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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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啦!”骚乱引起众人的注意,进出周府的客人慌忙四处躲闪,唢呐也没人吹了,周围不知不觉聚了许多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百姓。
“哪来的贼子捣乱?”闻讯赶来的周员外声色俱厉,见门口站着七八个汉子,个个虎背熊腰、气势汹汹,倒也不敢直接叫人动手。
张天佑手往前指,怒火冲天,“光天化日之下,你掳走俺侄儿强行婚配,竟然还有脸反口咬人,诬赖俺们是贼子?你今日若不把俺侄儿交出来,俺和你没完!”
看热闹的百姓都觉得被抢的两个外地少年确实冤枉,不由嘘声四起。
周员外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应道:“原来是亲家舅老爷来了,亲家舅老爷你先别生气,让众人评评理。我周家比武招亲全县皆知,你侄儿自个上台没人逼迫。如今他赢了擂台却不履行诺言,置我闺女名誉于何地,今后我闺女还如何嫁人?”
看热闹的百姓顿时觉得周员外的话言之有理,谁叫那个少年不问清楚事情缘由就跳上擂台。而且他们私心里更希望赶紧出来个人把周员外闺女娶了,免得再祸害其他人,于是舆论又倒向周员外这边。
张天佑气得手指颤抖,“俺两个侄儿大的不过十四,小的才满八岁,还是稚子如何成亲?你家闺女也不知是何等模样,能否配得上俺侄儿?再说俺姐夫、姐姐都不在跟前,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私自婚娶?”
周员外早有对策,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女婿年纪小不怕,可以等两年再行房嘛;夫妻不曾见过面很正常,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嘛;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关系,可以先成亲以后再拜高堂嘛。刚好亲家舅老爷你来了,这男方高堂也不缺人了。来来来,快和老夫进府……”
“你……”张天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让他一个大老粗和人讲道理还不如直接动拳头,当下不再跟胡搅蛮缠的周员外论理,带着人就往府里冲。
“哪有你这种不讲理的亲家,再要胡闹,我报官了。”周员外一边命家丁挡住去路,一边发动群众支援,“乡亲们,你们都看见了,是他家出尔反尔想悔婚,到了衙门可要给老朽作证啊。”
“俺们也要报官,哪有强行掳人婚配的?”张天佑怒发冲冠,第一次遇见如此无赖的老头。报官,谁怕谁!
众说纷纭,周府门外已经吵成了菜市场,当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百姓甲,“比武当然要按规矩办,赢了就得娶人家闺女。”
百姓乙,“就是,人家说的明明白白是比武招亲,是你侄儿自己上台的,没人逼他,怪谁啊。”
百姓丙,“我们都可以作证,周员外没有强行掳人婚配。”
护院甲,“那你让我家少爷出来说清楚,问他可愿意成亲?”
护院乙,“舅老爷,跟这老狗说什么,直接杀将进去,就不信找不到少爷。”
周员外躲在家丁后面,凄凄惨惨地说道:“你们要悔婚就把老朽也杀了,我闺女被你们羞辱只有一死,周家脸面丢尽,我也没法活了。”
百姓群情愤激,破口大骂张天佑等人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更有甚者,混在家丁里面把护院们往外推攘。局势越来越混乱,帮衬周员外说话的当地百姓越来越多,想要强行救出郭家兄弟已经不可能。
马秀英在心中给老奸巨猾的周员外点了个赞,就把视线放在还和家丁对持的张天佑身上。她当然巴不得郭天叙迎娶周家闺女,最好做上门女婿留在周家,可是大张氏肯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到时候不知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她想了想,把张天佑拉到一旁,皱眉劝道:“舅舅,这样下去不行。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又是外乡人,就算官司打到衙门里,这么多人帮周家说话,县太爷肯定偏袒周家。再说这也怪郭天叙,不问青红皂白就去和人比武……”
张天佑搓着双手,急哄哄地问道:“哪咋办?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天叙掉进火炕,姐夫和姐姐那里可怎么交代啊?你主意多,快给舅舅想个办法。”
