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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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恐怖的历史记忆
“你怎么了？”跟着逊影进来的道衍脸色一变，他见马秀英神情怪异，唯恐马秀英是受到什么刺激性情大变。
“我没事。”马秀英双手捂住脸，从上捋到下，缓缓吐气纾解心中的恐惧。
她刚才脑海里突然冒出《永乐大典》四个字，《永乐大典》是什么？那是编撰于明朝永乐年间，内阁首辅解缙总编的一部中国古典集大成的旷世大典。《不列颠百科全书》在“百科全书”条目中称中国明代类书《永乐大典》为“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
而说到《永乐大典》就不能不提此书的主创人永乐大帝朱棣，正是他下令朝廷编撰整理出这部旷世大典，并以他的年号命名。
朱棣！马秀英苦涩地念着这个名字，她一直把朱棣当成一个孝顺的晚辈看待，看着这个孩子一点一点成长，从未想过朱棣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永乐大帝。不，应该说马秀英好几次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甚至就要想起这件事，但是因为太亲近，因为太随意，所以没有往深处去想，反而忽略了朱棣成长后的峥嵘。
这就好比人们看着自己的子侄成长，心中就会不知不觉把这个孩子想象成自己期望的模样，全然忘记孩子们不是模板，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他们未来的发展可能会超出人们的意料，甚至截然不同。
朱棣！马秀英的心痛苦得快要滴血，朱棣开创了永乐盛世，那她的儿子呢？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倾巢而来，那些被忽略的、那些被忘记的历史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穿她的心脏——朱标并没有当皇帝，而他儿子朱允炆的皇位正是被朱棣夺走！
“啊！”马秀英浑身发抖，拼命敲打脑袋，想要阻止这些信息进入脑袋。
“冷静，冷静。”道衍急忙擒住马秀英的双手，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
逊影吓傻了，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扑到马秀英面前，泪如泉涌，“主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
马秀英突然抱住道衍放声大哭，她好怕，她真的好怕，如果按照历史发展，那朱标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一想到朱标的早逝她就恐惧无比，全然忘记自己也命不久矣。
感受到马秀英的战栗，道衍轻轻拥着她，“别怕，别怕，贫僧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
马秀英拼命摇头，她不需要人守护，她希望朱标长命百岁，可是她该如何对人说朱标会早逝，这话说出来，恐怕大家都会以为她疯了，哪有母亲诅咒儿子不长命的。
“是不是太子对你说了什么？”道衍眼中掠过一丝凶戾，朱标究竟给马秀英说了什么，把马秀英吓成这样，就算是马秀英的儿子，他也不会原谅！
“不，不是……”提到朱标，马秀英心如刀绞，泪水愈发澎湃，哭得几乎不能自己。
“主子，是太子说了过分的话吗？”原本逊影不相信朱标会伤害马秀英，朱标那孩子对马秀英最是孝顺不过，可是看到马秀英一提到朱标就惊恐颤抖，她也忍不住怀疑是朱标做了过分的事。
“我的孩子，我的标儿。”马秀英失魂落魄地靠在道衍怀中，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历史的命运？
“你冷静一点，告诉贫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太子出事了吗？”道衍眉头紧蹙，他从马秀英的呢喃里听出马秀英对朱标有着无比的担忧。
“我……”马秀英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道衍，他会相信自己的话吗？
“皇后娘娘，不好啦，皇长孙昏厥过去了。”粉荷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马秀英要说出的内容。
朱标还没返回东宫，朱雄英就咳喘得昏厥过去，常美荣吓得六神无主，派人四处去找朱标。那通传的人跟朱标错过，直接来到坤宁宫打探下落，并说了急着找朱标的原因。
粉荷一听皇长孙昏厥，半点不敢耽搁就来禀告马秀英。
“什么！快带我去东宫！”马秀英豁然起身，又猛地一下栽倒。
道衍眼疾手快地把她重新抱住，警告道：“你两天没吃东西，不能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我、我要去看、看雄英。”马秀英急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脑袋一阵阵充血。朱元璋很早就说过等朱雄英年满十二岁就会立他为皇太孙，然而历史上接替朱元璋皇位的是另一个皇太孙朱允炆，那朱雄英去哪里了？
