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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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迅速护住马秀英，警戒周围，目光不善地瞪着谭氏。
“王妃，我，贱妇刚才脚下一滞，不知怎么就冲撞过来……”谭氏涨红脸，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解释，心里欲哭无泪，这下完了，得罪了马秀英，回去怎么给丈夫交代。
马秀英挥退侍卫，扫视谭氏扑过来的方向，没有看见郭霞的小动作，但她注意到郭霞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和得意，心里冷冷一笑，让人扶起逊影和谭氏，戏谑道：“夫人毋须行此大礼，我虽然贵为王妃，但咱们二人年纪相仿，还是平辈相交即可。”
一句玩笑话巧妙地揭过谭氏的窘态，也缓和了宴席上紧张的气氛。不管是真是假，众人都顺着马秀英的话笑起来，“王妃娘娘千金之躯，让我们这些贱妇拜一拜也是应该的。”
谭氏借驴下坡，抓紧机会拜道：“贱妇祝愿王妃娘娘长命百岁，永远安康！”
“祝愿王妃娘娘长命百岁，永远安康！”所有女人仿佛培训过，异口同声集体参拜，倒显得马秀英的身份愈发崇贵，席上的气氛更加热烈。
低着头的郭惠咬牙切齿，心里恨死了拼命溜须拍马的谭氏和风光无限的马秀英。
“让大家久等了，开席吧。”看在礼单的份上，马秀英虚与委蛇应付了几句，便命仆人上菜，得了人家那么多贺礼，请人吃顿饭还是应该的。
花厅里，朱元璋的各位妃子差不多都到齐了，即使有一两个肚子大得厉害，行动不便也要在这个时候出席露脸。要知道，这些妃子纵然只是朱元璋的一个小妾，其地位都比普通贵妇高人一等。平时她们屈尊马秀英之下，这会难得有机会享受到别人的尊崇，当然不愿错过风光的时刻。
贵妇们谁也不敢流露出轻视的态度，依次向各位妃子行礼落座。
菜肴摆了满满一桌，看起来很丰富，然而满怀期待的贵妃们一见菜品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板栗炖羊肉、土豆肉泥、铁板黄鳝、糖粥藕、鸡汁回卤干、蚂蚁上树、什锦豆腐、牛肉锅贴、老鸭薏米煲……全是普通寻常的菜肴也就罢了，可是菊花宴上连只螃蟹都看不到，这是菊花宴么？
马秀英悄悄瞪了逊影一眼，干笑道：“都是些家常小菜，大家请随意。前方将士还在辛苦作战，故而我也不敢过于铺张奢侈。”
她是有叫逊影不要过于铺张，但是这些菜未免显得有些小气，她哪里知道自己误会了逊影的好意，逊影是请教过吴夫人后才专门挑选菜谱，专拣那驱寒滋补的菜品。
贵妇们面面相觑，还真是家常小菜啊，罢了，罢了，大家也不是真为奔吃来的，凑合吧。少不得又有人溜须拍马夸赞王府的家常小菜都做得如此美味精致，比外面酒楼的好上百倍。更有人说马秀英以身作则，勤俭克己，是大家学习的楷模……
郭惠愤愤不平，这些菜连她平时吃的都不如，马秀英还拿出来待客，真是丢人现眼。她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虽然姐姐厉行节约是好事，可是菊花宴咱们还是得应个景，不如小妹自掏资费，请人从外面酒楼送一筐螃蟹来。”
大厅顿时鸦雀无声，郭惠公然和马秀英唱反调，这是王府妻妾不和的节奏么？
马秀英旁若无人地放下筷子，笑眯眯地吩咐，“叫人去酒楼买几筐最贵最好的螃蟹，伙计晚一点去找惠妃结账。”
马秀英还真有脸应下来啊？郭惠想不到马秀英对她的挑衅竟然四两拨千斤就化解了。等等，她只说要一筐螃蟹，何时变成几筐了？这得多少钱啊？然而仆人早就领命出去，她想喊住已来不及，况且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意思纠正只要一筐螃蟹的话。
逊影实在忍不住为马秀英辩解道：“各位夫人不知，我家王妃受了伤，大夫说忌寒食，所以婢子才没准备螃蟹鱼虾……”
吴夫人也站起来说道：“影姑娘专程来找小妇人询问驱寒滋补的菜品，这些菜品虽然普通，无一不是对滋补养颜、养胃生津有特效的食物。秋季由热转寒，阳消阴长，养生尤为重要，多吃这些食物滋阴润肺……反之螃蟹鱼虾不能多吃，因为这些食物属于寒食，吃多了会引起腹泻不适，有些妇人吃了螃蟹甚至会出现荨麻疹等症状……“她看了看郭惠，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医者父母心还是让她说出来，“螃蟹的味道虽然鲜美，但其性寒凉，有活血祛瘀之功，故对孕妇不利，尤其是蟹爪，有明显的堕胎作用，建议在座的孕妇不要食用螃蟹。”
贵妇们恍然大悟，“啊，原来我小姑子脸上长痘子就是因为吃多了螃蟹啊，回去我可得告诉她不能再吃了。”
“难怪我孩子说这两天拉肚子，原来是螃蟹惹的祸。”
“影姑娘，能把今天宴席的菜单给我一份吗，回去我也让仆人做这些菜，又不精贵还对身体有益……”
