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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春茂侯门-第110部分

小说: 春茂侯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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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水”二字,毕竟她向来就很喜欢在天热时玩水,如今虽然还有些春寒在,但卓知安一个男孩子,看着也不是体弱多病的模样,料想起来之后多喝些姜汤也就是了。
因此,卓昭节压根就没想到,卓知安如今这情况,不只是有没有危险,更重要的问题,是恐惧——是他这个年纪不会水的小孩子,落水之后那种北人、或者说不会浮水之人对水的近乎本能的恐惧!
见卓知安忽然把头低下,几乎埋进水里,卓昭节忙道:“你还是抬着头的好,仔细喝多了湖水回头肚子疼……咦,怎么还没系好长帛?快系在手臂上,这样若是累了,你先放开那几枝花枝歇息会好了。”
封儿闻言,膝行几步爬到栏杆边一看,也哭道:“郎君请千万坚持住!”
……果然,是劝说自己松开花枝,抓住另一端在她手里的长帛吗?却不知道……自己当真放开花枝后,等待自己的,是不是嫡姐“一不小心”将长帛掉下水?
卓知安时沉入水时浮出水的脸上现出一抹怨毒,他用力攥紧了花枝!
卓昭节没留意到他的动作,劝说了他几句,见他不理会,只当他是累着了,又见他没拿长帛缚住自己,恐怕他脱力之后就没了依凭要沉下去,心中也焦急起来,她一向自负水性了得,换成平时或盛夏,哪怕觉得卓知安不危险,也早就跳下去把人弄上岸了事了,但这几日偏偏不方便——尤其此刻水还带着春寒的凉意,从前班氏教导过,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又涉及到生养大事,决计不可任性,她正斟酌为难着,那封儿却是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催促道:“七娘,婢子求求你了,快点下去救郎君罢!郎君年纪小,这……都这么半晌光景了,恐怕郎君……”
“你说的是什么话?”见她似有嫌卓昭节不够尽心的意思,甚至直接说出口让卓昭节亲自下水救人,明吟和明叶心下不悦,初秋直接呵斥出声,道,“水这么冷,这是湖边,小十郎如今也不很危险,你一个劲儿的催着咱们娘子下水是何居心?再说如今娘子已经在想方设法了,你又没什么主意,少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扰乱军心!吓着小十郎,担待得起吗你?!”
那封儿顿时露出怯色,吃吃的不敢作声。
卓昭节听了封儿的话也皱起了眉,只是想着卓知安还在水里,到底阻止了初秋,道:“这小使女年纪小,莫和她计较,不过十弟看着似乎力怯了,你们方便下去吗?”
这会她身边的明吟、明叶、初秋、立秋都是从江南来的,都会水,卓昭节这么问当然是考虑到她们像自己这样的情况,闻言初秋面色一红,明吟、明叶眼露迟疑,只有立秋道:“还是婢子下去吧,只是婢子不知道哪里可以带十郎上岸。”
“明吟、明叶去附近看看地形。”卓昭节沉声道,又俯身对卓知安道,“你等等,立秋马上下去带着你,你一会冷静些,不要一把抱住她,不然两个人都要沉下去。”
卓知安正要说话,忽然初秋叫道:“园子里有人——那边的好像是沈郎君?”
卓昭节起身顺着初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隔着小半个湖的地方,花树如烟,沈丹古分花拨枝而出,似要在湖边浣手,听到初秋的声音,便向拱桥看了一眼,看到长帛垂落,桥下分明异常,他立刻转身,消失在花树之后!
原本这时候立秋已经在解去半臂和披帛等累赘、预备下水了,看沈丹古好像有过来援手的意思,解衣的手不免就尴尬的顿住——毕竟卓知安年纪还小,又为了救他——但沈丹古……
索性沈丹古打算浣手的地方离这边不远,立秋这么一迟疑,已经在桥东迎春花簇拥的路径上看见了他的身影,他来的很快,到了近前,就见他冠玉也似的面上微染绯红,墨发束在一顶简朴的竹冠内,一身半旧的玄色劲装,手中还提了柄样式古拙的长剑——他到了跟前也不多话,随手将长剑靠住拱桥的扶栏,简短问:“可是出了事?”
不等卓昭节回答,他已经自己扶着栏杆看了一眼,二话不说,翻身跳了下去!
水中卓知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沈丹古抓住了手臂,沈丹古显然很有救援经验,他舒展手臂,与卓知安保持着距离,根本不给卓知安惊慌之下本能的向自己身上靠过来的机会,沈丹古在卓家长大,对这湖却是很熟悉的,抓到卓知安后,立刻向着自己方才浣手的方向游去,卓昭节忙道:“跟上他!”
