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门-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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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转头看一看!”卓昭节把手一指身后的宁娴容,冷笑着道,“这从前是你们的亲妹妹,如今也是你们的堂妹!亦是你们最小的妹妹!三天前,是她出阁,帖子我去年就发了,你们可曾到场、可曾为缺席招呼?可曾给她一支铜簪的贺礼?或者哪怕是说上一句恭喜的话儿?今儿个,是她与夫婿回门——你们可真会挑日子!本来么,长安都晓得咱们两房不甚和睦,可十娘总是你们的亲姐妹罢?你们对她,尚且如此无情无义,嘿!真亏你们有这个脸在这儿哭嚷这许久!
“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们闹了这么久都没人围观?!这是四邻都听不下去你们两个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忤逆长辈苛刻姐妹的事情!”
卓昭节收回手,厌恶的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指,森然道,“自己这么丢人现眼,还有脸在这儿理直气壮!真亏得祖母今儿个乏着,未必晓得你们来闹的事情,不然,你们担当得起?!”
第一百零七章 宁顺忠
宁娴容眼珠一转,忽然上前一步,微微扶住了卓昭节,柔声劝道:“九嫂歇一歇气,这几日本来祖母为着大伯父大伯母及诸位堂兄堂嫂,心绪就不佳,若是晓得两位堂姐这么不孝,岂不是更生气了?届时还要九哥、九嫂宽慰才是,九嫂这儿先把自己气到了,可怎么去劝祖母放宽了心?”
卓昭节斜睨着宁瑞澄,冷笑着道:“我倒是想不气!本来么,今儿个你回门,多好的日子?偏这两个人,说起来比咱们都年长!这样的没脑子!也不想一想,大伯父即使伤了祖母的心,被贬到剑南去了,可难道不是祖母的骨肉了?祖母向来慈仁,否则就凭大伯父之前做的事儿,换做了其他人,能是流放剑南就算了的?如今祖母还在呢,她们又是穿重孝又是闹到嫡亲叔父门上来,这是惟恐剑南没人小觑了大伯父和大伯母去吗?还是这雍城侯府的门都长了刺,她们好好儿上门会扎着?!没点儿眼力劲!”
又骂随宁瑞澄、宁瑞婉而来的下人,“娘子们挂心着父母急糊涂了,你们这许多人难道也都昏了头?!两位娘子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儿,你们一不劝说二不阻拦,是存心想看着你们娘子声名扫地是不是?黑了心肝的东西!”
众人都被骂得不敢作声。
宁瑞婉却从卓昭节的话里听出了些别的意思——她忙按住终于从惊愣中醒悟过来的宁瑞澄——试探着道:“照九弟妹这么说,咱们父亲母亲……都还好好的?那怎么听人说祖母好几日都不见九弟了?从来祖母最疼爱九弟的。”
卓昭节冷笑着道:“四姐这话说的也真是可笑!祖母是偏疼着点儿九郎,这个长安上下都知道。可难道这样祖母就不疼你们了?四姐你也说得出口这话,我虽然进门才一年,可闲来也听府里老人说过些往事,你敢说祖母对你没有半点儿祖孙之情?!”
她如今虽然还是指着大房姐妹骂,但却已经跟着宁瑞婉的“九弟妹”叫四姐了,这变化,大房姐妹当然听得出来,宁瑞澄才被打了,还在下不了台。宁瑞婉性情本就不如这个长姐刚硬,如今又听说父母还在——那这会和二房拼命就太笑话了,所以用力掐着宁瑞澄的手,示意她沉默,自己则是顺着卓昭节的语气哭诉道:“九弟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还能说什么?然而不久之前大姐在山南接到消息,道是咱们父亲母亲俱被二叔和九弟害死在了剑南。原本父亲母亲偌大年纪流放咱们就是提心吊胆的,九弟妹也为人子女,若是换了你,你会不急吗?结果咱们心急火燎的进了长安,到祖母门上一打听,闻说祖母好几日没肯见九郎了,怎么能不信了这话?”
