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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部分

闲臣风流-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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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他们弟兄的遭遇,周楠深表同情,却没兴趣帮忙。

    再说了,这种命案铁证如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法律大如天。

    周楠叹息一声:“金三,不是本大老爷不肯说话,实在是没有任何用处,你回去吧!”

    说完,就朝远处那顶轿子走去。

    金三心中一急,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大老爷,此事因你而起,你不能不管啊!”

 第四百九十章 宛平出贪官了

    周楠大奇:“你兄弟杀人的案子怎么因本大人而起了?”

    金三:“当初看榜的时候,若非大老爷当众说起我家大少爷不能中庶吉士,小人也不会因为恶了他而被赶到宛平农庄干农活。若不是到了农庄实在活不下去了,小人也不至于进城拉粪车。若不是因为拉粪车也不可能和那什么龙爷起冲突,我家兄弟也不至于失手将他给摔死。大老爷,你说此事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你不能不管小人啊!还请大老爷你给宛平说一声,留我兄弟一条性命。”

    他竟说得义正词严理直气壮了。

    周楠听得瞠目结舌,继而大怒,喝道:“滚,再罗嗦我叫人将你给捉了。”

    “别别别,大老爷,救命啊救命啊!”金三的眼泪就落下来。

    但周楠本就对他甚是鄙夷,自不理睬,竟至坐轿子走了。

    他今天去的是阿九那里,这个九夫人又道她今天又回了一趟娘家恰好碰到了祖父。徐阶又淡淡地谈起周楠进西苑参加经筵的事,问他可有主张。

    这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楠心中烦恼,苦着脸道:“阿九,以后你少去相府,这事不那么好办。”

    在阿九心目中周楠就是狡猾多智之人,整日嬉皮笑脸,就没看到他紧张过。可现在却这般模样,心中不觉奇怪,问:“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事情不太好。”周楠大概说了说自己遇到的麻烦。

    阿九便怒了:“这个高胡子直是可恶,老爷将来若是入阁,绝不于他干休。君子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周楠苦笑:“莫说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就算将来我在仕途上一路顺风进了内阁,说不好已是一二十年后的事情,到时候,高拱早就退休回家去了。”

    “他将来致仕又如何,不还是徒子徒孙吗?”

    周楠忍不住一笑:“你这人倒是气性大,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这话也就是安慰阿九,后天就是经筵的日子,若是错过了,要想等下次机会就是一个月以后。

    一个月之后,高拱再来这一手,自己可跟他耗不起。

    周楠自然明白,高阁老想得就是把自己和天子隔开,以是报以前争首辅时的一箭之仇,二是隔绝徐党内外消息。

    徐阶一党现在之所以如此风光其实和周楠随时侍侯在天子驾前,又以一首青词简在帝心有关。

    只需让周楠几个月见不着嘉靖,周翰林在宫中的情分就算是耗尽了。

    想办法,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可想?高拱掌管着翰林院事,经筵人选他一言可决,说不带你玩就不带你玩,根本就搞不定。

    要想进西苑,唯一的可能就是等到内书堂暑假结束,可那已经是八月份的事情了。还有这么长时间,内阁增补两员辅臣的事情可拖不得。不在皇帝身边,恐生变故。

    阿九是了解周楠的,知道他口头说得轻松,其实也没有主张。便不再提起此事,只和他拉着家常。

    说了半天话,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说:“老爷,我要去白各庄住上一阵子,已经让舅舅收拾好了行装,明日一大早就出发,还请老爷准了。”

    周楠:“怎么,可是京城里住烦了,想去城外散散心?另外,也好陪岳母她老人家一阵子?”他这才记起,阿九在白各庄还有一分产业,她母亲也住在那。

    阿九的母亲才是周楠真正的丈母娘,对那个慈祥的瞎眼老太太周楠还是有感情的,就笑道:“你都收拾好行装了,还来问我?哈哈,尽管去,代我问岳母大人好。另外,我让下人准备一份礼物你带过去。”

    阿九回答说:“除了去陪娘住一阵子之外,那头还真有些事。”

    周楠随口问:“什么事?”

    阿九:“庄园地里的禾苗正是抽穗灌浆的日子,需要大水大肥下下去。以往,城外的农田肥料都由城里送出去,十几二十来文一大车。最近几日,却缺货,我需要去守着。虽说田里的粮食也值不得几个钱,可自家地里的粮食吃起来却安心。”

    周楠奇道:“大粪也缺货,不应当啊!这京城里住了上百万人,每人每天拉一泡屎,堆起来就是座大山。”

    “你啊,还探花郎呢,说话却如此不讲究?”阿九皱了一下眉头,她身边的小丫鬟也在偷笑。

    阿九道:“这京城里的大粪都被打行给包圆了,成立了好些个粪行。他们不送大粪出去,谁能又办法?”

