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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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翼天使悬浮在货舱顶上,翅膀不紧不慢地扇动,仿佛回到北京房山唐朝景教大墓的地宫,带着镇墓兽翱翔俯瞰这个幽暗的世界。
船员们开始惶恐地逃窜,但两条腿的兽哪能跑得过四扇翅膀的兽?钢铁翅膀扶摇之下,如同俯冲战斗机,滚烫的利爪与铁翼,飞速撕破人们的后背心。
这是四翼兽对双脚兽的屠戮,巴比伦的泥板文书与犹太人的死海古卷里记载过的屠戮,也是二十世纪下一次更大规模屠戮的预演……
镇墓兽飞出货舱,在轮船内横冲直撞。他先飞到锅炉房,撞坏已熄火的蒸汽机,又冲到轮船后部,破坏了控制方向的尾舵。接着它飞到前面,摧毁了锚链舱室,整艘轮船失去动力与方向,成为大西洋上随波逐流的死亡之舟。一路上,它屠杀了所有能见到的活人,在它眼里全是入侵地宫的盗墓者。
底层舱室的幸存者们尖叫着逃上甲板,秦北洋也差点被铁翼削掉脑袋。他趴在地上安抚九色,毕竟这是船上,一旦坠入海中就毫无办法了。一扇舱门里传来剧烈敲打声;秦北洋抽出唐刀,砍断舱门外的大锁,没想到竟是皮埃尔·高更。
秦北洋把高更推到墙壁上,质问他为何要把四翼天使带出来?突然,轮船发生更猛烈的撞击声,简直地动山摇,两条腿的秦北洋与高更、四条腿的九色都摔倒了。
他们逃上甲板,才发现“红衣主教黎塞留”号在暗夜里跟另一艘大型货船撞上了。轮船内部遭到严重破坏,纽约港外还有不少等待排队检疫的船只,加上黑夜视线不佳,就像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两艘巨型轮船的相撞,会带来极其致命的后果。
满载排水量11000吨的“红衣主教黎塞留”号客轮迅速下沉,来不及放下救生艇,更没有演奏最后一支曲子的乐队。
甲板已倾斜四十五度,秦北洋与钱科抓紧栏杆,许多人惨叫着滑入北大西洋。几分钟后,对面的轮船率先倾覆,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沉没。
中央甲板下,四翼天使已破茧而出,挥舞四扇翅膀,飞在危如累卵的大船上。
与此同时,小镇墓兽九色开始变身……
第八十章 飞行吧!天使
春夜,北大西洋上的星空灿若银河。
九色长出雪白分岔的鹿角,恢复金色的青铜鳞甲,暴出一张兽脸,重新成为地宫里的幼麒麟镇墓兽。这是秦北洋最后的法宝。大家都忙着逃生或者祈祷,没人注意到九色的变化。
但对十九岁的钱科来说,他更关心天上的四翼天使。他已学会开飞机与飞艇,还要学习如何设计飞行器,也与霍尔施泰因博士一起试图改造过这尊镇墓兽。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四翼天使的翅膀,盯着它的胸腹之间的结构,究竟是什么力量,才能依靠两对翅膀,支撑这副凶暴的钢铁身体悬浮在半空呢?
四翼天使镇墓兽看到了秦北洋和幼麒麟镇墓兽。它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对手,便瞪着火红的双眼,呼啸着俯冲下来,想要一举杀死这一人一兽。
秦北洋再次抽出唐刀。
幼麒麟镇墓兽九色,连续吐出数只绿色的琉璃火球,如同鬼火飞过北大西洋的星空,猛烈撞到四翼天使的翅膀上。
刹那间,眼前这幅火光四溅的画面,秦北洋想起专诸刺王僚的“彗星袭月”。
镇墓兽的琉璃火球,力量想必以往更为强大,犹如被投石机射出的火弹,雷霆万钧地冲天而去。虽然,火球无法烧化四翼天使的钢铁外壳,却让它的翅膀收缩颤抖,无法继续驾驭气流,急速向倾斜的甲板坠跌。九色的鹿角继续生长,蔓延成一株张牙舞爪的参天大树,简直比这头幼兽本身还要庞大数倍。
鹿角如同欧战战场上锋利的铁丝网,立即托住了四翼天使的身体,既让它无法伤害秦北洋与钱科,又免于它被摔得粉碎。
这时候,秦北洋并未逃离四翼天使,更没有选择让九色把它抛入大海。钱科抓紧他的胳膊说:“北洋,我们要把它带回中国去!”
