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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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决策,坏就坏在朱元璋任命的六部官员大多为文职官员,武将寥寥可数,尤其是兵部也被他安插了不少文官,导致武将的愤懑不平终于爆发出来。
因为就在去年八月初,徐达率大军攻陷大都,赶跑元顺帝,灭了元朝,可以说武将在此战役中丰功伟绩。岂料朱元璋在任命六部官员时明显的偏颇和封赏不公,顿时犹如一盆冰水将热情高涨的武将淋了个透心凉。
积怨已久的武将当庭喧哗,性情刚直的费聚与周德兴直言朱元璋不公,是否鸟尽弓藏。
此言触犯了朱元璋的忌讳,他顿时恼羞成怒,下令庭杖两人。
两人不服提出辞官,言语颇为激烈。
朱元璋不甘被威胁,先发难扒去两人官服,责令两人闭门反思。
其他官员为两位将军求情也被朱元璋驳回。兔死狐悲,群臣虽不敢多说,难免生出一丝异心,感慨自己以后的命运。
下了朝,胡惟庸故意引导不敢指责朱元璋的淮西武将把矛头指向江南文官,迁怒于对方。
众武将把文官团团围住,痛骂他们蛊惑朱元璋,如果不是在皇宫,恐怕这些人都拳头相向了。可是虽然没有动手,彼此已有水火不容的趋势。刘基担心长此以往,君臣不和,百官倾轧,影响朝廷稳定,故而特叫宋濂前来求助马秀英化解这段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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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帝后高处不胜寒
马秀英听完宋濂的陈述,当即命福顺带着太医去费聚和周德兴的府上仔细治疗两位将军的伤势,又让逊影和白菱拿些宫中吃食去慰问两位将军和其家属。安排好这一切,她才对宋濂说道:“皇上正在气头上,本宫不好直接劝说,否则适得其反。当务之急是要先安抚好群臣的情绪,让他们不再惶恐。本宫不方便出宫,只能请宋学士和刘太史代为出面安抚一二。等皇上冷静下来,本宫再劝皇上收回对费将军、周将军的责罚。”
宋濂苦笑道:“微臣和老师出面安抚无妨,只是淮西武将对我们江南文官颇有微词,微臣怕不能办好皇后的嘱托。”
马秀英想了想,“韩国公乃淮西官员之首,由他出面调停……”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濂打断,“实不相瞒,韩国公和老师政见不同,平时极少来往。”
他说的还算客气,实际上文武百官都清楚李善长极不待见刘基和江南文官,时常在朝堂上攻讦对方。这次明面上是胡惟庸在煽动淮西武将发难江南文官,然而谁不知道胡惟庸是李善长的门生,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出自李善长的授意。
“这样啊,”马秀英还不知道李善长和刘基已经水火不相容,暗暗吃了一惊,躇眉问道:“那今日在朝堂上可有劝阻费、周两位将军的淮西官员?”
宋濂叹息道:“朱老学士和冯将军曾劝阻汤、周两位将军不要冲动,也劝说皇上息怒,无奈两边都听不进去。”
“朱升、冯国胜?”马秀英思忖片刻,说道:“他们在淮西官员中颇有声望,让他们出面帮忙安抚臣心倒是不错的人选。”
宋濂继续苦笑,“朱老大人和冯将军虽明事理,却和微臣不太热络,微臣怕请不动两位大人。”
“无妨,朱老学士和冯将军都是深明大义的贤臣。待本宫修书一封,你交与他们,他们阅后定愿意协助你。”马秀英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几大篇,先赞两人识大体顾大局,忠君爱国;接着写到朝廷稳定乃国之根本,党派之争有害无利;最后恳请两人从中周旋,摒弃党派之争,使朝廷上下齐心协力,守望相助。
“多谢皇后。”宋濂拿了书信,好似吃了颗定心丸,忧虑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匆匆告退。
马秀英再无心情看书,缓步走出坤宁宫,抬头仰望。空旷的晴空蓝得像一张透明的纸,几片薄博的云像被融化了的奶油,若隐若现地变幻着形状。明媚的阳光笼罩宫殿,仿佛给殿宇涂上一层金光,每个角檐都悬挂着铜铃,无风自动,带着一种孤零零无法言喻的寂寥。
高处不胜寒。马秀英猜测朱元璋的心情也是如此,世人只看到他高高在上,却忽略了他身上承担的压力。随着地位的变化,知心好友都成了臣子,当所有的言行都被利益化,他能信任谁,他该信任谁?他也是人,他也会有怀疑和猜忌,他也担心被别人从高高的位置上拉下来,所以他只能把一切权利控制在手中。而控制权利最好的办法就是限制军权、消弱臣子的势力。
对于朱元璋的这些作为,马秀英深为忧虑。但她无法指责朱元璋做错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是帝王的通病,也是朱元璋避不开的宿命。她自忖不能改变朱元璋的决定,只能循循善诱,劝谏朱元璋宽待臣子,尽力挽救功臣们的命运。
她正在惆怅之际,逊影禀告杨云花来答谢她的抚慰,特在宫外求见谢恩。
马秀英知道杨云花前来定然也是为了她的夫君费聚,叹了口气,让逊影拿着腰牌领杨云花进宫。
