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旧事徒闻说-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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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唉!这事都过去了,你能别这么抓着我不放了吗?
云泽心中暗自哀嚎,抱怨着那位死了多年的“巫神老祖宗”,装模作样的冲着鸿渊点了点头,脑子里飞快的转悠着各种接口,试图想出一套能将鸿渊赶去做事,又不至于被他看出端倪的说辞。
“我暂时还不能下去,不如由你先代替我去把这件事做好。”
“这怎么行?”
鸿渊故作惊讶的高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由我代劳,还请您务必亲自出手,也好让那些异族见识一下我们巫王的手段。省的他们回去了还心里有怨,以为我们巫族是什么好欺负的。”
他这一喊,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众人将目光投向了站在王座之上的云泽,有疑惑不解、有满怀期待、还有不安好心等着看他笑话的戏谑。
“所以才让你去代劳啊!”
云泽感受着各种杂乱的目光落在身上,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慈祥长辈的面孔,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次的天选大祭本来就只有你一个来,又闹成这个样子。反正祭品也已经献上,就算他老人家的意志降临也只能选你一个人,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是你作为下一任巫王扬名立威的好时候啊!虽然我现在还是巫王,但这位子早晚都是你的。你现在代行我的职责,把事情处理好了,也能威慑一下他们。不然等到我退下去了,这群狼子野心的异族看你年纪轻轻,胆子大起来了,对你可不是好事。”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情真意切,着实是不好拒绝。
老不死的,本事稀松平常,花花肠子倒还不少,就这么把难办的事情都甩给我了?
鸿渊仰望着云泽和善真诚的笑脸,嘴角抽~动了两下,暗自咬牙,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
“那就快去吧。”
云泽笑眯眯的弯了下眼睛,眼角堆积的皱纹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慈祥的长辈,正充满期待的注视着年龄渐长的孩子:“这次的天选大祭,我一直就相当看好你,你可一定别让我失望啊!”
你一直看好我?
你一直看好我会死的最惨还差不多吧。
鸿渊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心中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觉得恶心。
飞炎依旧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夏奕也一去不复返。自己人不知死活,而诡异的雨水已经开始侵蚀手中长剑化成的伞面。
“简直没一件好事!”
他低声抱怨着,干脆将怒火发泄到祭坛中成群结队的尸体上。
大张的扇面随手一挥,便是一阵刀子一般的狂风。吹落到尸体上,轻而易举的便将它们切成了细碎的肉块,噼里啪啦的从半空掉落,彻底的再起不能。
云泽看着祭坛之上血腥的场面,胃里隐隐作呕,对站在身边面色如常的年轻人忌惮又加深了一重。
鸿渊的目光在成群结队的尸体之间穿梭,寻找着火焰燃起之后就消失在视线之内的锦族少女。
这姑娘闹了好大一出戏,一转眼就没影子了。现在还不知道头顶上这场雨跟她有没有关系,不管从哪方面说,都不能让她就这么溜走。
也绝不能让她落在云泽手里。
他在鲜红刺目的血浆和碎肉中搜寻着那个瘦弱的少女,手上的扇子始终没停下,不断地挥出风刃,在空中旋转着搅碎那些毫无畏惧的尸体。
寂静了许久的云层之上,传来了一声龙啸,听得鸿渊心中一喜。
但紧接着,他又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无比熟悉的黑龙咆哮之声中,竟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暴虐。听上去就像是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抑制不住的痛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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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久远的回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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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之上。
不知从何而来的水从更高的地方涌~出,穿过云层间的缝隙,向下渗落。
飞炎和背上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番天地倒转的景象。身边围绕着刀子一般的狂风,将他们与地面隔绝开来。
他们曾在狂风刚刚聚起时尝试过下落。却发现那风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一旦发觉被困在空中的猎物试图冲破风墙的阻挡,就迅速的聚集在一处,将他们狠狠的挡了回去。
连深海中的王者都无法冲破的风停留在云层之上,不断地搅动着周围沉闷的空气,将从天而降的水流吹成细小的水滴,化雨而降。
泛着微光的太阳渐渐被阴影吞噬,本应一片明亮的天空逐渐黯淡的伸手不见五指。
离得老远看去,吞噬太阳的阴影就像密密麻麻的虫子,从四面八方聚集,一点点的占据一轮花白的日头。
“那就是虫子。”
与他们一同被困在半空中的夏奕将庞大的身躯融进风中,在空中转悠了一圈,重新回到这一人一龙身边。
“我没看到长什么样,但是听到翅膀的声音了。”
夏奕一身纯白的长毛被风搅得凌~乱不堪,不少地方都露出了鲜红的伤口。他落在云层之中,便带来了一片淡淡的血腥气息。
“哎呀,你遇到了什么东西?”
