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条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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蒄瑶轻轻挣脱了他,走到妆台前坐下,缓缓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他们只知道畏惧母后的权势,这才巴结着你,现在母后上了诛仙台,自然是棒打落水狗了。”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重新描上彩妆,坠上珠钗,一边道:“这会儿大战才刚开始,天帝只不过拿母后做个人质,往后若璟华真的率大军将你那有勇无谋的舅父灭了,只怕母后也立刻就跟着灰飞烟灭,到时候……”
她冷笑两声,“恐怕你的状况还更要凄惨百倍!”
她只披着件轻丝薄纱,勾勒出身姿娇媚婀娜,但这几句话从艳艳樱唇中吐出,却不相称的,委实狠辣。
琛华也不禁听了心中一寒,连刚才的屈辱愤怒都忘了,连声问:“蒄瑶,你说父君他真的会杀了母后?”
蒄瑶冷笑:“怎么不会?他们这对夫妻,最后不论谁杀了谁,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不要!我不想母后死!”琛华有些慌了,求救似的望着她,“我要救她!蒄瑶,怎么样可以救她?”
她两手一摊,轻飘飘道:“笑话!天帝要杀她,谁能救得了?”
琛华缩在床角边,像个迷途的孩子,喃喃自语:“那怎么办?那我怎么办?”
蒄瑶坐到他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像极了姜懿的冰冷薄情:“杀了他!你来做天帝!”
老方不知自己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撞的大运,还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招惹的大祸,一觉醒来,医馆里就多了这么个漂亮、勤快、神奇且邪门的姑娘。
说说是来给他打下手,可是人家一早是大将军亲自送来的,到了傍晚,连副帅都亲自来了,大手一挥驱散了路人甲乙丙丁,放下帐子开始聊天。
这姑娘的背景,水可深啊……
行,老方是个开明的人,虽说“天一生水”向来军规严谨、纪律严明,但现在这种风气也不是没有,说不定哪里来个官二代到营里挂职锻炼一下呢,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再说这姑娘,打心眼儿里是看着让伙儿喜欢不是?谁说官二代就一定是纨绔、浮夸、骄纵、傲慢啦,这姑娘热情又勤快,一口一个方老爹叫得他心里跟抹了蜜似的……
一天下来,老方已经在心里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是个极有背景、但家教很好、待人亲切、脑子很快、手脚更快的小姑娘。
他默默地在自己的营帐边上,又搭了一顶小帐篷,怕她身子娇贵、晚上冻着,还特地去后勤处又领了一床新的棉花被褥,替她铺上。
“阿沫姑娘,忙了一天,早点歇着吧。”老方亲切道,“我在隔壁替你搭了个小屋,你就睡那儿,被子还是新晒过的,暖着呢!”
阿沫抬起黑亮亮的眼睛,感激不已,“啊,给我搭的?方老爹你对我太好了!不过,”她有些腼腆,“我晚上不睡这里的。”
“哦,”老方点点头,表示理解,官二代嘛,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和他们这些大老爷儿们睡在一处确实也不像话,“阿沫姑娘,你晚上歇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老方虽然没成亲,但心还是细的,照阿沫白天引起的那种轰动,晚上如果单独在营帐里穿行,少不得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人家投在他部下,总得对人家的安全负责。
阿沫倒也大方没有拒绝,她倒不是怕路上有麻烦,而是觉得老方十分热心,已经给自己搭了帐篷又不睡,现在再拒绝人家相送,就十分扫人家面子了。
她和老方一起面对面用了大锅灶的晚膳,又替他刷了碗,这才朝璟华的营帐走去。
“好了,方老爹,您就送到这儿就行了,我自己过去。”离璟华的帐子还有几丈远的地方,阿沫停下脚步。
老方不知怎的突然就传了蒯方的毛病,开始结巴,“阿……阿沫姑娘,你……你就住……住……住这儿?”
“是啊。”阿沫眨眨眼睛,十分自然。
“这……这儿是大……大帅的……”
“对啊,这儿是璟华,也就是你们大帅的帐子。”
老方觉得自己就像中了咒,从头到脚统统石化——
他看到那只能使出出神入化剑法的、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手掀开了帐门;
看到那个“天一生水”中被奉为至高传奇的人走了出来;
看到那张他印象中永远是清冷严酷的脸上荡漾开了笑容;
朝面前这个——刚才还跟他一人一半分狮子头吃的姑娘伸出手,微笑道:“沫沫,进来。”
老方背脊发凉,汗如雨下。
这水,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帐子里烧了炭火,十分暖和。
璟华替阿沫解下斗篷,贪恋地将她搂在怀里,久久不肯放开。
才不过分别一日,且白天也一直在跟自己说,她就在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距离,竟还是如此思念,真不知之前她没来的时候,那些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沫沫,”、“璟华,”两人异口同声,“今天过得好么?”