究竟陆上快些,卓昭节到了花树上,略等了一等,沈丹古才带着卓知安游到岸边,他先将卓知安推上前:“小七娘请用些力,小十郎如今恐怕乏着力气,自己上不去的。”
卓昭节随手将湿漉漉的长帛往花树上一丢,挽起袖子道:“好——明吟一起来帮把手。”
果然卓知安在水里泡了这些辰光,早就手足无力了,全靠卓昭节和明吟一人拉住他一只手,生生把他拖上来。
卓知安上岸后,就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封儿悲喜交加的扑到他跟前,连哭带诉道:“郎君可算上来了,婢子吓都吓死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会沈丹古还在水里,卓昭节无暇留意他们主仆,就向水里又伸手道:“你也上来吧,今儿可多谢你了。”
沈丹古这会正扶住了岸边一块礁石,正要请卓昭节等人退后些腾出地方让他上岸,见卓昭节如对卓知安那样要拉自己一把,不禁愣了一下,才有些不自然的接住她伸出的手,卓昭节只微微用力,便将他拉起,这才去看卓知安,见卓知安虽然被封儿扶得坐了起来,但浑身湿透,脸色不知是冻是吓,青白交错,一阵风吹过,人也咳嗽起来,忙从袖子里抽出干的帕子给他擦脸,对明叶道:“去看看怎么还没人来?”
明叶忙道:“来了来了,娘子看那边。”
卓昭节直起身来眺望了下园子入口,果然看到一群人快步进来,就又半跪下来,替卓知安继续擦着颔下的水,笑着道:“好了好了,他们过来了,赶紧让他们送你回去沐浴更衣,喝些姜汤……嗯,最好还是着个大夫开贴驱寒的药吧,到底泡了好些辰光,别感了风寒,那可是难受得紧。”
她这是真心安慰庶弟,可在卓知安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觉得在这个嫡姐眼里,自己这条命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甚至她宁可在拱桥上悠闲自在的等使女再叫人来设法,也不肯亲自下水救自己,一直到自己岌岌可危,她也才让使女预备下水,最后救自己的,竟然只是偶然撞见的沈丹古——满府都知道这个嫡姐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卓知安不信她不会水!
如今卓昭节这样和颜悦色的安慰自己和庆幸,谁又知道是不是要在人前维持住她友爱庶弟的名声?
卓知安暗自捏紧了拳,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不远处正独自走到一旁,拧着衣襟的沈丹古。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知道沈丹古是被划为四房的敌人的,但现在毫不犹豫跳湖救他的,却是这个所谓的敌人,应该是骨肉之亲的嫡姐,自始自终,沾上湖水的也不过是她现在正拿在手里表示她的关心的那条帕子……
这一瞬间,卓知安心中百味陈杂。
 
第五十章 沈丹古
占着地利,最先赶到的却是水荭馆的下人,乃是一名老仆带着两三个少年小厮,他们听说卓知安落水,被阿杏催促着过来,到了跟前却见沈丹古也是一身的水,不由吃了一惊,那老仆尤其的露出了担心之色。
沈丹古举袖抹了把脸上的水,道:“不用管我,句奴,将你外袍脱给小十郎先披一下,否则湿衣服穿着被风吹了容易感风寒。”
闻言其中一个小厮忙脱下外袍,双手捧给初秋替卓知安披了,这时候卓知安咳嗽得已经有些频繁了,那老仆一则担心沈丹古,二则是见卓昭节在这里,就劝说道:“四房离得远,人过来需要的辰光也长,娘子、郎君,不如先带小十郎去咱们水荭馆里沐浴一番,再喝点姜汤,毕竟如今春寒尚存,若拖到回四房里再收拾恐怕寒气加深,对小十郎不好。”
卓昭节看着卓知安面色青白的模样也怕他年纪小别因此落下病根,点头道:“劳烦沈郎君了。”
“小七娘客气了。”沈丹古看了眼老仆,淡淡的道。
那老仆叫了个小厮抱起卓知安,裹着句奴的外袍,就一起匆匆往园子门口走去,一直到出了园子,才看到阿梨引着五房的人过来,见卓知安已经被救上来,而且显然是沈丹古下的水,五房的人由个妇人打头上来向卓昭节和卓知安赔罪:“咱们五房守门的婆子偷懒,方才前头没人,不是阿梨去说,还真不知道有人来寻过,差点误了大事!亏得小十郎没事,真真是吉人自有天佑,一会婢子回去非得告诉夫人,重重责罚那婆子不可!”
卓昭节因为卓知安一来已经被救起,二来急着替卓知安收拾,如今这妇人也是做低伏小,到底不好在这里追究起五房落井下石,便道:“人总有疏忽的时候,这次也是十弟命大,这位嫂子客气了。”
那妇人谦卑的笑道:“婢子姓柳,是五夫人的陪嫁,小七娘唤我柳氏就好。”
“柳嫂子。”卓昭节道,“劳嫂子白跑这么一趟,真是对不住了。”
“小七娘这话婢子哪里敢当?”柳氏笑容满面道,“说起来也是咱们不好,夫人这几日有些乏,婢子不中用,竟没留意前头的婆子躲了懒——夫人这会不大好,明儿个,定然亲自去和四夫人赔礼!”
卓昭节道:“五婶不好?那可千万不要移动——到底十弟也没什么大事,再说五婶可是咱们的长辈,哪有为了晚辈叫长辈赔礼的理儿?”
