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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部分

闲臣风流-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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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楠气道:“捞什么人,姓郭的自作孽不可活,本大人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罢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

    以周楠的脾气,这次还真想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也好叫那鸟人分个轻重缓急。至于武新化他们,不要管老郭了,船照样回淮安。

    想了想,这里是京师,别的不多,就是衙门多官多。河上那么多职能部门,任谁伸一伸手,就是一桩麻烦,还是得让老郭这个官员押到天津才能放心。

    罢,本大人就跑一趟通县吧,这事也不难。

    周楠心中不觉感慨:本大人手下怎么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啊,难道就没有君子?

    要养君子,至少也得是一省督抚。周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行人,自然不会有人才来投

    所谓,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儿——夹袋里只有阿猫阿狗三五只,不用老郭还能用谁?

    当即,周楠就乘了车去了通州。

    通州距离京城也就六十几里地,走得慢一日,加快速度半日即到。

    到了水关,周楠按照明朝的组织程序,下了通政司的公函,说是要问行人司官员郭某嫖妓一案,做个调研。

    郑提举接到公函,有点莫名其妙,这官员嫖妓又有什么好调研考察的。你通政司既不是教坊司,又不是户部税务机关,研究这个做甚?

    一看落款是行人司行人暂代通政司知事周楠,就明白了。

    周楠既然是行人,郭某也是行人司出身,这二人想必有关系。这次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定然是来求人情的。

    郑提举心中冷笑:行人司行人,好大来头,吓唬人吗,我又认得你周某是谁,凭什么要本官卖你人情?本大人正要拿姓郭的开刀,怎么能单凭你三言两语就放人?

    郑大人最近前程看好,有风声说上头有意提拔他更重要的领导岗位,现在缺的只是拿得出手的成绩。郭某落网,这才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

    他是铁了心要整老郭,自然不肯和周楠多说废话,就对手下下令:“把犯官提到堂上,本官要亲自审讯。对了,请周行人旁听。”

    法律不外人情,他要直接走法律程序,断了周楠说项的机会。

    周楠本打算和郑提举好好沟通,卖他一个人情,日后如果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还他就是。

    被兵丁带到大堂上,看到两排面目狰狞的衙役和高座在大案后的郑提举,不觉一楞,感觉到一丝不好。

    周楠微微一拱手:“行人司行人,暂代通政司知事周楠见过郑提举。”

    郑提举点点头,也拱手回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久仰,看座。”道:“周大人,本官今日正在审讯一桩案子,若有公务,先等我将案子审结之后再说。带人犯!”

    “是!”衙役应了一声,就带着满面悲愤的老郭进来。

    老郭是举人出身,又是官员,水关的人自然不敢虐待。可被人关了一夜,天气又冷,他还是显得憔悴。

    看到周楠,忙叫道:“周行人,救我!”

    “啪!”郑提举狠狠一拍惊堂木:“郭某,你身为朝廷官员却狎妓,可知罪?”

    听到这话,周楠眉毛一样,双眼满是怒火。好个郑大人,原来你给我搞的是公事公办这一出啊!既然你不给我面子,就别怪本大人等下也不给你面子。

    “老郭,你好生回郑大人的话。若是有违反了朝廷律令,本官须饶你不得。但若是清白的,任何人也诬陷不了你。”说完话,周楠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老郭叫道:“郑提举,本官冤枉啊!”

    “进了我这里的都喊冤枉,没一个肯老实认罪的。”郑提举冷冷一笑:“带人证物证。”

    很快,又有衙役将一群人带了进来,正是老郭昨天晚上谁的私娼和老鸨并船夫。

    水关对这几人可没客气,昨夜已经毒打了一顿。他们自然是供认不讳,不但写了供状,画了押,还当庭指证了老郭。

    除了人证,物证也全,乃是一条亵裤,上面还带着犯罪痕迹,不用问来是老郭的遗留物。

    周楠忍不住朝那娼妓看去,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粗手大脚的妇人,面上都长满了皱纹。敷了厚实的脂粉,脸皮一动就扑簌朝下落。

    他气得几乎笑出声来:这姓郭的什么品味?

    “这下人证物证齐全,看你如何抵赖?我看你这官儿是当到头了。”郑提举得意洋洋地问,这下,就算是做成铁案了,谁也保不了这姓郭的。

    老郭不服,喝道:“姓郑的,这通州城里的青楼楚馆多了,你信不信现在带人去查,保准会捉到几个大人,怎么只针对本官?不就是进了青楼吗,就要治罪,笑话了?”