继而哽咽,“方才咱们说话是急了点,可咱们身受父母之恩几十年,至今未报一丝,乍闻噩耗,焉能不失了分寸?如今还求九弟妹给咱们一句准话罢——父亲、母亲和诸位兄弟,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若是他们都安好,就是叫咱们姐妹即可撞死在这儿给二叔赔罪,咱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卓昭节闻言,又是一声冷笑,道:“四姐这话说得我可不敢当!怎么说也是嫡亲骨血,动不动就要撞死了赔罪,合着咱们雍城侯府草菅人命到了这样的地步?我进门以来却是从来没听说过的!”
“是是是,我又急得说错话了——咱们父亲母亲到底怎么样了?”宁瑞婉说着,作势要跪,凄凄楚楚的道,“我求九弟妹了!”
“我是你弟妹,可不敢当这样的礼!”卓昭节冷笑着避开,使个眼色,宁娴容会意,立刻上前亲亲热热的挽住了宁瑞婉的手臂,不使她当真跪下去,口中柔声道:“四姐你这是做什么?九嫂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最是心软不过的,你们好好儿的上门来问,这府里上下,哪个大胆的敢拦着不叫你们进?你们说你们闹成如今这样子,我与涵郎倒没什么,这叫祖母和父亲知道了心里岂不难过?现下闹成这个样子,丢的是咱们家的脸,倒叫外头看了笑话去——虽然大伯被夺了爵又流放了,可大姐现下还有诰命在身呢!传了出去……你们说说你们这会这事做的,九嫂哪里能不气?不只气你们不知道轻重就闹上门来,还穿了这晦气的孝服,更气你们……这是自毁前程啊!”
本来宁瑞婉因为惧怕宁摇碧,就不赞成闹上门,她倒不是不孝,但雍城侯有宁摇碧那么个儿子,他是怕人到门上来闹的主儿?他不去人家门上找麻烦就很不错了!何况墙倒众人推,如今祈国公爵位都被夺了,祖母又一心偏着雍城侯父子,她们两个出了阁的女儿根本就是孤苦无依,这么上门来闹腾除了更加惹气与吃亏外还能落什么好?倒不如忍耐下去从长计议。
奈何从山南赶回来的宁瑞澄坚持,宁瑞婉拗不过长姐不得不跟了来。方才听说父母尚在世间,心里就是一突——宁战和欧氏既然没死,她们却先把二房得罪了,不说自己怎么样罢,这不是给远在剑南的亲人招灾吗?
宁摇碧可是以睚眦必报出名的!
如今卓昭节既然给出台阶,宁瑞婉也顾不得宁瑞澄受的委屈了,忙不迭的先顺着下来,哭道:“只怪我们自来顺风顺水的,自父亲母亲离开长安,这心里就没了主心骨,做事都是魂不守舍……这才被人骗了去!”她倒也机灵,立刻想到了把姐妹两个摘出来的理由,转头就对宁瑞澄急道,“大姐!咱们父亲既然好好儿的,那之前给你报信的人是何居心?!”
宁瑞澄当众受了掌掴之辱,着实把卓昭节恨到了骨子里去!可被妹妹死死掐着手臂,剧痛之下却又迟疑起来——本来她们过来叔父门上大闹,打的名义就是为父母讨个公道,若宁战和欧氏当真死了,即使后来二房拿出不是他们干得的凭据,一句伤心双亲亡故也可以搪塞了,毕竟二房现在正占着上风,没必要为了一次闹腾和她们计较到底,徒然失了身份。
可如今卓昭节言辞凿凿的说宁战与欧氏还活着……即使没有祈国公府撑腰,宁家娘子里出阁最早的宁瑞澄好歹也是渠家冢妇,膝下也是有儿有女的,就这么都不顾了……往后叫几个亲生子女如何自处?
这样的思来想去,虽然满心不甘,却还是顺着宁瑞婉的话,道:“是父亲从前身边的老仆宁顺忠所言,不然我何以星夜从山南赶回长安寻你?”
