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之中原-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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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头儿听到白云庵里不能见荤腥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地看了顾仙佛一眼。
后者理直气壮地点点头:“冯小姐这句话讲的对,白云庵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礼敬菩萨,拜佛求经的地方,在这等佛门净地,别说见荤腥,就是说都是不恰当的,黑龙健硕如牛,饿他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青一听顾仙佛理直气壮地说辞,当即伸手捂住嘴巴,深深对自己方才提起荤腥二字有些懊悔。
虎头儿又看了顾仙佛一眼,不过这次的目光里不是心虚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和敬佩万分。
白衣小尼净缘走了过来,边走边笑道:“顾善人这话未免把白云庵这方小庙抬得太高了些,白云庵庙小,容不下大菩萨,师傅之前也说了,我们白云庵这辈子也不可能给菩萨塑上金身了,还好菩萨它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们计较,有多大饭量,吃多少米饭,我们白云庵能做好替人解签写信之类的小事,便足矣了,好啦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去用早饭吧,小尼平日里与师傅久居白云庵,吃的都是随便做一些,今日早饭有些简陋,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说到最后净缘微不可查地咽了两口口水,对她来说恐怕除了礼敬菩萨之外再也没有比吃更重要的事情了。
顾仙佛当即笑着应下,带着冯青先去洗了洗手,然后才到客房大厅里坐下,等到众人纷纷落座之后,流苏才帮着净缘把早饭端了出来,看到这分量十足的早饭,顾仙佛才知道净缘之前说的简陋二字所言非虚。
何止是所言非虚,简直是谦虚的不能再谦虚了。
顾仙佛看着这一大锅素面苦笑不已。
流苏帮众人盛上素面,冯青也是一个一日无肉不欢的主,昨天吃了一顿全素菜之后本就嘴里淡得很,而现在又看见一锅素的不能再素的面条,小嘴一扁,差点委屈的哭出来。
顾仙佛一看冯青姿态就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什么,当即向其使了个眼色,伸手轻轻做了个撕扯鸡腿的手势,冯青在吃这一事上聪慧至极,当下便明白过来顾仙佛的意思,瞬间破涕为笑,再吃起素面来也感觉香甜可口了。
顾仙佛捧着海碗就着咸菜喝了一大碗的素面,原本他看到这素面里一点油星都没有之时,心里早就对这顿早饭判了死刑,尝试性地吃一口也是为了安抚净缘的小心灵,谁料吃了一口顾仙佛才骤然发觉,这素面虽然确实不占荤腥,但是面条却筋道可口,爽滑弹牙,吃惯了山珍野味,偶尔吃一顿朴素素面,顾仙佛才惊觉这味道各有千秋。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净缘最后一个放下手里的海碗,极其秀气地以手帕擦了擦嘴角,看着锅里仅剩的一点素面,犹豫片刻向顾仙佛问道:“顾善人,那……那受伤的善人是您的伴当吗?虽然郭善人说他十恶不赦,但是……但是他一个人躺在厢房里,小尼看了心中确实不太好受,这位善人,当真是一个坏人吗?”
坏人?
顾仙佛叹了口气,轻声道:“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百九十三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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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仙佛端着一碗素面,信步走进张妙清的厢房。
进得厢房里顾仙佛才看清张妙清的惨状,只见他此时面容枯槁,批头散发地躺在靠里的那张床上,双目无神脸颊凹陷,因没人服侍他现在还穿着之前受伤的那件衣服,身上既有血渍又有泥土,整个就是一老乞儿形象,打眼一看仿佛老了十岁不止,与之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判若两人矣。
顾仙佛举步来到他床边,把素面轻轻搁置在他床头。
张妙清依旧两眼发愣地盯着上方,对于顾仙佛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
顾仙佛对张妙清身上微妙酸臭味置若罔闻,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其床边,笑问道:“你那日在鱼汤中下的毒,是什么种类?竟然连我最得力的下属都能一不小心着了你的道儿。”
听见语言,张妙清才缓缓转过头以一种木讷的眼神看了顾仙佛一眼,张开嘴缓了好久,才终于发出一阵如铁钎划过朽木那般沧桑之音:“想不到顾大公子,能耐如此之大,还有不认识的毒药?”
顾仙佛丝毫不在意张妙清的讥讽,缓缓开口说道:“南疆有一味草药,名唤三分三,因为这味药用药量只要不超过三分三厘,那么便是一味滋阴补阳,固本培元的补药,但是若超过三分三厘哪怕一丁点,也会使这味草药变成剧毒之物,南疆的郎中用三分三来治病救人,猎手则用三分三来猎熊,同样是一分草药,用量不同则药效千差万别,顾某何德何能,怎能辨清天下毒药?还望张公子,不吝赐教才是啊。”
张妙清咧嘴无声而笑,良久笑毕之后才继续说道:“顾酒啊顾酒,你还真是处变不惊啊,就冲这一点,你也非死不可,你深吸一口气,然后按腹部天枢穴,是否有胀麻之感?把这口气吐出来,然后再按膻中穴,是否有刺痛之感?”
