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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部分

镇墓兽-第184部分

小说: 镇墓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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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北洋脚下拌蒜,骤然摔倒,白蛇吐出的信子,已如藤蔓纠缠他的右腿,又打了好几个结。尖刀般分岔的舌尖,滑溜溜黏糊糊地伸向他的裤裆之间。

    妈呀!头皮都发麻了,心想自己还没生孩子呢,就这么让秦氏墓匠族断了香火?老爹在巴黎凡尔赛的地下之灵还不气得冒烟?

    满天星斗下,火光烈焰中,白蛇镇墓兽的鳞片与头型,竟有先秦之遗风,古朴苍凉,遒劲简单,它的墓主人究竟是谁?

    反正不是白素贞和许仙,更不是小青与法海!

    生死一念间,脑子里抢先蹦出的却是《三国演义》第一回“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刘邦本为沛县亭长,押送民夫去骊山修秦始皇陵,遇到一条大蛇挡路,刘邦趁醉斩断白蛇。原来这白蛇本为白帝子,而斩白蛇者为赤帝子,预示刘邦有帝王气。难道这条威力无穷的白蛇,就是汉高祖刘邦的镇墓兽?

    秦北洋本能地手起刀落,三尺唐刀剁向自己两腿之间,哪怕要挥刀自宫。

    蛇信子被斩断了。

    刀尖距离裤裆不到半寸。被斩断的蛇信子,化作一团青烟。但白蛇似乎壁虎断尾,再次吐出完整的蛇信子。秦北洋腾空高高跃起。半空依次模仿虎、鹿、熊、猿、鸟的姿态,躲过蛇信子密集攻势,觑出一个空挡,双臂灌满力道,将唐刀劈入白蛇七寸。

    常言道,蛇七寸,便是蛇的心脏——自然也是镇墓兽的灵石。

    果然,环首唐刀切开白色的青铜鳞甲,穿过脊椎与齿轮,撞到一块坚硬的不规则物体。

    秦北洋气沉丹田,继续运用安禄山之力,直到将这颗白蛇心脏切为两半!

    镇墓兽的灵石,仿佛撞针击打子弹火帽,瞬间引爆子弹出膛。

    白蛇被切成两段同时,灵石发生爆炸,灼热气流像一万只拳头,排山倒海般倾泻到秦北洋全身。整个人被弹到半空,还有小镇墓兽九色,他们在太白山上飞。

    然后,坠落……

    地狱谷在等着他。

    太白山的夜,自由落体,仿佛跌穿好几片云朵,大口呼吸云端的水汽。

    从山顶到地狱谷底,直线距离两千米。

    秦北洋看到了九色,小镇墓兽的琉璃色双眼,痴痴地看着主人——再坚硬的镇墓兽外壳,也无法经受这样高度的撞击。

    二十一年前,秦北洋在九色的面前出生;二十一年后,秦北洋要在九色的面前死亡。

    黑夜里,他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云。在向地狱坠落的同时,他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时刻……

    突然,一只白鹤从浓云中飞出,秦北洋与九色同时拦腰截住。

    全身猛烈震动一下,无论人还是兽,都放射出做梦般的目光。来不及思量,他本能地抓紧白鹤的脖子,就像与九色一同骑在四翼天使镇墓兽的后背上。

    云开见月,仓皇之中的秦北洋,这才看到鹤的全身雪白,喙部与脑袋前半部红色,又称丹顶鹤,细长双足亦为红色,羽翼末梢却是黑色。它比想象中大得多,双翅展开犹如烈马,身体结实得恍若马鞍。

 第十一章 天上墓穴(一)

    白鹤振翅高飞,再度穿破云层,向着山巅,向着苍穹,劈开空气与风的阻力,将秦北洋与九色抛到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树枝长满分岔的枝桠,还有茂盛坚硬的松针。撞击力让树枝迅速下垂,几乎断裂为两半,却在最低点重新弹起。秦北洋被高高抛起,这才慢悠悠地落在一株迎客松上。

    他还活着。

    这株横亘于悬崖边缘的迎客松,如一双横空出世的大手掌,将他拦腰托住。九色同样惊恐地抱住树干,折断的鹿角又长出来了。万年老松树的身段,竟如小女孩柔软和谐,面对高空坠物的强大冲力,先被折弯,然后弹起,像狂风中的竹子,摇摆而不倒,上善若水,以柔克刚。如果以硬抵硬,要么秦北洋粉身碎骨,要么松树拦腰折断。

    他仰头看着仙意盎然的白鹤——如同宋徽宗笔下的仙鹤镇墓兽,拍打翅膀,悬浮半空。

    “鹤兄!鹤兄!多谢你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机会,秦北洋必将报答。”

    白鹤不以为意,围绕迎客松飞了一圈,栽入悬崖下的云层,宛如弃世修行者无影无踪。

    秦北洋对着苍穹大口喘息,身上扎满松针,如同一只刺猬。想起两年前的地心游记,攀登过地下的世界树,他对爬树可是得心应手。

    哎呀,唐刀丢了!