卓昭节闻言,微微蹙眉,道:“宁顺忠?他可是大伯父与大伯母去剑南时所携之人?”
“正是其中之一。”宁瑞婉见宁瑞澄没说话,忙代她回答,“这本是咱们宁家的家生子,打从祖父那会就伺候父亲了,父亲被流放后,国公府的下仆俱被官没,然他去祖母跟前求了恩典要继续跟着父亲,所以……”
若是如此,那宁瑞澄被他蒙蔽倒也有几分可能了。
卓昭节略一思索,道:“那宁顺忠如今何在?”
“他没有来。”这个问题宁瑞婉却回答不了了,频频给宁瑞澄使个眼色,手底下又掐个没完,被她催促,宁瑞澄只得硬声道,“我知道消息后,就往长安赶,他一把年纪了,又一身风尘仆仆,所以让他随后赶来。”
“那如今会到什么地方?”卓昭节再问。
宁瑞婉在旁插话道:“这人若是骗了大姐,恐怕是不会来了——大姐可有派人和他同行监视?”
被宁瑞婉提醒,宁瑞澄脸色也不全是对卓昭节的愤恨了,变得凝重起来,踌躇了下,才道:“我原本要打发人晚一步和他走,也有个照应,但他坚持说从剑南到山南都是孤身走过,如今已经把事儿禀告给了我,还能放缓些速度,完全不必留人照应。我……”
顿了一顿,她慢慢的变了脸色,道,“按着行程,这人……应该昨天或今天到的,但……我想也许是被耽搁了?”最后一句话,语气里已经透露出分明的不确信来。
显然宁瑞澄也意识到宁顺忠怕是有问题了。
第一百零八章 进府(上)
“那也不必等到明后日了,这宁顺忠既然年老,大姐你又准他慢行,我想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健仆,配上好马,这会就出城,沿着官道往山南搜寻,他当真是跟着大姐之后往长安来,那么日头落山之间必能见着!”卓昭节叹了口气,很是怜悯的道,“但正如四姐所言,我想是很难找到这个人了。否则都不必提了他到大理寺,就带他过来,两下里一对质,咱们家不计较,大姐料想也不会饶了他这诅咒主人的恶仆!他又怎么会再来?”
见她神色自若,理直气壮,宁瑞澄和宁瑞婉对宁战、欧氏还活着的指望又大了几分,对望一眼,均是面有沮丧之色——这次她们被坑得实在不轻!
宁娴容微微转开头,掩住嘴角一抹嘲色,待转过头来时,却换了一副温柔之态,依依的劝着和:“九嫂,这么说来,这事儿都是宁顺忠那老货从中挑唆!害得大姐四姐今儿个闹上门来,叫咱们家给外头看笑话!也不知道这老货受了谁的唆使,空口白牙的诅咒大伯父大伯母、污蔑咱们父亲!”
卓昭节暗赞她机灵,这样快就弄懂了自己的打算,面上略去几分怒意,哼道:“明儿个我就进宫里去,把这事情告诉皇后娘娘与太子妃,倒要求皇后娘娘做一做主,他以为他能逃得了?海捕文书发下去,必提了他的人到长安来问个明白!这黑心肝的东西!”
“说起来两位堂姐也怪可怜的,好好儿的被这么作弄……”宁娴容举袖半掩了面,似极不忍的叹息,“两位堂姐也是孝顺,一时情急……九嫂容我为两位堂姐说句话罢,总归都是自家人,先前不知道才闹了起来,如今既然说清楚了是被个刁奴挑唆,咱们再这样敌对,那可就如了那刁奴的愿啦!”
