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香录-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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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以他远在江南,也能受召进京任调香院院使,难怪当日初用金猊玉兔香时,安家被周腾芳冤枉,安大二话没说就先应下罪来!原来皇帝和安家的关系这般密切!
宋珩的话,一句一句,似鞭子抽在安大安二身上,一个绝望,一个震惊,屋里的炭不知何时灭了,静得只有宋珩冰凉刺骨的声音。
“你偷了引魂香之后,本想打探《天香谱》的秘密,却无意中得知了我父亲起事的消息,于是你找上宋谨,二人一不做二不休,商议之下,干脆决定干场大事。”
“让宋谨进宫告发我父亲,成为立功之人,在先皇后眼皮子底下偷生下来,静待时机,而你,则顺利铲除香家。”
“不过可惜的是,你在香家并未找到《天香谱》,所以在灵芝和《天香谱》被送到新安郡安府之时,严氏会悄无声息将人和财物都收了下来,且你们瞒着宋谨,若被他知道,你们在携手合作的同时,安家却背地里打着独占《天香谱》和香家财物的小算盘,将来宋谨登基,也会容不下这样别有心思的人!”
安二的脸色已白如金纸,原来大哥,背着他们在京城做了那么多事!
难怪当初严氏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将灵芝的身世透露出去。
原来这其中的牵扯这般复杂!
安二颓丧垂下头来,那宋珩今日来的目的就太明白不过了。
当初告发勇戾太子谋反的人竟然是安大和宋谨,那他们安家人,还有什么活路?
安大脑门上的汗似大雨下的屋檐,滴溜溜往下直淌,怕到极致,他神思反而清明过来。
宋珩此番定是有备而来,可皇上呢?他还能对付皇上去报仇不成?
安大咬着牙,用力抬起脑袋,颤抖着开口道:“燕王殿下,有所不知,安某,只是想要《天香谱》而已。其他告发您父亲,以致于香许两家灭族,那都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安某,哪儿来那么大胆子!”
“只要燕王殿下放过安家这一马,安家除了以全部家产相赔之外,还愿助殿下报仇!”
灵芝听了这话都不由冷笑。
安家,果然从头到尾都一点道义皆不顾。
只要为了钱,为了利,什么立场都可以不要,什么人都可以背叛。
安大看中宋珩的报仇心思,知道他找安家报仇易,找宣德帝报仇难,还能提出这样的条件以求自保,也真算是神思敏捷了。
宋珩与灵芝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回过头挑起嘴角微微一笑:“噢?那我要如何相信你?”
安大一听宋珩这意思,是还能给他机会,一咬牙,沉声道:“王爷要安某做什么才能相信?”
宋珩似早等着他这话,悠悠接上答道:“那这样吧,你写一封信给安敏,让他挟家带口到这个地方去,只要安敏在我手中,我就能信你,自然也不怕你耍花样。”
说完,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双递上一张纸条。
安大颤抖着伸出手来。
如此一来,他的独子安敏就要落到宋珩手中了。
可若是不写,只怕安家今日就要灭在这里。
他就是防着有这一日,不管是宣德帝翻脸也好,宋珩报仇也好,或者安灵芝报仇也好,他都防着有翻船之时。这才将安敏送到远远的江南,避开京师,这样,就算有个万一,安家也还留了个后!
宋珩竟然能直接掐准他这个死穴!
安大接过小双递上的笔,蘸了蘸墨,心一横,写信而已,写就写吧,反正安敏收到信至少还得十日,这十日内,他一定要想办法告诉宣德帝,宋珩这个小崽子是回来复仇的!
天色已落黑,大双掌了灯过来。
宋珩一扬下巴,“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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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早有预谋
安二呆呆坐在一旁说不出话,还震惊于安大这些年在京师的所作所为,这个大哥,枉他如此信任他崇拜他,没想到这般糊涂啊!
安安心心在新安郡当个富贵老爷多好,为何非要搅到夺宫的浑水里头来!
眼看安大要将安敏交到宋珩手里头,心口一跳,看向灵芝:“敄哥儿和攸哥儿他们,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武林盟的人早在傍晚时分就悄无声息用迷香控制住了整个安府,宋珩与灵芝先解决了安敄与翠萝等人的事情,才到沉香阁来的。
灵芝冷冷看向安二,“你放心,我没安阁老那般歹毒,害香家连稚子都没留一个,他们已经被送出城了。”
安二本恐惧慌乱到极致,听说自己儿子无恙,心头忽轻松起来,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给灵芝和宋珩磕了三个响头。
又看了看捏着笔不住颤抖的安大,叹一口气道:“大哥,写吧!”
