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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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享受这温馨的瞬间。
活在当下,珍惜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
第二日,周楠刚出家门,就看到一个浑身重孝的少年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也不说话,只不住磕头。
周楠心中一动,忙将他扶起来:“你可是龚御史家的公子?”
却扶不动,那少年泪水流了下来:“正是。”
周楠叹息:“节哀顺便吧,你们什么时候扶灵回乡?”
龚公子:“后日就走。”
周楠心中难过:“我与龚御史也是多年老友,他出了这事……我心中也是难过,只可惜因为有公务在身,无法前去吊唁,还请公子包涵。”
他从西苑出来之后,也写了一副挽联,并随了一份礼让黄豆送过去。
听黄豆回来说,龚家冷清得紧,根本就没几个客人。估计是别的人都怕受了牵连,不敢前往。
周楠心中气愤,这才是人走茶凉啊!科道的人说好了同进共退,一并冒死上书的,怎么现在都看不到人。
也对,科道清流们现在琢磨的是如何和皇帝斗法捞取名声,至于龚情那已经是过去时了。
所谓的塑料兄弟情,大概就是这种。
龚公子哭道:“探花郎公务要紧,你的心意我们已经收到,先父在天之灵也会很安慰的。咱们家得了先生恩情,家母说吩咐我务必要请侍讲过去一趟,也好当面致谢。”
原来,龚情死后,周楠和徐阶考虑到他以前在倒严中立过大功,有心还他这个情分,否则,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就荫了龚公子一个正五品武节将军。
将军这个官名看起来好象很不得了,其实就是个武散阶,不实授。
每月可领四两银子俸禄,又不用上班。
如此,龚公子算是抱了个铁饭碗,一辈子当衣食无忧。
周楠叹息:“应该做的,应该做的,龚公子,你回去跟令慈说,她的心意我领了,实在是去不了。”
龚公子哭道:“家母说了,今日必须将侍讲请过去。还请成全我的一片孝心,否则,不孝子如何向母亲交代,只能跪死在这里了。”
周楠想了想,这家人情真意切,不去情面上也实在过不去。
就点了点头:“也好,我去最后送龚御史一程吧!”
第五百零九章 我裕王府双倍给你(求票)
龚情家位于外城一间破旧的院子里。
龚家颇穷,只一个老家人,里面也看不到一个前来吊唁的客人,只一口黑漆漆的薄皮棺材放在堂屋里。
火盆里有纸钱燃烧,黑烟弥漫到院子里,几片经幡儿已经被强劲的冷风撕得破了。
见周楠来,龚情的老妻和儿媳妇跪在一边还礼。
周楠给龚情烧了纸,上了三柱香。回想起当初在通州码头这位大人意气风发的情形,心中不觉一痛。
他双手合什,在心中默默念叨:龚大人啊龚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君王心中只有他的皇权,只有铁石,只有利益权衡,死谏有个屁用啊!这就是封建社会,这就是旧社会。一路走好吧吾友!
吊唁完,龚公子道:“周探花请去书屋看茶。”
周楠正口渴,就随他出了灵堂,去了后院。
刚进院子,龚公子突然“咻”一声跑了出去,反手将院门关上。
“你干什么?”周楠大惊,一推门,就听到外面喀嚓一声落了锁。
“中伏了,被姓龚的赚了,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白眼狼!”此刻的周楠意识到了危险,顾不得骂娘,情急之下就要朝墙头爬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书屋里传来:“周探花翻墙越户好象不太体面吧?”
周楠大惊,这声音他熟得不能再熟,不是裕王府李妃又是谁?
“原来是李妃娘娘,下官员公务在身,实在不方便见礼,告辞告辞。”
裕王的死和自己也是有一点关系的,见到李妃未免有点心虚。再说,今天人家摆明了似乎有备而来,给我来一个关门打了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他口中应到,已经翻身上了围墙。
李妃幽幽道:“怎么,周大人很害怕我吗?你我好歹也是相识一场,彼此合作愉快。难不成从今日开始,咱们就不犯交涉了吗?既然是生意上的伙伴,对对帐也是应该的吧?”
