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4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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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狄仁杰这么一问,李贞登时就抓瞎了,没法子,他根本就不曾见过这个所谓的虎豹营第三队队正,又哪能答得出对方的相貌特征,有心胡混么,却又担心狄仁杰真认得此人,万一要是答错了,那乐子可真小不到哪去,可怜李贞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也没敢说出个所以然来。
“狄大人,你这是何意?为何纠缠此等小事不放,莫非是心中有鬼么?”
李冲性子本就急,这一见自家老父被问得额头见了汗,登时便火了,几个大步抢到了李贞的身旁,怒火中烧地一指狄仁杰,气咻咻地反击了一句道。
“李郎中何出此言?狄某只是向越王殿下求教罢了,何来纠缠之说?越王殿下既是亲自录了供词,该不致连供述者为谁都记不得罢?”
狄仁杰浑然不在于李冲的恶行恶相,双手一摊,一派讶异状地反问道。
“你……”
李冲脾气一上来,也就浑然忘了此处乃是朝堂重地,嘴一张,厥词便要就此喷薄而出了。
“哼!”
不等李冲的骂声出口,漠然端坐在前墀下的李显已是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于旁人来说,这哼声并不如何响亮,可对于被李显气机锁定了的李冲来说,却宛若耳边响起了声重鼓一般,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哆嗦了起来,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越王殿下请了,您若是真记不起那董重之相貌也无妨,下官再换一人好了,唔,这上头有个天罡营第四队队正程序,您该是有印象了罢?”
狄仁杰虽奇怪于暴怒中的李冲为何突然失了控,可也没去深究个中缘由,目视着李贞,不依不饶地接着追问道。
“……”
李贞这回是彻底被问傻了眼,谁让他先前将话说得过满了,这会儿又哪还有甚计较可言,无奈之下,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到了高坐上首的武后身上,就指望着武后能出言帮其解围了。
“咳咳。”
武后此番之所以悍然发动对李显的弹劾,自是有着其之计较在,然则一举整垮李显却并不在其中,此无它,真要是李显那么容易便会被扳倒的话,那武后早就这么做了去了,又何须等到现在,当然了,尝试一下可能性倒也不妨,只是她却万万没想到太子一方仅仅只出动了一个狄仁杰,便已将整个大好局面搅成了一锅粥,此际见越王已被问倒,心中失落自是难免,奈何她眼下还须用着李贞,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是勉力出这个头了,这便假咳了两声,将众朝臣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武后虽是用假咳为李贞解了围,但却不想就此放弃一举整垮李显的尝试,自是不肯轻易开口将此事揭过,这便悄悄地给刘祎之使了个眼神,示意其站出来与狄仁杰打擂台。
“启禀娘娘,微臣以为狄司农纠缠于微枝末节,实有混淆是非之嫌,其心叵测,当得深究!”
刘祎之几番受了武后的密令行事,都没能有丁点的收获,如今在武后集团里已是个边缘化的人物,奈何他在后党里已是陷得太深了,压根儿就无法脱身而去,此番虽也随众出列弹劾李显,可实际上却并没做出甚太过激烈的表现,只是随大流而已,但却没想到都已如此低调,却还是被武后挑中,心中自不免有些发苦,却又没胆子不应命行事,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亢声进言道。
“娘娘明鉴,微臣以为刘大人此言差矣,越王爷悍然弹劾太子殿下,又信誓旦旦手握真凭实据,岂会害怕检验?若如此,微臣倒要请教一下刘大人,您是又是凭何弹劾太子殿下的?”
别人怕武后的狠辣,狄仁杰却是半点都不在意,也没给刘祎之留半点颜面,直截了当地便逼问了起来。
“……”
刘祎之本就是无准备之下站出来的,哪会料到狄仁杰竟不顾武后威胁的目光,硬是将战火烧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不由地便语塞了。
“启奏娘娘,太子殿下乃社稷之根本,素来贤能,天下臣民莫不拥戴,今,越王李贞竟敢拿不实之事诬蔑太子殿下,实大逆不道之举也,若不追究,何以服众,微臣提议,当得深究其之险恶用心,以安天下臣民!”
狄仁杰并不打算去跟后党们胡乱纠缠,独独认准了李贞这个弹劾案的首倡者不放,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已是毫不客气地扣了过去。
“显儿,尔对狄大人的提议有甚看法么?”
眼瞅着无法压服狄仁杰,武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平淡,侧头看了看端坐着不动的李显,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道。
呵,老贼婆到了此时还不死心!
李显一眼就看穿了武后此问的用心之所在,左右不过是不想让他李显置身事外罢了,心中不禁冷笑了一声,却也懒得跟武后多啰嗦,只是起身行了个礼,而后默不作声地又端坐了下来,竟无只言片语。
“嗡……”
原本见到李显起身,诸臣工们都以为会是另一场激辩的开始,可却没想到李显居然来了个徐庶进曹营,莫名所以之下,私论之声顿时大作了起来。
“哼!”