但“红衣主教黎塞留”号已即将沉没,海水已蔓延到秦北洋的脚踝,九色艰难地保持平衡,否则将与四翼天使一同坠海。
一分钟后,这艘大船将彻底沉没,届时将产生巨大漩涡,任何人或兽都无逃生的可能。
秦北洋攀着倒塌的烟囱,来到四翼天使面前,盯着它的眼睛,胸口的和田暖血玉坠子开始发热……
“真主无元。湛寂常然。权舆匠化。起地立天。分身出代。救度无边。日升暗灭。咸证真玄。赫赫文皇。道冠前王。乘时拨乱。乾廓坤张。明明景教。言归我唐……”
这是《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撰写碑文之人,就是四翼天使的墓主人景教徒伊斯的之子景净。秦北洋在中国留学生郭同学家里,看到过这块碑文拓片,顺便背诵了这一小段,使用唐朝音韵,确保四翼天使镇墓兽听得懂。
果然,四翼天使原已熄灭的双眼,重新亮起赤色光芒。它完全理解这段碑文,几乎是唤醒墓主人的咒语。重新扑扇翅膀,激起狂澜大波,海水全扑倒秦北洋脸上了。
他大胆地爬上这尊镇墓兽的脖子,钱科也上来了,最后轮到九色。幼麒麟镇墓兽收起鹿角,重新变回一条大狗的形状。
轮船烟囱沉入北大西洋的瞬间,四翼天使镇墓兽冲上了云霄。它几乎九十度向着星空飞去,身上驮着两人一兽。秦北洋抓紧它的脖子,钱科也如第一次坐飞机似的抓紧秦北洋。而九色四只锋利的爪子,就像在四翼天使的后背生了根。
仿佛回到东海达摩山,屠杀恶龙镇墓兽的清晨,秦北洋扶摇直上与地心引力战斗。北极星在头顶闪耀,像一团要吞噬天地的光晕,引着四翼天使笔直飞去。钱科的头发直起,九色的赤色鬃毛全部炸开,仿佛从冰海冲入更冰冷的天宫。
当秦北洋回头往下看,黑暗的北大西洋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虚空与混沌。
四翼天使镇墓兽已在云端平飞,四扇翅膀不再剧烈摆动,优雅地控制高空气流,而不是被气流所控制。秦北洋与钱科不用抓住不放了,他摸了摸九色的脑袋,是它率先征服了四翼天使。
杀人无数的飞行兽,已被牢牢掌控,就像牧民臂弯上的猎鹰,渔夫竹筏上的鱼鹰。秦北洋直起上半身呼号,差点被夹杂冰雹的狂风冻僵。他俯身抱着四翼天使的兽头,在它耳边说着温柔的悄悄话,免得这头“畜生”又突然翻脸。
秦北洋下令去正西方向。若看到灯光聚集之地,必是北美大陆的城市,无论纽约、波士顿、费城、华盛顿甚至魁北克,都要立即飞去降落,否则他和钱科会在天上冻死。
无需借助观测星空,四翼天使就能准确辨别方向。秦北洋怀疑当年制造这尊镇墓兽的秦氏祖先,在它体内安装了罗盘之类机关,或是某种更强大的灵魂力量。秦北洋连续打了好多喷嚏,四翼天使降低飞行高度,距离大西洋海面不过百米。对于刚学会驾驶飞机的钱科来说,也属于危险的超低空飞行。开阔的大西洋,很容易分辨不清海平线,一头栽入海中。但对镇墓兽来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错误,就像蝙蝠与任何鸟类,都不会犯人类飞行员的错误。
一路向西。
骑在四翼天使的脖子上,秦北洋眯着双眼,前头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必是北美大陆。从他们与九色的身后,太阳在北大西洋冉冉升起,一格格喷薄而出,投射来冰冷的热量。
当正前方的灯火熄灭之时,阳光也投射到了海面上,照出上百艘悬着各色国旗的轮船。绿色的长条形岛屿在他的右手边,波光粼粼的海湾深入北美大陆,中间夹着一条河流与一座小岛。河是哈德逊河,岛是曼哈顿岛。
纽约!纽约!
秦北洋命令四翼天使镇墓兽,加快两双翅膀的摆动,乘着春天的朝阳,从纽约港的水面上滑翔而过。
从无数轮船上空掠过,他已能看到曼哈顿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真正的钢铁丛林,视觉震撼超过上海外滩一百倍。
然而,四翼天使却飞向一座小岛。那是一尊雕像,高举火炬的女人,仿佛衣带飘飘的古希腊人,头戴象征七大洲的七道光芒。无论意大利移民的教父,还是爱尔兰移民的牧羊人,抑或德国移民的传教士,进入纽约港的第一眼,都会看到这尊自由女神像,毕生难忘。
清晨七点,秦北洋与钱科驾驭的四翼天使镇墓兽,降落在自由女神像的肩膀上。
底下已有人看到他们,惊慌地呼喊异教徒的降临,尤其长着兽头的天使,后背上的四扇翅膀,世界末日来临的预兆。
忽然,秦北洋看到相当于十二层楼下的地面,有张中国女孩的面孔,镶嵌一双琉璃色的眼睛,就像两面镜子,反射太阳全部的光辉。
这不是做梦!也不是淹死在北大西洋海底后的幻觉,秦北洋站在凝固的自由女神肩头,向着地面上活着的自由女神,声嘶力竭地高喊:“欧阳安娜!”
