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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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弱领命而去,梁安问道:“大将军。我们需要竖旗吗?若是竖,是竖大晋的旗号,还是另打旗号?”
“勿须竖旗!截断渡口道路,过往人丁掳到军中,派人出击,将附近的坞堡壁垒通通破了。”老头子目光一闪,流露出几分煞气。“某要扩军,某要在三个月内扩出十万大军。”
梁安冷吸口气。老头子雄心勃勃啊!
蒲洪运气很好,不到旬日,已掳到上万人丁,部众迅速扩充起来。这一天,他亲率五千人马,准备去西边山里碰碰运气,大军即将起行之即;雷弱儿派人快马来报:东边来了一大股人马,不下两三万之众,请示是否拦截;若是拦截,请即刻发兵支援。
“走!杀过去!不得放跑一人。”听说两三万人丁,老头子眼都红了,匆忙赶向东边。
他来得很及时,雷弱儿五千部众正感觉吃力的时候,蒲洪到了。
“杀!”蒲洪一挺马槊,带头冲上去。
雷弱儿凑过来禀告:“大将军,他们是鲜卑人。。。”
“管他什么人!给我杀。不降就杀!”老头子红着眼,吼了一声,意欲冲锋陷阵,被雷弱儿扯住马缰:“交给我了。大将军在后观战就是。”
这是鲜卑人段龛的部落,为避仇人慕容氏,他们从幽州南迁,被大赵安置在令支(今河北迁安)。石虎死后,地方上没人管治,段龛认为这是南下良机,于是举全部落三万人继续南下,这一日来到枋头,遭到了雷弱儿的攻击。
段龛全部落老幼妇孺加上不到三万,能战之人算上壮妇仅有万余;身在异地,心中凄惶;如何是氐人的对手。蒲洪一到,段氏立刻不支。
“杀!不降就杀!”蒲洪瞪着眼大声吼叫,声音里全是笑意。这支部落很殷实;有不少的牲畜战马,还有不少女人。
“杀——”
就在蒲洪乐翻天的时候,对方阵营突然冲出十来铁铠重骑;重骑之上尽是凶猛大汉,人手一支长大马槊,呼啸着冲进氐人之中;搠、捅、扫、劈,威猛无铸,直若战神,挡者无不披靡。
“杀!”段氏鲜卑趁势反击,将氐人冲退一些。随后匆忙退却;十来重骑缓缓而行,在后压阵。
“后退者斩!给我杀!”
雷弱儿气急败坏。正欲举军追击,蒲洪扬声叫住。“罢了!任他们去吧。这伙人不好降服,收下来反而容易为患。”
段氏部落戒备地缓慢后退,直到与氐人脱离了接触,七八个大汉才放马追赶大部。段龛迎上来,冲其中一个雄武剽悍的青年大笑道:“罴弟神威,当令宵小之辈丧胆。”
青年是段龛之弟,名叫段罴,雄武号称段氏鲜卑第一。不过,段罴显然不仅是一个武夫,得到兄长的夸奖后,谦逊一笑,道:“大哥,天下真要乱了。枋头重地,被人霸占;朝廷竟然无可奈何,石家的大赵不长远了。。。”
“石家朝廷干我等兄弟何事。。。”段龛哈哈笑。“过了黄河,我们且找一处地方安身,在南北两朝间左右逢源,坐观天下大变。岂不美哉!”
