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棺-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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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了,张孙绳毕竟是应天府尹,正三品的官儿,王士肃他老子王世贞虽然是兵部侍郎,但只是个虚职,并无实权,南京陪都没有军事管辖权,一个兵部侍郎的官衔,不过是用来养老罢了。
若不是还有当世鸿儒的美名,他王士肃在世家子里头根本就无法吃得开。
所以张孙绳自认为王士肃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该与李秘和解,加上李秘在宴会上那首诗作实是惊艳,又有罗儒望青睐,张孙绳也就起了爱才之心。
毕竟这桩功劳可是李秘拱手送上门来的,如今虽然发了嘉奖,但碍于李秘的出身,又没法子给他加官进爵,只是一些个钱财的赏赐。
张孙绳便想着把李秘带到南京去,指不定能够通过南京的同僚,给李秘谋个正经出身。
他也向简定雍查问过,李秘家中已经没人,也就是说,这贱籍完全可以摆脱,又何必眼睁睁看着李秘这般有才华的人,一辈子就当个捕快?
只是这桩事需做得隐秘一些,他也就没向简定雍道明心意,没想到简定雍却是往最坏的方面去考量了。
他是知道李秘与范重贤之间有龃龉的,而且范家父子对李秘也是极尽刁难,今番范家父子跟着周瑜出海了,没想到又来了个王士肃。
张孙绳是云南左布政使,刚刚回来当应天府尹,对这些世家子的关系并不清楚,可简定雍却是苏州府地头的人,自然对他们的关系一清二楚。
李秘今次若跟着去,只怕王士肃还不知使甚么手段来对付他呢!
一旦到了这六朝古都金陵之地,王士肃便如同回家了一般,南京的世家子们,没有一个是他不认得的,而李秘则是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这背井离乡贱如狗,无依无靠的,可不得被王士肃拿捏到死啊!
李秘本以为简定雍又有甚么为难之事,原来却是担忧他李秘,心头也不由感到温暖,朝简定雍道。
“小人谢过明府挂怀,不过这是应天府的意思,小人总不能违抗,给明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明府担忧甚么,不过我今番去是为了公事,一路上王士肃也不敢对我如何,若因为他胡搅蛮缠插科打诨,让人犯走丢了,或者出个甚么岔子,便是府尹大人也饶不过的……”
“等交了差事,小人便离开金陵,他便是鞭长也莫及,又能奈得我何?”
其实李秘也是担心简定雍好心办坏事,他正愁着如何去南京寻那吕坤,眼下是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跟着张孙绳等人出发,也不知省却了多少麻烦。
当然了,查访吕坤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让简定雍知晓,所以李秘也只好编造了一些善意的谎言。
简定雍知道李秘是个有本事的人,便是张孙绳不提这一茬,往后李秘也会让宋知微的理刑馆给调走,明知道李秘并非池中之物,眼下又岂能不趁机烧一把冷灶。
虽说里头有着自己的考量,但到底也是发自真心为李秘担忧,所以言语间也就流露出真心实意来,好在李秘也能够感受到,也就足够了。
“我知你艺高人胆大,但这些个世家子惯会整治别个,你好歹也是要多留个心眼,我虽然只是个知县,但王世贞王侍郎也算是我半个座师,今番便修书一封,与你带去,实在调和不来,便拿了这信去找他老人家说话吧。”
李秘也没想到,王世贞竟然还是简定雍半个老师,眼中也难免流露出讶异之色来。
简定雍见此,也有些自嘲:“怎么?看不起本县么?”
李秘赶忙摇了摇头:“小的岂敢……”
简定雍也摆了摆手,朝李秘道:“无碍的,王师桃李满天下,整座朝廷的官员里头,五个便有一个要尊称他一生王先生,这信我也是厚着脸皮写,至于他老人家还记不记得我,念不念这份情,就看你造化了……”
李秘心里也是哭笑不得,终究还是袁可立的信好使,不过人堂堂知县,能对你这么个捕快这般挂怀,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李秘也很感念这份恩情。
“那小的就先谢过明府了。”
简定雍也不多说,写了信之后便打发李秘回去,也不用点卯,更不用操心人犯押送之类的事情,让李秘回去歇半天,午后便与张孙绳等人汇合,一并启程。
李秘回到吏舍之后,秋冬便迎了上来,听说李秘要去金陵,顿时有些难过起来。
李秘也知道她的心思,虽然自己只是个捕快,没资格带奴婢,但总不能把秋冬一个人丢在县衙里,让她去项穆府上,倒是个不错的落脚之地。
只是秋冬却不乐意,朝李秘摇头道:“秋冬这二十年颠沛流离,如货物一般让人推来推去,眼下碰到李大哥,再不想被人丢开,若李大哥真要送我走,也别送去项府了,奴婢自家回吴将军那处便是……”
秋冬平日里可是百依百顺,不敢有丝毫违逆的,此番想来是真的想追随李秘。
李秘见得秋冬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心中也是不忍,只好摇头苦笑道。
“带你去可以,但苦头是你自找的,可别怨我。”
秋冬听得李秘松口,赶忙抹掉眼泪,脸上笑容如同夏日里绽放的花儿一般艳丽。
李秘与秋冬休整了一番,便有人过来请,却是罗儒望身边的圣裁者米迦勒。
这红毛鬼与李秘是不打不相识,对李秘也是友善,也可能是罗儒望叮嘱过他,此时他对李秘也是毕恭毕敬。
李秘早已让秋冬换了男装打扮,与简定雍打了个商量,便给秋冬置了一套衙役的行头。
秋冬身量颀长,相较寻常女子丰腴一些,平日里粗手粗脚做事,也颇有几分英朗之气,装扮起来,倒也没太大的破绽。
王士肃见得李秘前来汇合,不由心头大喜,本以为李秘要做那缩头龟,没想到李秘竟还真敢来!