相视一笑,竟又再次同时答道:“很好,你呢?”
又笑。
两人索性不再说话,只静静地靠在彼此怀中,无声胜有声。
过了好久,璟华扭头轻咳了几声,两人这才放开。阿沫道:“璟华,吃药了没?”
他摇摇头,笑道:“好端端的,吃什么药。”
“你昨晚……”她昨晚就想说,今天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沅婆婆给你动了那个手术,不是已经把贞鳞补上了吗?怎么还会发病?”
璟华不以为然道:“哦,偶尔一次罢了。最近行军行得急,昨晚又和你哥一起多喝了几杯,没什么关系的。”
“真的么?我以为手术做成了,就不会有事了。”她有点失落。
“是没有事啊,”他笑着抬起她的小脑袋,把她撅着的小嘴轻轻地重新拉出一个弧线:
“你看我这不好好的,能有什么事?沫沫别庸人自扰好不好?听着,你现在是我的部下,胡乱猜测上司的健康状况可是会动摇军心的,到时候我可真的要治你的罪了哦!”
她从上到下打量,还抓住他的手腕,诊了脉,倒确实没有什么,最大的改变是那精纯浑厚、澎湃浩瀚的修为又全都回来了。听着他坚定又稳定的心跳声,她才慢慢又放下心来。
“那璟华以后不要喝酒了。”她关照。
“好。”
“璟华要早点休息,不能太劳累。”
“好。”他有求必应,“沫沫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阿沫也笑了,她看了看桌上,放着几个小菜,两幅碗筷。“这么晚了,你还没用膳吗?”
璟华笑笑,“沫沫,我在等你。”
“啊,”她有些惭愧,“方才我陪方老爹已经吃过了,不过没关系,我再陪你吃一顿好了。”
她拉着他坐下,饭菜还是热的,想是他一直用法术温着。桌上四菜一汤,两小碗米饭。一个苦瓜彩椒丝,一个芝麻煎莲藕,一个苦菊炒杏仁,一个黑松露焗香干,菜色固然精致,但却稍显寡淡了些,阿沫低头闻了闻,笑道:“你这吃的也不怎么样嘛!”
“看来沫沫是看不上我这军中伙食了?”璟华也笑,为她舀了碗菌菇玉竹汤,“现在是行军打仗,和你西海龙宫的御膳自然不能比。”
阿沫道:“我不是说伙食不好,我是说你这个大帅吃得怎么还没我们大锅灶的好,连个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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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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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华笑笑,他向来胃口不佳,吃得也清淡,如果条件许可,都是长宁让人专门为他做的。他举箸夹了一片红叶彩椒给她,浅浅笑道:“肉吃多了,容易塞住脑子,我又不是兵卒,要冲锋陷阵拼体力,吃那么多干什么?你若想肉吃,明天我让人给你做。”
两人说说笑笑,又聊了聊今天各自干了些什么,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阿沫已经吃过一顿,一边抱怨没有荤菜,一边却仍是吃得眉飞色舞。反倒是璟华没吃几口,大多数时候便只微笑地看着她,听着她说得口沫横飞,不时轻咳两声,直到阿沫将所有的饭菜都一粒不剩地扫进肚子里,他面前小小的一碗米饭还剩下大半。
“对了,璟华,今天青澜哥哥来看我了。”阿沫道。
“哦,我下午时跟他说了,”他一边给她挟菜,一边道:“本想用了晚膳,带你去他那儿的,他倒性急,自己来了?”