    郑提举冷笑:“好个郭大人,通州城里的事本官管不着,可这水上却是我漕运水关的地盘。本官有查缉不法之徒的职责。大远河通州段可没有画舫花船。郭大人,你狎的可是私娼啊!”

    听到他这话,郭大人面色变得苍白。

    按照朝廷的制度,官员嫖娼那可是要罢官免职的。

    只不过,官员们进青楼应酬也是常事,也没有人当真。否则,这大明朝的官儿从上到下要被撸个遍。再说了,正经的青楼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开的,谁没有个背景。

    如此,这条律令也就流于形式,正因为有官员出了这种事告上去,上头多半也不会理睬。

    但老郭去的是私窑子,碰了私娼这条红线,最要命的是官府和官员的体面被他丧尽,死定了。

    “狎妓,嫖私娼,谁说的?”周楠突然悠悠插嘴:“这可是不小的罪名啊,郭大人你不要乱往自己头上扣。”

    郑提举:“不是狎妓又是什么,周行人,本官倒要请教。”

    周楠:“郭大人这是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郑提举看周楠的目光好象是在看一个白痴,眠花宿柳和见义勇为可挨不上边。

    周楠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对,就是见义勇为,不但无罪,还要大力表彰。”

 第三百一十四章 见义勇为郭大人

    郑提举冷笑:“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郭某违制之罪都洗不脱,本官今天到要开开眼界。听说周大人诗词甚好,最近更是声名远扬,倒不知你竟口才了得。”

    周楠:“好,郑大人。本官且问你,什么是狎妓,若是要定罪需符合什么条件?”

    两人一口一个“大人”显然是撕破脸了。

    郑提举:“听问周大人也是老公门出身,刑狱上的事情想来比本官更清楚。狎妓之罪要符合三个条件。其一,犯人去l 了青楼楚馆;其二,一男一女行了苟且之事,有人证物证;三,有钱财上的交易。”

    周楠点点头:“说得好,那么,本官就一条一条挨个问郑大人。我先从第二条问起,真的是一男一女吗?”

    郑提举很不耐烦:“周大人这话问得毫无缘由,苟且之事不就是发生在男女之间吗?”

    周楠:“哦,一男一女啊。那么,如果是两男,又或者是两女呢?”

    这问题问得奇怪,大堂中众人都是一脸的古怪神情。是啊,这如果是男男或者女女呢,这就不好界定了。

    明朝风气开化,对这种事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传为雅话。毕竟,取向乃是天生。老天爷这么安排,能有什么办法。可以理解,不鼓励也不评价。存在就是合理,存而不论乃是圣人大道。

    郑提举竟有点说不出话来:“这个,这个……”

    “那么,我再问郑大人。如果是一男两女,或者反之呢?”周楠说到这里,回头故意呵斥老郭:“郭大人你可真是个笨蛋,如果昨天一口气叫上三五个姑娘,不就没这事了吗?国法上定罪量刑上说的是一男一女行苟且之事,你也是老吏员了,连这都想不明白。若如此,谁也定不了你的罪。”

    还有这么个说法?众人都想笑,只是畏惧郑提举,憋得难受。可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大明律》上的条款就这么写的,官员判案要对照着条文来,如果周大人要一字一句地抠,如果真遇到男男女女,或者一男数女,一女数男,还真拿人家没办法。

    看来,这《大明律》里的漏洞还真不少。

    也对,这部法律制订于洪武年,迄今已经快一百年。当初估计也没想到社会发展得这么快,会礼崩乐坏成现在这个样子。

    问题是祖宗家法不可废,谁也不敢修改其中的条文给自己找麻烦。

    “巧言令色,哗众取宠!”郑提举大怒:“周大人,你的体面呢?”

    周楠:“好,我说第三条。”

    他走到那个妇女面前,强忍着恶心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妇人磕了一个头:“回大老爷的话,民妇姓金。”

    周楠:“不要害怕,本大人问你话,你照实回答就是了。金氏,我问你,你一个女子本该相夫教子,怎么跑水上来抛头露面,可是家中生活困苦,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金氏不知道周楠想拿自己怎么样,心中畏惧,颤声道:“回大老爷的话,民妇本是蓟镇人,家乡受了兵灾,一家老小都死在战火里。实在没有个着落,只得操此营生。民妇也是求一日两顿嚼裹,苟活于世。”

    她在水上这么多年,阅人无数,本就是个人精。也知道自己就是芥子般的人物,官府要想弄死她就好象踩一只蚂蚁。遇到事,一味卖惨就对了。

    回着话,金氏声音哽咽了,眼泪奔泻而下,冲得脸上的脂粉一塌糊涂。

    看到这妇人如此乖觉,周楠知道今天的事有门了,继续诱导:“旁边这位郭大人昨天给了你多少钱?”

