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门-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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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这边表姐妹重见,激动得连礼都顾不得行。另一边卓昭质陪着白子静与宁摇碧见礼,虽然也有些感慨,到底没有到失态的地步。
白子静自也成熟了许多,他不是俊秀的男子,但神情气韵沉稳而塌实,给人一种极可靠的感觉。与宁摇碧见礼谈话,也是不卑不亢,举止自然,既没有因宁摇碧的身份束手束脚,也没有故作读书人的清高不屑,丝毫不堕怀杏学子的名声。
三人寒暄了小半刻,游灿才和卓昭节稳住了情绪,拉着手入席,与他们告罪。
宁摇碧与白子静自不会计较,倒是卓昭质调侃了下胞妹:“说起来,当年还是我送七娘到秣陵的,后来隔了十四年七娘回长安,在码头上见着了我也没怎么样,不过是叫了一声三哥。不想如今见着了三表妹这样的热情,到底三哥与三表妹都行三,这哥哥竟是不如表妹的。”
众人都笑,游灿忙再次告罪,道:“是我思念昭节,倒是失仪了,万望三表哥莫要着恼!”
卓昭节嗔他一眼,道:“三表姐你不要理三哥了,他啊最爱吃醋不过。之前我才回长安,母亲心疼了我几句,三哥也要说嘴。”
“我说嘴有什么用?”卓昭质笑着道,“当年母亲没理我,如今我看你也没打算理我,还要反过来说我不是。”
被他这么一调侃,气氛一下子活泼了起来。
几人除了卓昭粹外也算都是旧识,说起别后情景来俱是起了共鸣。只是没说几句话,游灿暗拉了一把卓昭节,卓昭节会意,道:“表姐这会怕是坐了许久了,我陪你去看看这府邸如何?”
这话一听就知道她们表姐妹想说私房话,宁摇碧颔首道:“你们去罢。”他开了口,卓昭质和白子静当然不会反对。
出了花厅,卓昭节领着游灿到附近一所小轩,使人开了四面的窗,这轩除了前头有小径相通外,另外三个方向都是姗姗随风轻摆的紫竹,如今风动竹动,风送竹香,入得轩来,甚为风雅。
下人奉上沉香饮来,卓昭节就把人都打发出去,问游灿:“这一路上可好?”
“坐船么,不过是那么回事,你当年也是这么一路北上的。”游灿呷了口沉香饮,打量四周,道,“之前听说你嫁了这位世子,祖母一边写信贺你一边愁,说侯府本来规矩就大,这位世子还有个长公主的祖母,他自己也不是多么温良的主儿,你过了门怕是要吃苦头。未想如今看你气色过的不错啊!”
卓昭节笑着道:“祖母虽然贵为长公主,但十分疼爱九郎,我沾他的光,倒比长公主正经的孙女还松快些。侯府这边么,如今规矩还在立,总而言之是拘束不了我什么的。”
“夫婿帮你撑腰,你日子想难过也难。”游灿放下瓷碗,微微一笑,道,“方才你那么一提他就答应了,可见他是极护着你的。”
“不过是小事。”到底过门不久,卓昭节被表姐直接说到夫妻恩爱的话儿还是有点害羞,就道,“你呢?叫我出来是要说什么?”
游灿闻言,脸色就阴了下去,道:“还能是什么?大姑姑昨儿个都告诉我了,其实之前我本来不想陪表哥北上的,你晓得莺娘还小,虽然有嫡亲祖母照应,但我哪儿能够放心?可婆婆不放心四表姐,我有什么办法呢?连她亲生儿子都提前打发出门,来照应女儿了,我这媳妇还能说不吗?我就是来问你一问,现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也难怪游灿会不高兴,虽然说白子华又是她的大姑子又是她的嫡亲表姐,但如今两个人都嫁了且有了女儿,本来姐妹情份就该淡却下来,更多的留意自己的家里事。更何况白莺娘到如今离满周还有一个来月呢,还是头一个孩子。
伏氏为了自己的女儿,却迫着儿子媳妇与尚未满周的嫡长女分离,同样舍不得和心疼女儿——虽然夫家也是舅家,也不由得游灿心里有气儿了。
“母亲没有告诉你吗?”卓昭节一怔,道,“就是那么回事,白姐姐太过怯懦,掌不住家,章老夫人因此对她很不满意。本来之前白家那边不是送了个樊氏来做妾,代白姐姐主持中馈?如今林家大郎君也记在了白姐姐的名下,但仿佛林鹤望不久之前又混到了烟花地里去,如今对樊氏也不好了。”
游灿道:“大姑姑也是这么说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你说白家已经替她做到了这么一步,四表姐她怎么还能过不好呢?便是这辈子都没被当掌上明珠养过、看着人眼色长大的,也断然没有没用到这样的道理吧?”