“大哥说得是!”段罴钦服不已。
段龛部过黄河,继续南行,一天后,来到惠济渠附近,望着千里平原,段龛兴奋道:“就是这里!这儿有草有水,可以放牧,还可掳掠汉民过来耕种。”
“单于。前方十里有个坞堡。”
探查的斥候飞马来报。“单于,这里属兖州陈留国地界,兖州刺史刘启没有在此驻军;方圆五百里,只有前方一个孙家坞,里面聚集了两三千人。推本地人孙昱为督护。”
“哈哈。。。好!上天所赐,不取则咎。诸位随我来,取了孙家坞,我们就有过冬之处了。”段龛喊声一落,两三万部落族民不分男女老幼,一起啸叫,拎着刀枪棍棒吆喝着向前冲。
孙家坞不大,没有挖壕,寨墙也不高。
段氏部落的人们见此情景,兴奋地大叫。这种坞堡也许只需付出百十条性命就可攻下。正当他们抬着巨木准备撞击寨门的时候,寨门突然打开;一个瘦高汉子孤身走出,扬声道:“孙家坞愿降,请贵军善待堡内民众。”
七十四章前夕(上)
北方风雨欲来,如鼎油干柴;南方和风细语,名士们依旧志向高洁。 *()
十月初,褚衰回到京口家中,重新温习《太玄经》。大半年来,忙忙碌碌地北,修身养性的功课撂下了许多,褚衰意欲趁冬闲时段好生温习一番。
天不遂人愿,在书斋读了两天书,褚衰就开始呵斥下人:四周这许多动静是怎么回事?
自回京口,他就隐隐听到四周尽是哭啼之声,凄凄惨惨,让他心烦气躁,那还有半点温习功课的清净。
仆人嚅嗫了一下,回道:“这些嚎哭之人,听说是代陂之战死者遗孀。。。”
褚衰募地一震,随即无力挥手。“罢了,由她们去吧。。。”
按照史料记载,褚衰自此心生内疚,不到一月,便即抑郁而死。只不过,随着石青和新义军的出现,此时褚衰有了盼头,因此渡过一劫。
十月下,褚衰为躲避哭嚎声,回转广陵征北大将军府,开始筹备来年春上北。
褚衰回广陵大展拳脚的消息传到广陵扬州刺史府内,刺史殷浩摔了一个茶壶,三只茶杯,还有一只被他拿在手中当大锤一样挥舞。“蠢货!笨蛋!猪。。。”一连串褒扬从殷浩口中吐出,夹枪带棒地砸向一个精干黑瘦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子笔挺,头颅软软低垂着忍受,待殷浩发泄一阵后,他没敢抬头,俯身低语道:“属下找了几百遗孀轮替,每日有近百人在褚府四周哭丧。谁知,国丈心地恁是坚忍。。。”
“滚!没用的废物!”殷浩狠狠跺脚,拂袖而去。对于清贵的名士来说,号令一下,不需要知道过程,不需要理由解释,只需要满意的结果。回到内宅,殷浩怒气冲冲地吩咐:“上酒!逸心阁架火烧烤。。。”他欲放肆一番,以舒心中憋闷。
吩咐声下,刺史府忙碌开了,野趣园逸心阁内,大白天架起了篝火,两个玲珑侍女提壶侍酒,两个清秀童子穿*插烤架,一个油光满面的屠子在阁外不远处宰羊杀鸡。。。
殷浩甩脱大氅,拧手撕开衣襟,呼哧呼哧如牛喘气。可人的侍女识趣地偎上,抚摸着三绺美髯,腻声道:“大人暂息雷霆之怒,小婢才得一首曲子。。。”
这时一个仆人匆匆来报。“大人。真长先生前来拜访。”
殷浩衣襟半解、美人在怀,正无味地单人闷酒,一听老友来访,兴致大增:“真长?!快快有请。。。”
真长先生姓刘名惔,出生破落士族,此公聪明非同小可,少年时便好大言。其后,几番挫拔,声名渐起;与殷浩、韩伯、荀羡并称为当世四大名士。
俄顷,仆人领着脸色青灰,年逾三十有半的刘惔来到逸心阁。
两人关系非同寻常,殷浩也不起身,身子歪倒,环抱美婢,呵呵笑道:“真长贤弟何时回的江东?”