众人纷纷向逊影讨要菜单，还说回去也要把这些家常菜当宝贝吃，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总之席上一片合乐，有人夸逊影对马秀英忠心耿耿，有人赞马秀英教仆有方，还有人忙着向吴夫人讨教养生方子，反倒把想在众人面前挑衅马秀英的郭惠给晾在一边。
等到螃蟹端上桌，无人动筷，马秀英倒是想挑一只，可惜逊影根本就不给她机会，把螃蟹摆得远远的。
府里的孕妇更是把螃蟹当毒药，大声喊着快拿走。
一直到散席，那些螃蟹还孤零零地搁在盘子里。马秀英恋恋不舍地瞅了一眼，说道：“既然这些螃蟹是惠妃出资买的，那就都端到惠妃的房间吧。”
郭惠气得浑身发抖，这么多螃蟹她吃得完吗？况且吴夫人说过，孕妇吃螃蟹对身体有害无益，马秀英这是存心害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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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重罚恶仆二十杖
郭惠脸色铁青，菊花宴上想让马秀英难堪，结果把自己搭进去，尤其是花了那么多钱买的螃蟹，到头来一只都吃不成。
她气得扭头要走，马秀英说道：“郭霞站住！”
“我丫鬟又怎么了？”郭惠气急败坏，难道马秀英羞辱了她不够还想拿她丫鬟出气？
马秀英不理她，直接问郭霞，“谭夫人是不是你绊倒的？”
“啊！不是奴婢！”郭霞慌忙否认，心里暗惊，马秀英怎么知道是她在捣鬼？
郭惠气恼道：“姐姐，明明是谭氏自己摔倒，你为何指责我的丫鬟？你要是生我的气，就冲我来，不要为难我的丫鬟。”
这是打算给她扣一个跋扈欺奴的名声？马秀英睥睨两人，轻蔑地笑了笑，沉声警告，“郭霞，我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如果你还不承认，我就把当时在你身边的人一一叫来询问，那么多双眼睛，我就不信没一个人看见你的小动作！”
万一真有人看见呢，郭霞做贼心虚，不敢再抵赖，支吾道：“或许是奴婢抬脚不小心挂住了谭夫人，奴婢绝不是故意的。”
“啊！”郭惠大吃一惊，没想到谭氏摔倒还真是郭霞干的，这下她再也不好开口为郭霞辩解，心里埋怨郭霞做事也不跟她商量一声，让她在马秀英面前下不了台。
“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在宴会上绊倒谭夫人，惊扰宾客，都应受到惩罚。来人，把这行事莽撞的婢子拖下去杖二十，立刻执行！”马秀英厉声下令。她不是圣母，郭惠和郭霞在菊花宴上几次三番作祟，倘若不给这主仆两人一点教训，只怕这两人真把她当软柿子捏。
至于郭惠，马秀英不屑理她，她大着肚子不好责罚，全当给朱元璋留点颜面，想必那几筐螃蟹也能让她心塞一阵。
其实郭霞被罚之事已经够臊得郭霞无法出门了。府里谁不知道郭霞是她的心腹丫鬟，如今被马秀英实实在在杖了二十棍，看似在打丫鬟的屁｜股，实际在打谁的脸，众人心知肚明。
刚刚办过菊花宴，贵妇们不好勤着上门拜访，王府总算清净一阵。
马秀英腾出手来专门收拾了一批偷奸耍滑、为虎作伥的仆役，尤其是把郭霞打得下不了床这件事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仆人再无侥幸心理，俱都兢兢业业，各司其事。
郭惠看到郭霞的屁｜股血肉模糊，吓得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她晓得马秀英是动真格了，顿时老实下来，言行举止比以前规矩许多，起码见了马秀英会主动低头行礼了。
见郭惠有所收敛，马秀英便不再监督后院，把心思放在儿子和丈夫身上。
这次她专门派了侍卫每天押送朱樉和朱棢上学，两人若是敢逃学翘课，少不得一顿竹笋炒肉。尽管她打过之后也会心疼，但打的时候她是真下狠手，青紫的痕印几天都消不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朱樉和朱棢总算比以前乖顺了许多。不过宋濂对他们是伤透了心，执意只愿教授朱标一人，朱元璋就给两个孩子重新安排了儒学大师李希颜当老师。朱棣也到了启蒙的时段，朱元璋没有厚此薄彼，也给他请了学士龙文渊。
生活顺意，夫妻和睦，儿子听话，除了朱标不在身边，一切都在向马秀英满意的方向发展。
菊花宴的贺礼陆陆续续换成军需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西吴军四处征战，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朱元璋很是高兴，每每回府和马秀英分享捷报，都会戏言这打下江山的功劳有马秀英一份。
两人正在说笑，忽然阇氏的丫鬟鹿姬跌跌撞撞来禀告，“王爷、王妃，不好了，瑜安人小产了。”
两人同时一惊，阇氏平时深居简出，饮食也有专人伺候，怎么会小产？
只听鹿姬哭泣道：“瑜安人今天吃的是老鸭薏米煲，没过多久就流血，大夫来看说是因为薏米导致安人小产，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朱元璋一脚踢过去，“你为什么要给瑜安人吃老鸭薏米煲？”