倒是他身边的郑多福,一眼便看穿了秋冬的装扮,只是与先前不同,她对秋冬已经没有了那种亲近感,形同陌路一般,想来已经将秋冬划归到了李秘这边来,往日的情谊也就没了。
毕竟她是郑贵妃的堂亲,那是国亲家里的大小姐,秋冬不过是吴白芷的贴身丫鬟,初次见面难免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如今却是没有了。
李秘也没多作计较,大大方方与张孙绳行礼,又与罗儒望寒暄,待得县衙方面将浅草薰和厄玛奴耳等一干人犯押入囚车,大部队也就缓缓往北,往应天府上路了。
李秘望着渐起的烟尘,再看看时不时会投来眈视的王士肃,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今番到南京,一定要找到吕坤,彻底搞清楚王佐和群英会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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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清风夜雨黄绫驿
苏州往南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毕竟是午后启程;又是浩浩荡荡好大一支队伍;拖拖拉拉直到傍晚;才抵达了苏州城外二十多里处的黄绫驿。
此时暮色已浓,清风送细雨,倍感旅途之惆怅,驿站外头是一座青石拱桥,不知名的小黄花开遍了小溪旁,真真是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虽然张孙绳指名道姓要李秘来押送,但其实李秘并不需要操心些甚么,凡事有吴县的衙役和应天府方面来勾当,张孙绳甚至还给李秘安排了一匹小矮马。
虽然心疼秋冬,但李秘终究只能让她步行,若让她坐上马背,也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因为急着赶到驿站,中途并未歇脚,罗儒望等人也没能顾及着与李秘说话,王士肃和郑多福安逸地躲在马车里头,李秘便时不时牵马而行,与秋冬说些悄悄话儿,派遣旅途的枯燥,也给她一些心理支撑,毕竟他看得出来,秋冬只怕脚已经磨破,走路姿势都有些别扭了。
好在没走多久,天色阴暗下来,下起了小雨,随行的扈从都开始看顾大车,李秘便将那匹小矮马让给了秋冬。
这丫头虽然在吴惟忠府上当奴婢,但吴白芷喜静不喜动,她也没机会能学会骑马,李秘便扶住她的腰肢,帮她上了马背,又牵马缓行,秋冬才舒缓了下来。
苏州府毕竟是江南重镇,水陆两道也是四通八达,无论是商业还是官方,都需要畅通无阻的交通条件,所以驿站也就必不可少,而且规模还不小。
黄绫驿就在官道旁,是前往金陵的必经之路,早先只接待官方人员,后来一些个官宦人家的家属,也可以享受驿站的接待,开了先例之后,规矩也就越来越松,只要是有钱的正经人家,都能够住进驿站来歇脚。
不过应天府尹的名头实在太大,驿站也提前驱赶了闲杂人等,剩下的都是一些关系比较硬实的住客,只是为了避嫌,仍旧是缩在屋里头,不敢出来抛头露面。
诸多衙役和扈从是没资格住房间的,李秘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到底是心疼秋冬,便厚着脸皮向张孙绳提了一嘴。
虽然这一路风尘仆仆,秋冬脸上蒙尘,与衙役们无异,但到底是女儿家的体态,张孙绳阅人无数,自是看得出来的。
他今遭带李秘上应天府,就是为了栽培和提拔这个年轻人,这个方便又岂能不给。
虽说如此,但也不好做得太出格,便给李秘和秋冬安排了一个丙字号的下等房。
这房间虽然不大,但很是干净,最让人满意的是,竟然还准备了热水。
女人不方便长途行脚和远航,并非没有道理,大老爷儿们十天半月不洗澡也不打紧,可女儿家便是一两天也就受不住了。
李秘也是体贴,见得驿站的劳役妈子送来热水,便借故走出了房间,站在门口外头抽烟。
外头雨势越发大了,气温也渐渐低下来,格外的清凉,李秘看着对面房间忙忙碌碌的身影,看着驿站院子里行色匆匆的驿卒,倒也有趣。
秋冬显然也没敢耽搁太久,不多时便开了一道门缝,却不见招呼李秘。