刘惔原为丹阳尹,何充举荐桓温任荆州刺史时,举朝赞赏,唯有他一再疾呼:桓温有不臣之心,不可让其盘踞西陲要地。
他的呼吁得到很多人赞赏,但没人当回事。荆州远离中枢,无论谁去经营打理,朝廷都会提防猜忌,作为舆论的引导者,士林更会随时指责监督,提醒坐镇荆州之士:小心点,我们盯着你呢。
这是一种手段。
以前镇戍荆州的温峤、庚翼都经历过。桓温前去,自然免不了一顿训诫警告。
刘惔适时替朝廷提出了警告,于是,江左世家大加赞赏,拔擢刘惔为义阳太守,把他当作钉子按在桓温辖下。
世家施恩拔擢,对刘惔来说,却是一种折磨;他是真名士,向往的是有权有钱之余,服服丹散,戏戏美人,悠哉乐哉地大言清淡生涯,哪愿去穷乡僻壤之地卫戍?原本,穷乡僻壤也有一番野趣可供赏玩一段时间,可惜,桓温很不识趣,将刘惔的兴致破坏殆尽。
这段时间,荆州兵屯扎安陆,桓温磨刀霍霍,亲自巡边查察敌情,经常一身戎装在义阳郡出没。赏玩野趣的刘惔话带禅机地警告道:“大将军一身杀,剑指何方?”
桓温反唇相讥:“没有我这身杀,汝能在此安坐赏玩?”
一听这话,刘惔受不了了。他可以任意指摘桓温有不臣之心,可以笑话桓温一声戎装,没有风度,却受不了桓温的讥笑;于是,他回转建康,意欲利用士林呼声对付桓温。
刘惔极伶俐,和殷浩闲话几句,已经听出殷浩有心事。当下试探道:“源兄为何烦恼?”
殷浩叹道:“兄有心为国出力,奈何人微言轻,有力无处使。憾哉!恨哉!”
两人相交多年,彼此熟知,一听殷浩话语,刘惔便已明白:哦,原来渊源兄嫌弃刺史的位置小了,意欲再上一步。
眼珠一转,联想到自己的来意,刘惔大笑一声道:“源兄名满天下,担负士林重托,千万莫要自谦。。。”
殷浩长叹一声,没有说话。依靠士林名声,他有了今日地位;但若再上,就不是士林声望可以左右的了。
刘惔细细思量,已经明白殷浩的难处了。随即道:“源兄被两座大山相夹,生出难于攀越之感?”
殷浩怔了怔,注目刘惔,只见刘惔似乎胸有成竹,不仅喜道:“长贤弟可有教我?”
“此事易耳。”刘惔轻缀了口酒,眯眼笑道:“只需渊源兄跳出两山间,外面天宽地阔,大有所为!”
“你是说?”殷浩若有所悟。
“褚国丈、会稽王一皇亲一外戚,互相牵制,朝廷遂安。渊源兄想在其中有所作为,势所难能。”刘惔一语点醒梦中人,殷浩恍然顿悟。
“渊源兄乃士林所望,不容任何人小觑;若是运用得当,自成高山,何需夹在其间踌躇。”
刘惔言语殷殷,饱含深意。低声道:“渊源兄只需竖立一个敌人,让朝廷忌惮的敌人;如此,朝廷自会起用士林之力抗衡,渊源兄还愁没有用武之地。”
“真长大才!为兄远远不如。。。”殷浩双目放光,由衷赞赏。
大才?