鹿姬不敢躲，硬挨了这脚后说道：“上次菊花宴，王妃说老鸭薏米煲具有滋补养颜、养胃生津的功效，奴婢就想着给瑜安人滋补一下，哪知道会这样。”
朱元璋看向马秀英。
马秀英愕然，这事还赖她了？话是吴夫人说的，她却不愿让吴夫人因为这事被朱元璋责罚，硬着头皮承认，“我确实说过，但是没想到孕妇吃了薏米还会这样，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瑜安人要紧。逊影去把吴夫人请来。”
夫妻俩刚来到阇氏的院子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哭号，平时静若处子的阇氏像个疯婆子一样癫狂，披头散发，痛哭流涕，“孩子，我的孩子啊！”
几个仆人拼命劝阻，她仍旧茫然无知，嘴里只是反复念叨“孩子孩子”。
鹿姬扑到床前，“安人，您醒醒，王爷和王妃来看您了。”
阇氏慢慢扭转头，看见朱元璋，猛地跳下床跪到他的脚边，“王爷，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他真是您的孩子啊！”
朱元璋气得倒仰，这是什么话，难道还是他不能容下这个孩子让其流产的。
“安人，您不要这样，国公是担心您！”鹿姬使劲摇晃阇氏，生怕她伤心过头，胡说八道，把一些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瑜安人，丫鬟说你是吃了老鸭薏米煲才流产的，是吗？”马秀英有些怀疑，她没听说薏米会使人流产啊，要是吃了薏米马上就会流产，那么想流产的人都不用去医院了。而且当天宴会上吃这道菜的孕妇不少，也没见哪个不适，为何今天阇氏吃了就出事？她甚至怀疑这是阇氏主仆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是不让这个孩子出生，可是看阇氏悲痛欲绝的神情又不像作伪，实在让人迷惑。
鹿姬抢着说道：“我家安人确实是吃了老鸭薏米煲就流血，但薏米会导致流产是秦大夫说的。”
秦大夫是王府聘用的专职大夫，医术和品性在应天府都是数一数二，他的话应该不会假。不过马秀英可不愿随意给人背黑锅，仍然叫了他来问话。
秦大夫这样说道：“薏苡仁是一种药食同源之物，味甘、淡，性凉，归脾胃肺经，具有利水渗湿、健脾除痹、清热排脓的功效，但其质滑利，因而有诱发流产的可能。”
马秀英不耐烦，喝问：“你就说瑜安人这次小产跟薏米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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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鹿姬下药致流产
秦大夫擦擦额头的汗水，吞吐道：“属下未能查出其他诱发瑜安人流产的原因，可能正是薏苡仁所致。”
“秦大夫此言有误，薏苡仁虽然可能让孕妇流产，但必须要长期且大量食用才有效果，偶然少量食用是不会流产的。”刚刚被逊影请来的吴夫人听到这话就立刻和秦大夫争辩起来，连给朱元璋和马秀英施礼都忘记了。
秦大夫脸色有些挂不住，呛声问道：“那依吴夫人之见，是何种原因让瑜安人流产？”
“还没见过夭折的胎儿和诊断瑜安人的身体，我无法回答。但是如果说瑜安人只喝了一次老鸭薏米煲就流产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当日王妃宴请宾客席上就有这道菜，几位妃子安人皆有身孕也吃了这道菜，却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吴夫人据理力争，来的路上逊影已告诉她阇氏流产的原因，她当即就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马秀英为了保她一力承担，她也无论如何不能让薏米流产一事影响到马秀英的名誉。
秦大夫问：“或许是个人体质不同所致？”
吴夫人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瑜安人当天也有食用薏米就没出事。”
“哪会不会是剂量所致？当天吃得少，今天吃的多？”
“她吃的再多也就一小碗，哪可能这么快就立竿见影？”
秦大夫吹胡子瞪眼，“她总不能平白无故流产吧？”
吴夫人不再理固执的秦大夫，问鹿姬，“我要见见胎儿和瑜安人的吃食。”
鹿姬为难道：“吃食还有一点剩余，奴婢怕安人伤心，把孩子埋在院子里了。”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听说孩子都被掩埋，吴夫人有些犹豫。
秦大夫叹气，“那孩子有六七个月了，手脚五官都已成型，是个男孩，唉……”
原本伏在朱元璋脚下哀哀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