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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镇墓兽-第124部分

小说: 镇墓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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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时,她已睡着了。秦北洋又摸到前头,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给她送来早餐。

    “安娜,我想起两年前,乘坐钱科的飞艇越过东海,降落到达摩山上来看你的那次。”

    齐远山还在旁边呢,欧阳安娜永远不会忘记,秦北洋像天使般降落在达摩山的黄昏,直到死的那一天。

    钱科揉着黑眼圈提醒:“还是看不到四翼天使,会不会越飞越远?”

    再把航空地图摊开,小镇墓兽的双眼发光,凝视吊舱外的晨曦,爪子指向地图正北方,英国设得兰群岛与挪威海岸线之间的中心点,再往北就是挪威海。

    “四翼天使就在这儿?”意大利人卡普罗尼敲了敲地图,“我们的航线没错,全速前进。”

    借着顺风之势,开足马力的飞艇,达到八十公里时速,冲向北海的出口。

    九色开始狂躁,拖着秦北洋的裤腿往前走。视力极佳的齐远山,发现天空有个小黑点,举起望远镜观测,看到四片翅膀。

    四翼天使镇墓兽。几乎可以看清兽头了。飞艇内一片欢腾。大家竞相去摸九色的脑袋,简直可做雷达的先驱。

    突然,四翼天使向下俯冲,接近海平面。飞艇上浮要将氢气充入气囊,下降则是相反,越接近海面越危险。

    “四翼天使很聪明,但只要有九色在,它就跑不了。”钱科和卡普罗尼商量后决定,“我们暂时让飞艇悬浮,静观其变。”

    钱科一声惊呼:“罗盘失灵了!”

    愁云惨雾的北海上空,四翼天使镇墓兽消失无踪。飞艇失去了罗盘导航,卡普罗尼百般捣鼓都没用。

    秦北洋看着太阳隐入浓云,苍穹的弧度就像一张反曲弓:“我跟父亲学习营造墓穴,罗盘也是寻找龙脉的工具。人的吉凶祸福受到宇宙气场影响,中国人把阴阳五行、二十八星宿、天干地支都放到罗盘上。”

    李隆盛竖起一根手指头比划:“地球磁场,像磁铁有两极,一个s级,一个n级。”

    “阴与阳?”秦北洋貌似鸡同鸭讲,“就像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地球也有两极,但地球磁极不在南北极点,而存在一定夹角,不断变化。每次地球磁场变化,就可能影响罗盘。”

    “你说,镇墓兽怎能在黑暗中辨别方向?比如在幽暗千年的地宫深处,镇墓兽为何能如此灵敏,就像蝙蝠一样活动?”

    钱科皱起眉头:“当我们修复九色,就发现它能发出和接收人耳听不到的声音。”

    “还有一样。”秦北洋念起“制兽九宫”的第四宫,“镇墓兽制作过程中,需要将一块天然磁石放置在头部,起到类似罗盘的作用。”

    “镇墓兽体内的磁石?这就说得通了。”李隆盛盯着九色,好像能看到那块磁石,“这两天,地球磁场发生了变化,严重影响了罗盘与无线电通信,更给四翼天使镇墓兽产生了错误指令。”

    老资格的飞行员卡普罗尼说:“这里距离北极磁点很近。欧洲在高纬度地区,许多飞行员都有这种经历,越接近北极越容易迷失航向。”

    “现在,九色就是我们的罗盘。”

    秦北洋摊开地图给九色看,让它寻找最近的陆地。

    “不对。”李隆盛并不乐观,“地球磁场活动会影响罗盘,同样也会影响九色。”

    话音未落,北海再次变天,大海与苍穹间垒起一道黑色的墙,仿佛有个魔鬼张开大口……飞艇陷入风雨飘扬,浓云黑雾,从正午坠入子夜,伸手不见五指。吊舱内如同颠簸大海上的一叶小舟。

    “听天由命吧。”

    钱科什么也做不了,紧急下降等于自杀,飞艇会被波涛汹涌的大海吞没。

    意大利人卡普罗尼还在祈祷;李隆盛观察大自然的奇观;齐远山趴在吊舱边大口呕吐;秦北洋摸着九色;安娜抓着他的手,做好最坏打算,大不了一块儿上天堂或下地狱……

    罕见的夏季大风暴,毫无征兆地袭来,天昏地暗地肆虐十几小时。如果海上有船经过,不知有多少人要葬身鱼腹?

    “尤里乌斯·凯撒号”上的人们吃足了苦头,齐远山几乎把黄胆水吐出来了,倒在角落奄奄一息。秦北洋还在硬撑,大概是肺叶里的癌细胞,提升了忍受疼痛的阈值。

    子夜,风暴渐渐停息。卡普罗尼把头伸出吊舱,黑漆漆什么都看不清,无法判断底下是大海或陆地。他想通过星空辨别方向,可惜云层太厚,只能从缝隙里看到几颗星星。

    “我们到哪儿了?”