    金氏:“回大老爷的话,给了二钱银子。完事之后,郭大人递过来一锭一两重的银锭。民妇因为找不到剪子破不开,郭老爷说余下得都当做打赏。”

    突然,立在旁边的老郭骂道:“什么找不到剪子,分明是你这娼妇贪我钱财,故意推三阻四。”

    众衙役都忍不住低笑起来,金氏实在太丑,也就值一钱。这郭老爷竟花了一两,亏大发了。这妇人也是恶劣,使出这种不要脸的手段,真遇上了,你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同一窑姐儿厮打成一团?

    见场面实在太乱,郑提举气得又拍了几记惊堂木,这才让秩序好了些。他已经有些觉察到不妥,这周楠分明就是要通过插科打诨将好好一场审讯搅黄。

    正要喝止,周楠提气道:“郑大人,此案的情形已然问得分明。昨天晚上郭大人心血来潮,夜不能寐,在运河边散步。路过金氏的船,见其形状可怜,就上前询问她缘何面有菜色,神色悲苦?”

    “在得知金氏生活困苦之后,郭大人心生怜悯,施舍于她。金氏感念郭大人恩德,请他上船看茶以为答谢。二人暗生情愫,以至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没错,郭大人和金氏是行了苟且之事,可也就是德行有亏。金氏丈夫早亡,通奸之罪却是说不上的。至于狎妓这一条更谈不上,狎妓之罪的判定是有钱财交易,他们交易了吗?郭大人给的钱是施舍,金氏是报恩这才以身相许。”

    周楠说到这里,问金氏:“民妇金氏,你说本官说得对不对?”

    金氏是何等聪明之人,忙哭道:“大人说得是,民妇是真心爱慕郭老爷,以身相报。”

    周楠点头:“那么,事实就清楚了,郭大人这不算是狎妓,而是体恤百姓,见义勇为。”

    说吧,他朗朗念道:“夜已深,天微凉。路过河边见一女,女衣甚薄,风中瑟瑟抖。爱心起,欲施二三钱。岂料女甚感恩硬拽船上,更怜爱。遂生情。云雨三刻,觉不爱。施之分手费二三,何错之有?”

    这……周大人连判词都想好了,果大才急才也!

    众衙役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周楠忙给金氏递过去一个颜色。

    妇人会意,急忙大哭:“郑老爷,民妇冤枉啊。民妇冰清玉洁一个人儿,怎么可能做窑姐,实在是昨夜一时糊涂!”

    她自然知道,如果是落到郑提举手头,一顿打是免不了的,说不好还要被发配边疆为奴。也只有眼前这个周老爷才是自己唯一的救星,自然要大力配合。

    众衙役更是笑得直打跌,这金氏还冰清玉洁,在场的弟兄们谁没在她那里清过火,哄得了人吗?

 三百一十五章 本大人这是碰到个什么混蛋啊

    郑提举气得脸色铁青,不住地拍着大案,却还是没办法让大家安静下来。

    周楠将双手一挥,说来也怪,众衙役瞬间安静下来,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位周大老爷口才还真是了得,说话又这么有趣,比说书先生说得还好,倒不能漏过了。

    “你情我愿,只能在道德上进行谴责。”周楠:“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没有买卖,就不算狎妓。”

    郑提举:“真是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周大人,任你说得顽石点头,也蒙蔽不了本官。”

    本大人若这样被你忽悠了,以后还不被人当成傻子?

    “周大人既然对此案有异议,本官就公事公办移交有司了。”

    “慢着,等本官把我说完。”周楠喝止住郑提举,道:“现在说回到第一条,官员狎妓定罪的前提条件是郭大人进了青楼楚馆,金氏,本官且问你,你开的是青楼吗?”

    金氏:“不是。”

    周楠:“你那船是做什么的?”

    金氏:“打渔船。”

    郑提举怒啸:“无耻娼妇,还敢狡辩,这里谁不知道你是窑姐,你那船是做什么的?”

    周楠:“郑大人,你说金氏的船是娼家画舫,可有凭证,可纳税了?拿不出来吧,拿不出来就不算。要不,你找通州州衙帮她办一个凭照?这样,你要治郭大人狎妓之罪,本官也无话可说。”

    “这……”不但郑提举呆住了,就连其他人也都陷入呆滞。

    是啊,国家法律制度已尽完善。地方上出了案子,判决之后,得交到省一级提刑安察司审核,审核之后再转刑部。只要证据稍有不足,就得打回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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