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旧事徒闻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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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了。”沈云归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小北,你准备回去怎么跟月月交代啊,她老公可是死了啊。”
夏北风忽然沉默了。他目视前方,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
“我不想骗她。”过了一会,夏北风忽然开口说道。
“那你准备告诉她实话吗?”。沈云归皱着眉替夏北风发起愁来“这种事你要怎么说啊,不怕吓到她?”
“哦,不是我要怎么说,是你要怎么说。”夏北风继续专心的开着车,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说,我不想骗她,所以你去骗她吧。”
“哎?”沈云归有点迷茫。
这怎么就变成我的事了?
“嗯。”夏北风坚定的对他点点头“就交给你了。”
这几个人前几天迷路的时候,在原地转圈转了整整一下午。没想到他们所在的位置离目的地其实并不远,开车只要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他们找了一家旅店,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饭之后,各自进到自己的房间,迅速的洗了个澡,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开始睡觉。从停下车到进入深度睡眠的整个过程用时甚至没到一个小时。
当然木山仍是一言不发,就仿佛他的灵魂已经留在沙漠中陪着他那死去的河神大人一样。
夏北风睡着后,做了一个冗长又纷乱无章的梦。
梦中的他一开始是一个人在房间里躺着,无聊的玩着手机。
(啊,这是我们出发第一天住的那家酒店。)
这场梦的感觉很奇怪,梦里的事情明明无比清晰,就像自己正在亲身经历的一样。夏北风却不知为什么还是有一种荒诞感。
就像在看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忽然有人敲门,他问了几声,却没人回答。于是他只好亲自下床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人,拿着一块玉石说要卖。
(这人是被木山打死的那个司机,但是这人这是怎么回事?偷了老板的东西拿出来卖?怪不得木山动手啊。)
他看见那玉石便喜欢的不得了,执意要买。根本没讲价,用了一个普通人半辈子都赚不到的价格买了那块玉石。
买玉石的人走后,他一个躺在床上,观察着那块玉石。
那玉石触感冰凉,摸上去让人觉得一股寒气直扑天灵盖。
许多杂乱的记忆随着那股寒气在脑海中忽然显现出来。那些记忆隐隐约约是能拼凑成一个人前半生的记忆的,却在三十多岁的某一天,拜了一个看似很厉害的师父之后,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副白发苍苍,行将就木德行。
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空阴森的洞穴中,面前是一只巨大的蝎子,看起来差不多有两层楼那么高。
那蝎子挥动着尾巴,向他攻击过来。
他躲开了,那蝎子不依不饶的继续追赶他。
于是他伸出手,在那蝎子身上碰了一下。
那蝎子马上倒下,卷起身体,不断的抽搐着。
他立掌从蝎子的背壳上插进去,翻动了几下,掏出了一个什么淡青色的东西,那东西上还在不断的滴下颜色诡异的液体。
然后他就把那东西生吞了。
(简直恶心。我要吃这玩意至少也先涮一下啊,泡个酒什么的。)
梦中的场景变换的很快,再一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一个另一个地方。
还是那个洞穴,只不过看四周的岩石应该不是刚刚杀死蝎子的地方了。
面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他们正在交谈着什么。
那女人侧了一下脸,让他有种分外熟悉。
就像前世曾见过一样。
(是格雅。)
那老人一开始焦急的对格雅说着什么,格雅则一直迷茫的看着他。
他在说:我前世的恋人啊!我找了你一辈子了,现在终于见到了你,我已经命不久矣,请问你还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说的是法语。
尽管梦中的自己一直不断地重复着“我听不懂”的念头,但是夏北风还是听懂了老人的话。)
格雅虽然满脸迷茫,却一直微笑着倾听着对方的话。
那老人激动地絮絮叨叨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格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然后换成了说中文。
那几句中文说的磕磕巴巴,翻来覆去的只有“嫁给我”、“我爱你”、“亲爱的”这几个词。
格雅虽然还在微笑的听着,但是却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
夏北风看到自己的身体向他们走去。
格雅尖叫一声,然后被他一脚踹到。
那老人掏出枪,不断地向他扣动着扳机。
可能是因为做梦吧,一梭子子弹全都打在了他身上,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夏北风低了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愈合了。
那老人一个弹夹打光,低头翻找着身上其他的弹夹。
那老人换好了弹夹,再次举起枪对着他的时候,满脸恐惧的表情,嘴里大声的嚷嚷着什么。
(他在说,魔鬼。)
然后他便走上前去,迎着不断射来的子弹,站到了老人的面前。