安大一咬牙,笔终于落了下去。
安敄已经和安攸、翠萝及其子安敬,各坐上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行进在远离京城的暮色中。
他脑中还回响着燕王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在燕王说过那番话后,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告密、起事失败、灭族,这样的罪孽,让他们安家子孙一应承起,也不为过。
可燕王竟出乎意料地说了句:“两条路,一条,是喝了这毒酒,还有一条,是你离开大周,安家世世代代不得再踏足中原一步。”
他没想过还会有生的机会,自然是选了第二条路。
燕王非常谨慎,让他与安攸、翠萝和安敬,分三路而行,他去北疆,安攸去西疆,翠萝与安敬则去了南海,从此安家,就这么散了吧。
安敄跪在马车厢内,朝着安家的方向拜了又拜,不知父亲与祖母此时,可有在燕王与灵芝面前忏悔?
安大抖了抖狼毫笔,收了最后一捺,将信尾盖上私章,颤巍巍地递给宋珩。
宋珩接过,满意地看了看,淡淡道:“让安阁老费心了,不过安敏嘛,早已经去了我说的那个地方,你尽可以放心。”
他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块羊脂玉堂富贵玉牌,勾着上头的五彩丝绦绳,伸到安大眼前晃了晃。
安大的瞳孔猛地紧缩,最后一口气从胸腔内失声而出:“你!”
这是安敏刚出生时,他亲自上新安郡的慈安寺为他求来的开光玉牌,这落到宋珩手中,说明安敏已经……
安大恨得睚眦欲裂,这个奸贼!
害了安敏不说,还诳他写下这信,这奸贼打的什么算盘?
他从方才的害怕变成愤怒,几乎是咆哮着冲宋珩扑过去,“我跟你拼了!你这个小人!当年你怎么没死在外头!”
宋珩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一座难以逾越的山,挡在安大面前手轻轻一拂,安大圆胖的身子就滚地葫芦一般摔趴在地。
宋珩冷冷道:“你以为我不知你打的算盘?假意助我,再暗中找宋谨来救你是吗?”
“很遗憾,宋谨确实很快就要派人到安府来找你了,可惜不是来救你,是来抓你。因为你们安家,涉嫌联合秦王,在金猊玉兔香中给皇上下毒,如今事发,皇上肯定要让人来带你进宫问一问,你是不是很想等他们来?”
安大看着宋珩一脸猫戏耗子的神情,如死灰的心又被拎出来鞭笞,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怎么不知道金猊玉兔香有什么问题?
他猛侧头看向安二,跪地的安二心情平静,见安大看他,只茫茫然摇摇头,皇帝治罪不治罪又怎么样呢?
难道他们今日还有别的路可走?
宋珩见安大绝望慌乱的模样,勾起嘴角一笑:“本来皇上若是见到你,这个误会就能澄清了。不过很可惜,他派来的人到安府的时候,只会见到安院使畏罪自杀,安家诸人则早已畏罪潜逃,如今又有了你写给安敏的信,那么你们安家谋害皇帝的罪名,可就真个儿坐实了。而我,又怎么会给你面见圣上的机会呢?”
还有一点他没说,离开京城的安敄,在宣德帝发现安家人畏罪潜逃之后,也会很快被宣德帝派出的人追上。
灵芝心软,总觉得安敄罪不至死,但宋珩不得不多想一步。
不知事的安攸和翠萝养大的安敬他毫不担心,就是这个安敄,比较麻烦。
若他将来安分守己过日子也就罢了,若是存了报复之心,岂不是斩草不除根?
是以宋珩一面派人送他出城,一面暗中紧盯着。
宣德帝派人找安大安二问罪的事,都早在他计划之中,而安敄这边,也恰到好处给人留了踪迹。
当宣德帝的人找到他时,他能不能活路,就得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安大本还跪坐着,听完宋珩所言,早瘫软下去。
一阵异味传来,灵芝抬起袖子,厌恶地捂住鼻,安大已经被吓得便溺了。
宋珩回头看向门口,一拍手,“将人带进来吧。”
“是。”门口都是武林盟的人,闻言抬进来一个人。
安大定睛一看,眼泪鼻涕哗哗而出,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安二似早料到这一幕,抬起头呆呆看着那人,颤着牙喊了声:“娘……”
声音随即哽咽下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怪不得人啊!
那人被绑着双脚捆在一把官帽椅上,圆睁着眼,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儿,死命瞪着宋珩,正是许久不曾下榻的严氏。
宋珩微微一笑,毫不计较严氏刀子般的眼光:“安老夫人,您教出来的好儿子,怎么样,这场戏可看够了吧?”