    安娜也累得快要虚脱了,年轻的剑桥博士李隆盛,言简意赅地回答两个字:“地球。”

    祸不单行,飞艇的螺旋桨、尾舵都在风暴中损坏了,大家只能在天上随风飘浮。

    天亮时,秦北洋第一个睁开眼,他发现吊舱下仍是蓝色海洋,但有大块的白色飘过。

    冰山。

 第四十五章 午夜太阳(一)

    民国八年,1919年,六月的最后一天。

    夏天的冰山,说明飞艇已飘到非常寒冷的地方。卡普罗尼透过望远镜观察海面,有的冰山非常巨大,犹如移动的岛屿,或阿尔卑斯的山峰。

    天上飘起大片雪花。六月飞雪,不言自明。

    “我们飘到了北冰洋。”

    所有人都被冻醒了,幸好备着飞行员的皮夹克,又裹上毛毯,从盛夏直接跨入寒冬。

    罗盘仍然失灵,钱科把航空地图扯过来,观看北极形势。一夜之间,飞艇被狂风不知吹走了几千里,如果走运,应在挪威以北海域。运气不好的话,那就是斯瓦巴德群岛海域,距离北极点不远了。

    大家瑟瑟发抖之时,九色突然跳起,胸口灼热,呦呦鹿鸣,仰头对着吊舱顶部,摆出决斗挑战的姿态。

    头顶有什么东西?

    卡普罗尼打开吊舱的天花板,赫然见到个黑乎乎的家伙,垂下一片钢铁薄膜的翅膀。

    四翼天使。

    这头镇墓兽居然躲在“尤里乌斯·凯撒号”飞艇吊舱上。

    随着狂风涌入吊舱,兽头上的赤色眼睛渐渐暗淡。钱科与齐远山将它拽下来,四扇翅膀占据大片空间,原本宽敞的吊舱变得狭窄逼仄。

    “我们千辛万苦寻找四翼天使,它竟藏在我们头顶?”安娜不禁咂舌,“还是九色感应到的呢。”

    “昨晚刚飞上来的。”李隆盛抚摸四翼天使的兽头,“飞行消耗的能量,远远大于在地上行走。不间断飞了三天两夜,从巴黎飞到北极,还要穿越大风暴,再多的有毒化学物质也撑不住。它发现能量枯竭,迷失航向,就跟着我们这艘飞艇,便不至于坠入大海。高等级的镇墓兽,或许相当于智慧生命,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智力。”

    “我在日本读书时,山本教授说过‘灵魂机械体’的灵魂,也是一种artificial intelligence。”

    秦北洋所学的日式英语让人无法理解,他只能把两个单词写在纸上。

    “简称ai?”

    “至少具有墓主人的灵魂和智力水平。四翼天使镇墓兽的主人,是聂斯托利基督教——景教在唐朝的大主教伊斯,必是个很聪明的人。”

    “嗯,我看到了它胸口的桃心十字架。”朱塞佩·卡普罗尼再次画了十字,“愿上帝饶恕这些异端。”

    说到上帝之名,安娜摇头叹息:“那我们到底该去哪里?”

    她看了一眼九色,小镇墓兽也有些蒙圈,北极磁点正在影响它的方位感。

    秦北洋裹着厚毛毯,戴着飞行员皮帽,探出吊舱观望大海,忽地背诵《庄子·秋水篇》:“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春秋不变,水旱不知。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

    齐远山凑过来说:“大海虽辽阔无垠,但在宇宙万物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十九岁的秦北洋大笑道:“人间五十年,尘埃而已。幸有挚友、佳人相伴,死又何惧?”

    “秦北洋,药不能停啊。”

    安娜将他拽回吊舱,强行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堆药片,中止这场酸得让人倒牙的谈话。

    “岛!”

    钱科尖叫起来,所有人趴到吊舱边,发现前方冰海深处,藏着一座巍峨的大岛,不规则的锯齿状,高空俯瞰至少有纽约长岛那么大。

    “你确定这是岛而不是冰山?”

    “确定。”朱塞佩·卡普罗尼举起望远镜,“岛上有岩石裸露,并非全被白雪覆盖,还有几处冒着烟雾,说明两个可能:一是有火山活动,二是有人类居住。”

    飞艇在大风暴中失去动力和方向,好在还能升降。卡普罗尼与钱科拼命操纵飞艇,飘到海岛上空,迅速下降数百米。无法正常下锚了,在意大利人的指挥下,每个人做出屈身抱头的自我保护动作……

    硬着陆。

    吊舱差不多断成两截,气囊被岩石划破,易燃的氢气迅速泄漏,如果有一点火星就会发生大爆炸。飞艇彻底报废,变成一堆钢铁壳子。幸好岛上覆盖厚厚的积雪,大伙儿彼此相助爬出吊舱,包括两只镇墓兽。

    秦北洋一只手拉着安娜,一只手牵着九色,远远逃离破碎的飞艇,摔倒在冰冷雪地上。

    “我们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类?”齐远山绝望地把手伸入积雪,“不会有人来救了?”