卓昭节听了前两句还道游灿心气难平,迁怒白子华,听完了才知道游灿却是将信将疑——这也难怪,白子华也就比她们长几岁,三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白家怎么养这个女儿的,人人看在了眼里。
伏氏一共两个亲生女儿,白大娘子难产而死是她心底的剧痛,由此对白子华更加的体贴入微。只看白子华因为自己懦弱,成婚以来的种种表现,哪次不是伏氏给她收得场?两年前的樊氏,现下是把嫡亲媳妇都千里迢迢打发来了……按说这样的娇宠,怎么说也该有几分娇矜之气、而不是懦弱得仿佛这辈子都没做过主子一样吧?
偏偏白子华还就是这样!
见游灿一脸的不相信,卓昭节叹了口气,道:“母亲骗你做什么?不瞒你说,我出阁前小半年那会,她差不多三两天的就要寻我一次,不是哭诉这个就是委屈了那个,照我听听都不是什么大事——偶尔有时候说是受了委屈吧,可那些委屈……叫我说,她当场还回去,旁人又能拿她怎么样呢?可她偏不!偏偏攒了到我跟前来哭,你说那些都是林家后院里的事情,我再同情她,我也不能三天两头的跑到林家去给她出气罢?后来母亲怕她总是过来耽搁了我出阁预备事儿,话里话外的说了她一番……怕是她更委屈了!”
“怪道之前我不想和莺娘分开,说写封信让表哥带给你,托了你照拂些她,婆婆脸色立刻难看呢!”游灿倒是恍然,道,“怕是她被大姑姑说了又觉得委屈得不行,这是写信回白家去告状了。”
……卓昭节无语道:“这白姐姐,你说我能说什么?”
游灿也觉得棘手:“早先她没嫁那会,虽然软弱,但我想着出了阁总归磨砺着迟早能够独当一面的。却不想她……唉,这事儿,你不方便三天两头过府去替她出头,我也不能一直去管林家后院的事情吧?”
她喃喃道,“可别说婆婆的意思是让我和表哥索性借住到林家去——这也太要命了些!”
“还要住到林家去?”卓昭节蹙起眉,道,“我私下里和你说一句啊,你要住了过去,往后这日子,就等着天天听白姐姐来和你说委屈罢!”
游灿头疼道:“我才不想去,说句势利点的话吧,侯府这边怎么也要比林家宽敞,而且三弟、五弟、任表弟这些都在侯府里住着,表哥与他们谈论功课也方便。那沈家郎君据说是必能考中的,上一科因病才没下场,为了四表姐,表哥已经是提前赶到长安了,有这么些个人陪着一起读书,我也放心点儿。到林家去,虽然两个坊是相邻的,但哪里有一府这么便利?更不要说,林家姐夫自破了相后不能走仕途这条路,我听了一耳朵,说他从此也不许旁人提,据说那江十七当初一路照拂着他到长安呢,因为提了句和科举有关的事情竟被他当众打出门外……表哥若去林家住了,这书还能不能念了?”
卓昭节沉吟着道:“左右伏舅母如今人又不在长安,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事儿我瞧着到底还是要看三表姐夫的意思。他若不坚持去林家住,你就私下里与母亲说,让母亲出面推了林家的邀请,现成的为了三表姐夫读书考虑的理由不是?”
游灿发愁道:“我还不敢相信白姐姐当真是……这两日还没和他说,昨儿个去的林家,章老夫人当时就要叫我们搬过去住——不过说实话我看她也不是真心话,不过是长安这些亲戚里,论起来林家最亲近,也不是没有地方安置,断然不能不说这番话。当时表哥虽然推了,然而话却没说死……我想表哥到底是挂心着四表姐的。”
“那是三表姐夫的胞姐,三表姐夫自然挂心。”卓昭节道,“怎么是到林家去章老夫人才邀的?你们抵达长安之际,难道林家没使人去迎接?”
所谓出嫁随夫,游灿如今可是白家人了,在长安的这些亲戚故旧里头,最亲近的就该是林家。他们在灞陵下船,卓家四房都使了人去迎接,林家断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其实卓家不迎倒没什么,林家怎么能不去人呢?
卓昭节诧异的问:“该不会你们过来没告诉他们吧?”
“怎么可能?”游灿摇头,“信是先送了林家再送大姑姑那儿、白六那儿的。”
顿了顿她才道,“要说这个就更气人了,那天在码头上下来,大姑姑打发了四房的纪总管领了车马候着,林家却只去了老夫人跟前的一个嬷嬷,乘了顶小轿什么都没带——你说我和表哥千里迢迢的北上怎么也得带点儿土仪各处送一送吧?那嬷嬷口口声声的说老夫人在林府等着咱们过去……连帮着搬东西的下仆都没得,更不要说运东西的车马了,这哪里是正经邀请的样子?还是纪总管帮着指挥人把东西搬运上车,送到敏平侯府的。”
“啧!”卓昭节道,“看来章老夫人对你们的忽然北上也是心里有数,这是明摆着告诉你们,不要到林家去住了!”
“我也不高兴去住。”游灿皱眉道,“只是如今婆婆交代的事儿要怎么办呢?”