严氏喉咙里“嗬嗬”出声,眼泪线似得沿着脸上沟壑流出来,却说不出来一个字,颤抖着将手指向宋珩,不知她想说些什么。
那眼神中有恨,有气,有疼,有悔,可惜不管有什么,对宋珩与灵芝来说,都如空气一般没有丝毫作用了。
宋珩从腰间抽出那软剑,真气注入,“嗡”一声轻响,软剑瞬间笔直如钢,剑刃亮得映出烛影,寒意森森。
宋珩眼神越过剑尖,落到严氏身上:“老夫人,您想知道我父亲,还有香家、许家那么多人,是怎么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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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手刃仇人
严氏睁大的眼充了血,惊恐不已地摇头,皮肤打满皱褶的手胡乱摆着,脸色涨得通红!
宋珩温柔地看了看身旁的灵芝,细声道:“你要不要避一避?”
灵芝摇摇头,她执意跟来,就是想看看当年因一己之私,害了几百条人命的安大是何下场,她要用他们的血,祭奠娘亲,祭奠香家。
灵芝迎上宋珩目光:“我不怕,我要替娘,替外祖一家亲眼看着。”
宋珩点点头,挥臂展剑,剑光如白芒闪过,瑟缩成一团的安大顿时身首异处,头颅滚在地上,眼还惊恐至极地睁着,身躯“扑通”一声,沉重倒在青砖地上,血流入注,红得刺目。
这边安二早在宋珩拔剑的时候就颤巍巍磕头伏在地上,不敢再看。
严氏则“呜”一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哀嚎,睁大了眼,手脚忽不再动弹,头一歪,瘫在椅子上,没了反应。
“王爷,老太太吓死了。”小双试了试她鼻息,对宋珩道。
宋珩掏出白色绢帕,擦拭着剑身血迹,淡淡道:“便宜她了,速度清场,宫里的人快要到了,把安老大头和身子都带上,明日上西山祭坟。”
“是!”屋外又进来几人,匆匆收拾残局。
宋珩抬起眼,眼中水花一闪即逝,灵芝拭干眼角一滴泪,伸手过去,握住他执剑的大手。
“我们走。”宋珩长剑缠回腰际,握上灵芝的手,声音格外轻柔。
灵芝随着宋珩,踏着夜色一步一步走出安府,四周仍是寂静无声,被迷药迷晕的下人们醒来之时,会发现安府已经变成一片废宅。
若安怀析与严氏早知道会有这个下场,还会为了一本《天香谱》就如此丧心病狂吗?
“我想以后售卖香方。”灵芝忽然对宋珩道,“包括《天香谱》中对人有益的香。”
宋珩低低应着:“哦?那你若要售香,可就没有独门秘方了。”
灵芝轻叹一口气:“这些香方也都是一代一代制香人验配而成,没谁敢说是自己功劳。若人人都将自己的心得视为秘方,怀璧其罪,也阻了制香的用处;但若公开香方,有能者均能居之,后人能借前人之力,定能做得更好。”
宋珩握紧她的手,点点头,“好。”
安敄的马车已出了城,车厢内没有点灯,他在黑暗中睁着眼,毫无困意。
安家,可算是自取灭亡?
若不是大伯当初觊觎《天香谱》,对香家图谋不轨,安家凭自己的本事在新安郡老老实实打拼,想来如今也能在香业场上有一番富贵。
可偏偏,要走那一步登天的捷径,却不料,登得高,摔得也惨,连累了祖母,连累了父亲,连累了安家子孙后辈。
等他到了北疆安顿下来,定要为香家也立上牌位,为安家赎罪。
安敄正想着,忽听外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前头可是安府的人?皇上有令,速速进宫!”
安敄猛地一个激灵,坐直身子,皇上!
皇上召安家的人做什么?
前头的车夫瓮声瓮气向安敄道:“公子,咱们要回去吗?”
安敄捏紧了拳头。
回去?
燕王已经回来复仇了,安家定会血债血偿,但如果他找到宣德帝,他定会帮着安家扳倒燕王吧?
他张了张口,又闭上。
他不想回去!
安家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燕王与燕王妃却还能放他与两个弟弟一条生路,给安家延续血脉,他又怎么办得到回去求皇上将燕王等人一网打尽?
更何况,以燕王对付安家的本事,就算是宣德帝,怕也一时难以对付他!
安敄片刻间各种念头蜂拥而至,耳听着身后越追越近的马蹄声。
他猛地一咬牙:“不回去,往前使劲儿跑!若是马车太慢,你就解开马匹,让我骑马走!”
他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他要远离这些污糟的纷争,远离那沾满了血的安府,他要重头再来,要给安家一个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