第八十一章 自由女神
天还没亮,她独自离开饭店,从曼哈顿坐船渡过波光粼粼的纽约港,登上自由女神岛。她穿着美国女孩流行的裙子,头戴镶花边的遮阳帽,帽檐压着齐刘海,鬓角露出自来卷黑发。
自由女神像基座上,镌刻着一首英文诗,安娜试读出中文意思——
“不似希腊伟岸铜塑雕像,拥有征服疆域的臂膀。红霞落波之门你巍然屹立,高举灯盏喷薄光芒,您凝聚流光的名字——放逐者之母,把广袤大地照亮……”
放逐者?
她想起了一个人,同样也被放逐到天涯海角,而今不知所踪。昨晚,她梦到了他,梦到在地球边缘,冰封雪飘的海面上,夜空闪过绚烂夺目的极光,也照亮他的脸庞,极不真实地反光,好像融化在无边的宇宙。她伸出手,想触摸他的脸。无限接近,却永远触不到……
十个月前,安娜与秦北洋在天津大沽口分别。他登上去日本的轮船逃亡,她唱了一首李叔同填词的《送别》。
而刺客们的主人——阿幽的身份曝光,安娜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达摩山上的百万白银,还有小木。
欧阳安娜雇了一艘蒸汽船,匆匆赶到东海达摩山。然而,刺客们捷足先登。小木与海女无影无踪,据说已逃亡出海。不幸中的万幸,藏宝窟的百万白银完好无损。
她的船运走了全部白银,回到上海,存入达摩山伯爵基金。
那个难熬的暑假,为免夜长梦多,安娜不为人知地在上海买下了一百套房子!
新学期,回到北京大学,全体师生转入新校舍,后世著名的“北大红楼”。她收到一封日本来信,邮票上有大阪的邮戳。看到秦北洋的笔迹,她把信纸塞在心口,每读一段就到秋日下狂奔,跑了好几里路才读完。她汇去一千银元,可惜信封上没留寄件人地址。
九月天,中华民国第二届国会选举揭晓:安福系包揽七成席位,可称为“安福国会”,徐世昌当选中华民国大总统。如今是老徐大总统,老段国务总理,小徐控制国会——刺客们得到唐朝小皇子棺椁后,严守诺言,没再继续刺杀国会议员。
过完十八岁生日,欧阳安娜给自己定了目标——女同学们都想毕业后嫁得好郎君,而她崇拜居里夫人、红色罗莎,甚至鉴湖女侠秋瑾。
安娜梦想做一个女外交官,至少中国从没有过,欧美也凤毛麟角。她拥有一口流利的法语,听说外交部法语翻译稀缺,她取出三千银元,通过叶克难贿赂了外交次长。安娜又找到法国驻华公使馆,请大汉学家伯希和写了推荐信,终于谋得实习生的职位。
1918年11月,德国投降,第一次世界大战告终。北京举行盛大阅兵式,和尚、道士、喇嘛、神父奉命为中华民国祈福。树立在东单的克林德碑,原本为纪念庚子年被杀的德国公使,被改为“公理战胜”碑,移到天安门边上的中央公园。隔年一月,协约国在巴黎召开大会。中国作为战胜国也派遣了代表团,随即噩耗传来——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要被转让给日本。国内舆论汹汹,北洋政府被迫派出第二批代表团。
十九岁的外交部实习生欧阳安娜,幸运地搭上了代表团的末班车。
代表团行列中,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孛儿只斤·帖木儿。小郡王的父王病重,经众议院议长批准,由他继承国会议员席位。他们从天津坐船出发,没走更近的苏伊士运河航线,而是取道横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环球航线。
相比大腹便便或脑门微秃的官僚们,还有尖酸刻薄的京城记者,确实找不到其他搭伴了。小郡王时而穿蒙古袍子,时而绸缎长衫,最爱的却是西装、马夹与皮鞋,打扮如纽约或伦敦街头的绅士。
中华民国最年轻的国会议员,向外交部最漂亮的女实习生大献殷勤。欧阳安娜对他爱理不理,不在乎小郡王有着高贵的身份。她总是一个人靠在船舷上,眺望蔚蓝的太平洋。
到了加州的旧金山,登上横贯大陆铁道,从西海岸前往4850公里外的东海岸。
特快列车也要走五天五夜,从内华达的荒漠,到犹他州的大盐湖,穿过雄伟的落基山脉,再进入沃野千里的密西西比河大平原,一路无边无垠的玉米与小麦地。到了俄亥俄河两岸,到处可见工厂和烟囱,人民高大而健康,住在宽敞的房子里。毋庸置疑,这是个富强的国家。
火车抵达纽约,代表团住进曼哈顿的饭店。这天早上,安娜换上新衣裳,独自前往自由女神像,想切身感受怀揣美国梦而来的人们,对纽约的第一印象。
抬头仰望自由女神的容颜,她竟看到一架奇形怪状的飞行器,徐徐降落到女神肩膀上。
绝不是飞机或飞艇,它有四扇不断扑打的翅膀,更像从博物馆逃出来的史前怪兽。
四翼天使!
两对硕大的翅膀,加上一个野兽的身体和头,混合着唐朝与肥沃新月地带。最初的震惊过后,安娜看得真切,这不就是北京房山景教大墓发现的镇墓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