他一拳打在了老人的肚子上,那老人立刻弯下腰,翻着白眼,似乎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伸手一把握住了老人的脸,硬生生的将老人的头从脖子上拽了下来。
他手上的结婚戒指闪着银白色的微光,紧接着被鲜血染红。
格雅大声的尖叫起来,想要逃跑,被他又是一脚踹倒,暴打了一顿。
他打完格雅,将老人的头捡起来,歇斯底里用那人头的和身侧的石壁撞击。直到那人头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样才停止。
(啊,果然是个变态啊。)
他把人头扔给了格雅,格雅又是一声尖叫。
他大声的质问着格雅,“东西”在什么地方,边问边对格雅拳打脚踢。
格雅开始笑了,始终一个字也不说。
(你找的那玩意刚刚被你杀了呀,还把人家身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拿来吃了。
夏北风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为梦中自己的智商感到了悲哀。)
他拖着格雅向前走去,直到见到了另一拨人。
夏北风望着那三人中带头的那个,心情有些复杂。
那是他现实中的脸。
夏北风在看到自己的脸那一瞬间猛地从梦中清醒了过来,身体却动弹不得,连眼睛都没法睁开。
胸口上像是压着什么很重的东西,全身都动弹不得,喘气都有些费事。
你这又是何苦呢。死都死了,还非要折腾一下吗?夏北风心想。
似乎是有什么人凑近了自己的脸,对着自己脸上呼气。
那呼吸声十分的粗重,听着甚至带着些杂音,呼吸中间还间歇性的夹杂着几声哼哼。
“那人”呼出的气息似乎带着冰碴子,及其冷,就在距离自己的脸不到一寸的地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脸。
夏北风深吸一口气,却还是醒不过来,情绪很是暴躁。
而且还不能抽烟!
上午在自己的手上画符咒的地方忽然开始发烫,就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诈尸也就算了,我遇到就当我自己倒霉。”夏北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挣脱了紧紧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破口大骂道“怎么连你也来凑这个热闹,是嫌自己死得不够惨是吗!”
可能是骂人起到了效果,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夏北风刚刚大声骂完,就感觉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中。
头顶上是简易的天花板,身下躺着的是柔软的床铺,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那玩意很可能还在这。
夏北风观察了一下四周,还是不算放心。
然后就这么他强撑着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阿欠连天的把车钥匙扔给了沈云归,缩在副驾驶上准备补觉。
偏偏沈云归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北,你昨晚睡得好吗?”。
“并不好。”夏北风怨念的看了一眼沈云归。闭上眼睛不想理他了。
“别忘了给你老婆换水。”夏北风在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提醒了木山一句,接着就彻底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好,什么也没有梦到,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机场。
木山手中的瓶子里也换上了新的纯净水,正在跟沈云归讨论如何能带着这瓶水混过安检。徐源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马上就被那两人嫌弃一通。
夏北风伸了个懒腰,用衣服把自己卷住,还想接着睡。
沈云归冲过来把他拍醒,喊着让他自己回去跟苏月月解释。
木山也凑过来问水藻的养殖技术。
徐源也跟着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头顶上的天空湛蓝无云,暖洋洋的太阳撒在身上,让人全身犯懒。
夏北风抬头看着天空,太阳晃得人眼花,他举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昨天手上留下的符咒痕迹,现在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夏北风对着太阳微笑了一下。
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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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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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瑶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她此时正躺在一个狭小的地方。这地方小的大概只能容纳她一个人,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哪怕她睁大了眼睛,依旧什么都看不到。身下便是坚硬的木板,两边也一样。
她试图伸手推开自己正上方的黑暗,动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力气都用不上,都没法把手抬起来。她又想出声求救,居然也没能发出声音。只能是徒然的张了张嘴,宛如离水的鱼儿。
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三四个人,说的什么听不真切。