刘惔心中苦笑,没来由涌起一股烦躁,随即掏出一粒丹散服下,道:“渊源兄,府上可有静室,供小弟散散劲道。”
“为兄虽不好神仙之道,为友着想,静室还是备了几间。”与刘惔青灰脸上的黯然不同,殷浩神清气爽,兴致勃勃地亲自引领刘惔。将其送至一静室外,略带遗憾道:“见到真长,为兄不由想起洪乔(荀羡字),因我之请,他如今正在北地受苦。。。”
殷浩说得是客套话。只是他没有想到,荀羡真的在北方受苦,受得不是一般的苦。
十月二十八,是博浪行动正式实施之日,也是荀羡等世家子弟的悲惨日。
这一天午时,所有参与人员将赶到历城(今济南集结)集结。青兖两地由两位刘刺史以及孙俭、司扬留守。
一大早,石青开始巡视军帅府,对各司各部再次叮咛。
巡视途中,石青发现一个问题:民部各司、特别是兖州原有官吏,都在羊皮袍子外套了件长袖宽松的名士装。
这些北方儒生不像南方士子那般久受熏陶,穿上宽袍大袖后,走路磕磕拌拌,别别扭扭;不仅没有名士风采,反而怪模怪样,不伦不类。偏偏这些儒生不以为怪,反而昂首挺胸,很以为荣。
流行文化的感染力真是强啊。。。
暗叹声中,石青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气。他皱眉看去,只见伍慈黑脸上扑了薄薄的粉,小丑一般迎上来,诠释着沐猴而冠的最终奥义。
这段时间,石青专注于博浪计划,虚应世家子弟的事情,他交给伍慈全权负责。如今看到伍慈这番模样,石青恼怒之余,开始重新审视南方风气的侵蚀力度。
“这段时间,各家公子可还满意?平日都在做些什么?”石青随意地向伍慈问道。
“满意。。。还算满意。。。”伍慈谄笑着回答。“泰山穷僻,和江左繁华没法比的。各位公子也算体谅,没怎么计较。他们倒会作乐,上泰山观日出,出东平湖寻野趣。好不逍遥。”
听出伍慈口中的羡慕之意,石青笑道:“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容我去道声别。”
伍慈回答道:“知道。知道。。。诸位公子欲往东莱海边一游,正自收拾行装,待会会在肥子南门聚集。”
石青眼中闪了一下,淡淡地吩咐:“走吧。我们一起送送。嗯,你去叫上与公子们平素交好的吏员。大伙一起热闹一些。。。”
七十五章前夕(下)
月中下的雪正在消融,田野被忙碌的难民践踏得到处都是泥泞;四周的景致也被破坏了。 ,荀羡等名士有些腻烦,便相约去东莱海边观景。
辰末时分,三家子弟、六七士子聚到肥子南门,十几个仆役扛包挑担相随。一群人跺脚哈气,肆意说笑,勾得来往难民不住投去羡慕钦佩的目光。这个时候,石青来了。
“荀都尉。石帅亲自来送诸位。。。”隔得老远,伍慈便亲热地打起招呼。
荀羡、何松十分沉稳,听伍慈叫喊,眉眼未动半分,施施然转身,不经意地瞥过来。见到石青,何松哧地一笑。“真长兄好大的面子,竟然劳动偌大的‘石帅’亲送。”
荀羡微一仰头,轻飘飘地说道:“荀羡哪有那般面子,诸位没听见刚才的言语么。‘石帅’屈尊送的可是诸位。。。”
几个士子大笑起来。一群人言及‘石帅’,不屑之意流露无余。
狂笑声中,石青走过来,直挺挺地忤着,面无表情,沉默地盯视着一伙高人。伍慈讨了个没趣,萎缩到石青身后,不再说话,随行的十几个官吏没人敢抢先说话,簇拥在伍慈身后。左敬亭等一帮亲卫悄悄散了开来。
荀羡笑了一阵,感觉有些怪异;住了口。何松盯了石青一眼,诧异道:“诸位仁兄,石帅果非寻常污浊物,说来相送,没有言语,用的却是眼睛。莫非是来目送的。。。”
“果然不假。原是来目送的。。。”一群人再次哄笑。
“怎般目送法?容我一观。。。”惊诧声中,庚惜三家子弟带着一帮仆役出城,凌波微步,飘飘而来。
荀羡埋怨道:“庚贤弟何其迟也,累我等久候,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