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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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你太出乎我意料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娇小姐呢”马秀英很喜欢陆小倩的随性而为，这样的人至少心底不阴暗。
陆小倩咯咯笑道：“是不是被我的胆大吓着了？觉得我不该打听沈富的事？”
马秀英摇摇头，“他是你的未婚夫，你打听他的事情很正常，女人本来就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凭什么非得被《女戒》、《妇德》约束？我只是没想到你在大庭广众下就问我。”
陆小倩脸色一变，沮丧道：“完了，我怎么忘了还有那么多人在周围，这下我爹知道了又得骂我。我装了一天淑女都白装了。”她嘴上叫着不好，神情却并不是太过紧张，看得出也是被陆老爷捧在手心的主。
马秀英不由想起刘大善人，神色黯然。
聪明的陆小倩立刻叫道：“别提我爹了，你这条裙子我瞧着挺新奇，在哪里买的？”
知道陆小倩是在转移话题，马秀英笑笑，打起精神说道：“没地方买，我自己设计的。”
“难怪我从未见过这种样式。”
马秀英低头看看自己的长裙，脸色微赫。来苏州后大张氏还没给她添置过新衣，这条裙子是她用以前的旧衣服和在小张氏那里找的一些下角边料拼凑而成。因为布料颜色不同，大小不一致，她就叫小张氏把各色布料裁剪成小方块交错缝制。外表看着挺别致，其实内衬都是些布絮线条。
“你还会做裙子，真能干。”女人总是对新鲜事物特别感兴趣，陆小倩啧啧赞道：“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条，需要何种面料尽管告诉我。”
“嗯，做好了就给你送去。”马秀英声若蚊呐，她哪会做什么裙子啊，身上这条裙子还是小张氏帮忙缝制的，她就最多说了个大致样式而已。不过这会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女红糟糕透顶，含含糊糊地答应下来，想着大不了回去央求小张氏再帮陆小倩做一条裙子。
陆小倩不知道马秀英的尴尬，她想到自己才和马秀英认识就要别人帮忙做裙子，是有点心急，便淡淡一笑，指着前面的石桥说道：“看，那就是沈家修的富安桥。”
此时的贞丰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集镇，四面环水，咫尺往来，皆须舟楫。
沈祐迁居贞丰里后在河上修了一座富安桥，这是一座桥与楼联袂结合的独特建筑。桥身用金山花岗岩精工而筑，桥栏和桥阶用武康石堆砌。桥侧还有桥楼四座，在水上遥遥相对。桥的接替上刻有吉祥浮雕图案。桥身四侧建有飞檐翘角的楼阁，檐角高啄，相互呼应，宛如阁中飞桥，又像桥上建屋，桥、楼合璧，相映成趣，实为江南桥、楼之冠。故而来到贞丰里镇的人们莫不到此一游，争相观看。
远远望去，富安桥仿佛一道飞虹横跨白蚬湖两岸，孱孱流水从桥洞下缓缓淌过，碧绿的水草随波荡漾。
桥下停靠着许多乌蓬船，一些渔民在岸边晾网卖鱼。这种小船两头尖翘，船舶覆盖半圆形的船篷，远远望去就像浮出水面的大菱角，又像一颗大元宝，让人忍不住就想跳上船去游玩一番。
微风吹来，船身轻轻颤动，船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犹如一块随风轻舞的黑纱，愈发映衬得石桥古韵悠悠。
看着世外桃源般的美景，马秀英心旷神怡，脑海突然冒出小桥流水人家几个字。难怪前世周庄有“中国第一水乡”之誉，这里的每一处风景都让人流连忘返。
忽然湖面传来柔美婉转的歌声，一条乌篷船伴着空中盘旋萦绕的白鹭缓缓划过，几个卷袖露臂的妙龄女子坐在船上嘻嘻哈哈，看见陌生人她们也不害羞，若无其事地唱着《采菱曲》，间或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天水之间。
目送乌篷船离去，马秀英心痒难耐，建议道：“我们也找一条船去湖里玩耍吧。”
“好啊。”陆小倩莞尔一笑，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这里的乌篷船大多属于沈家和陆家，两人很快找到一艘能载三四人的小船，正要上去，后面传来喊声，“马秀英，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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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误把家花当野花
马秀英回过头看见姚天僖和沈万三相携而来，下意识地应道：“姚大哥、小三，你们也来了。”突然想起沈万三的未婚妻还在身边，立刻改口招呼道：“沈少爷好。”