    所谓打行,其实就是明朝的黑瑟会。主要工作是放印子钱、帮人打架,欺行霸市。

    前头说过,淮安府安东县梅庄主就是靠做这个起家的。

    “他们不送大粪出城,难道是为了囤积居奇?”周楠忍不住自言自语。

    阿九笑道:“那么臭的东西,囤起来做什么?”

    “难说,毕竟是肥料。”周楠想起先前金三就干的是这个营生,心中一动,似是把握到什么。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这事可以深挖一下。

    第二日一大早,周楠也没有去翰林院上班。反正去了也就是喝茶看报纸,吃饭午觉混光阴。

    再说了,里面又不打考勤,高拱一个月才去翰林院三五次。没人管束,周楠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等送阿九上了马车,他便换上一身便装,带着一个小子去了外城,在街巷里乱钻。

    他有心调查粪行的事情,内城都是公卿大夫的府邸,自己就有化粪池,自己就能叫人清运,黑瑟会的触角还伸不到那里去。

    再说,内城的人口也不多,怎么比得上外城市场广阔?

    刚钻进一条巷子,鼻端就嗅到浓重的臭味,熏得他几乎流下泪来。

    再定睛看去,却见街上污水横流。绿色黄色的脏水足足有一脚背深,漫住了整个巷子。

    更有白色的大尾巴蛆在水中载沉载浮,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百姓出行不便,只得在脏水上用砖搭了一条路。遇到行动不便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

    周楠臭得实在受不了,忙逃出去一百多步,在街边的甜酒摊狠狠地喝了两碗米酒才醒过神来,最后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沫:“臭,太臭了,如入鲍鱼之肆。”

    “相公可是刚从竹器胡同过来的,那地方可脏得很,看你模样也是个体面人,怎么好去哪里?”卖甜酒的老板笑着说。

    周楠:“正是刚从竹器胡同过来的,太脏了,衙门也不管管?”

    他是个老公门,自然知道地方政府机关的运作。这种打扫卫生的事情一般都是由衙役来干的。

    古代的衙役的工作非常繁杂,抓捕人犯、征收税赋、救火、打扫街道,集警察、消防员、税官和环卫工人为一身。

    “管什么,嘿嘿,宛平县衙出刮地皮的贪官了。”

    “咦,这里归宛平县管?”周楠问。

    “正是。”

    周楠:“说说吧,出什么贪官了,谁是贪官?”史文江不就是宛平县丞,难道刮地皮的贪官是他?不应当啊!

    老板大约是畏惧宛平衙门,自知失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问:“相公可要再喝,若不喝了,承惠二十文。”便闭口不言。

    周楠知道从他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扔过去一串钱,就雇了轿子去了宛平县衙找史文江。

    宛平县这个地方很怪,除了管着城南城东广大农村外,京城外城有一大半是其辖区。但县衙制所却在城外,靠着芦沟桥的的县城里。

    今日去了也是巧,史文江恰好刚吃了午饭在公房里睡午觉。

    见周楠便装而来,大为惊喜,急忙看了茶,笑问:“周翰林,探花郎,究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也不先叫人带信,下官也好同县尊去接。”

    周楠故意逗他:“我今日是微服私访,来查一桩案子的。”

    史文江:“什么案子让你你这个翰林编修来查,不对啊,周翰林你又不是科道言官。”

    周楠:“听人说你们宛平县衙出了刮地皮的贪官了。”他便将先前在竹器胡同所看的一幕说了说,笑道:“当然,这估计也是个玩笑。不过,街道那么脏,百姓出行不便,你们衙门也有责任,还是尽快组织粪行的人将人畜粪便给运出城去。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街道如此之乱,也影响你的岁考。”

    听他说完,史文江突然冷笑道:“周翰林你还真说对了,县衙确实出了刮地皮的贪官,正是咱们的县尊。你还真别小看这粪行的生意,知县把持着三家粪行,每年光油水就是四百来两。依我看来,今年人家是有心要大干一场,说不好能赚千余两。”

    周楠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这活儿油水竟然如此之足,年入百万啊同志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哈哈,想不到你们竟然这么赚,文江,日子过得滋润啊!”