飞炎惊讶的问道:“你不是从风里生出来的妖王吗,在风里溜一圈回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莫非是被你爹妈打了?”
“这风不对劲。”
夏奕抖了抖身上的长毛,化作人形,一脚踩在了飞炎的头顶:“我能闻到,风里有股死人味。”
“哦?”
男人来了兴趣,自飞炎背上站起,迎着风张开了双臂。
呼啸的风自云层之上穿过,将他身上宽大沉重的斗篷刮的呼啦啦直响。
有窃窃私语自耳边响起,听上去就像无数人正在不怀好意的窃笑,讨论着该如何将面前的人拆皮剔骨,分而食之。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一阵因为被人恶意窥觑而产生的不寒而栗。
夏奕脸上尚且残留着几道凄厉的血痕。妖物强大的自愈能力正催动着血肉飞快的生长,可伤口却总是在即将愈合之前,又被什么极大的力道重新撕裂,露出比之前还要狰狞的伤口。
“这风里有东西。”
夏奕抬手蹭了一下脸上淌下的鲜血,气愤的跺了跺脚下好不着力的云层,抬手召来一阵风裹在三人身侧:“你还是别随便碰比较好。”
吹得人龙都睁不开眼睛的狂风顿时被隔绝在了另一股更强的旋风之外,旋风中心反倒是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绵延万里的阴云看的人心情沉闷,周围的空气因为狂风的原因而极速旋转,导致连呼吸都不顺畅。
头顶的太阳也彻底的被黑压压的虫子挡住了。
几点红光自云层之中窜出,隔得老远,仅能看出类似飞鸟的形状。
“是鸿渊的联络。”
夏奕脸上一喜,向前方伸出了手:“他让我上来看看情况,可是我上来之后就跟他断了联系。我还以为是下面出现了什么变故……现在看来,应该是我们这边出了什么变故。”
渺小的血色飞鸟在狂风中艰难的挥动着翅膀,却被风卷的离它们的目标越来越远。
硕大的雨滴砸在它们的身上,砸中时它们便立刻如烟雾一般散开,紧接着被气势汹汹的风吹散在乌云之中。
夏奕空荡荡的手伸在半空中,看起来既茫然又惊讶。
“这风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居然连鸿渊放出来的魂鸟都能一下子吹碎。”
飞炎低着头向下望去,终于感到了不安:“我们还能下去吗?”
“短时间内应该不能了。”
夏奕收回了手,盘膝坐在云层之中,也向下望去:“不过有我在这,还不至于被风吹死,这个你就放心吧。”
“最好是这样。”
飞炎首尾相抵,把自己的身体圈成了一个圆,旋转了几圈。
天空中落下的雨水就这么在它身体圈出的园中聚成了一个小小的、圆~滚滚的水球。
“这水也有问题。”
它低声说着,凑到水球边缘嗅了嗅:“跟风一样,一股死人味,该不会是从‘那边’涌上来的吧。”
“不太可能。”
夏奕摇了摇头:“冥海的水就算是要来这边,也是从地下渗出来,聚成个池塘喷泉什么的已经算奇迹了……从天上走……”
“也不一定不可能。”
男人和夏奕面对面盘膝坐下:“天选大祭的日子本来就是两边的屏障最薄弱的时候,这样才方便请他老人家回来。”
“我觉得靠谱。”
身体缩小到小孩手臂粗细的飞炎沉甸甸的挂在他的肩上,龙尾垂落在他的胸口,懒洋洋的晃荡着:“你们巫族不是一直有什么‘巫神死前,冥海之水从天而降,迎接他死亡,将他的灵魂带到去归宿之处’这样的传说吗?说不定现在就是那位老人家回来看看你们这群不肖子孙了,顺便带回来了点礼物而已。”
“那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冥海从天而降什么样。”
男人不死心的伸手在水球上点了一下,顿时感受到了某种冰凉,却又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的刺痛。两种矛盾的感觉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感触。
他立刻缩回了手,还停留在皮肤上的刺痛不断地警告着他——这水不是活人可以轻易触碰的东西。
“不管是不是冥海的水,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飞炎担忧的看着自己光滑的鳞片。它们在沾到水滴之后,黑亮光泽迅速的黯淡了下来,忍不住疼的抽了口气:“在这里秒泡久了我没准就要掉鳞了。”
遮住了太阳的黑色阴影越发的密集,开始向太阳之外的天空扩散。
黑压压的阴影在头顶蔓延,顷刻之间便占据了视线。
坚硬的翅膀扇动时发出细小的声音,听着可能不怎么明显。可占据了整片天空之后,漫无边际的虫子齐刷刷的挥动翅膀时,却也能造出一片声势浩大的阵仗。
“这是什么虫子?”