顾仙佛一一依言照做,效果与张妙清所言果然全都符合。
张妙清变无声大笑为有声低笑,直到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才抬起他那只断了四只指头的光秃秃手掌,指着平淡如水的顾仙佛满面讥讽说道:“古人有云,胸如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顾酒,你这份养气功夫,可真是做到家了,若我是皇帝老儿,肯定封你个大将军做做。”
张妙清已经知道自己一败涂地且时日无多了,所以言谈举止之间没有一丝顾忌,相反处处透漏着一股子疯狂味道。
顾仙佛不置可否,含笑应道:“大将军的位置,或许低了一些。”
张妙清不屑撇嘴,转头继续看着上方房顶说道:“若是你当真心中如你表面如此淡定,现在又来找我作甚?”
顾仙佛依靠在椅背之上,看着窗外春光明媚笑道:“我能看得出来,你对冯小姐是发自肺腑的爱恋,那毒药下在了鱼汤里,冯小姐吃的肯定是最多的,若要中毒,肯定冯小姐是中毒最深的,你怎么舍得?”
张妙清闭上眼睛沉默片刻,低笑说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先下毒再救人,通过这种手段让冯青那小贱人对我死心塌地呢?”
顾仙佛摇头坚定说道:“不会的,你的一言一行里都透露着对冯小姐无比的爱慕和喜欢,怎么可能让她冒这么大风险?若是烈性毒药,哪怕服药之后马上服下解药,但是那些毒物药性之猛,对人体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尤其冯小姐又是一个弱女子,你若真如此做了,恐怕得到的也是一个废人了。”
还有一层原因顾仙佛没有说出来,那便是虎头儿可是差点能做上道德宗第十把交椅的魔道老魁,若真是烈性毒物,恐怕张妙清刚刚放到锅里那一刹那便被虎头儿瞧出不对来了,之所以虎头儿这次能着了道,正因为张妙清所选毒物不仅冷僻,而且对人体基本没有伤害,这才没让虎头儿察觉出来。
听到顾仙佛言语,张妙清霍然睁开眼睛,目光里透露出来的全是凶狠与疯狂,他低声嘶吼道:“爱慕?喜欢?统统都是狗屁,老子才不喜欢那个小贱人,老子喜欢的只是自己罢了。”
顾仙佛微笑接口:“看来张公子似乎是有满腹怨言要说出来啊,反正今日无事,顾某不知是否有荣幸,听张公子唠叨两句啊?”
张妙清冷哼一声,闭眼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顾酒,你确实赢了我,但是我不服,你赢我不是你的功劳,是你出身,是你家世的功劳,你别一副不屑的模样,你是不是想说,如今都在荒山野地,大家没办法拼家世,错了,大错特错,寻常人家,谁家公子出门能带一个地字高手做护卫,你别以为让他压着实力跟我打一架我就真的天真以为他就是一个玄字武夫了,那一夜的战斗节奏全都在他掌控之中,我只不过是被牵着鼻子的牛罢了,若不是有他在,你早就死在我手下一千次一万次了,我哪还用得着冒这么大风险去与虎谋皮?”
顾仙佛笑了笑,对张妙清把虎头儿认成地字高手也不纠正,而是继续追问道:“可是,我看张公子座驾衣衫,以及平日出手阔绰程度,自当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才是?”
“大户人家?”张妙清躺在床上,面色冷酷,娓娓道来:“我确实叫张妙清,但是你们所知道的,除了这个名字之外,就再也没有真的了,大户人家个狗屁,我出身于青木郡玄德县,家里在整个县里都算不得大户人家,无非就是人多一些而已,你可能没听说过玄德县,这个县里虽然名字里有个德字,但是道德教化已经到了狗屁不通的地步,玄德县里最多的便是赌场,男人中十个有八个有毒瘾,每家每户的生活基本都是靠母亲养活,我家也不例外,我的爷爷,叔公,都是把自己赌输了自杀的,我父亲的赌瘾,在我家族里面是最大的,现在除了我与母亲,别的他全输出去了,但是他却依然坚信,有朝一日他可以把整个玄德县都赢回来。”
张妙清活动活动手腕,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冯青途经玄德县寄宿在我三叔家里,三叔眼睛毒,自然能看出冯青真正家世,而她们一行又只有两个弱女子,三叔便起了歹心,当天夜晚,他便叫了几个青皮想要趁黑拿下这对小娘皮,呵呵,他那个猪脑子也不想想,若真是大户人家出身,又怎么会两个弱女子出来闯荡?那晚上除了我三叔外,所有的青皮都被挑断了一根脚筋。”
顾仙佛此时已经对张妙清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便笑着接口道:“所以你家族老亲属就合力凑钱,把你打造成一个翩翩世家公子,就为了能让你有朝一日抱得佳人归,而这冯小姐虽然天性率真聪颖,但是却一直久居深闺,不识人间险恶,你这个计划,原本很有希望成功,到时候,你便飞上枝头变凤凰,而你家人,也便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张妙清点点头,语调平淡:“谁料,半路里杀出个顾酒,坏我大事,坏我大事啊!”