“嗯,不过,璟华,”她有点小小失落,“我跟青澜哥哥说了我们的事,他看上去……不像是特别高兴哎。”
阿沫精力再充沛,毕竟也从早到晚忙了一天,再加上前几日马不停蹄地追赶天族大军,已经整整好几天都没有合眼,现在到了心爱的人身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饭后璟华还在灯下批阅战报,她坐在一边陪他,陪着陪着,眼皮就越来越重,不觉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璟华好笑,无奈地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床上,又盖紧了被子。她睡相十分不老实,总是常常嫌热,要把被子踢走,璟华替她盖了几次,嫌来回走得麻烦,索性也坐到了床上,就坐在她身边继续批阅。
到后半夜,阿沫终于睡得沉了,也不再乱动,璟华便轻轻地起来,走出帐子。
士兵们都已经进入梦乡,整个军营静得很,除了几个巡夜的士兵,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不过深秋,但这云梦泽的气温已非常低,他呼出的每口气都立即化成了白雾,璟华紧了紧身上的鹤羽大氅,大步走进中军帐。
这是他和高级将领们议事的地方,这个时候也是漆黑一片。璟华闪身而入,连灯都没点,只是用法术在身前造出个很小的光球,作为照明。
他复在四周仔细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倒出一杯玄镜茶,待茶中袅袅烟气散尽,便呈现出一位绝色佳人。
女子冰肌玉骨,微敞的领子显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她的五官每一样都长得极为惊艳,却又在美艳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淡漠,暗含一种脱离俗世之外,俯瞰众生的高贵和冷傲。
女子见到他,冷艳的脸上立刻绽开淡淡笑容,略有些沉淀已久的忧虑道:“璟华,你都好了么?上次伤得那么重,分别后,我一直都在为你祈祷。”
璟华微笑道:“谢三公主虔心祝祷,在下都已经无碍了。”
三公主撅了噘嘴,略有些不满,“璟华,叫我梨花。”
青澜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体验了失眠的滋味。
之前听一些上了年纪的军官抱怨晚上睡不着觉和吃饭没胃口,他总是困惑的,完全不能理解。这怎么可能?
他是王子却从来不挑食,军营中的大锅饭,他每顿都吃得喷香;晚上更是不论多恶劣的环境,一沾枕头就能睡熟,等再睁开眼睛必定是已经天光大亮,被起床号角给叫醒的。
对他来说,吃饭、睡觉,那绝对是多多益善,怎么还会有吃不下、睡不着的事情?
今天,他算是尝到滋味了。
他在自己的帐子里,辗转反侧已经大半夜仍无丝毫睡意。他今天晚饭也没怎么吃,现在肚子里饿得咕咕直叫,但却偏偏对吃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他这才明白,自己算是失眠了。
唔,失眠倒算了,更严重、更糟糕的是——他、失、恋、了!
他偷偷喜欢了阿沫两千年,从阿沫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她了。
尨璃膝下无儿,只有他这个养子,不管是尨璃还是阿湘,或是其他众人,总觉得将来会将王位传于他,若他与长女阿湘婚配,那更是名正言顺的苍龙王与后,血脉也得以保存,这也是尨璃当初收养他的初衷。
但青澜其实从来没在意过这个王位。
阿湘是温柔贤淑,但他更爱阿沫的生动灵气。她从小不安分,喜欢和男孩子耍在一处,他便带着她到处上蹿下跳,将西海搅得天翻地覆,每每出了格,犯了错,父王要责罚了,他便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将她一力护下。
他记得有一次,阿沫洋洋得意说自己发明了一种从夜光水母身上提取的荧光粉,号称只要抹在身上,就能也像夜光水母般在暗夜里发出美丽的七彩的光。她是向来具备为科学献身的大无畏精神的,正毅然地要往自己小手上抹,他赶紧一把抢过来,涂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他的手肿了整整两个月,溃烂蜕皮,惨不忍睹。父王气得不行,罚阿沫写了一百遍的《女诫》,还有禁足三个月。
阿沫第一次心悦诚服地接受父王的惩罚。她哭得稀里哗啦,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恨得几乎要把自己的实验室给砸了,幸亏被他和阿湘劝住才总算保了下来。
她每天都来慕云阁看他。他的手不能用,她便喂他吃饭,替他穿衣,样样事情亲自服侍,耐心周到。这对她是极难得的,她脾气大大咧咧像男孩子,对自己都很马虎,更不用说耐着性子去伺候别人。
所以那两个月,他手虽痛,心里却甜蜜无比。她从沅婆婆处拿来的药,他趁她不备偷偷扔掉,最好自己的手永远都不要好起来。
后来,他听阿湘无意中说起,说小丫头满心懊悔,发誓痛改前非,还说如果他的手永远好不了,就把自己的手砍下来赔他。
他吓了一跳,赶紧一日三次认真抹药,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才慢慢好起来。阿沫吁了一口气,来得便不怎么勤了,三个月禁足也已经过了,她又开始到处去溜达,在她的小实验室里倒腾各种古怪玩意儿。
手一天天痊愈,青澜却一天天失落。他心里想的是,若永远好不了,倒无需阿沫砍下手来赔他,只需她仍每天能围在他身边,替他妙语解花、红袖添香,那该多好。
但现在,这可爱的妙语解别人家的花去了,这美丽的红袖添别人家的香去了。
这怎叫他不惆怅若失?
怪就怪他也是一根肠子到底的人,那么多年的耳鬓厮磨,竟从来没想过要走出这一步,先下手为强把窗户纸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