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之中原-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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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狐在跛脚婢子服侍上仔细地换好衣衫,待那婢子把他头发仔细梳好之后王子狐才自铜镜前站起身,看都没看趴在地上的那几个下人一眼,微微一笑便扬长而去。
留下的这一笑,却几乎把跪在地上讨饶的这四个老油条骇得晕厥过去。
书房里,王子狐得到允许之后轻轻推开门进去,见了顾仙佛也不拿捏作态,一揖到底的同时诚挚说道:“小的见过老爷。”
顾仙佛轻轻搁下手里的卷宗,平淡瞅了王子狐一眼,接过海婵适时递过来的烟锅轻轻嘬了一口,徐徐吐出一口烟雾后才轻轻一摆烟锅说道:“做吧。”
王子狐也不与顾仙佛客气,道了声谢便拣了一个离顾仙佛不远不近的座位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上静等顾仙佛吩咐。
顾仙佛捏开另一个卷宗,一边翻看一边心不在焉说道:“听说我不在长安的这段日子,你活得很艰难?”
王子狐自嘲一笑,拱手答道:“艰难谈不上,只是每天还是过着有些意思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顾府里三六九等的人都有,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江湖,有点冲突才有点乐子。”
顾仙佛抬起头,看了王子狐一眼又低下头翻看卷宗,徐徐问道:“为什么要挑衅巡查家丁?”
王子狐摸了摸自己大腿,嘿嘿一笑,道:“老爷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穷酸秀才,在顾府里住这么长时间了,被人好吃好喝伺候着,难免有些不适应,现在这么一闹下来,一来二去的下来,粗茶淡饭我吃得更香甜,毕竟马上就要跟随老爷去西凉了,怕过惯了锦衣华食的日子,到了西凉那饱经风沙之地再吃不了苦被老爷赶回来,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顾仙佛平淡无奇地看了王子狐一眼,狠狠嘬了一口烟锅,吐出之后顾仙佛上半身仿佛都被笼罩在云山雾海之中。
王子狐被顾仙佛这一眼瞅得有些心里发毛,同时也有些欣慰,在心底暗道自从坐上这位子以后顾公子身上官威便一日千里,自己还真没有看错人。
待到烟雾散去,顾仙佛才吐出三个字:“说人话。”
王子狐苦笑一声,道:“什么都瞒不过老爷法眼,我知道老爷回来之后过段日子肯定要离开长安去往西凉,毕竟长安虽是老爷土生土长的地方,但是近几年顾府的重心却一直往西凉偏移,看废纸篓子里那些等待处理的废弃文案就知道,西凉的占了接近三分之一,老爷你别瞪眼,顾府里的废弃文案自然有一套严格的销毁流程,我是拿两月供奉才换取了待在那里看一夜的权利。老爷过段时间去西凉,我肯定要跟着老爷去的,只是我现在对西凉人生地不熟,听说西凉那边王、周、杨、张四大族势力又打的吓人,我怕到了西凉之后会有所钳制,便想提前培养一批心腹出来。”
顾仙佛在桌腿上磕了磕烟锅,笑道:“你还真是个小狐狸,培养心腹的手段和正常人也不一样啊,人家都是以礼待之以恩怀之,最不济的才以刑慑之,哪有像你这样的,一上来便先拿捏住别人把柄,驱使别人为你卖命,这样哪能让人心悦诚服?”
王子狐摇摇头,平淡道:“老爷说错了两点,我并非要他们为我卖命,只要他们肯给我干活就行,而且只要他们给我卖三分力气,我给他们五分的草料,绝对不会亏待于他们。第二点,我也从来没想过让旁人对我心悦诚服,穷乡僻壤钻出来的不知名穷小子,凭借老爷法眼赏识一步登天,现在除了我别院里的那个傻婢子,旁人哪有正眼看我的?若想靠一震慑王霸之气便让旁人纳头便拜,我做不到这一点。”
想了想,王子狐又补充道:“至少现在做不到。”
顾仙佛听了开怀大笑,拿着烟锅虚点了王子狐两下笑道:“你啊你,说话还会转弯抹角了,放心,那夜说的话我没忘,只要你让我看到你的本事,五年以后十年之内,西凉三个太守,有你一个。”
王子狐低头道谢后方才说道:“让小的做太守,对于老爷来说,是笔只会赚不会亏的买卖。老爷放心瞧着便是。”
顾仙佛揉了揉鬓角,道:“虽说我也相信不会亏,但是西凉除了顶天的州牧外最大的三顶官帽子现在就被我送出去俩,想想还有些心疼。”
王子狐好奇问道:“太守的官帽子可不好带,还有一顶老爷送给了谁?”