卓昭节瞥了眼骑虎难下的宁瑞澄、宁瑞婉,长长一叹:“唉,两位堂姐,这叫我说什么呢?咱们这侯府的后院你们记得罢?不记得也没什么,伊丝丽与莎曼娜,陪两位堂姐去那儿,叫人拿衣服出来,拉帐子换了……进府来详说罢,祖母和父亲那儿,我先去代你们请罪!总归是自家骨血,我想只要两位堂姐诚心悔过,祖母和父亲到底是能原宥你们的。只是容我说一句,两位堂姐下次切不可如此糊涂了!”
不管心里多憋屈多不情愿,宁瑞澄和宁瑞婉磨蹭片刻,只得忍着气、含着泪谢过她这番恩情……
重新回到后头,卓昭节打发了冒姑去前头禀告雍城侯与宁摇碧事情经过,又叮嘱她:“九郎若要过来,你且与他说,两位堂姐总归是女子,还是让咱们女眷来说得好。父亲政事繁忙,今日陪雷涵的差使可不许他胡乱敷衍。”
冒姑等人经过之前伊丝丽和莎曼娜在府门前的事情都知道卓昭节这么叮嘱,无非是怕宁摇碧过来之后,再次把事情全接了过去,那一心一意想证明自己能干的世子妇岂不是再次沦为旁观之人?
再说卓昭节话里话外的把大房那两姐妹引进府,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打骂她们一顿?若是这样,在府外多少地方不好动手?而宁摇碧过来,想都不要想,他才懒得与宁瑞澄、宁瑞婉核实宁战、欧氏的生死,必然是直接把两个堂姐打骂到乖巧为止。
那卓昭节之前一番心血岂不是浪费了?
待冒姑走后,卓昭节接过阿杏递上来的茶水呷了一口,这才有功夫赞宁娴容:“十娘真正机灵,方才接话接得恰到好处,若只我一个,今儿个还真难叫她们乖乖自己进府。”
宁娴容谦逊的道:“这也是冒姑和阿杏这些人让着我,不然嫂子身边这些人都是能干得紧,这台阶哪儿不会给了?这是她们故意给我替嫂子搭话的机会呢!”
“她们啊就算会说这个话,效果也没你说的好。到底你是姐妹,她们是下人,且与那两个也不熟悉。”卓昭节伸手扶了扶头上的花钗,道,“料想她们也没那么爽快的换了衣服就来,多半还要商议会儿……我正好去换身轻松点的衣裙,十娘要吗?”
宁娴容笑着道:“我就不换了,嫂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我今儿个叫乳母精心打扮了半晌才敢回来呢!免得在雷家镜子里照着还有个人样,一进门就被嫂子比得灰扑扑的,叫涵郎后悔娶了我。这身装束我可舍不得脱下来。”
“你呀!”卓昭节虚虚一点她,嗔道,“越发的促狭了,也不知道是谁,三日前奠雁礼这样的场合都叫新郎看呆了去,连礼都忘记行了!”
宁娴容举袖掩嘴,笑道:“还不是那会嫂子没出来?嫂子若在,像今儿个,满场人都看呆了!”
姑嫂两个说笑了这几句,卓昭节就站起身,道:“我得去把这一身劳什子换下来了,这八树花钗虽然华美,可压得人脖子都快断了。这八等翟衣好看,一样沉甸甸的。若是身体差些时候,穿了走路,一个人都扶不过来。”
宁娴容出阁之前因为与卓昭节要好,宁摇碧不在时,也跟进内室去说话,这会也陪着站起,道:“我给嫂子帮一帮手,换得也快些。”
“你进来咱们说话,帮手就免了,看你指甲上新擦的凤仙花汁,别给划着了,这花钗沉,不好拿。”卓昭节微微摇头,花钗上的金花银叶顿时沙沙而动,华光四射。
宁娴容作势要拿手挡:“这真是人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可算晓得什么叫做容光慑人。”
“睁不开那是赤金的光芒,你又赖我。”卓昭节笑了一句,就引着她入内,在妆台前坐了,阿杏、阿梨围上去替她一件件的拆着花钗宝钿,宁娴容在不远处的绣凳上落坐,见内室里都是卓昭节的心腹,这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