    可惜啊!父亲留给他的礼物,安禄山的陪葬品。唯独十字弓,还挂在自己的背带上。

    万仞绝壁的迎客松上,秦北洋拔去身上松针,只要九色还在,世界就还在。

    可是,阿幽在哪里?

    他忧心如焚起来,小镇墓兽吐出琉璃火球,照亮附近崖壁——迎客松孤零零长在悬崖石头缝中,前后左右没有树木,也无藤蔓,只有光秃秃的岩壁。

    至于底下,深不可测,犹如尼采的深渊。

    秦北洋躺在迎客松上,腾云驾雾一般,困顿地沉沉睡去……

    醒来之时,悬崖上已是万丈红光,却唯独看不到太阳。几千里苍茫云海,尽在脚下奔腾流转矣。也看不到山顶,仿佛腾云驾雾。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风景,万丈刀削的雪白悬崖,山间猴子家族嬉戏,一线天的瀑布垂落,似乎还有古代苦行僧的洞窟。

    秦北洋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野兽。体型臃肿圆滚滚,像只毛茸茸的大狗熊,却如飞檐走壁的侠客。圆脑袋,乌黑眼眶和耳朵,黑色四肢和胸口,其余全是白色,几乎看不清尾巴。

    难道……这就是法国生物学家所说的生活在中国西部的古老物种——猫熊?

    秦北洋向猫熊大声呼喊,表示人类的友好。但这猫熊却被他吓得不轻,立刻攀援岩石消失。想必猫熊也是上古残留的神兽,在这人迹罕至的太白山,恐怕是神兽们最后的避难所。

    正思量间,头顶垂下一个黑影,同时响起中气十足的声音:“秦北洋!”

    他惶恐地坐在树干上,几乎坠落深渊。对方是个年迈的老婆婆,满脸皱纹,黑布裹头,圆领长袍,衣襟左衽,仿佛穿着寿衣。

    “孟婆!”

    秦北洋认出了老婆婆。

    三年前,长达整整一百天的梦——眼前的这张面孔,站在奈何桥头,喂他喝下浓汤的孟婆。她站在迎客松上,白发在云中缭乱,真是神仙景象,你说她有一千岁,秦北洋也信。

    左衽的老婆婆伸出手,秦北洋却有些疑惑,不知是敌是友?但他看到孟婆的双眼,浑浊的眼角膜,饱经风霜的额头,却让他无法设防。他靠近孟婆,被她搂在怀里,就像老奶奶对小孙子那样。

    北洋的声音都变得稚嫩了:“婆婆!我才知道,太白山,就是天国学堂,也是刺客们的巢穴。”

    “北洋,我已在洞中闭关整整三月,没人能找到我。”

    “您知道昨晚的事儿吗?我们来行刺阿海,可惜失败了!阿幽还活着吗?”

    “是,她活着。”

    秦北洋长出一气,眼眶已湿:“婆婆,救了我们性命的白鹤,也是被您放出来的吗?”

    “嗯,仙鹤祥瑞长寿,此物可比我老多了……”

    “请受秦北洋一拜!”

    “昨晚,我已见到拯救天国之人。”孟婆看向茫茫云海,指着他的鼻子,“北洋,你斩杀白蛇镇墓兽,就像汉高祖刘邦斩白蛇——你就是我在太白山上等待了五十年的那个人。”

    “什么人?”

    秦北洋心底闪过十二年前,自己第一次沾染过地宫金井之气,父亲说过的话——

    要么是真龙天子,要么是乱臣贼子。

    “不可说。”孟婆却卖个关子,将绳索缠绕在秦北洋身上,“我来救你上去。”

    “好,我们去救阿幽,去救太白山。”

    “可我怎么上去?”

    “你忘了修行的刺客道轻功了吗?”

    大把年纪的孟婆身怀绝技,健步如飞,攀上迎客松,又似走钢丝踩过细细的树枝,山风呼啸而过,如同在细绳子上翩翩起舞。秦北洋想起“梦”中修炼,老婆婆现身说法,出其不意地腾跃,飞天入地,让人无从防范,不但有助于动如脱兔的刺杀,也能帮助刺客逃离现场,方才配得上“彗星袭月”。秦北洋气沉丹田,站在松树枝上如履平地,竟然一飞冲上两三丈。怕是在悬崖坠落的惊险过程中,得到白鹤君的某种加持,领悟了鸟类驾驭空气之道。

    九色跃跃欲试,却无法像孟婆和主人那样,顺着岩石缝隙攀援腾跃而上,宛如悬崖上生活的猴子家族。

    不过,山顶垂下一根粗壮的绳索,秦北洋将九色全身牢牢捆绑,犹如乘坐电梯,随着绳索扶摇直上,白日飞升,穿越数片云层……

    数百米后,接近山巅,狂风袭来。绳索在悬崖绝壁之间停住,藤蔓中露出个洞窟。孟婆轻巧地跳进去,拽着秦北洋与九色也上来了。

    深呼吸,闻到坟墓的气味,霎时间,神清气爽……

    秦北洋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梦,似乎“鬼面具”老师带他来过这里?脑中的记忆与眼前的景象互相对照,竟然纹丝不差——迎面是个墓室门。两扇汉白玉石大门,雕刻仙鹤飞入群山,日月沉入云海,正是这天国山顶的奇观。

    “婆婆,您就是在这里闭关修行的?”

