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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伐-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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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青木然起身,满怀着心事踱出辕门。昨日饮酒过度,这一觉石青睡的够沉;他出营时,太阳已升起老高。
    沿着清漳水缓步而行,暖暖的日光照射下来,石青身上毛炸炸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这天气已带了点春日的燥热。
    春天快到了。
    石青没来由地有了点春愁杂感;怅惘之间,他感觉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当下循着感应看过去,只见王猛手里夹着本书,正望着他出神。
    石青踱了过去,随意招呼道:“早啊,景略兄。怎么。。。莫非石青有什么不对,让景略兄如此失神?”
    王猛回归神来,一揖道:“石帅确实和往常大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了?”
    王猛笑了笑,说道:“往常时候,石帅让人感受最深的是信心、勇毅。追击张太尉那次,即使受到数倍敌军围攻,石帅依旧有着与敌皆亡的决绝,一往无前。今日有些不同,石帅看起来很茫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心思细密,胸有山川,确是大才,可惜,不知他是否愿意为我分忧。
    心思转念间,石青将手一让,道:“景略兄若是无事,陪石青走走如何。。。”
    “石帅相邀,王猛怎敢不从。”王猛微笑着也是一让,落后半步,随石青沿着河堤漫步。
    “石某原本无名无姓,自打记事起,就是一个在大泽附近流浪,不知亲生父母是谁的孤儿。。。”石青收拢思绪,遥思往事,从毒蝎拥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叙说。
    “。。。十一岁的时候,我独自打死了一只狼,自那时起,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为肚子发愁。后来,大泽一带成了皇家猎苑,不仅不能猎杀野兽,连掷石头驱赶野兽都不行;我只好离开大泽,像我这样的,还有很多,他们拖家带口,远离大泽;半路上,遇到了一支拿刀枪的人,拿着刀枪的人将他们抓起来,不管男女老幼,一一折磨至死。那时正值严冬,天冷的邪乎;我怕被抓住,只好躲到水塘里,含了一支芦苇透气,藏在冰面之下。。。”
    石青叙述的很详细,毒蝎的机遇,但凡他能忆起的,都说了出来,说到征东军荥阳战败、毒蝎被战马撞击时,他稍稍一顿,将穿越之事隐瞒过去,接着又继续向下说。
    穿越过来后的经历,他叙述的更加详细,几乎滴水不露。“。。。被悍民军从草沟里赶出来的,多是山贼土匪。也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山贼、土匪;他们衣服破破烂烂、是七拼八凑出来的,他们面黄肌瘦,那是常年挨饿留下的痕迹;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很憨厚、很老实;可他们却成了山贼、土匪。为何如此呢。。。”
    石青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提问、思索。他不像是在向王猛讲诉,更向是说给自己听或者是在追忆的同时梳理思路。
    “。。。好多渡河南下的难民啊,最多的一天,新义军收容了五千三百一十五人。冬天就要来了,这些人没有食物果腹,没有衣物御寒。这该怎么办。。。”
    王猛静静地跟在石青身后,听着石青说着少年际遇,他显得颇有兴趣,不由露出微笑;待石青说到火并三义连环坞、巧取泰山各坞堡村寨时,他面色一转,微微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石青有此手段。
    随后石青将如何从大晋北军和世家大族手中诈取粮草,如何赚夺乐陵仓,又一一道了出来;听罢这一段,王猛已是骇异无比,两眼瞪得溜圆,在石青背影上来回扫视,仿佛不认识似的。脸上的骇异没能保持多久,当石青讲到新义军与青、兖两州暗中合并,成立的军帅府如何如何时,王猛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眼中已是一片恐慌。
    与青、兖两州暗中合并,军帅府如何运转。。。这是何等机密之事。失神之下,石青轻易说给自己听了,醒过神后,只怕就要杀人灭口了。
    王猛很清楚,石青若要杀人,那种果断狠辣,是没有半点心障的。想到这里,他一阵心跳气喘。不行,恩师辛苦教导,寄望我有一日能名扬天下;如今壮志未酬,我怎可轻易就死,当寻思个安全之计才是。
    眼珠转了几转,王猛拿定主意,当下沉下心来,用心倾听石青述说。
    “。。。为什么我会受这么多苦难?为什么最憨厚、最老实的人成了山贼、土匪?为什么最朴实、最善良的百姓颠簸流离、如草芥一般,任人宰杀,随时都可能死去。。。因为我们的家园被强盗占据,因为我们成了低贱的奴仆。我不愿作奴仆,不愿自己的儿孙继续为奴为仆,不愿我们的家园被强盗霸占。得到鲜卑慕容氏即将入侵中原的消息后,我决定率新义军来邺城。我要和汉家英雄俊杰同心戮力,将羯胡、匈奴这些强盗杀光驱尽,将慕容氏挡在塞北。可是。。。”
    石青声音一低,语气越发的沉重压抑。说到了他在邺城的失意,说到冉闵和李农不可调合的矛盾,说到张举、赵庶等人阴谋叛逃,铁下心要做羯胡走狗,与族人自相残杀。
    “。。。为什么汉人之中有如此多的张举、赵庶,为了家族的富贵权势,罔顾大义,没有立场,甘愿做耀武扬威的羯胡狗奴,也不想堂堂正正做人?为什么武德王和李总帅不能和睦相处,先赶走外敌,再消内患?为什么我眼睁睁看着局势一天天恶化,却对此无能为力?”