    “今天起,我们要做北极的鲁滨逊。整理一下补给品,看看还能支撑多久?”

    相比男人,唯独安娜最为理性,她从飞艇吊舱里抢救各种物资——食物和淡水最多只能坚持三天。

    秦北洋提议在岛上探索一番。卡普罗尼以飞行员的经验告诫,先不要贸然深入岛上内陆,以免迷失方向,先沿着海岸线行走,确保可以原路返回。

    九色如同猎犬走在最前面,接着是手持双筒猎枪的卡普罗尼,秦北洋与欧阳安娜走在中间,齐远山腰间塞着手枪殿后。至于钱科与四翼天使,他俩留守在补给地。

    卡普罗尼拿着罗盘,但无论如何运动,只能指着一个方向:“难以置信,我们正在北极磁点上?”

    李隆盛高声解释:“但从没人真正到过北极磁点,因为这个点也是不断变化的。”

    孤岛的海岸线崎岖不平,有的地方裸露黑色岩石——全是火山岩,说明这是一座火山岛,就像冰岛。

    沿途风景壮丽,岛屿中心有白雪覆盖的高山,海面上漂浮着不计其数的浮冰,偶尔有海豹钻出冰面嬉戏。冰海中跳出几只长须鲸,这庞然大物在空中划过,激起冲入云霄的浪花,真是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秦北洋抓住安娜的手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这是贾宝玉对林黛玉所说的话,欧阳安娜却娇诧一声:“肉麻。”

    不是她不解风情,而是不想一语成谶。

    秦北洋却来了兴致,高声念起《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中国人成年后要为自己取个字,通常跟名字有关,诸葛亮自孔明,张飞字翼德,孙权字仲谋……“北洋”正是庄子笔下的“北冥”,而他最喜欢这一句——“其翼若垂天之云。”

    秦北洋,字垂天,就这么定了。

    “垂天?”齐远山也若有所思,“这个字好啊! ‘其翼若垂天之云’——北洋,你字垂天,那我字之云如何?我们兄弟正好在《逍遥游》里比邻而居。”

    “秦垂天!齐之云!”

    垂天?安娜心中悲苦,秦北洋啊,你都快永垂不朽了,还起这种不吉利的字。

    太阳丝毫没有西沉的意思。他们没有发现淡水,也没有任何人类活动迹象。只有海豹、鲸鱼,以及成群结队的海鸟。大伙儿决定原路返回,子夜十二点,太阳仍然挂在空中。

    午夜的太阳。

 第四十五章 午夜太阳(二)

    欧阳安娜气势汹汹地问意大利人:“你确认你的手表没失灵?”

    “我这是飞行员专用的瑞士机械表。”在阳光浓烈的地中海边长大的卡普罗尼,指着这轮冰冷的太阳说,“早已过了北极圈,现在是极昼,太阳持续24小时。我们还算幸运,碰到夏天而不是寒冬,否则将陷入永恒的黑夜,人会绝望到自杀的。”

    意大利人说的没错,生活在北极圈中的人们,因为冬天都要面临可怕的极夜,很容易患上郁症患,也有很高的自杀率。

    阳光下的后半夜,大家沿着惊涛拍案的海岸线,回到飞艇坠毁的补给地。孤独的钱科守着一支枪,陪伴四翼天使镇墓兽,快要得精神病了。

    撑起帐篷,建立营地,利用剩余的柴油生火。秦北洋虚弱已极,肺叶似火烧。安娜不准九色接近他,把小镇墓兽赶到四翼天使身边,反正这两只兽的心脏都有灵石,互相伤害吧。

    为打发无聊的漫漫极昼,大伙儿各自说起奇闻异事。卡普罗尼炫耀了飞行探险,李隆盛说起神秘的额喜马拉雅雪人,齐远山说起在日本读军校的残酷训练,安娜便讲起童年时在东海达摩山的海盗故事……

    最后,轮到了秦北洋。

    尽管脑海藏着地宫的秘密,他却傻笑着说:“我就是个小工匠,没啥有意思的故事,你们放过我吧。”

    三天后,太阳从未落下,亘古的荒岛上不见人烟,而食物和淡水已消耗殆尽。

    “谁有捕鱼的经验?”

    朱塞佩·卡普罗尼颓丧地抓起一把雪塞到嘴里,待到慢慢融化才咽下。

    “我是在海岛上长大的。”安娜自告奋勇,但这北极冰海不是东海达摩山,“可是没有捕鱼工具,连一把鱼叉都没有。”

    “但我们有这个!”齐远山举起猎枪,他可是在日本留学步兵科的射击第一名,“我猜在冰面上晒太阳的那些海豹,几万年来都没有遇到过猎人。”

    齐远山带队,加上卡普罗尼与秦北洋,三个男人加上九色,一起去海边打猎。

    一处冰封的小海湾,密密麻麻地躺着几千只海豹。齐远山与秦北洋一人一支猎枪,轻松射杀三只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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