马秀英憋着笑说道:“反正周员外只是想把闺女嫁出去,不如舅舅你委屈一下娶了周家闺女吧。其实,那个,灯一吹都差不多的……实在不满意,你以后还可以娶别人……”
看来不做点牺牲是带不走侄儿了。张天佑垂头丧气地跟周员外重新交涉,愿意用自己把两个侄儿换出来。
“使得,使得。”听了张天佑的话,周员外先是一呆,接着大喜过望,这汉子可比先前抢的那两个小孩耐看多了,身体结实,又是个管事的,闺女跟了他不吃亏。
周员外当即亲热地喊道:“好女婿,快进来,咱爷俩好好喝一杯。”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周围呆滞的宾客,又小心翼翼地征询道:“贤婿,你看这婚房都布置好,客人也请了,不如今天你们就成亲?虽然仓促了一些,但岳父绝不会亏待你们夫妻俩。”
“一切听从岳父吩咐,不过俺要先把姐姐接来,还有俺那两个侄儿可好?”张天佑黯然地点点头,想到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就让痛苦早点来临。
跟随在周员外身侧的管家十分机灵,当即说道:“姑爷莫担心,小人这就去接两位亲家姑奶奶,府中也有人好生伺候着两位小少爷。”
张天佑很不习惯新姑爷身份,纠结地扰扰脑袋,“你把俺侄儿带出来,俺要先领他们回去,免得俺姐着急。”
“这样吧,让虎妞也去见见亲家姑奶奶,大家当面把事说清楚,我相信亲家姑奶奶肯定会喜欢虎妞。”周员外生怕张天佑借机逃遁,派了一大群人“护送”张天佑叔侄回客栈。
焦急等待的大张氏、小张氏见弟弟出去一趟不仅带回了孩子还带回一个未婚妻,俱都张大嘴。
其实周员外的闺女周虎妞长得并不难看,只是额头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可能是小时候摔伤所致。另外她的性格有点彪悍,嗓门稍微大了一点点,见了两位夫家姐姐便扯开喉咙喊道:“大姐、二姐,虎妞这厢有礼了。”
围观的人霎时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妈啊,原来周家闺女拽文比她挥拳头还可怕。
房梁上扑簌簌掉下一层灰,惊得大张氏、小张氏呆若木鸡,好半晌才用感激和庆幸的目光看着自家弟弟,感激他为了郭天叙做出的牺牲,庆幸带回的是弟媳不是儿媳。
管家非常有眼色,十分客气地邀请众人过府参加婚礼。
大张氏从包袱里取了一些细软当作聘礼,算是真正把这么亲事结了。所有人皆大欢喜地来到周府,当然除了替侄儿娶妻的张天佑。
其实张天佑心里也很开心,就像秀英侄女说的,灯一吹都差不多嘛,再说周虎妞还有那么多陪嫁……噢耶,俺终于也是有老婆的人了……
周员外收到聘礼更是喜得嘴都合不拢,原本打算用五分心思筹办婚礼,此刻也变成了十分,全椒县有头有脸的乡绅都被他邀请了一遍。
马秀英拉着袁兴坐在角落里大快朵颐,她见这孩子聪明机智又懂知恩图报,心中不由起了笼络之心。细细追问下才知袁兴是个孤儿,从小就在全椒县城长大,一直靠乞讨和小偷小摸为生。她趁机劝说道:“你这样混日子倒不如跟着我,目前我只能让你有口饭吃,但是将来我能许你一番大富贵!”
有口饭吃对袁兴来说就是一份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求,何况以后还有大富贵,当即点头答应。他虽然和马秀英接触时间不长,却知道这女子言出必行。况且他心里对马秀英还有一份说不出的恐惧和崇拜。这女子折磨人的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让人求死不得求死不能,但是她又能在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同时轻易而举就让人心归附,跟着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不会吃亏。
搞定袁兴,马秀英就去找张天佑商量自己收留袁兴的事情。
张天佑赶着进洞房,想也不想就答应,反正到了长洲安家落户还要添置家仆,现在多一个不要钱的小厮也不错。
他正要给袁兴安排杂务,马秀英却是正色道:“这是我的人,你别打他的主意。好歹他救了天叙天爵,促成了你和舅娘,你就让他留在我身边吧。”
“哟,秀英侄女思春了,现在就想找男人。”张天佑被灌迷糊了,竟对晚辈开了个荤玩笑。
马秀英脸都不红,一本正经地说道:“舅舅休得胡说,袁兴从此就是我的义弟,生死与共的亲人。倒是舅舅的春天已经来了,但我瞧舅妈这春潮过于澎湃,舅舅可要小心身体啊。”
“你……真是没羞没躁。”张天佑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离去。
这个女子竟然把自己当成生死与共的亲人!袁兴在一旁感动万分,发誓从此死心塌地跟随马秀英。等他融入了郭府才知道,他又被马秀英骗了,马秀英自己都是寄人篱下,饭都吃不饱,将来如何许他一番大富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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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意外救下富少爷