这个时代的女人似乎都逃不开一个男尊女卑的宿命,譬如她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要调教朱元璋,建立一个不一样的大明盛世,然而实际上朱元璋早就脱离了她设想的轨迹,反倒是她只能臣服在朱元璋脚下随波逐流。再譬如杨云花,在出嫁前无论有多少豪情壮志,嫁人后都把心思放在了家庭,这些年在府中相夫教子,渐渐退出了政局,以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彻底变成了一个温婉的妇人,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笑容和善的女子也曾经在沙场上浴血奋战,杀人不眨眼。
岁月在杨云花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她看起来仍然像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这或许跟她心情开朗有关,也或许跟费聚对她的宠爱有关。府中也有朱元璋赏赐的美人,费聚却不屑一顾,加上杨云花外柔内强的性格,所以其他妾侍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和费聚成亲多年膝下只有一子费超,在这个看重子孙繁衍的时代简直就是不能接受的事,然而费聚依然对她爱惜如初,或许这就是她愿意放弃自身的成就荣耀甘为费聚“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的原因。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多年的妇人生活让这个从前跳脱的女孩性格也变得沉稳,纵使她眉宇笼罩着深深的忧愁还是一丝不苟地向马秀英行礼答谢。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束。你的来意我已明了,我会尽量劝说皇上。”马秀英上前扶起杨云花,曾经亲密无间的感情随着君臣的关系渐渐淡漠,向来在她面前无拘无束的杨云花也只能像其他下位者一样卑微屈膝了。其实高处不胜寒的不仅是朱元璋,还有她啊!
感受到马秀英的真情实意,杨云花的眼泪突兀地滚出来,她娘家人不在身边,只有马秀英像个亦师亦友的长者不时给予她善意的关怀。这次费聚出了事,她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人就是马秀英,费聚劝她现在的马秀英不同往日,不一定会帮忙,但她不相信,仍然固执地想要试一试,才有了进宫答谢的一幕。
果然,马秀英没有让她失望,还是那个对她关爱有加的女人,哪怕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也足以让她心怀感动,忍不住泪如雨下。
“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马秀英轻声安慰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杨云花。
杨云花的拘谨渐渐消失,委委屈屈地泣诉道:“老祖宗当年叫我不要出世,我不听她的,如今才知官场险恶,早知道当初不如就跟费聚归隐族中,好过如今担惊受怕。”
马秀英帮她擦掉眼泪,“说什么气话,好男儿自当戎马征战,岂愿苟活一世?皇上只是一时之气,消了气就会想起费将军的功劳。不过你也要劝劝费将军,如今君臣有别,不可再像从前言语无状了。”
杨云花不服气,“是皇上变了。”
“谁没有变呢?远的不说,就说你自己当初信誓旦旦要当个女将军,要重振杨家门楣,如今你一心一意都在费聚身上。如果你好好回想从前,你就会发现你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许多初衷。”马秀英视线落到泛起热雾的茶盏上,像是在劝解杨云花,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物,社会在进步,事物在发展,人也一样在改变。有能力我们就去改变别人,没有能力我们就只能配合别人的改变,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如果我们还拘于当前,不思变通,就只能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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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宝物功臣有区别
送走了杨云花,马秀英命人把她私人库房的金银珠宝都摆在殿里,其中以徐达攻陷元都城敬献的宝贝居多,甚至有几件堪称国器,朱元璋就把这些东西一并赏赐给了马秀英这位国母。
一笼笼箱子打开,大殿顿时光芒璀璨,皎洁的珍珠,温润的玉器,晶莹的宝石看得人眼花缭乱,特别是银光流泻的银两和金光闪闪的金砖更是直接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宫人目不转睛,屏息凝气,却控制不住呼吸逐渐加深,在马秀英的咳嗽下,才倏地心惊,急忙低头掩饰住羡慕贪婪的眼神。
“主子这是要做什么?”逊影满脸疑惑,她知道马秀英并不是喜欢张扬显摆的人,突然把这么多贵重物品公然显露在众人面前实在奇怪。
“让人重新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虫蚁损坏的器件。”马秀英看也不看那些金银珠宝,低下头陷入沉思。
朱元璋忙完政事,来到坤宁宫,他今日在朝堂发怒,心情不好,就想和马秀英说说心中的郁闷,猛然看见满殿的金银珠宝,不由诧异地问道:“皇后这是作甚?”
