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门-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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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一提此花就扯上美人相比,虽然以花比美人、以美人若花极为巧妙,但这许多年下来也早就被用滥了,可见昭节心思之巧妙,不落俗套!”
又接着道,“单看前两句,已经勾勒出二乔之色之形,后两句却进一步的点出花名……这第三句也暗示前两句尚且不是二乔极致的风华,惟独夜间含露、梦回江东方……‘江东’二字嵌典,引人回想昔年三国鼎立之先……孙、周风采,二乔初嫁之风情……所谓余韵袅袅,教人深缅……”
长安公认的纨绔这一刻化身为博学多才的士子,他引经论典、旁征博引,对这首七绝足足赞美了小半个时辰,直夸得孤篇盖一朝之珠玑、一字藐百家之锦绣,仍旧兴致勃勃、意犹未尽。
这中间,庞绥几次欲言又止,但被长公主眼色阻止,到底按捺住了,长公主面上含笑,眼中亦笑,只是她眼里的笑却带着丝啼笑皆非的意思……
终于宁摇碧说得满意了,侍者忙奉上茶水,他喝了几口茶,稍稍冷静了些,才又对长公主殷勤道:“祖母,这盆花今儿个昭节与古盼儿都看中了,鲁趋为难得很,唐三仗着古盼儿乃赤羽诗社之人,不安好心的提议按规矩斗诗,不想昭节此诗一出,古盼儿当场认了输……当初苏语嫣都没能叫古盼儿这般,可见古盼儿是输得心服口服……”
长公主再次示意庞绥莫要多言,笑眯眯的道:“本宫的九郎看中的小娘子哪里会差?”
宁摇碧郑重的强调:“这盆二乔是昭节赢来之后,特意送给祖母的!”
“那祖母可好叫她们都机灵点儿,好生照料着!”长公主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当即很给面子的吩咐左右即日起好生照料好二乔,务必使之继续欣欣向荣——当然最重要的是每次宁摇碧过来,它都必须在最显眼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必须让人觉得它是长公主现在最看重的一盆花……
宁摇碧目的达成,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那盆二乔,继续陪长公主说了几句话,这才要回诗笺,小心的收好,告退回侯府去了——他前脚才出了庭院的门,后脚回廊的转角处,雍城侯郁闷的闪了出来,踏进门中道:“母亲。”
他来迟了一步,到的时候宁摇碧已经在向纪阳长公主显摆起了心上人的诗文水准,雍城侯听得几次想进去打断,奈何外头的人得了长公主的吩咐,好说歹说劝住了他,加上雍城侯自己也清楚,在纪阳长公主跟前,就是今上想说宁摇碧不好的话,也务必要觑着长公主的脸色小心翼翼、委婉无比的措辞,自己直接进去指责宁摇碧,今天晚上也别说事情了,就忙着给长公主请罪罢!
纪阳长公主之前已经由门口侍者的手势和眼色知道他也来了,这会就道:“你和九郎这前后脚的跑过来……莫非也和这二乔有关?”
雍城侯忍着怒气,道:“今儿那小娘子一成诗,这小子就夸上了!当时唐三在,我只当他为那小娘子遮掩,是为了不想叫真定郡王这边失了颜面,哪知道这小子如此的不学无术!丢脸一路丢到家里来了!”
长公主笑着问:“哦,你亲自去看那小娘子了?那小娘子怎么个样子?”
“空有美貌罢了!”雍城侯心情很不好,“花与诗文可不是都在这里了?母亲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哄九郎,实际上真正认为这小娘子是怎么样呢?还才压古盼儿——真是可笑,那古家小娘子可是对着苏家小娘子都没怯过场的主!能被这连二乔来历都不知道的小娘子吓住?她没笑出声来就不错了!”
长公主笑道:“本宫哪里知道这小娘子什么?不过一首诗,打从这诗里,本宫只能看出来这小娘子在书法上还算下过点儿功夫,但也有限……她是在江南长大的,对牡丹不了解也不足为奇,往后在长安待久了也就好了,还好今日那首诗被九郎带了回来,旁人拿不到原稿,往后若觉得没面子,不承认不就行了吗?”
雍城侯气道:“纵然不了解牡丹,为何不能事先寻个人问问?!真是丢人现眼!”
“她如今又还不是咱们家的人,要丢也是丢卓俭的脸,你操什么心?”长公主根本就没当一回事,闲闲道,“何况本宫说过,咱们家是挑孙妇,又不是选才女,本宫看九郎喜欢那小娘子得很,提到她就神采飞扬,她有这么个用处就足够了,要她才倾陆海潘江的做什么?去考状元呢还是专门等着花会宴会的和旁人家斗诗玩?那幕僚养来干什么用的?”