这话说得不软不硬,周楠却识得其中厉害,他立即从墙上下来;“这样啊,那下官还真不能不见娘娘了。”
毕竟,正如她所说,自己和李家算是生意上的伙伴。大伙儿在扬州弄了个商号,官盐生意正做得风生水起。今日若是走了,合作怕是要到此为止。
这倒是无妨,生财的路子多了去,也不缺这一桩。但官盐生意实在太敏感,说不好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到她手上。而且,妻小都在扬州,恐王府的人对她们不利。
大步走进书屋,却见里面好多人。
李妃正坐在一口竹编的暖炉前,一双纤纤细手放在竹笼上。
她今日没有穿宫装,未施粉黛,只一身素白重孝,看起来楚楚可怜。
在她身边则坐着两人,不,应该是三人。分别是李妃的父亲李伟、李高。李伟怀里抱着一个婴孩,一脸的慈祥。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婴儿应该就是王府的二王子了。
李伟和李高腰上都别着兵器,目光炯炯地看过来,让周楠心中一跳。心中暗道:还好刚才本官大大方方走进书屋,若真逃,说不好这二人就提着兵器追出来。劳资赤手空拳,须打他们不过。
周楠硬着头皮朝前一施礼:“见过李妃娘娘,见过二王子,见过两位李大人。”
“你这个小人!”李高狞笑着看着周楠。
李伟却对周楠不理不睬,目光只落到婴儿脸上,满面的慈祥,显然是爱这孩儿极甚。
李妃:“父亲,把孩儿给我,你们都退下吧,让我和周探花说几句话。”
李高:“娘娘,这就是个小人,又……”
李妃:“出去吧!”
李高无奈,正得恨恨站起来,大步走到院子里去。
李伟将襁褓递给李妃:“娘娘,别靠火炉子太近,仔细熏着娃娃。”
李妃淡淡一笑:“放心好了爹爹,我会小心的。”
孩子在睡觉,粉嘟嘟看起来煞是可爱。
李妃:“周大人请坐吧!”
周楠也不坐,只问:“娘娘设了这个伏,不知有何见教,想来不会仅仅是为扬州商号的事情吧?”
李妃:“扬州才多大点生意,一年也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周大人都是做探花点翰林的人来,也看得上?”
周楠:“下官每月只有四两银子俸禄,而且还被罚俸五年,又要养活一大家人,自然只能从其他地方想辙。”
“周大人志向岂在区区扬州一地的生意上面?”
周楠知道李妃今日找自己肯定是为了小万历夺嫡一事,自然不能由着她把话题朝那边扯:“在下人微言轻,也深受天子圣恩,只知道实心用事。”
“好一个实心用事,好一个实心用事啊!”李妃一连重复了两遍:“听说周大人这两日和景王府的人走得近,可是得了皇帝旨意,也是这么实心用事的?”
周楠心中一惊:“你派了人跟踪下官,是锦衣卫还是东厂?”是的,陈洪已经彻底倒向李妃,至于锦衣卫也和陈洪勾搭在一起。
京城才多大点地方,要想跟踪他周楠实在太容易了。
李妃摇头:“不是厂卫,厂卫是万岁的亲军,别人调动不了。”
是的,现在正是敏感期间,王府若是擅自动用厂卫的力量,那就是授人予柄了。
周楠:“前番陛下下诏让景王过年进京祭祀太庙,日期定在冬至那日启程,却不想景王殿下早早就动身了。此乃是大大地违制,万岁命下官去景王府问话,乃是公务,娘娘不用多想。”
“不用多想,真的不用多想吗?”李妃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我问你一句话,你要着实回答。”
周楠:“娘娘请问。”
李妃:“周楠,你想要什么,金钱、美女还是权位?”
周楠敷衍:“下官什么都不想,只想做好自己的差事,不辜负君父的恩情。”
“说得你好象是真君子一样,可大人自入官场以来,所作所为好象都不那么正大光明。”李妃冷冷地笑起来:“开出你的条件,景王给你的,我裕王府双倍给你。”
周楠:“娘娘说笑了吧?”
李妃:“不就是一个六部侍郎而已,估计也是就是礼部或者工部。这确实是一个好官职,不过,周大人将来若想入阁,履历上还少了个督抚一方的职守。你去巡抚浙江和谭纶配合如何?”
“什么?”周楠禁不住低呼出声。
“就这么简单,周大人,我问你,你是相信景王还是相信我裕王府?”