这一见几番设套都无法将李显套住,武后便知此番弹劾案怕是难有个好结果了,倘若再这么强硬推进下去,闹不好扳不倒李显,反要被李显咬上一大口,这可不是武后乐见之局面,有鉴于此,武后便假作愤怒状地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言,起身便向后殿行了去。
“退朝!”
一见武后已走,侍候在前墀上的程登高自不敢怠慢了去,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便即领着一众宦官宫女们追着武后而去了,诸般臣工见状,自也不敢多加逗留,乱纷纷地尽皆散了个干净,一场规模浩大的弹劾太子案也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暂时告了个段落……
第七百八十六章三方算计(上)
乾元殿的一间偏房中,一身明黄长裙的武后端坐在上首的大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脸色淡然,可却有着股凛然的气息在悄然弥散着,生生令侍候在侧的一众人等都为之暗凛不已,便是连一向胆大的噶尔?引弓也不敢有丝毫的随意,只能是屏气凝神地垂手立于一旁,作出一副恭听训示之乖巧模样。
“老奴叩见娘娘。”
一派诡异的死寂中,却见程登高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几个大步抢到近前,语带惶恐地大礼参拜不迭。
“嗯?”
武后并未抬头,甚至不曾放下手中的茶碗,只是从鼻孔里吭出了一声,示意程登高自行往下说。
“娘娘恕罪,老奴、老奴未能达成使命,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武后虽只是轻吭一声,可程登高却是猛然哆嗦了起来,一头跪倒在地,可着劲地磕着头,连声自请其罪了起来。
“讲!”
武后显然对结果早有预料,并未有甚表示,只是语调淡然地吐出了个字来。
“启禀娘娘,奴婢去了中书省,宣示了娘娘的口谕,只是那裴中书却言兹事体大,须得经政事堂通议之后方能出旨,奴婢再三劝说,可裴炎那厮就是不肯给出彻查东宫卫率之诏书,只是给了唐州刺史之诏令,后,奴婢又去了门下省,郝处俊那老贼胚自恃过甚,竟言唐州乃要地,刺史之位轻易不得私授,又言李温其人才德不足,不堪为刺史,竟悍然驳回了中书省之诏令,老奴好说歹说,那厮都不肯签发,老奴无能,恳请娘娘恕罪。”
武后有令,程登高自然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了出来,言语间自是没忘狠狠地告了裴炎与郝处俊一刁状。
“哼,拿着,再去!”
尽管早已料到了宰辅们的不配合,可真听得程登高如此说法,武后还是忍不住怒哼了一声,却也并未迁怒于程登高,而是一抖手,将搁在几子上的一卷黄绢丢到了程登高的怀中。
“诺,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这一见武后并未责怪自己,程登高不安的心顿时稍平了下来,可兀自不敢大意了去,顾不得去细看那份旨意的内容,一迭声地应了诺,急匆匆地退出了房去。
“爱卿怎么看此事?”
程登高退下之后,武后一扬手,将侍候在侧的宦官宫女们尽皆屏退了开去,双目精光闪烁地望了噶尔?引弓一眼,沉吟着开了口。
“东宫尾大不掉之势已成,若欲平之,唯有兵行险招。”
噶尔?引弓是个明白人,自是早就看出了武后连番诏书之下所隐含的手段,但却并不敢明着说将出来,而是笼而统之地回答了一句道。
“嗯哼,兵行险招么?有趣,很有趣,只是这险招又该如何个行法呢,嗯?”
对于全局部署,武后自是早就已有了定策,此番叫噶尔?引弓前来,也就只是想印证一下可行性,顺便给噶尔?引弓压压担子罢了,只不过武后并不打算直接将所谋划之方略道将出来,而是想先听听噶尔?引弓的谋算,这便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唐州。”
被武后这么一逼,噶尔?引弓自是不好再含糊其辞,只能是慎重地点出了要害之所在。
“说下去。”
一听噶尔?引弓说出了要点,武后的眼神立马便亮了起来,但并未加以评述,只是微微地颔了下首,示意噶尔?引弓接着往下说。
“娘娘明鉴,唐州乃要津之地,越王据此,则可虎视洛阳,东宫当不会坐视,若无意外,唐州必成了争夺的焦点,稍加挑动,渔利不难。”
兹事体大,哪怕武后已让他明说了,噶尔?引弓也还是不敢真儿个将话敞开了说,只能是在言语中暗示上一番。
“倘若鱼不上钩,又待如何?”