顾仙佛算了算时间,倚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口气,故意卖了个关子:“马上你就知道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定海神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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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繁星高挂,夜幕低垂。
兴德宫内,红烛昏罗帐,赵焱与盱眙翁相对而坐。
一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蹑手蹑脚端上一杯醒酒的参茶,放茶之时却被这诡异的安静搅得心神不宁,小手一抖不小心洒出来一点。
赵焱微微一笑,接过参茶朝小太监挥挥手,示意退下。
本来就心惊胆战的小太监却更加害怕,直接五体匍匐在地跪求主子原谅。
盱眙翁端起另一杯参茶,抿了一口笑道:“这参茶泡的不错,口感舒适茶汤透亮,嗯,你下去吧,以后老夫要是在来兴德宫,还要你来给老夫泡茶。”
小太监长舒一口,抬头又兢兢战战的看了赵焱一眼。
赵焱一皱眉,低声呵斥道:“没听到阿翁说的吗,还不快滚。”
小太监如蒙大赦,站起身飞速倒退而去。
赵焱端起参茶一饮而尽,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抬起袍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问道:“阿翁,经过今天吹花小筑一聚,你觉得邓新岐是否真心投靠我?还是因为顾仙佛此时失踪,他为求自保?或者说,他直接是为了探听顾仙佛消息而来?”
盱眙翁笑了笑,把茶杯放下,悠悠说道:“邓公子是否真心投靠,现在看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一怔,苦思良久还是没得出答案,最后只能平举双手施礼,道:“请阿翁教我。”
盱眙翁**着鬓角青丝,笑着说道:“权利的大小,有时要取决于它投下的影子。”
赵焱皱了皱眉,随后突然恍然大悟,连声说道:“妙啊阿翁,妙啊!此事的关键被阿翁一点就透,我明白了明白了,就算邓新岐不是真心投靠我的,但是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那就相当于把邓家绑在我的战车上了,哈哈哈,这就由不得邓南风再左右摇摆了,一举两得,一举两得啊阿翁。”
盱眙翁点点头,轻轻叩打着桌面说道:“邓新岐这边,始终是小事,他再重要,就连邓南风也算上,他们父子再重要,也只能算作臣,殿下不应该把过多的关注放在他们身上,其实邓家小子今天说的那句话不错,在长安这大染坊里出来的,哪里还有白布?这些都是一些树倒猢狲散的货色,他们对于大统来说,其实根本是可有可无的。”
盱眙翁身体前倾,直视着太子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您的对手,不在于朝野之上,也不在于皇子之中,您的对手,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赵焱双目圆睁,良久才长出一口气,环视左右苦笑道:“阿翁,这是在深宫之中,此话,不当说啊。”
盱眙翁不以为然,坐直身体笑道:“若是殿下连东宫这一亩三分地都管辖不了,以后还怎么治理天下?”
赵焱对这句话很受用,笑着点点头,道:“阿翁的意思,我明白,现在我是太子,只要我不犯错,二弟和六弟那边,立再大的功劳我也不怕,我是嫡长子,父皇想废除我,至少得杀掉一半老骨头。更何况我身后还有母后与舅公一直在支持我,二弟虽然手里有兵权,但是距离皇宫太远,一旦有事根本做不出反应,六弟嘛,更别说,他真是除了银子什么也没有了,没有顾仙佛那厮在,我倒要看看谁敢收下他的银子。”
盱眙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抚须道:“然也,殿下分析得一针见血,只要您没有于国的大过错,陛下根本无法废除您的地位。皇后娘娘这次虽说来了一记乱手,但这乱手恰恰也是一记妙手,误打误撞地把顾仙佛杀了,陛下就算再怒再气,也回天乏术了,这再强的国手啊,也怕不会下棋的过来把棋盘给你掀了。只是殿下有一点需要注意,皇后此举,已经触犯了陛下的底线,不论皇后此举是否出自殿下授意,陛下都会把帐记在殿下身上,之前在未央宫鞭笞皇后娘娘只是一个信号,在事后陛下既然还能想到杖毙在场的下人,就说明他没有废后的想法,这几日殿下万万不可再多去未央宫,要时刻与皇后保持距离才是。”
赵焱听着盱眙翁说话,最后叹了口气眼神迷离,悠悠说道:“可是,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盱眙翁敲了敲桌子,冷笑无情。
赵焱骤然反应过来,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酷,笑着说道:“阿翁放心,我不会因小失大的,我想母后也能谅解我的所作所为,一切为了大统,一些小的牺牲,是应该的。”
盱眙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道:“殿下对于万不得已的后手,做好了准备否?”