沈万三身子抖了一下，“今天又哪根筋不对了？”看到旁边的陆小倩，眼睛一亮，马上忽略掉马秀英的不对劲，刻意优雅斯文地作揖道：“敢问这位美丽的姑娘芳名？”
马秀英刚要回答，被陆小倩扯了扯衣袖，顿时会意地闭上嘴巴。
陆小倩打量着沈万三，笑吟吟地说道：“小女子贾倩倩，两位公子是……”
“贾倩倩？好名字！人如其名，巧笑倩兮。”沈万三摇头晃脑拽着文，“在下沈富，他是我的好友姚天僖。”
陆小倩眼睛眨了一下，故作不解地问道：“你就是沈家三少爷？今天你不是和陆小姐定亲吗，为何出现在这里，没有陪伴陆小姐？”
“哎，”沈万三做悲痛状，“一言难尽啊，此乃家父所为，非我意也！”
马秀英垂下头，默默祈祷：沈万三，你居然敢把家花当野花调戏，希望等会不会死得很难看。
陆小倩还想说什么，姚天僖似乎瞧出了端倪，插嘴道：“马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打算去游湖泛舟。”马秀英拼命地使眼色，你们千万别跟来啊！
自从看到了陆小倩，沈万三就未正眼瞧过马秀英，一听她们要去游湖泛舟，当即说道：“天僖，我们也去，人多才热闹。”
“我们出来得够久了，还是回去吧，毕竟陆小姐还在你家。”姚天僖犹豫不决，他是很想和马秀英一起游湖泛舟，但是马秀英的表情分明是不乐意。
“我才不回去陪那个丑八怪，要回你自己回。”沈万三“蹬”的跳上船，小船晃了晃，他殷勤地伸出手，“贾姑娘别害怕，我扶你上来。”
“我自己能上去！”陆小倩甩开沈万三的手，用力跳上船，小船晃得更猛烈。
听到陆小倩硬邦邦的语气，马秀英打了个寒颤，都有点不敢上船了。小三啊小三，你知不知道你说的丑八怪是谁，我都暗示你别跟来了，你偏要跟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马姑娘，你也上来吧。”等船平稳了，姚天僖也跳上去，伸手扶马秀英上船。
“唉……”事已至此，马秀英愁眉苦脸地登上船，游湖泛舟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只希望一会陆小倩的怒火不要波及自己。
“几位少爷小姐坐稳了。”艄公招呼一声，小船悠悠离开岸边。
船舱太小，四人加上艄公略显拥挤，沈万三把马秀英、姚天僖挤到船尾，笑嘻嘻地说道：“贾姑娘，这边宽敞，你到这边来。”
陆小倩冷着脸，走到马秀英旁边，“我喜欢站这里，船尾好看风景。”
“是，是，这边风景更好。”沈万三又把马秀英、姚天僖挤到船头，挨着陆小倩坐下，指手画脚为她讲解每一处的山水。
马秀英重重地叹了口气：小三啊，你现在越得意，待会越悲剧。难道你没看见“贾”姑娘的眼睛都快冒火了吗？
“你有心事？”
耳边传来姚天僖的询问，马秀英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没事，我是担心小三有事。”
姚天僖轻轻咳嗽一声，意有所指地问道：“这位贾姑娘是……”
马秀英幸灾乐祸地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姚天僖便不再多问，眼中泛起一丝明了的笑意，走到艄公的耳边低语几句又走回来。
马秀英好奇地问道：“你跟艄公都说了些什么？”
“我叫他专心划船，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紧张。”
马秀英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一会要是船翻了记得救我啊，我的水性可没你和小三厉害。”
“放心，一切有我。”姚天僖认真的表情像是在宣誓一个承诺。
马秀英的心跳突然加快，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却听陆小倩正在盘问沈万三，“我瞧着沈少爷跟马姑娘好像很熟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这个，这个……”沈万三支支吾吾，那是他今生都不愿意提起的囧事，含糊道：“她家刚来长洲，需要添置住宅，我爹就把老房子送给她家，然后就认识了。”
陆小倩讽刺道：“非亲非故你父亲就送处宅子给人，真大方。”
沈万三脸皮极厚，“那是，我爹乐善好施嘛。”
陆小倩默默无语了半晌，话锋一转，“听沈少爷的意思好像不太希望和陆家订亲？”
沈万三顿时像找到知音一般，大吐苦水，“我连那位陆小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如何放心迎娶？听说那位陆小姐用过午宴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羞于见人躲起来了。”
陆小倩柳眉倒竖，“难道陆小姐就不能有点私人事情处理，非得一直坐在花厅任人观看？”