马秀英不敢再想下去，她刚要挣脱道衍的怀抱，却发现四肢麻木无法动弹，口舌歪斜也说不出话了。
“不好，你中风了！”道衍脸色剧变，打横抱起马秀英，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急促地说道：“你放松心情，不要乱想，你现在越紧张对你的身体越不利，如果你还想见到皇长孙就必须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马秀英天旋地转，自己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中风。她都不想想她两天没吃东西，本身就缺乏营养，加上她刚才气血逆乱、脑脉痹阻，血溢于脑，迫血上涌导致脑卒中，也就是西医中俗称的脑梗。
道衍一边给马秀英按摩促进血液流畅，一边吩咐逊影，“速去请擅长治疗中风的太医来。”他虽然精通医术，但不是每一种病都能医治，而且马秀英的病若有其他变化都要通知报备太医监。
这个晚上太医几乎跑断腿，许多不当值的太医也被叫回宫中。一群太医呼呼跑到东宫，还没歇口气又呼呼跑到坤宁宫。朱雄英和马秀英的相继生病让他们手足无措、心惊胆战，无论是皇长孙的昏厥还是皇后的中风都是十分凶险啊。
朱元璋暴跳如雷，已经连着赐死了两个人，一个是朱雄英的奶娘，一个是给朱雄英治病的太医，罪名全是“玩忽职守，照顾不周”。他处置了东宫的人又杀气腾腾地来到坤宁宫，本来也想将道衍和逊影治罪，看到马秀英不能说话却苦苦哀求的眼神，他终究没有对道衍和逊影动手，只是警告他们，马秀英若有不测，所有人都别想活着离开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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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中风只能眨眼睛
马秀英的中风惊动了所有人，之前马秀英咳嗽咯血就非常严重，但都没有今晚这般凶险，整个人都瘫痪了。大家都在猜测马秀英能不能熬过这一次，甚至有些人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该给马秀英准备后事了。
朱标不顾常美荣的哀求撇下生病的朱雄英赶来坤宁宫探望，朱樉、朱棢也纷纷赶回宫中。
“嗬嗬！”马秀英说不出话，急得直眨眼。
道衍号着她的脉，沉声警告道：“皇后娘娘，您一急脉息就会紊乱，若是您不控制住情绪，只会加重您的病情，彻底瘫滞。”
逊影泪流满面，““娘娘，您别急，奴婢明白您的意思。奴婢代您问话。”
马秀英看着朱标眨眨眼。
逊影擦掉眼泪，哽咽地说道：“太子，娘娘问皇长孙的病情如何？”
朱标连忙说道：“母后放心，雄英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太医说很快就会好转。”
其实朱雄英到现在都还浑浑噩噩，可是朱标哪敢跟马秀英说实话。不光是他，就连朱元璋和太医也都选择了隐瞒。
马秀英继续眨眼。
逊影便说道：“太子，娘娘叫您不要守在这里，赶紧回去陪皇长孙，一定要照顾好皇长孙。”
“儿臣遵命。”朱标含泪应道，离开的脚步异常沉重。一边是儿子一边是母亲，尤其是马秀英如今口不能言的模样让他觉得天都快蹋了。
马秀英又看着朱樉、朱棢眨眼。
逊影说道：“两位王爷，娘娘叫您们不要为她担心。”
“母后！”朱樉、朱棢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以前他们听说马秀英病重，但都是事后才赶到宫中，那时马秀英已有所好转，加上马秀英对他们隐瞒了病情，所以他们还没有深切体会。不像这次，亲眼看到马秀英病情如此严重，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让这两兄弟魂飞胆丧。
“王爷，请您们不要伤心了，你们这样娘娘会更难过。”逊影劝着朱樉和朱棢，自己却掉下泪来。
“母后，您一定要好起来。”朱樉、朱棢慢慢止住哭泣。
马秀英又看着朱元璋。
逊影有些犯难，马秀英对朱标三兄弟要说的话她很容易猜到，可是对朱元璋的话却不好猜了。她趴在马秀英耳边小声询问，连着说了几次马秀英都无动于衷，直到马秀英看看朱元璋又看看她和道衍，她才明白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皇上，娘娘说如果她被上天召唤去了，请您不要怪罪坤宁宫的宫人……”
朱元璋怒喝道：“不准，朕不准你离去！如果你敢离去，朕马上下令处死所有人！”
马秀英立刻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道衍猛然站起来，“皇上，皇后娘娘不能再受刺激！”他直直地看着朱元璋，眼中的愤怒毫不遮掩，马秀英都这样了，朱元璋还那么霸道地威胁马秀英，这个男人还有心吗？
逊影一看不好，急忙说道：“道衍大师，娘娘很不舒服，请您继续为她纾解脉络。”
道衍面无表情地坐下，不轻不重地按揑马秀英的手指头和指缝。揑指头可以疏通血管，推拿指缝则可以疏通经气，两者同时进行能缓解神经绷紧，恢复肢体活动能力。