他们说了几句之后,就不再说话。紧接着又传来了什么细细碎碎的东西落下的声音。
岳瑶躺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回忆着自己之前遇到的种种事情。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里面了。
是棺材。
在想明白了这件事之后,岳瑶惊讶了一下,然后倒是松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抗争一般的放松了身体,躺在坚硬硌人的木板上,苦笑了一下。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似乎又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说了几句话,紧接着便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岳瑶躺在棺材里,听着汽车的声音也渐渐远去,然后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她的倒是恢复了点知觉,虽然依旧没法发出声音,至少能多多少少的控制自己的行动了。
她用双手环住肩膀,感受着身边湿寒的气息,冷的身体瑟瑟发抖。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根本无法御寒。
两行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滴到了身下的木板上。
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岳瑶在脑子里反复的质问着自己,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她几个月前大学刚刚毕业,专业是金融。毕业之后她一直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待在家里。半个月前又刚刚跟家里人闹翻,现在则躺在一个棺材里等死。
而在更早一点的时候,她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人,甚至拿到了保研的名额,虽然被她主动拒绝了。而且她也是学校里少有的,在还没有毕业就接到了好几家不错的大公司工作邀请的人,当然这工作机会也被她拒绝了。
在同学们都已经找到了工作,忙着自己的事情;或者还没找到工作,暂时待在家里四处投简历的;又或者准备考研考公务员,在埋头苦读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吃了好几顿的方便面,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来到了一个连名字都没怎么听过的小山村,只为了寻找她的“男朋友”。
那个人在毕业之前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同寝室的室友打了一架。把自己打进了医院不说,还因此被记了过,拿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在他出院之后,只给岳瑶留下一句“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就单方面宣布分手,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岳瑶去到他的寝室找他时,看到的只是一张空空荡荡的床铺,和他室友怪异的眼神。接着她又去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地方,联系过所有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他。
岳瑶因为这件事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差一点错过了毕业答辩。直到拿到毕业证之后,她就立刻拿着自己从教务处要到的家庭住址,想要去她“男朋友”的老家找人。
这个决定自然而然的遭到了她家人的反对。而当时的她,说是为情所困也好,脑子进水了也罢,就是说死了要去找到那个失踪了的“男朋友”,和他结婚。甚至为了这件事不惜闹了好几次自杀,逼得她父母将她锁在家里两个月。
然后……
她想到这里,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
后来她终于和家里闹翻,揣着几百块钱,来到自己“男朋友”的老家,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那是一个看起来偏僻的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家家户户低矮的平房。她到的那天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泥泞的土路上有几个光着脚的小孩在追逐嬉戏,互相扔着泥巴玩,路边随处可见的鸡鸭在草丛里找着食物。
岳瑶拿着她“男朋友”何明的照片,在这村里挨家挨户的打听着——这里的人说话口音很重,她基本上是连说带比划的才能跟他们交流。最后在村边靠山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找到那人的时候他正在站在一个小院子里,面前是两根竹竿和一根塑料绳做成的晾衣架,而他则低着头整理着晾衣架上的花床单。
在他身后不过三步远的地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正坐在水井边洗着一大盆衣服。
何明家的院子是一个用竹片搭成的矮篱笆围出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三间低矮的瓦房,还有一条干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