在周府停留了三天,待周虎妞的“回门日”过去后,车队继续向长洲出发。
周员外赠送给周虎妞的嫁妆里还有两辆牛车,马秀英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一辆牛车,这辆牛车坐着她和小张氏、袁兴。
说起来马秀英还是张天佑和周虎妞的红娘,刚尝到新婚甜蜜滋味的夫妻俩自然没有异议。
大张氏眼皮一撩,只要马秀英不跟她和儿女坐在一起,爱祸害谁随便,若是能祸害到小张氏,她倒高兴了。
郭大丫、郭小丫纵然不服气,奈何母亲和舅舅都同意了,何况她俩的臀位不足,不能同时纵横两辆牛车,也只得由着马秀英自在得意。
郭家兄弟前所未有的老实,他们昨天差点就惨遭“失身”,尽管新娘变成了舅娘,但他们幼小的心灵还是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两兄弟见周虎妞喜欢粘着张天佑,早把张天佑赶到周虎妞的牛车上,并且再三嘱咐,没有什么要紧事,千万不要过来,特别是不要带着周虎妞过来。
马秀英既然要把袁兴打造成得力心腹,便着手教他认字看书。
袁兴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蓬头垢面的模样一扫而去,看着倒也人模人样了,而且他的头脑相当聪明,一天下来居然就记得十几个汉字,其中一些短小的谋略故事都能朗朗上口。
于是牛车上一段寓教于乐的旅途开始了,两人像模像样的嘴上谈兵、沙盘演练,谁输了谁就给小张氏捶背半炷香时间,乐得小张氏天天盼着孩子们快输啊。
刚开始的时候,马秀英还能随意肆虐袁兴,把袁兴杀得垂头丧气,手都捶酸了。但是没过几天,知耻后勇的袁兴就渐渐翻盘,从偶尔能小胜一两局到后来旗鼓相当。
马秀英不由感慨,沙场征战终究是男人们的事啊,自己的眼光确实不如袁兴看得远。
郭天叙瞧着马秀英和袁兴斗嘴比试谋略,不服输的性子又冒出来,非要跑来对阵。玩了几次,竟觉得比双陆好玩。
郭天爵自然跟着郭天叙形影不离,郭天叙快输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捣乱,抹掉沙盘上的布局,让郭天叙找借口重新开战。
好在马秀英只是为了提高袁兴的战斗力,并不计较郭家兄弟的赖皮,就当给袁兴练手了。
张天佑听见马秀英车上热闹非凡也忍不住偷偷溜过来厮杀几盘。
马秀英讲解的排兵布阵、战局谋略远不如军事家阐释的那么详细精辟,很多地方都是含糊带过,却为几人打开了不一样的思路,让他们明白真正的军队作战绝不是遇上几个匪捻子那样舞刀弄棍小打小闹的情况。
这项活动愈发受到几人的推崇备至,但见马秀英的那辆牛车上每天都是咋咋忽忽,吆喝连天,你来我往,寸沙不让……
就连郭家姐妹都经不住热闹,跑来瞧了几眼,不过她们对这些战事演练不感兴趣,看了一会就兴趣缺缺地离去,同时不忘在大张氏面前鄙夷马秀英粗俗不堪,竟然和男子一样喊打喊杀。
大张氏倒是聪明,听到弟弟和儿子是在演练兵法,想到郭子兴将来的起义军队正需要将领辅助,居然出奇地保持沉默,没有呵斥儿子不许和马秀英接触。
在无数次的演练中,张天佑、郭天叙、袁兴的军事作战意识越来越强烈,谁也想不到,这几位未来赫赫有名的抗元大将竟然是在牛车上诞生的。
如此行至一个多月,车队终于进入江浙。
江浙素有“鱼米之乡”之称,河里盛产鱼、虾、蟹、菱、莲;田里种满稻、麦、棉、麻、桑,自古就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
在元人入侵、中原纷乱的时期,江浙几乎是最后才沦陷。
这得感谢江浙一带星罗棋布的湖泊和港湾,平时为江浙百姓提供灌溉之便、舟楫之利,战乱更是潜伏、逃跑的最佳路线。敌人即使好不容易把船队开到太湖,也会被那茫茫水域、纵横交错的湖泊绕昏头。江浙百姓再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悄悄游到船下戳几个大洞,敌人焉有不败之理?可惜最后还是因为南宋皇帝软弱、大臣擅权、朝政混乱和民怨沸腾等因素而将长江以南的地区拱手相让。
不过元人折腾这么多年也累了,拿下江浙后并没有像在北方那样横施暴虐、屠城灭庄,所以江浙百姓的生活环境比起其他地方还算优渥。这里不涝不旱,山是青的,水是绿的,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泥土清香。
连日来的长途跋涉令人疲惫不堪。由于行程遥远,道路曲折,一路上的颠簸之苦不言而喻,马秀英等人连寓教于乐的排兵布阵活动都没有精力开展了,匍在牛车上无精打采。随行的仆人更是犹如行尸走肉般呆滞地向前挪动。
车队翻过最后一道山梁,驶入宽阔的官道之上,没过多久便隐隐约约看到前方长洲县城的城墙。
张天佑的声音比平时洪亮不少,沙哑地嗓子带着一丝兴奋,“都给俺加把劲,进了县城俺就买个大宅子先让大家舒舒服服歇上两天。”
众人的精神不由一振,恨不得肋下生翅,瞬间就能飞进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