    史文江却冷笑:“这种昧心钱拿了生孩子会没xx的,我还怕受天谴呢!”

    “这么严重?”周楠惊讶地问。

 第四百九十一章 就是个土炮

    史文江:“周翰林,你且听我细细说明其中的端倪。”

    周楠:“好的,不急,你慢慢说。”

    史文江说表面上看起来,粪行这个行业赚的都是辛苦钱,好象没什么搞头。又因为比较下贱,京城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瞧不上,可架不住城里人多,积少成多,就是一笔大得惊人的收入。

    没错,在没有化肥农药的古代,人畜粪便可是宝贝。所谓: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要想将一片生地开发成熟地,通常要一两代人的时间,几万斤粪便施下去。你去别人家里拉粪,不给钱人家还不肯给你。

    但这只是在外间,京城却是另外一种情形,你去拉粪不但不用买,别人还得倒找补你二十文。理由很简单,像北京这种有着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新生的市民阶层是没有土地的,粪便对他们来说不但没有任何价值,反成为一种负担。

    一到茅房坑满,不尽快拉走处理掉,你就等着臭得在家里呆不下去吧。

    于是,便催生了粪行这个营生。

    粪便行的人收了百姓的二十文钱将粪清运出城,卖给外面的庄园又可得十文,如此就有三十文收入。再扣除十文钱在路上吃干粮的花消,就有二十文净利。

    看起来好想是不多,可京城人口基数大,细算下来遮盖可是门大生意。

    因此,京城的打行就把持了这个行业,是一笔稳定的财源。

    宛平的知县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这其中的油水,也将手伸了过去。

    周楠听完,恍然大悟性,心道:这种公共服务行业就好象后世的水电气,看起来不起眼,却都是利润极高的行当,更别说是垄断经营了。偏偏古人没有这方面的概念,看来,这个宛平知县的意识很超前嘛!

    他又问:“既然你们的知县在干这种事,而且这笔生意也算是服务于百姓的好事,怎么却讨来大家的骂,说是宛平县衙出贪官了?”

    史文江回答得很简单:“因为知县已经垄断了几个街区的粪便清运,而且还涨了价。”

    原来,自从宛平知县介入这个行业之后,利用手头的权力,逐步将以前的粪行给挤了出去实行了垄断。

    没有竞争的垄断对百姓来说从来都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宛平知县在自己控制了一定市场之后,所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涨价。以前每清运一户人家的粪便收二十文,后来就开始不要脸的猛涨。三十文、五十文,到现在更是涨到惊人的一百文。

    你嫌贵,可以,做生意嘛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嫌贵我就不拉好了。

    什么,你想找别的粪工过来,不行,那就是惹大老爷我不痛快。我县衙的人固然拿你没办法,但粪行的人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外人过来抢饭碗。他们若是打了你,本大老爷也没有办法。

    就算闹到县衙里来,对不住,本知县肯定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先打你五十杀威棍再说。

    夏季已经到了,臭死你们这些刁民,没人敢过来拉粪,看谁熬得过谁?

    说到这里,史文讲道:“为了外面的人来本县清运粪便的事情,上个月知县还打死了好四个粪工。有穷苦的百姓给不起工钱,又不敢去找别人,只能任由家里的粪水漫到街上去。”

    周楠抽了一口冷气:“一个月就打死了四人,这这这……这也太狠毒了吧?”

    衙门里打死你个刁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史文江叹息:“这事有违天和,我虽然也不是君子,可这种钱还是不能收的,收了良心上过不去。如此,来宛平这些日子和县尊也是面和心不和。”

    周楠突然想起金四哥的事情,问:“文江,金四哥的命案中那个什么龙爷应该就是知县的手下了?”

    史文江点头:“正是白知县粪行里的打手,这金家兄弟也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情由,冒冒然过来收粪,却是犯了知县的忌讳。就算金四哥没有失手杀了龙爷,一旦闹起来,闹到衙门里去,估计也会被杖毙当场。”

    宛平知县姓白,乃是嘉靖初年的赐同进士出身,做这个知县刚一年。

    “原来如此,我说那龙爷如此嚣张敢当街砍人,原来后面有白知县撑腰啊!”周楠点点头,心中又是一动:京城什么地方,白知县如此凶残,说不好朝堂里有背景,这倒是可以做一篇文章。

    想到这里,他继续道:“白知县能够做宛平知县,可知道他的座师和房师是什么人,进官场之后得过谁的提携?”

    史文江说了两个官员的名字,这两人都已经致仕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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