“她会有什么事情处理，一定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若是像贾姑娘这般花容月貌还怕被人观看？”沈万三没有听出陆小倩不善的语气，扭过头问马秀英，“对了，马秀英，你见过陆小姐吧？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这个……当时离得太远，我没看清楚。”马秀英浑身发抖，这里太危险了，好想回到岸上。可是小船已经划到湖中心，她只能往姚天僖身边靠了靠，双手悄悄扣住了船舷。
沈万三犹不知死活，垂涎道：“贾姑娘，你府上是哪户人家？若是你我有意，我就让我爹上你家提亲，赶在娶陆小姐之前把你娶回来，让你做大她做小。”
“沈富！你去死！”陆小倩再也忍不住，化身为母夜叉，站起来一掌将沈万三推进湖里，还夺过艄公的船桨使劲拍打他的脑袋。
“哎，哎，别打，”“沈万三一边躲避船桨，一边喊道：“贾姑娘，贾姑娘，你怎么了？就算不愿意，有话好好说嘛。”
陆小倩一声不吭，只顾闷头乱敲。
艄公惊得目瞪口呆，也不敢上前劝阻。
马秀英实在看不下去了，怜悯地道出真相，“小三，她就是你说的那位陆小姐。”
“啊？！她不是姓贾吗？贾、假？你怎么不早说！”沈万三不敢置信地叫起来。
“是我不让她说的，我就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个混蛋！鬼才要嫁给你！”陆小倩一船桨拍下去，溅起尺高的水花。
“我不行了。”沈万三拼命挣扎，咕咚咕咚灌进几大口湖水，忽然身子往下一沉，不见了人影。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陆小倩放下船桨，俏脸煞白，打死未婚夫就算不偿命也得守寡了。
“你不是不想嫁给他吗？他死了你就如愿了。”姚天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湖面，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角含笑、嘴唇紧绷，似乎憋得很难受。
陆小倩眼圈泛红，哝着鼻音，东张西望，“我只是气不过他那样说我……我，我真没有想过要害死他……”
马秀英愤愤道：“他一边说你的坏话，一边巴结你，太无耻了，这种人让他死掉算了！”
“我不想让他死啊，他死了我怎么办？”陆小倩哭出了声，央求道：“艄公，你快下去救救他！”
艄公这才回过神来，望了望平静无波的湖面，摇头叹气，“来不及了，白蚬湖又深又大，掉下去如果看不到人就没希望了，还是赶紧回去通知大伙来捞沈少爷尸体吧。”
“啊！”陆小倩身体一软，瘫在船板上，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沈富，你出来，我不生你气了……是我不好，你别死啊……”
“哗啦！”湖面突然激起一团浪花，沈万三从水里钻出来，得意洋洋地笑道：“你说话要算数，不准再生气。”
“你！”陆小倩先是大吃一惊，再看到马秀英、姚天僖脸上都露出笑容，才明白自己被骗了，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居然合伙戏弄我！”
沈万三抓住船舷，可怜兮兮地求饶，“我刚才真的快死了，一直憋着气等你原谅我，你要再迟一会，我就憋不住了。”
陆小倩心一软，别开脸，“你先上来再说。”
“得令！”沈富翻身一跃就滚进船舱，像只哈巴狗似的趴在陆小倩脚边喘气。
艄公惊奇道：“沈少爷的水性真好，我还没见过能在水下藏那么久的人呢。”他这马屁拍得太假，如果不是姚天禧早就悄悄告诉他别慌乱，说不定一开始他就大呼小叫了。
不过听在沈万三耳朵里很受用，沾沾自喜地吹嘘道：“当然，我魔鬼式加强训练可不是白训练的。”
“什么魔鬼式加强训练？”陆小倩立刻被这古怪的训练吸引，也顾不上生气了。
“回去再说。”
“现在就说！”
“你总得让我换身衣服吧，全都湿透了，粘在身上一点都不舒服。”
“不行，不说不让你换衣服。”
“不让我换，我就不穿了。”沈万三撩起湿漉漉的衣服，手放在领子上，作势欲脱。
“你混蛋！”陆小倩满脸羞红，伸手挡住了眼睛，“艄公，快划到岸边让这个混蛋换衣服。”
“好嘞。”艄公哈哈大笑，跟这些小儿女在一起，似乎自己都年轻不少。
马秀英和姚天僖也相视一笑，这小两口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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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落水女子李碽儿
马秀英站在临湖水阁上举目远眺，一边是川流不息的湖水，一边是纵横交错的桑田，水天一色，青山如黛。
远处梵宫重叠、楼宇峥嵘的寺庙就是周迪功舍宅为寺的全福寺。这座古老的寺庙静静矗立在贞丰里镇的山水之间，无声地注视着贞丰里镇从一处田园水乡变成江南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许多年后，或许人们还能从斑驳的墙瓦中睹见历史的沧桑。
岁月弹指而过，精彩只争朝夕！马秀英淡淡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