得疲惫。

    世人都说宰相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挺累的。

    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每天卯时都要进紫禁城上早朝。也就是说,后世北京时间三点就得起床,要忙到下午四点才能回家。吃过晚饭,就得睡觉了。

    这样的日子,别说周楠这个现代人受不了,就连明朝历代的皇帝也是深恶痛绝,如正德、嘉靖、万历、天启等几个君王,索性就搬去西苑,几十年不上朝,不赔你们玩。

    看到周楠,徐阶就板着脸训斥道:“子木,延庆州学祭祀,这次京察考成,你怎么不同老夫说?你的官职得之不易,国家又需要你们这种精通实务实官员,却如此不珍惜?”

    周楠心中腻歪,上次我打着心学门人的牌子找你说锁厅读书的事情,好你个徐老头却食言反悔,连宰辅的脸面都不要了。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芥子般的人物,真求到你这里来,肯定会吃闭门羹。

    现在你又装着亲热的样子,还不是因为我出的那个主意帮了你一个大忙。

    徐阶装出厉声呵斥的鬼样子,估计是要打一棍子给个枣,胡萝卜加大棒。

    其实,换成别人是他周楠,吃徐阶这一通训斥,只怕会感动得泪流满面,立即拜倒在地。官场中人,尤其是徐阁老这种大人物若是对你客客气气,怕不是什么好事。现在这番做派,形同师长教训晚辈,是拿你不当外人。

    可惜周楠这个穿越者实在太明白徐老头是个什么人了,自然不会被他区区几句话就感动得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老大人日理万机,下官如何敢来叨扰。再说,这也就是两件小事,下官和邹云卿也是不打不相识。”

    预料中的感激涕淋没有出现,徐阶微微失望:“过去了就好,过去了就好。毕竟都是同门,你若因此和云卿有了芥蒂,却是不美。”

    周楠:“不知道老大人深夜唤下官过来有何吩咐?”

    徐阶:“昨天夜里云卿来我这里说起你所建言的重建仁寿宫一事,可是你想出来的?”

    “下官胡言乱语,还请阁老治罪。”揣摩君父意思,这可罪名真要追究起来可不小。

    “无须担心,不过是同门的闲话,不用上纲上线。”徐阶哈哈一笑,挥手让下人退出去,又叫周楠坐下,便说出一段话来。

    今日一大早,内阁辅臣上完早朝又回到西苑后,嘉靖有来传四大辅臣过去说话,话中有意无意提起仁寿宫被烧一事,自己现在暂住玉熙宫,地方实在太小,颇为不便,暗示严嵩拿个章程出来。

    原来,道家修炼讲究“道、侣、财、地”四个要素。道,就是修行的法门;侣,名师指点;修行过程中需要消耗大量天材地宝,这就是财;地,就是洞府、宫观。

    修仙炼气的时候,所需的炉鼎等材料占地实在太广,又要许道人术士护法,地方小了,确实铺排不开。

    严嵩现在手头实在没钱,为了维持东南胡宗宪的局面,他已经想尽了办法,现在又如何拿得出钱来?

    新建宫观,开什么玩笑。皇家工程从来都是一个无底洞,外间一钱银子一块的金砖,经过几道转手,层层克扣,到铺到地上,十两银子不止。一座仁寿宫下来,五十万出去。

    现在再建,那不是要老命吗?

    于是,严嵩沉就道,陛下若是觉得玉熙宫实在太小,不妨搬回大内去住。

    搬回大内,朕之所以长居西苑,不就是不想受人约束,嘉靖皱起了眉头,又将目光落到徐阶面上。

    着一切都在徐阶的预料之中,他就按照周楠的之计。回答说,国家财政困难,再建新的宫观确实难以负担,严阁老的的建议也是正理。不过,首辅却想错了,重建仁寿宫却花不了多少银子,也用不了多长的工期。

    嘉靖有些惊讶,问这事怎么说。

    早已经准备好的徐阶侃侃言道,仁寿宫大火,尚余不少木料可用。另外,可在重建中大量使用石料,臣也找到了免费的石场,如此又可节省许多款子。这样算下来,也就总共花消不过十万出头。各部院挤一挤,就凑出来了。臣又算了一下,若依此法建观,半年可成。

    嘉靖大喜,道,甚好,照此办理,就由徐阶你主持建造仁寿宫。

    以往这种皇家工程都是由小严主持的,现在却着落到徐阶头上,可见嘉靖对严嵩的失望。

    投了帝王之好,摸对了皇帝脉好处自然颇多。当日,嘉靖在打醮的时候,只传了徐阶一人过去侍侯,又赏了他一顶用香叶编成的香冠。

    要知道,这可是莫大的恩遇。

    徐阶何等精明之人,如何看不出天子对严嵩已有了成见,知道自己等待多年的机会到了。

    听他说完,周楠本想装模做样恭喜一下徐阶,可想了想。徐、严二人堂堂阁老在天子驾前就好像是妇人争宠,这事也没有什么好光彩的,就闭口不言。

    他只好奇的是徐阶今日找自己过来所为何事?

    这事怕不是论功行赏那么简单,实际上邹应龙给这里一个中上的考评,已算是过得去的犒赏了。

    “此计出自你手,果然甚好。”徐阶:“以老夫观之,你倒是个经世济用的干才。可叹你只有一个秀才功名,在行人司任职却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本来,锁厅回家读书才是正理。不过,老夫觉得,在各部院历练一下也是可以的。再说,有王世贞这个老师,来年的科举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他话中有话,周楠精神一振。暗想:老徐这是要给我升官吗,那感情好!

    确实,他现在这个行人当得尴尬,成天在行人司晃荡也没滋味得紧。不拿到进士功名,总归是一场空。

    可老实说,对于明年的科举,他是一成把握也没有。

    如果能够以杂流官入试,借老徐的门路转去其他衙门,直接变成正七品倒是条好出路。

    徐阶却不直接说这事,反转了话题:“今日,吕本吕阁老上折请辞回乡丁忧,朝堂有大臣推太子左春坊李春芳入直内阁,出任武英殿大学士一职,子木,你怎么看。”

    这话表面上看问得没头没脑的,可如徐阶这种大人物所说的每一句都有着深刻的含义,如何能够乱答。

    周楠略一思索,立即就品出其中的滋味。

    李春芳,嘉靖二十六年状元,可张居正同科,翰林院编撰,经常进西苑给天子撰写青词,很得皇帝看重。自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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