李秘走进房间,却见得秋冬缩在床上,被单盖得严严实实的,不过这被单很是单薄,能够看得出她并未穿衣服。
李秘此时才想起,因着下雨,他们的行囊都泡了水,换洗的衣服都湿透了,秋冬也是没干爽衣服可以换。
“你且等一等,我去给你找一身干爽的新衣服。”李秘也没敢多瞧,背着秋冬如此说道,秋冬却出言阻拦道。
“别……李大哥你别走,我一个人……会怕……”
李秘想了想,也确实如此,驿站虽然已经清场,但秋冬毕竟是个女儿家,到底是不放心的。
“那我出去抽斗烟,等一会儿老妈子来了,再让她去找衣服。”
李秘说着便要往外走,秋冬却又开口道:“李大哥你身上都湿了,还是先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了……”
“我……我一会儿再洗吧……”
“一会儿热水都要凉了……李大哥不必顾忌这么多的,秋冬是你的奴婢,没能伺候李大哥已是不该,大哥不用避讳奴婢的……”
李秘也知道,古时奴婢,尤其是通房丫头,伺候主子洗澡也不是甚么稀奇事,暖床侍寝也是寻常,眼下是出门在外,又假扮了身份,哪里顾得这么多。
虽说如此,李秘到底还有些迟疑,但人女孩子都已经不顾脸皮地主动开口,担忧他会着凉,自己也不该往龌蹉邪恶的方面想。
可自己同样也没有能换的衣服,便朝秋冬道:“先等妈子寻了干爽衣服来了再洗吧。”
因为应天府尹大驾光临,整个驿站都忙得脚不沾地,一点不敢怠慢,那老妈子很快就折回头来,李秘便让她取了两套衣服过来。
虽然只是粗布衣服,但好歹是新的,秋冬也非常满意,李秘走出去,待得秋冬穿好衣服,这才进来,绕到帘子后头,用剩下的热水,快速地冲了个澡。
待得李秘出来之时,秋冬已经坐在床边,一脸羞臊,深深埋着头,也不敢抬头看李秘。
气氛也果是尴尬,虽然秋冬是奴婢,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姿色气质都不错,秀女新浴后,满脸粉桃红,也是别有风味,李秘都有些心旌动摇,便朝秋冬道。
“我出去给你找些吃的。”
见得李秘狼狈而走,秋冬有些好笑,又有些失落,不过李秘很快就端着食物回到房中,两人吃了饭之后,秋冬便打了个地铺,显然是要将床让给李秘。
李秘从未将秋冬当奴婢一般看待,自然不会同意,一番佯怒,这才让秋冬安心睡了床。
外头夜雨绵绵,房中却格外温热,仿佛两个人越发火热的身子,将整个房间都烘热了。
李秘不由想起了姚氏,也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甚至连她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李秘回想起来,只记得她那丰腴的身子,细腻的肌肤,与她的年龄根本就不匹配,或许她比谎称的要更年轻。
想起这些来,李秘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他分明能够听到秋冬急促的呼吸,他知道这个女孩也紧张得无法入睡,他更知道这是一朵任他采撷的花儿,只是他却不想这么做。
因为这份纯真对于古代女子而言,实在太珍贵,又岂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
两人就在房里这么捱着,秋冬许是想跟李秘聊一聊,几次三番却又不好开口。
李秘生怕开口之后会把持不住,也就强忍着不说话,直到约莫三更时分,终于打破了沉寂,只是这种打破沉寂的方式,并不是李秘想要的。
“啊!”
一声惨叫打破雨夜的寂静,而后便是乱哄哄的动静,整个驿站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变得狂躁起来!
出门在外,也不能太随意,加上又与秋冬同房,李秘只是和衣而睡,听得动静,便朝秋冬沉声叮嘱了一句:“别乱跑,呆在房里,锁着门,除了我之外,谁也不给开门!”
秋冬也被吓住了,一时没有回应,李秘又大声叮嘱道:“千万记住!不是我,别开门!”
秋冬此时才木然地点了点头,李秘已经推门出去了!
到了门外,李秘便看到整个院子四面房间全都亮起灯火来,楼上楼下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