见雍城侯面有不豫之色,庞绥干咳一声,圆场道:“今日人多,这小娘子与古家娘子争二乔料想也是忽然发生之事,不及问人也是有的,再说不懂牡丹者,误从花名想到昔年江东二乔……这个……也是再所难免,卓家小七娘年岁尚小,料想传了出去,旁人提起来也不过一笑了之……方才那首诗下官听长公主读来,若不说最后一句,倒还过得去,以卓家小七娘的年纪,对得起游老翰林亲自抚养的名声。”
——可怜卓昭节生长江南,对牡丹所知实在是贫乏,虽然江南也不是没有牡丹,但所谓“能教北地成香界,不负东风是此花”,牡丹成名向来就是在河洛之间,江南到底是杏桃之类占了主场,毕竟牡丹原本产于北方不说,而且性情喜凉恶热,宜燥惧湿,江南连种活都要费心,更别说出名了。
而卓昭节本身对草木也不是很有研究之人,在回长安之前连牡丹花会都没听说过,是以常见的名品,她都没能认全,二乔她倒是认识,毕竟二乔是极好认的,但来历却不清楚了,因此才会顾名思义的写出“夜梦江东湿泪痕”的句子来。
毕竟提到二乔,任谁都要想到三国时候,吴郡乔家二姝,江东孙、周之妻,然而二乔牡丹的品名虽然也出自一对传说中国色天香的姐妹,却并非历史上吴郡的大乔、小乔,而是曹州的一对姐妹——这二乔牡丹本来就是出自曹州的。
所以卓昭节一写“江东”,北地这边只要对牡丹略有了解的人哪还不清楚这小娘子对二乔牡丹压根就是半懂不懂?
雍城侯气愤难平:“这小娘子生长江南,认错了品名来历也还罢了,最可恨的是九郎,惟恐旁人不知道他不学无术,忙不迭的帮着叫好,真正贻笑大方、丢脸之极!”
纪阳长公主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弄错了一株二乔么?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九郎都不在乎,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样横竖挑剔的做什么?”又道,“怎么就到了丢脸之极的地步?这长安上上下下,不拘贵贱,谁家还没点儿腌臜的事情?比起来这连芝麻点大的事情都算不上,难为旁人说咱们家九郎,咱们家上上下下就都是哑巴?”
“母亲,儿子实在看不惯九郎这沉迷女色的样子!”雍城侯恳切的道,“儿子只有这么一子,自然没有不盼望他好的道理,问题是他一向就不学无术,从前还指望他束发之后能够长进点,不想如今他又一心惦记着那卓家小娘子……母亲也知道,儿子与大哥那边……九郎将来连个帮手的兄弟也没有,他自己还要不争气,往后可怎么办?”
又恨道,“这小子如今越发的不成器,今日那古家小娘子摆明了是忌惮着这卓家小娘子是她的未来小姑,这才主动退让,将二乔让给了卓家小娘子,他倒是欣欣然的以为古家小娘子技穷了……这真是……母亲你说我怎么看得下去?”
纪阳长公主不以为然,道:“九郎也不是孤家寡人啊,本宫看他和时五、淳于十三不是很好?至于你说古家小娘子么,她自己没胆子得罪未来小姑,那是她的事情,九郎也没说错啊,又不是每个嫂子都怕小姑子,众目睽睽之下,卓家小娘子又没拿刀逼着古家小娘子让她,古家小娘子主动认输,那是她自己不中用!难道还能因此说卓家小娘子胜之不武吗?那么战场上劝敌投降的将领莫非都是胜之不武了?说起来这小娘子能叫她嫂子忌惮得连盆花都不敢和她争,那也是她的本事!”
……那是他们一起凑出来的纨绔蛮横的名声好么!这样的名声正是让人头疼的地方啊!而且卓家小娘子哪里胜得光荣了!古盼儿不敢和这小姑子争东西,十有八。九是畏惧公婆而不是当真怕了这小姑罢?
雍城侯面对纪阳长公主凭什么事情都能议论到认为宁摇碧毫无错误上面去,深深叹了口气……他绝望了。
第七十五章 游煊惹事
这日卓昭节还是回了阮府,回来的时候卓芳华与阮致都已经在了,阮云舒却和同窗相约,尚未归来,两位长辈都没提宁摇碧的事情,招呼着她用过饭,卓芳华才道:“方才晌午之后,你母亲使人送东西过来,顺便说了件事情,就是江南那边有信来。”
顿了一顿,卓芳华才道,“似乎你外祖父家出了点事情。”
卓昭节惊讶道:“出事?”
卓芳华点了点头,道:“来人匆忙,只说叫你明日先回去下,仿佛是你最小的表弟出的事。”
“煊郎?”卓昭节愕然,游家子弟都老实,游煊算是骄纵任性的了,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再说游煊如今也才和卓知安同岁,进进出出都被人跟着,他能出什么事情?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神色变幻不定,卓芳华安慰道:“你放心吧,我方才说岔了,是你最小的表弟惹了事,他自己没事。”
听卓芳华这么说,卓昭节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游煊惹事怎么也比他自己出事要好,毕竟游家的门第和姻亲放在那里,他惹事到底也有赔罪和解的机会,这些固然麻烦又要受气,总没有人重要。
卓芳华道:“我当时也才回来,你知道这两日牡丹花会,许多人家也趁这个功夫彼此邀宴,你母亲那边也忙着……这样,你明儿也先不要收拾东西,先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若要就这么搬回去,回头打发个人过来说声,把紧要的给你送回去,其他就留在这儿,往后过来也方便。”
“谢姑母。”卓昭节点了点头,皱紧了眉,心想游煊的骄纵也是和家里人纠缠纠缠,对外面他好哄得很,这么个小表弟能惹出多大的事情,不但把信报到了长安,游氏还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叫回去?