    石青愈说愈是动情,说到这里,霍然回首,怒目瞪视着王猛,厉声责问:“你说。这是为什么?”言辞形容激烈之极,仿佛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乃是王猛一般。
    王猛忍不住一颤,当下再不犹豫,双腿一软,扑到在地,恳声拜道:“石帅深明大义,仁德无边;王猛钦服,从此愿追随石帅,行大道,兴汉家,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嗯?景略兄这是。。。”石青一个愣怔,回过神后,讶然惊问。
    “主公在上,请受王猛一拜。”王猛没有开口辩解,只用行动来回答石青的疑问。话语声中,恭恭敬敬地对石青行了个三拜九叩大礼。
    “主公。。。”石青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碗迷汤来得着实太过突然。
    这个时候,有很多人被家臣家奴称作主公;世家望族,贵戚重臣,但凡仪同三公,能开府建衙的,都可以蓄养家臣,同样也可以被家臣家奴称作主公;但像石青这样无根无基的一军之主,一个杂号将军,却还没有被人称作主公的资格。他这个新义军军帅只是一个首领,一个‘老大’而已。麾下众将,是他的兄弟,却不是他的家臣、家奴。
    让石青觉得这是一碗迷汤,当然不是因为上面的理由。
    说实话,如果是伍慈称他为主公,他不会感到讶异,因为伍慈那厮想得是从龙拥戴之功,为了荣华富贵,什么规矩礼仪都可抛到脑后。如果是陈然称石青为主公,石青也不会特别惊奇;陈然受刘征熏陶,以民生为重,以民生为先;石青同样如此,甚至比陈然更甚。两人志趣相投,陈然奉石青为主,也在情理之中。
    怪异的是,伍慈、陈然至今没奉石青为主公,头一个奉石青为主公的竟然是王猛。王猛是什么样的人,石青很清楚。
    这人确实智计无双,确有许多被人赞道的优点;但以石青看来,王猛有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心中没有胡汉分野,没有民众;有的只是自己的功业声望。
    为了功业,王猛不在乎天下之主是胡人抑或是汉人;他在意的是选对主人,依附牛尾,建功立业扬名天下。他不在乎无辜民众的苦难,他在治理关中之时,虽然施了不少仁政,看似体恤百姓,让民众得以休养生息;但那种宽和的政治,不是因怜爱生民百姓而出,而是为了给主子积蓄国力,是为了主子争霸天下。
    这样一种人,怎么可能被一通诉说收服,怎么可能轻易拜倒在一个杂号将军膝下。石青很有些自知之明,桓温未能留住王猛,自己不用武力,更不可能留住王猛。石青怎么也想不到,王猛之举是怕他杀人灭口。
    其实是王猛多虑了,石青没想过杀人灭口。他早已拿定主意,绝不让王猛活着离开新义军;既然如此,王猛多知道些机密,又有何妨?