第五百一十章 梦蝶
浙江是什么地方。
浙江乃是明朝第一大省,最重要的财赋来源地。虽然比不上苏州和扬州,但这两地乃是府的建制,而南直隶也不是一个单独的行政区。
再加上直接在抗倭一线,所以浙江在明朝十三布政使司中排名第一,威权最重。出任浙江巡抚者,莫不是朝廷一等一的重臣。一旦在当地干出政绩,拿到军功,那可是要入阁的。
当年的胡宗宪如此,如今的谭纶也是如此。二人都是所在利益集团的旗手、标志性人物。
周楠若说不动心,也是假话。如果真那样,自己的仕途之路算是彻底明朗了。
他今年三十岁,在现代人看来,三十岁也就是个毛头小伙子,去做封疆大吏好象不妥当。但别忘记了,这里是明朝,平均寿命四十多岁的明朝,三十岁正当壮年,正是干事业的时候。
明朝人成熟得都早,在乡下,不少人十二岁就娶妻生子,独立门户。弱冠之年中进士,做一县正印官而已不鲜见。
周楠派徐蕃的儿子,自己的小舅子去同景王交涉,提出的条件是六部侍郎。到现在,那头也没消息传回来,怎么比得上李妃这里的实锤。还有,侍郎毕竟比不上巡抚当起来过瘾。
如果是刚穿越到明朝,说不定周楠就肯了。
不过,在官场历练了两年,从地方当中枢,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我们的周大人对明朝官场的运作和潜规则也深谙于心。自然知道,这中官职授予可不是某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涉及到太多的利益交换了。
别看李妃你现在说得漂亮,可你又能做得了谁的主?裕王府一系现在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而我老周和王府系的得力干将们关系也不和谐。
政治上的事情可从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如今徐门乃是朝廷最大的一股势力。一旦小万历登基,必然要用他自己的人。
老徐说不好要退位让贤,到时候,他周楠又如何该向徐阶向徐门势力交代?
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全盘接受徐阶退休后的政治遗产?
周楠很快按捺住内心的冲动,故意问:“娘娘想让我做什么?”
李妃以为周楠答应,面色一喜,道:“周大人随侍君父驾前,还是你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实心用事。一切按照朝廷制度办就可以了。”
这已经是很明确的提示,就是说,你既然一天到晚呆在皇帝身边。皇帝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他若一死,你按照组织程序,该报丧报丧,该发讣告发讣告,不得有一丝隐瞒和拖延。接下来,你就等着去浙江当巡抚吧!
现在景王还在路上,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京城。
嘉靖若是死了,消息第一时间被周楠传出来,以裕王系在京城这么多年的经营,再加上内阁有高拱和李春芳,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等到景王赶到京城,人家小万历已经坐上龙椅。一纸诏书下来,让景王自回湖广就藩,你走还是不走?
走,你彻底完蛋。不走,那就是抗旨,是对抗中央。
周楠立即下了决心:“娘娘说得是,下官是个只知道实心用事的人。”
李妃以为周楠已经答应了自己,松了一口气:“毕竟是探花郎,又立下过许多功勋,无异于藩邸旧人,将来天子是要大用你的。”
周楠很干脆的拒绝了:“下官才疏学浅,只怕难当浙江巡抚大任,娘娘美意心领。”
说了半天,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李妃的面上露出伤感之色。
她呆了呆,最后疲倦地说:“既然周大人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了。”
周楠:“如此,下官就告辞了。”
正在这个时候,李妃坏中的孩子却哇哇地哭起来。
李妃用手一摸,轻笑道:“原来是来尿了,李大人,帮我个忙,换个尿布。”
说罢就将婴儿递过去。
刚才大家还说得剑拔弩张,转眼画风突地一变。周楠没办法,只得接过孩子。
孩子还在哇哇地哭,李妃微微一笑:“周大人想必没有带过孩子,你哄哄他吧!”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篮子里找出一张尿布,手脚麻利地换了上去。
周楠无奈,只得轻轻晃动着婴孩,口中“哦哦”几声。
也不知道是因为换上干爽的尿布,还是对周楠有好感。那孩子不哭了,用小手摸着周大人的脸,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李妃:“周大人,我这孩儿乖吧?”
说句实在话,这孩子生得很是健壮,挺沉的。他眉目已经长开,皮肤白嫩,眼珠子黑白分明,透出一丝机灵劲,将来长大成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为之神魂颠倒。
周楠:“是挺可爱的。”
“喜欢吗?”
周楠:“爱煞个人了。”心中更是奇怪:这政治谈判泥马怎么变成唠嗑拉家常了?
李妃长长叹息一声:“周大人,假设一下。如果将来景王殿下继承帝位。以景王暴戾的性子,只怕咱们裕王府日子不会好过,裕王肯定会去就藩,这孩儿说不好连王爵也没有,今后的日子又该如何过啊?如果裕王得登大宝,孩儿也不失亲王之位。”
说到这里,她眼睛里泛起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