因为挂心着游煊,卓昭节原本遇见雍城侯的郁闷倒是被遗忘了不少,次日她清早起来回了侯府——回去之前自然是与照例到阮府外接她的宁摇碧说明了情况,宁摇碧当即表示他要帮着打听消息,又陪着卓昭节到侯府附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卓昭节回府后,照例先到沈氏跟前点卯,沈氏还是慈眉善目的,问了几句卓芳华,卓昭节随便敷衍,她也没计较,道:“你外祖父家送了信来,你母亲似乎有些不安,未知道是什么事情,你回来了正好,快去陪她一陪吧!”
怎么连沈氏都知道了吗?卓昭节心下更狐疑了。
回到四房,卓昭节就见游氏几日不见,脸色显得很是灰暗,吃惊道:“母亲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些年来因为你三嫂能干,我躲懒躲习惯了,乍然操心这一房的事儿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过两日就好了。”游氏摇了摇头,问道,“你在你大姑姑家过的怎么样?可有淘气叫你大姑姑操心?”
卓昭节无心寒暄,道:“我好得很,没有淘气,大姑姑说母亲昨儿个送东西过去时说煊郎惹了事?”
游氏看着她红润的面色也觉得女儿这几天应该过得不错,遂不再多问,叹了口气,点头道:“可不是?”
“煊郎一向听话,不是淘气的人,他惹了什么事?”卓昭节惊讶的问。
游氏看着她道:“所以我要把你叫回来,我问你,你是不是送过煊郎一柄匕首,叫什么梅魄的?”
卓昭节吃了一惊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是从前煊郎捡到过一柄嵌了东珠的匕首,结果还惹出来事情……后来他被打了一顿,那柄匕首也给送到衙门里去招领了,因为他认为是我告的密,就生起气来,我为了哄他高兴,就托二表哥买了一柄刻有‘梅魄’二字的匕首给他……”
游氏沉下脸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做事?你外祖父家是书香门第,你给他匕首干什么!”
“母亲息怒!”卓昭节不知道游煊到底惹下什么事,但看游氏虽然生气,也不是心急如焚,知道事情固然不好,但还在承受之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缠上去撒娇道,“那时候我和煊郎常陪外祖父出去垂钓,在水边摸蚌,那匕首多半是拿来撬蚌用的,母亲也知道煊郎是郎君,听着传奇里那些个侠客,所以才想弄柄锋利些的匕首玩……他还是很有分寸的啊,到底做了什么?”
游氏皱着眉道:“他把一个士子的脸划花了!”
卓昭节诧异道:“什么?是谁?!”
大凉取仕遵从前朝传下来的身言书判四条,头一条身,就是要身量挺拔容貌端庄堂皇,别说破相之人了,就是容貌不佳者都没资格下场——这可是绝人前程的大仇!
卓昭节一瞬之间将自己知道的几位江南士子回想了一遍,心惊胆战道:“该不会是……宋郎君吧?”
这宋维仪是崔南风入室弟子,去年秣陵乡试解元,游家未来的郎子,前程灿烂辉煌的看都能看得到,最紧要的是,这人若是被毁了容貌,游灵和他的婚事却是满江南都知道了,到时候是嫁还是不嫁呢?若是嫁了……三夫人定然要去四房里拼命事还小了,事大的是游灵这辈子怎么办?即使不嫁,游灵悔过婚的名声可也不好听了。
游氏冷着脸,道:“还好不是他!”
卓昭节才松了口气,旁的人无论如何赔偿弥补,慢慢来也就是了——然而游氏道:“是一位名叫林鹤望的林郎君!”
“什么?是他?”卓昭节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林鹤望虽然不是游家的亲戚,却也是转着弯的亲戚,白家大房虽然有过两个嫡女,但自从白大娘子难产而死后,吕老夫人与伏氏都把唯一的嫡女白子华视如掌珠,当初白子华择婿之时,长辈们千挑万选的,才参考了白子静的意见,答应了白子静这同窗家中的提亲,当然也是指望这林鹤望将来能够封妻荫子的,去年秋闱,卓昭节虽然没太关心,但也记得林鹤望同样中了榜,固然不如宋维仪的解元那么打眼,名次也不差——震城林家也算是当地积年的诗书人家了,三五代以来陆续出过好几个地方官,虽然没出过京官,但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下去的人家,再说为着白家这门亲戚,游家也做不出来把林家就这么强压下去的事情……
这林鹤望素来被震城林家视作光耀门楣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