朱元璋怒不可遏，恨不得将这个桀骜不驯的和尚一刀宰了。看到马秀英乞求的眼神，他最终冷哼一声，暂时放过道衍。闭眼平静了一下心中的怒气，他对马秀英说道：“你若能好起来，朕不仅不会处置这些宫人，还答应平息胡惟庸案，不再追究下去。”
马秀英的眼睛豁然睁大。
逊影硬着头皮说道：“娘娘说她一定会好起来，希望皇上一言九鼎。”
“只要你能好起来，朕绕过那些人又何妨。”朱元璋不在乎外人的性命，却还是很在乎马秀英，这个女人陪他度过最艰难的岁月，为他登上皇位殚精竭虑。他已经习惯了马秀英的存在，就像渴了喝水、饿了吃饭一样，不会刻意去惦记，却从不会忘记，因为那已是融入到血液里的存在。
马秀英突然不停眨眼，逊影直接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道衍说道：“皇后娘娘说她想吃东西。”这不是他猜的，而是他离马秀英很近，听见了马秀英腹部传来的咕噜声。
马秀英告诉自己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朱标、朱雄英的命运还需要她去改变，所以她必须尽快好起来。坚强的意志支撑着她，除了不能动弹说话，其他府脏的功能都开始运转起来，饥饿感也随之而来。
“好，好，奴婢马上去端粥。”逊影破涕为笑，马秀英想吃东西就好，能吃东西就说明马秀英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她赶紧把之前冷掉的食物撤走，飞快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花生粥。
红枣和花生都被捣成熔浆与稀饭混在一起，这样方便马秀英的吞咽。逊影每舀一勺都先吹凉再放入马秀英口中，虽然不时有粥顺着嘴角流出，但好歹一碗粥被马秀英吃了个七七八八。
众人见马秀英吃下东西，皆是心情一松。
马秀英又眨眨眼，这次逊影明白了，说道：“娘娘说她累了，想休息。请皇上和两位王爷也早点休息不必挂记她。”
“母后，儿臣明日再来探望您。”朱樉、朱棢相继告辞，他们有自己的府邸不能再住在宫中。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喝令道衍，“你守着皇后，不得有半点疏忽。”
大晚上，朱元璋是很不爽把道衍留在马秀英身边，可是马秀英现在的意思只有道衍和逊影能理解，朱元璋不愿意也得愿意。再说道衍已经是个废人，让他在马秀英身边他也做不了什么。
然而朱元璋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爱情叫柏拉图式爱情，那时一种不需要肉｜体接触，而是在精神上结合的爱情。
道衍没有任何亵渎马秀英的想法，他只想在马秀英最后的岁月留在马秀英身边，静静地陪伴，默默地守候。不奢望走近，也不祈求拥有，即便知道根本不会有结果，也仍然执着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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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怕来不及拥抱你
“主子，该喝药了。”逊影端碗的手微微颤抖。
这一碗药里的药材不同于以往的草药，竟然是些蝎子、蜈蚣、蛇等毒虫。粉荷等宫女吓得都不敢煎药，还是福顺在炉前守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药煎好。逊影倒不是怕这些毒虫，她是担心这药里会不会有毒加重马秀英的病情。但是太医说了，马秀英的麻痹之症必须用虎狼之药，若不是道衍也同意，逊影还真不敢给马秀英服用。
“给贫僧。”道衍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皱眉说道：“加点蜂蜜。”马秀英最怕吃药，这药里腥味极重，怕是马秀英不能适应。
逊影赶紧倒了许多蜂蜜进去。
道衍搅散蜂蜜，又尝了一点味道，把勺子递到马秀英嘴边，“慢慢喝，不要呛着了，若是不舒服就眨眼。”
马秀英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道衍，他难道没发现他们共用了一个勺子吗？
“张嘴。”道衍像哄小孩子一样，每一勺都轻轻吹气，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再慢慢喂进马秀英嘴里，看到有汤药溢出来，他就耐心地擦拭掉。
马秀英机械地张嘴闭嘴，药是什么味道她毫无知觉，她只觉得和道衍挨得如此近，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看他小心翼翼地吹气，小心翼翼地喂药，她突然有一种心疼和不舍，既希望道衍能一直这样喂下去，又担心把他累着。
风从窗外吹进来，天气转凉了，逊影赶紧去把窗户关上，再把蜡烛点亮。柔和的烛光为室内带来一片温馨，回头一睹，房中的两人多像细致的丈夫在殷切地照顾病重的妻子啊。她蹑手蹑脚退到门口，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房中的两人也确实忘记了逊影的存在，道衍专心致志地给马秀英喂药，马秀英则一眨不眨地看着道衍。什么时候，皱纹已悄悄爬上这个清攫男子的眼角了呢，她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