赵焱环视左右,低头小声说道:“陈靖祁死死站在我这一边,万一父皇突然驾崩,我能保证消息在三日内传不出宫门;父皇行宫内,我安插了三名眼线,都是手脚麻利的老内寺了,保证不论什么时候都至少有一人跟着父皇;父皇每日服药的残渣,我都会派人收集一部分交给我的御医检查,以确保父皇的身体状况。”
盱眙翁边听边点头,但是看神情却不是很满意,待到赵焱说完后,抬头问道:“楚长双呢?我听说他没死,他回来了吗?”
赵焱摇摇头,道:“虎贲与执金吾,父皇不太看重,但是龙骑那可是他的心头肉,一向不让外人染指,如今堂堂龙骑副统领竟然与母后勾结,还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擅自出动追杀二品卫将军,这能不让父皇震怒吗?前几天开始父皇就开始严查龙骑所有成员,同时隔断了龙骑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我现在根本收不到龙骑那边的任何信息,恐怕龙骑以后也不是我们能染指的了。不过阿翁放心,我已经命令陈靖祁把虎贲的谍子撒出一半去,以长安为中心三十里,哪一个方位都有虎贲的谍子,只要楚长双回来,那我肯定第一时间收到信息。”
盱眙翁捻了捻手指,点头道:“殿下果然心思缜密,老夫想到的,殿下几乎都想到了,成败在此一举,这是一场输的一方注定要被挫骨扬灰的战役,我们,马虎不得。殿下最后一步,怎么可以忘了走?”
赵焱一怔,下意识问道:“还有哪一步我没有做到?还请阿翁明示。”
盱眙翁身体前倾,慢斯条理地从怀内掏出一卷金黄色的圣旨。
赵焱大惊,正待下意识惊呼却被盱眙翁枯瘦用力的手掌抓住手腕,赵焱吃痛,终于冷静下来望向盱眙翁,盱眙翁表情森然,阴测测道:“这是最后一步防线,我也希望永远没有动用的一天,但是,不能到动的那一天,发现背后什么都没有。”
赵焱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伸出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接过盱眙翁手里的圣旨,明明是薄薄几两重,却压得赵焱双手不住的哆嗦。
盱眙翁盯着赵焱,一字一顿道:“一切为了大统!”
赵焱瞳孔出浮现出罕见的杀意与狂热,亦是低声念道:“一切为了大统!”(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三百六十四章 无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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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
手脚勤快的小厮摘下门板,仔细归置好后拿起门后的扫帚仔细清扫着一间医馆门前的地面,这扫帚是他托郊外的老农捎来竹枝,自己花费数天时间慢慢制作的,虽然上官素手的贴身婢子雪见当时狠狠嘲笑过他的手艺,但是他明显乐在其中。
小厮跟随上官素手已经八年有余,从一个稚嫩的少年成长成一个二十有余的青年,小厮把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用在默默注视上官素手上,而且甘之如饴。
小厮名唤三七,和婢子雪见一样,都是一味药材。
也不止三七和雪见,跟随在上官素手身边的六七位下人,都是以药材命名的。
把地面清扫两遍后,三七放下视若珍宝的扫帚,拿着瓢从医馆门边的水缸里舀上一瓢清水,用手轻轻拨动着清水,使其均匀撒在地面上。
现在虽说已经立冬,门口已经不用洒水防尘,水缸里的清水也变得冰冷刺骨,但是三七依然坚持这么做,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三七知道,上官大夫喜静,也喜净。三年前,上官大夫看着自己在门口洒水,嘴角曾勾勒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于是,三七便记下了。从那以后,每天辰时,三七打扫完地面后都会小心地洒上一遍清水。
或许上官大夫早已忘记了三年前那个清晨,但是没关系,自己记得就行呢。
洒完一遍水后,三七把瓢放回原处,拢手站在门侧迎客,心里却琢磨着这水瓢是不是该换换了,刘大哥那里的一个新水瓢才三文钱,这对自己来说,还不是小钱。
屋内传来脚步声,三七没有回头,八年以来,他早已洞悉了上官大夫走路时的声音,这个人,不是。
雪见此时也正纳闷,一向注重养生的小姐怎么辰时了还没有起床的意思?搁在往日,寅时三刻,自己就得端着热水毛巾进去伺候着,而今天,小姐不但赖床赖到辰时,还隔着房门告诉自己不必服侍她起床了。
难不成是小姐受了风寒?不应该呀,昨天晚上用膳的时候身体还好好的,还是自己服侍小姐睡下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受风寒了?难不成是月事到了?也不对啊,自己从小服侍小姐,对小姐身体再清楚不过,从来不会是这个日子。
带着满腔疑惑,雪见走到三七身后,轻轻拍了这发呆的小厮肩膀一下,三七转身,看到雪见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便继续拢手发呆。
这鬼天气越来越冷,能少说一句话就少说一句话。
雪见可不知道三七心中所想,还以为三七又在神游物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