她这里和柳氏客套着,卓知安被小厮抱着,虽然咳嗽个不住,却将一句句都听得清楚,若是平常,他虽然年幼,也晓得有些话不过是说说罢了,当不得真,但此刻心中对卓昭节存下来怨怼,什么都往坏处想,他一边咳嗽一边悲凉的想道:“是了,七姐她究竟不在乎我的死活,连五房故意怠慢封儿的求救都轻描淡写的放过,无非是不喜欢我的缘故,说起来我之前也没有得罪过这位嫡姐呀,她为什么容我不下?难道是因为我虽然是庶子,却是母亲亲自抚养,她身为嫡女却一直养在外头,因此心中不忿,看不我惯?”
卓昭节压根不知道就这么点功夫,她就将统共没见过两回的庶弟得罪上了,五房到底和四房向来就不怎么样,如今卓知安又已经被救了上来,柳氏自觉自己也无事可做,又听水荭馆那老仆说要接卓知安到水荭馆里先收拾一下再回四房,自然就心领神会的告辞而去。
这水荭馆其实是从原本的五房隔出的一座独院,里头郁郁葱葱的种满了草木,踏进门就感觉到格外的安静,只是草木太过茂盛,在这日这样的晴天不免看起来也有些阴暗。
穿过几乎被草木布满的庭院,迎面是一座二层小楼,楼外架着离地约有两尺不到的回廊,回廊外一圈儿种了茑萝,嫩生生的缠在回廊的美人靠上,白白红红的花朵儿开得热闹。
沈丹古伸手肃客,请卓昭节一行脱屐上廊,道:“小七娘请先在正堂略作歇息,让他们照料小十郎沐浴更衣即可,我去叫厨房里熬姜汤。”
他说到更衣二字倒是提醒了卓昭节,回头问阿杏和阿梨道:“怎么咱们房里的人还没来?”
阿杏忙道:“许是被事情耽搁了?”
卓昭节皱了下眉道:“你回去替小十郎取了衣服来。”
“不用了。”卓知安忽然止住咳嗽,低声道,“封儿你去拿吧,阿杏姐姐可能不知道我衣服放在什么地方。”
封儿正愁这次卓知安出事时自己恰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和游氏交代,巴不得多做点事情好减轻些心中恐惧,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沈丹古对卓昭节点了下头,道:“小七娘少坐,我等先失陪了,惟奴记得奉茶。”
“今儿劳烦沈郎君了。”卓昭节微微颔首,就看着那老仆带着人领了卓知安去沐浴,沈丹古也要下去更衣收拾,正堂顷刻间只剩了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厮伺候。
卓昭节接过茶水呷了一口,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这水荭馆的正堂陈设是侯府一贯的华美,上首一张八折的金漆点翠琉璃屏十分的夺目,这屏风下承八字形底座,屏框黑漆地,以描金手法装饰各式折枝花卉,屏心黑色沙地,以点翠技法镶嵌各种花卉,每扇屏框内镶着琉璃,裙板饰蘷纹端角,中间则是描金的折枝花卉,周边又以金漆彩绘的边牙及屏帽作装饰【注】——只这张屏风就价值不菲,更别说脚下异域风情的绛色曼荼罗枝叶没踝氍毹毯上列着全套黄梨木的器具,四周也有许多或金或玉的小摆件,只是原本这样珠光宝气的地方怎么也该有些堂皇,偏这屋子给人的感觉却和外头被草木遮蔽的庭院一样有种难以拂的阴暗感。
相比之后,倒是半开的后窗里露出屋后一丛芭蕉,颜色极新极绿,倒被衬托出格外的明媚来。
卓昭节正盯着那芭蕉看,外头廊上有脚步声传来,她还以为是四房的人来了,不想却是沈丹古,大概为了待客的缘故,他换了一身绀青深衣,腰束绛带,佩玉悬绦,趿着木屐,深衣广袖飘飘,只是他匆忙折回来,头发尚未擦干,只拿一根青色缎带松松束住——那发因此显得越发的漆黑,衬着他面若美玉,在阴暗感挥之不去的内室,尤其醒目。
见他进来,卓昭节忙起身招呼:“今日亏得沈郎君了。”
“我受卓家上下厚赐,无以回报,今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沈丹古请她坐下,自己在主位坐定,平静的道,“何况小七娘本来就已经在施救,纵然没有我看见,料想小十郎也无妨。”
卓昭节因为他是沈家人,又是沈氏接到卓家来的,打从一开始听说他,就有了防备和疏离之心,但几次接触下来,倒也没留下什么坏印象,此刻看沈丹古神色平静,言语真挚,丝毫不以自己救下卓知安居功,更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指责自己救助异母弟弟不力,倒对他有些改观,道:“哪里的话?我才回来,还没到过园子里,不清楚什么地方方便上岸,倒叫十弟他在水里多待了许久,若非你遇见,十弟还要继续吃苦头。”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小七娘不必担心了。”沈丹古道。
这么客气过了,卓昭节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和他说下去,沈丹古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堂上安静了片刻,沈丹古忽然想了起来,对旁边的惟奴道:“剑带回来了吗?”
惟奴一怔,道:“郎君把剑落在桃花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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