马秀英似没注意到朱元璋神色不虞,一本正经地答道:“妾身在清点皇上赏赐的物品,有些魏国公和其他将领进献的财宝还没来得及登记在册,这次准备统一登记放入库房,以备皇上需用之时。”
朱元璋顺手拿起一个金樽把玩,并不提将领的功劳,只是淡淡地说道:“元人掠夺了我们汉人这么多好东西,最后还是被朕收缴了。”
马秀英也不提及将领,依然心平气和地说道:“元朝有这些财宝却不能保住国家,妾身猜想大概帝王们真正需要的是其他宝物吧。”
“其他宝物?”
“宝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乃万物之灵,可以创造无限。”
朱元璋一愣,沉思片刻,明白了马秀英的弦外之音,拿着金樽的手顿了顿,双眼微眯,缓缓说道:“朕知道了,皇后你的意思是得贤才方比得到宝物更重要。”
马秀英立即向朱元璋行礼,“皇上圣明!诚如皇上之言。妾身与皇上从贫贱出身而能有今天,妾身常常担心骄横纵恣由奢侈而生所以一直克勤克俭。皇上则担心国家危亡皆因细小之处而起,所以希望广召人才以共同治理天下。”又指着一堆金银珠宝说道:“这些东西只是死物,人才才是关键。皇上得到贤臣,任用贤臣才是拥有真正的宝贝,才能使江山永固。昔日唐太宗效之,贤臣共治,有了贞观之治。纵观历朝历代,凡是君臣共治以民为本,便天下太平。凡一君独治,弃用贤臣,不顾民生,便衰世而亡。今日皇上若视国为家,一人独治,予取予夺,置百官如虚设,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只怕从此埋下祸根。”
“皇后可是为了费、周二人求情?何人竟敢把朝堂之事传入你耳?”朱元璋隐有怒气,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听到马秀英的劝谏更觉刺耳。
马秀英说完前面的话便有些后悔,暗道自己莽撞了,本来想慢慢劝导朱元璋,谁料一说起来就管不住嘴,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此刻被朱元璋责问,想到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到宋濂,干脆装痴扮傻,反问道:“妾身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朝堂上发生了何事?妾身是今日看资治通鉴有所感触而已。”
朱元璋不信,逼问道:“是吗?皇后还有何感触,说给朕听。”
“不敢入圣耳,妾觉得法屡更必弊,法弊则奸生;民数扰必困,民困则乱生。”马秀英抬头盯着朱元璋的眼睛,眼神毫不躲闪。反正说都说了,干脆说个痛快。
“你啊你啊,明明朕该生气的,却又觉得你说的都是至理之言。”在马秀英坦坦荡荡的眼神注视下,朱元璋莫名感到一股自惭形秽,岔开话题转过头叫女史把马秀英说的话录入史册。
马秀英做不经意状,问道:“皇上还没说今日发生了什么事让您动怒呢,如果方便的话不妨与妾身说说。”
朱元璋来找马秀英就是想抒发心中的气闷,他不好说自己故意打压武将,引起武将愤懑反弹的事,避重就轻地说道:“今日费聚和周德兴二人在廷上屈辱朕躬,朕廷杖二十,罚他们闭门思过。”
“他们竟敢当众顶撞皇上,确实该打该罚!”马秀英气愤填膺地附和道,继而又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周将军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个耿直没有二心的人,妾身以前就觉得他这样的性子早晚得罪人,皇上给他点教训也是为他好。只是费将军一向为人谨慎,沉敏多智,这次怎么会和周将军一般冲动?想必是他们见皇上导臣使言,故而有些放纵姿态。可就算皇上肯采言纳谏,也轮不到他们直言忤意,自有言官谏言,他们多什么嘴啊……”
朱元璋听得很不是滋味,看似马秀英在责备费、周二人,其实是在绕着弯说他容不得臣子直言忠谏。然而这件事并不是谏言那么简单,而是他想分化武将权势。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皇后不知,如今天下大定,那些手握重兵的功臣将领们都有些得意忘形了,长期处于权力的核心而形成个人集团或滋生骄横不臣之心,朕不得不防啊。”
马秀英劝道:“臣子的一切都是皇上恩赐的,皇上对他们加强封赏、封妻荫子、世袭罔替,他们感激皇上还来不及,怎么会对皇上有二心。皇上一味打压功臣,才会适得其反,逼得他们为了自保而生出其他心思。作为一位英明的帝王,唐太宗就巧妙地处理了自己与功臣们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