    石青虽然杀不了张举,但要杀王猛,还是轻而易举的。
    “呵呵。。。”
    石青脸皮扯动了几下,勉强干笑几声;此时他心情欠佳,实在没有心思和王猛搞些腹下勾当,当下紧盯住王猛,淡漠地说道:“‘主公’可不仅仅是个称呼,既然汝自甘臣下,为主分忧,乃臣下之责。汝且给石某分说分说;石某自认智谋不差,为何对邺城局势却无能为力?若是石某错了,又错在何处?哼。。。汝小心在意了,说得石某满意,这声‘主公’才能算数。”
五十四章心笼打开
    石青越是冷淡,王猛越是庆幸。 ,对方翻脸之前,喊出‘主公’二字;否则,只怕要枉死了。
    至于石青提到的问题,王猛没有放在心上。叙述尚未结束之前,王猛已知石青问题症结之所在,成竹在胸。不过,从石青口中弄清邺城局势之后,王猛有些失落。
    邺城乱成一团混沌,各方纠缠不休,势必鸡飞蛋打,最终无一人能底定天下;听石青说,慕容氏即将南下,中原只怕要便宜给他们了。唉。。。我生不逢时,不知还要在山中呆上多少年,才有机会建功立业。
    沮丧之际,目光无意间从石青身上扫过,瞅见石青,王猛又是一阵懊恼。
    石青行事果决,心狠手辣,大半年时间,便占据青、兖两州之地,拥众几十万,论资质,论实力,都有争夺霸业的机会;可惜为人太刚了些,也太执了些,只怕最终依然难成。若非如此,奉他为‘主公’也未尝不可。
    自古以来,如王猛这等人,选择‘主公’向来很挑剔。如大晋天子、鲜卑慕容这等势力,王猛压根不会考虑;原因无他,因为这样的势力权利分配已毕,内部格局稳固;新晋之士投身其中,既难被超次拔擢,亦难得到重用。建功立业是别人干的事,他们只能瞪眼旁观干,苦熬资历,广结善缘。
    天下大乱之际,风起云涌,机遇处处;高人们自然不屑去熬资历。他们四处云游奔走,寻找富有潜力、正在遭受坎坷命运折磨的英雄枭雄,纳头便拜。如此风云际会,君臣相识于微末之间,戮力同心共创千秋大业;从此成为千古佳话。
    高人们心醉莫过于此。所以,明知鲜卑慕容可能会成为中原之主,王猛也不会屈身投靠。
    根据石青所言,王猛判断出邺城没有值得投靠主公,如此说来,此次出山又是一无所获,念及此处,王猛顿时生出些怀才不遇的惆怅。
    客居青、兖和回山隐居,差别无几。也罢,我且安心在新义军中待一段时间,以后再见机行事。
    王猛收摄心神,做出一副惊诧的样子,对石青说道:“石帅问为何会如此?为什么不是如此呢?世间事本来就应该这样。。。”
    “哼!真的是本来就应该这样?”石青阴沉地盯着王猛,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怕。
    王猛恍若未见,从河堤上扯了一根竹节草,扬了扬道:“这是人心私欲。武德王倒赵,杀羯胡是鼎革之举,鼎革之际亦是新旧轮替之时。张太尉是故旧,若想保住张氏一门的显赫富贵,他就要反抗;此举出自人心私欲,乃人之常情。”
    “这是礼仪。社稷重器,不得与人共享。”王猛又扯了根竹节草,对石青示意后,将这根竹节草与第一根绞合着编在一起,道:“既不得共享,人心有私,武德王和李总帅都欲独享,这该如何是好?除了一决胜负,再无他策。”
    王猛扯下第三根竹节草。“这是习惯。共主不再,人心惶惶,大多数人身不由己,依着习惯行事;张氏门人跟随张氏,悍民军跟随武德王,乞活军跟随李总帅,氐人跟蒲洪,羌人随姚弋仲。。。。。共主不再,人心惶惶,大多数人身不由己,依着习惯行事;天下由此四分五裂,在所难免。”
    王猛将三根竹节草绞合后,再次扯了一根,一边编织,一边说道:“这是文化。。。。。”
    王猛口中不停,手中不停,扯了七八根竹节草,分别代表礼仪、风俗、人心私欲、习惯、文化。。。他将所有的竹节草绞合一处,编成一条草鞭。随后扬着草环对石青道:“诸般种种,绞合一处,便成了规矩,世间人尽皆以此规矩行事。规矩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杀百人、杀千人易,想改变规矩却难于登天。石帅目前所做的,正是改变邺城行事规矩之事。所以才会感到力不从心。石帅明白么?”
    石青暗自冷笑,王猛捡取的尽是私欲、旧俗等负面因素来做比喻,对于人性中的善良、传统文化对大义的推崇等等正面因素,只字未提;即便说的有些道理,仍不免偏颇。
    沉吟半响,石青指着草鞭驳斥道:“这草鞭是景略兄所编,如何编排,如何拆改,由景略兄决断。规矩亦是如此,因人而来,由人而定;移风易俗,历来多有;怎会难以更改!”
    “不错!石帅言之有理。”王猛笑了笑,反问道:“请问石帅,你是指定规矩的人么?这草鞭由我而来,我自可随心所欲,石帅却是不行,即便对我编排的不满,也是无可奈何。”
    石青闻言若有所思,问道:“景略兄的意思是。。。。。。”
    王猛将草鞭一圈,围成了一个圆环。他指着圆环说道:“这是规矩构成的天地。由我而生,由我而定。”
    说着,王猛将圆环套在石青手腕上,用力收紧,圆环随之紧箍在石青腕上。王猛又道:“石帅在我制定的规矩是否难受,可有办法更改?”
    石青猛然一悟。正欲说话;王猛先行说道:“石帅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以王猛看来,石帅就错在这儿。你跳进了别人的规矩之中,并且服服帖帖地依从这些规矩。如此,怎能随心所欲?”
    王猛之言,如被当头棒喝。石青幡然而醒,知道自己走上了歧路。
    石青一心要改变历史的轨迹,可是,怎么才能改变历史轨迹呢?除了充分利用穿越客的知识,只怕再无其他路可走。若想充分利用穿越客的优势,只有依照穿越客的意志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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