男人捂着被震的发疼的耳朵,眯起眼睛向头顶望去。
数不清的绿色眼睛飞快的眨动这,闪烁的光晕晃得他眼睛都快瞎了:“冥海的特产吗?”
“我怎么知道。”
夏奕冷哼一声,不小心牵扯到了脸上无法愈合的伤口,顿时疼的一阵呲牙咧嘴:“要不我再上去看看?”
“行啊,去吧。”
男人毫不担心,欢快的冲他挥了挥手,急不可耐的赶他去探路:“快去快回,不管是死是活都记得给我们个信儿。”
“一定。
夏奕将手伸进了身侧环绕的风中,诡秘的一笑:”我要是哪天死了,一定会托梦给你,让你在梦里亲身体验一下我的死亡过程的。“
“省省吧,我可一点也不想梦到你。”
男人看着夏奕的身影眨眼间融进了风中,叹了口气,干脆平躺在潮~湿的云层上,望着头顶黑压压的虫群,苦中作乐的向飞炎建议:“你说这玩意烤熟了能吃吗?”
“不知道。”
飞炎张开嘴,冲他的脸上喷出了一口炙热的火焰:“要不然我们试试?”
“还是算了吧,那条大狗还在地面呢,把他也给烧了怎么办。”
“能烧到他正好。”
飞炎低着头,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凑在男人的耳边小声的描绘着想象中夏奕被火烧到的滑稽场景:“到时候他那一身白毛就都给熏黑了,看着真跟野狗也差不了多少。如果火再烧到了他的尾巴,他肯定一边叫唤一边到处乱窜……”
飞炎掐着个尖细的嗓音,说话的声音又极低,听上去就像是个正在背后嚼舌根的中年妇女,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说得好!”
男人边听边笑,等它说完了之后,十分赞赏的在它头顶拍了两下,话锋却是一转:“不过他今天都够倒霉的了,被风刮出来一身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次就先放过他吧。”
“被风刮出来的伤……”
飞炎小声的嘀咕道:“北风之王啊,居然被风刮成一条野狗了,这笑话够我们笑上几百年的了。”
虫子扑腾翅膀的声音越发密集,逐渐变成了某种刺耳的尖鸣。
半空中的狂风尖声笑着,在灰色的云层中搅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正中是一个黑漆漆的洞,仿佛一只漆黑的眼睛,正在不怀好意的窥视下方渺小的凡人。
鲜红的闪电在漩涡之中浮现,将漆黑的苍穹瞬间点亮。
男人猛地坐了起来,大吃一惊的看着云层之中逐渐密集起来的闪电。
“居然真的是……”
他喘了口气,竟不知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闪电时的惊讶。
“冥海中生成的灭魂之雷。”
飞炎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被劈上一下就形神俱灭。是专门用来打碎那些到了时候,又不肯老老实实顺水去冥海的恶鬼的。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因为两界之间确实破了一个大洞。”
一缕微弱的清风狼狈逃窜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它绕着男人绕了一圈,丢出了一枚黑色的东西之后,才重新化作人形。
夏奕脸上的伤口比起刚刚离去时还要严重,更糟的是它看上去已经不再自我愈合了。
“那上面有个大洞,靠近一点就能看到冥海。这天下淌下来的确实是冥海的海水。”
夏奕指了指头顶由云层聚成的漩涡:“而且好像正好捅了虫子窝,这下麻烦了。”
男人低下头,看了一眼夏奕刚刚扔到自己手里的甲虫,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这玩意……”
他不太确定的问道:“凝血虫?”
夏奕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在鲜红的伤口映衬下显出了几分野兽般的狰狞。
黑色的甲虫只有花生米大小。外壳上有一道横着的裂缝,隐约透出里面缭绕的黑雾,光是摸上一下便能感受到某种嗜血的躁动从心底浮现。
它只有一个坚硬的外壳。壳子里没有血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