    孟婆不答,来到一座墓室门前,

    秦北洋运用墓匠族的手艺,轻松将门打开。

    刹那间,数十支箭矢迎面飞来,直取他的双眼……

    孟婆拽着他趴下,头顶嗖嗖冷风,箭矢齐齐扎入背后地砖,深入达到三寸。若是反应再慢半拍,当场就会被戳成刺猬。

    不错,这就是三年前,鬼面具老师带他夜游的“天上墓穴”。

    连续穿过三道墓室门,秦北洋心领神会,与九色踮着脚步,穿过最后一道门,隐藏于石壁下的阴影中。

    终于,眼前展开一片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地宫——

    犹如光的海洋,秦北洋被刺得睁不开眼,头顶似乎飘过白云,脚下流淌江河大海,背景也是这座重峦叠翠的群山……

    他这辈子出生在地宫,成长在地宫,却从未见过这么伟大与豪华的地宫。

 第十一章 天上墓穴(二)

    “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司马迁《史记》对秦始皇陵地宫的描述。不过,秦始皇陵在关中平原的骊山脚下,距离秦北洋出生地白鹿原,不过几十里咫尺之遥,怎么可能在这高山之上?

    耳边似乎想起“鬼面具”的声音,三年前那个漫长的梦里的话——

    “秦始皇帝再伟大,不过是人间的君主。这是一个复制品,人间所有的君王墓葬,在天上都会有复制品,也是天国学堂修行地宫道的场所……”

    刹那间,秦北洋几乎全都想起来了。地宫四边无数盏青铜烛台,喷射耀眼的光芒,便是南海鲛人鱼膏做成的蜡烛——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鲛人善于纺织,可以制造入水不湿的龙绡。鲛人尸体可熬制人鱼膏,其油燃点极低,一滴燃烧数日不灭。若有数具鲛人尸体,就能做成两千年不熄的长明灯。

    那不是梦。

    模拟日月山川的秦始皇地宫,竟被人复制在太白山顶的天上墓穴。

    也许,只有白鹿原唐朝魔方大墓,或者神秘莫测的乾陵地宫可与之媲美。

    秦北洋与九色躲藏在一片阴影之中,他看到地宫底部的边缘布满洞窟,一如陵墓中会有多个侧墓室与耳室,埋葬墓主人的妻妾与陪葬品。但这里的每一个洞窟,都有粗如碗口的铁栏杆,形如监狱。

    秦始皇地宫的赝品。

    规模空前绝后的正方形地宫中心,有着黄肠题凑的柏木巨棺,不晓得秦始皇嬴政是否长眠其中?

    这口巨棺之前,有着五六十个男女老幼,皆被五花大绑。四周数名黑衣刺客,手握匕首与快枪,为首正是右脸刀疤的阿海。

    九色刚要冲下去,却被秦北洋死死拦住。

    因为在阿海背后,挺立一尊浑身披挂铁甲的青色铜牛。两只牛角如同弯月,四个牛蹄踩在地宫上,体格远远超过自然界的牛,几乎比大象更为宏伟。它发出滚滚热量,让秦北洋胸口的和田暖血玉不断产生感应。

    青牛镇墓兽?

    昨晚是汉高祖刘邦的白蛇,今天又是青牛,不知其墓主人又是何方神圣?无论白蛇还是青牛,这些强大的镇墓兽,都已被阿海等叛乱者控制,成为天国之乱的武器。

    阿幽果然活着——她恢复为十八岁少女容颜,双手被反绑,面色苍白凄惶,眼眶发红,想是为坠下悬崖的秦北洋与九色而悲伤。

    而在她的身边,“天使”迈克尔也被捆绑着,除了喉咙没有被割开,黑肤色的全身伤痕累累。昨晚的血战,他不知击毙了多少刺客,却还是身受重伤而被俘。这位美国黑人魔术师兼刺客,有着一颗“士为知己者死”的心。

    秦北洋还看到了刺客“老爹”——自己的杀父仇人,他真的老了,同样被绳索捆绑,必须旁人搀扶,才不致跌倒。

    而在老爹身后,则是刺客教团的头号“镇墓兽猎人”老金。秦北洋不会忘记这张面孔,在阿尔泰山的李陵墓,老金救过他的命,一路同行到耶侓大石的陵墓。老金跟其他刺客不同,尚是良心未泯。

    少年中山亦被捆绑,脸上被黑烟熏得如同锅底,他没有参与对秦北洋与阿幽的围攻,被认为对阿海不忠。

    其余的俘虏们,恐怕已被关押了两三个月,沉默无声,表达抗议与唾弃。

    最后是坐在轮椅上的小木,昨晚没有被九色的琉璃火球烧死已是万幸,如今他的右腿被夹板抬起,双目呆滞地看着阿海,不晓得自己的生命还能持续多久?

    众人面前有一副鹿角刀架,供奉着秦北洋的三尺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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