第六十六章 商议对策
卓昭节沉吟道:“伏舅母要你做到什么程度?”
游灿道:“还能什么程度?就像你说的,她自己人又不在长安,自是只能靠四表姐的信来判断四表姐过的好不好了。我想大概就是希望少收到四表姐诉苦的信吧……唉!四表姐连你的状都告上了,难道还会对我客气吗?索性我没来长安还好,这一来长安,她可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压到了我身上,可我能对林家的事儿插手多少?章老夫人还在呢!林家姐夫也不是软柿子!待往后回了秣陵,还不知道会被怎么个敲打法!”
卓昭节闻言,忍不住问:“你过门这两年……伏舅母待你如何?”
“还能如何?不就是那样吗?”游灿轻描淡写的道,“要说坏也没有怎么坏,究竟外祖母……嗯,这会该叫祖母了,祖母还在,倒也没有明显的为难,何况我母亲也三不五时过府去探望祖母,然而每次收到长安的信总归会给我几天脸色看罢了。”
“到底也不是你伤了林鹤望,伏舅母迁怒你却是不讲理了。”卓昭节皱眉,道,“依我说不如这样,白姐姐那边你应付着就是了,好生照料着三表姐夫读书。待两年之后三表姐夫中了榜,让九郎求一求长公主,不拘三表姐夫是什么名次,总归设法把他或留在长安,或指到离秣陵远的地儿去!到那时候,你自然是跟着三表姐夫在任上,再设法把莺娘接过来……伏舅母又能拿你怎么样?难道把你叫回去专门伺候她吗?那三表姐夫在任上没人打点后院怎么办?咱们家的长辈也不能看着她这样欺负你的。”
游灿闻言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个法子……就这么办!”
表姐妹两个敲定了应付伏氏的办法,对于白子华也不那么头疼了,卓昭节遂问起来:“之前母亲收到你要来的信就知道准是白姐姐又有什么为难……当时母亲就说派人去打听林鹤望那边交好的人的,昨儿个母亲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样呢?林家姐夫这会差不多是天天住在醉好阁了。这回我们去拜访,就没看见他,章老夫人给他掩饰,说他出去访友了——我可听说他这两年根本不肯见旧友,江十七是好。性儿,三天两头顶着他找麻烦上门去劝慰开解,这样林鹤望也不高兴看到他呢,又哪里来的旧友叫他另眼看待?”游灿又叹气,“看来他是一定要把那女子弄进门了。”
卓昭节皱起眉:“本来白姐姐若是能干些,一个烟花地儿出来的女子,进了门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可偏偏她又不成……”
“大姑姑担心的是,如今林家掌着后院的是樊氏。那女子若是进了门也做了妾,她比樊氏得宠,少不得也要打掌家的主意。到那时候林家姐夫答应了,把樊氏挤兑下去,你说四表姐哪儿能有好日子过?”游灿道,“所以这门是肯定不能让她进的。”
卓昭节道:“若是不叫那女子进门,理由倒也有,林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便是纳妾至少也该是个良家子,怎么能够叫醉好阁里这样的人进门?岂不是坏了几代以来的清白家风!林鹤望现下是废了一大半了,又是色授魂与的怕是顾及不到这些。但章老夫人是个讲究体面的——林家大郎君可是记在白姐姐名下的长子啊,为了林家大郎君,章老夫人也容不得后院太乱,免得危及到林大郎君。你这么去暗示,料想章老夫人是听得进去的。”
游灿道:“章老夫人是个明白人,但凡她在,我是不担心林家后院当真乱成什么样子。而且我看章老夫人再不满意四表姐,为了林大郎君也要护她一护的。毕竟林家虽然富庶,却没人出仕,即使有,章老夫人当年为了保亡夫产业,和林家亲族闹得很僵,林家姐夫被崔山长收为入室弟子时,林家亲族指望着林姐夫光耀一族门庭,这才主动和解。后来林姐夫出了事,那些人又转了风向,不然林姐夫为什么北上求医这一求就不回去了?所以林家那边指望不上,往后林大郎君出头,还得靠着白家这边扶持呢!虽然林大郎君记是记在了四表姐名下了,总归是白家的外孙,但四表姐在与不在,白家对他的照应定然是两回事儿的。”
她郑重的道,“我倒是更担心四表姐自己,照你这么说起来,她如今还真是个扶不上墙的泥一样了!这日子到底是她过的,咱们又不能替了她去过,章老夫人可不是她亲娘,本来既对她有所不满,即使是为了林大郎君考虑……也不可能事事都先替她着想,总是先考虑章老夫人自己的亲生子的。不拘那醉好阁的女子是不是进门,四表姐她自己要想不开要不争气,旁人不进门一样能够作践死她!”
虽然轩中没人,外头又有下人守着,但游灿还是声音一低,近乎耳语道,“你还记得当年大伯母去后不到百日,绮香和紫玉闹出来的事情吗?那个绮香也是风月场上被大伯看中纳进门的,大伯母是多么精明厉害的人,四表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