顾仙佛笑了笑,双手交叉放在腹前,笑眯眯说道:“就算没有我出手,你成功的可能也不大,冯小姐若真是大户人家出身,那么你的所有谋划,在她父亲面前也就如镜花水月一般可笑,再者说,你为了得道升天,就想如此坑害一个女子,你当真以为老天爷一直闭着眼睛睡觉呢?”
张妙清冷笑:“若是老天爷能开开眼,怎么会让我出生在这么一个地方?我招谁惹谁了?让我在一个赌徒窝子里长大,让我父亲是一个如此恶心的人物?让我空有满怀抱负和一腔热血却不知道把血洒在哪里?你说老天爷有眼?那我说他有眼无珠!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我不这么做我还能怎么样?一辈子为我父亲还债吗?我只是为了跳出那个恶心的玄德县,你只看到了冯青那小贱人的可怜,那我呢?我就是该一辈子碌碌无为的死在赌场或者脚行里是吗?”
顾仙佛站起身,从袖口中掏出张妙清的短剑扔到床上,云淡风轻道:“或许,这就是命吧。”
张妙清捧着短剑面色黯然,怔怔然不知该说什么。(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后山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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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顾仙佛此时是真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在白云庵中五六日的光景转瞬即逝,顾仙佛心中却只觉得堪堪过去片刻功夫,这种不需要看着时辰行事的日子,自他十六岁至西凉起,便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而如今客居在这白云庵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神难得的得到了极大的放松与滋润。
这天傍晚申牌时分,估摸着白衣小尼净缘与流苏二人又在准备“全素斋”了,顾仙佛便悄悄向冯青打了个手势,借了老黄的弓箭,带着健硕的黑龙,雄赳赳气昂昂地便从白云庵后门中摸了出来。
猴子狂狗两名山匪虽说是郭念锋派来监视顾仙佛的,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也知道顾仙佛是肯定不可能偷摸溜走的,所以对于顾仙佛这打野味的行径,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云庵落成多年矣,尼姑香客又绝对不会在白云庵周围狩猎,所以道庵周围野兽繁衍生息也是自得其乐,如今见了人也没有几分恐惧,所以这也就便宜了顾仙佛与冯青这敢于在菩萨脚下杀生的二人,几日傍晚二人都会来到后山狩猎,虽然由于白衣小尼的缘故二者从来不敢大包小裹地满载而归,但是肚子却每天都是装的满满的。
顾仙佛带着冯青与黑龙来到后山,昨日在这儿搭得简陋帐篷和临时火灶还安然无恙,看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便知道虎头儿已经提前来过这儿了,冯青也不用顾仙佛吩咐,丝毫没有淑女形象地挽起袖子便趴在地上准备生火,顾仙佛摸摸黑龙颈部顺滑毛皮,黑龙通人性,便摇头摆尾地来到冯青旁边卧倒在地,表面上在打着瞌睡,其实两只耳朵一直在捕捉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顾仙佛虽然内力尽失,但是一身力气还在,这西凉弓又不知挽了多少次了,现在拿到手里虽不敢说百步穿杨,但是五十步内穿胸而过,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再加上这后山的野兽又不怎么怕人,所以顾仙佛只是行了不到百余步便停住脚步,然后弯弓搭箭,瞄准送弦一气呵成,不远处一只肥硕的獐子应声倒地,接下来顾仙佛又如法炮制射出一支铁箭,猎物旁边的一只山跳正待逃命,但是还未等发力便被铁箭贯穿头颅牢牢钉在地上。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饭的缘故,顾仙佛也没多造杀孽,从袖口摸出一柄小猎刀带着两只猎物来到山溪旁边,把獐子剥皮洗净,内脏全部掏出,而另一只山跳是黑龙的美食,所以顾仙佛便没怎么处理,顾仙佛站起身,想了想在河边又采摘了十余个草菌和两位草药,洗净之后放在衣袍前襟里兜着,朝后山那个简陋木棚里走去。
已经把火烧的旺旺的冯青脸上是白一道黑一道,不过看着顾仙佛过来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