噶尔?引弓的话说得虽甚是含糊,可武后却显然是听得出个中之意味,眼珠子转了转之后,又接着问了一句道。
“虚实相间,嫁祸江东。”
别看噶尔?引弓以前在武后面前敢于畅畅而谈,可那都是为了引起武后的重视,现如今已到了最后的关头,噶尔?引弓就不敢那般随意了,毕竟这一战就将决定所有的一切,胜者生,败者亡,绝无旁的路可走,纵使噶尔?引弓再如何自信,到了这个当口上,也只能是慎之再慎了的。
“唔……”
这一听噶尔?引弓的谋略与自己所思基本一致,武后心中原本尚存的丁点疑虑便已消散了去,刚想着下个决断,却见程登高又转了回来,到了嘴边的话自是就此又咽了回去。
“启禀娘娘,老奴幸不辱使命。”
一见到武后的眼光扫了过来,程登高自不敢稍有怠慢,疾走了数步,抢到了近前,手捧着圣旨,喜色盈然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退下罢。”
武后指点了下几子,示意程登高将已过了门下省的圣旨放下,而后不容置疑地下了逐客令。
“诺,老奴遵旨。”
武后有令,程登高自是不敢不从,恭谦地将圣旨摆放在了几子上,躬身退出了房去。
“唐州一地事关全局,爱卿有何具体谋算么?”
待得程登高退下之后,武后再也稳坐不住了,霍然而起,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而后猛然抬起了头来,目光炯然地盯着噶尔?引弓,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娘娘明鉴,微臣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噶尔?引弓并没有直接回答武后的问题,而是一躬身,面色凝重地发问道。
“何事?讲!”
武后有些不耐地一皱眉,可到了底儿,还是没发作噶尔?引弓,只是板着脸吭了一声道。
“陛下的龙体……”
一看到武后的脸色,噶尔?引弓便知晓武后已猜到他所要问的问题,奈何事关重大,明知道有可能触怒武后,噶尔?引弓还是壮着胆子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放肆!”
尽管已猜到了噶尔?引弓要问的问题,可真到了噶尔?引弓问将出来之际,武后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烦躁,凤眼一瞪,厉声断喝了一嗓子。
“娘娘息怒,末将不敢无礼非法,只是事关重大,稍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之境地,末将也只能斗胆探问一二,还请娘娘恕罪则个。”
武后的气场极大,这么一发怒,当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纵使噶尔?引弓胆略过人,也被惊得心中打鼓不已,只是惊归惊,噶尔?引弓还是强撑着出言解释了一番。
“哼!”
尽管明知道噶尔?引弓此问是为了设计之必要,可武后的心中却依旧难以释怀,不为别的,只因高宗的病情乃是机密中的机密,为了能瞒天过海,武后已不知耗费了多少的精力,为的便是要达成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倘若消息有所走漏,那后果自是不消说的严重。
“尔就按最坏的境地盘算好了。”
武后到底不是寻常人,发泄了一下之后,很快便已回过了神来,阴沉着脸,给出了个不是太明确的答案。
“诺,末将明白,唔,事既如此,当得小心筹谋才是,末将倒有一策,或可行之……”
武后说得虽是含糊,可噶尔?引弓却是一听便懂,心中立马滚过一阵激动,但却不敢表露出来,默默地寻思了片刻之后,将所思之策缓缓地道了出来。
“嗯……”
静静地听完了噶尔?引弓的禀报之后,武后并没有急着下个决断,而是沉吟着思索了起来,很显然,对于噶尔?引弓胆大妄为的策略,武后是不无担心的,毕竟这可是决定性的一战,输了的话,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自由不得武后不细细斟酌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武后却始终不曾开口,这等情形一出,噶尔?引弓的心不禁为之狂跳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他如今与武后算是一根绳子上栓着的两只蚂蚱,哪怕彼此的心思不同,可一旦败了的话,下场之凄惨却是一般无二的,奈何做主的是武后,噶尔?引弓就算心中再急躁,却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流露,只能是默默地侍立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武后的决断。
“若如此行去,爱卿可有几分的把握?”
武后沉默了良久之后,霍然抬起了头来,眼中精光闪烁地问了一句道。
“六成,最多七成!”
噶尔?引弓咬了咬牙,给出了个不甚靠谱的答案。
“六成?嗯……”一听噶尔?引弓如此说法,武后眼中的精光顿时更盛了几分,长出了口大气之后,将摆放在几子上的那份诏书拿了起来,往噶尔?引弓怀里一掷,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卿家且将此诏书拿好,何时交予越王,就由卿家看着办好了。”
“诺,末将遵旨!”
噶尔?引弓乃是明白人,自是一听便知武后此言的用心之所在,心情不由地便是一荡,可也没多言,恭谨地应了诺之后,一旋身,大步便行出了房去。
“呼……”
噶尔?引弓这才刚一离去,原本还端着架子的武后瞬间便松垮了下来,伸手抚了下额头,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