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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部分

篆香录-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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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玉凤已完全摸不准宣德帝的路数,沉吟着道:“听说燕王是会功夫的,但功夫深浅,老臣不知。”

    宣德帝神色平静,“找几个影卫去试一下。”

    他要一个人死,难道还不简单?

    虽不能在明面上对宋珩动手,暗杀总可以吧?

    就送你们一家人去阴曹地府团聚吧,宣德帝如此想着。

    当日晌午,第一批派去的四个影卫,只有放风的那个回来了。

    回报,另外三人刚翻进燕王府内就没了声息。

    宣德帝瞳孔一缩,果然啊,燕王府内埋伏着高手?连影卫都折损了?

    “那就等他出门时候动手。”

    按例他每日都要来宫里哭临。

    可燕王告病了!

    消息传来时已是下晌,宣德帝捏紧了拳头。

    他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宣德帝做出了这个结论。

    影卫的刺杀不至于就把他给暴露出来,为掩饰身份,那几人特意扮作普通杀手模样,就算宋珩把他们身上翻遍,也翻不出和影卫相关的证据。

    而这么些年,他有无数个可以杀掉宋珩的机会,可他都没动,那么以宋珩的角度来讲,不会一直都对他如此警惕才对。

    那他为何突然会告病呢?

    那他为何会突然看清自己的意图呢?

    “派个太医去看看。”

    你不是病了么?那我就请人好好给你看看病!

    林太医回来覆命时正是日暮时分。

    “燕王是什么病?”

    “启禀皇上,燕王殿下偶感风寒,体虚头晕,高热不退,臣已给殿下用过九方退热散,暂时将热度退了下去。”

    “哦?”宣德帝诧异地挑起了眉:“是真病了?”

    林太医听他如此说,唬了一跳,忙跪下去:“回皇上,千真万确是病了,老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宣德帝点点头,林太医跟宋珩素日里并无来往,又是太医院的老人了,想来不至于和宋珩合谋起来欺瞒他,难道真就有这么巧?

    待林太医退下,宣德帝仍是百思不得契机,在殿上背着手踱步。

    “宁玉凤,你说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呢?”

    宁玉凤有些为难,沉吟片刻方道:“臣不敢谬语,不过若要瞒过太医,显出高热的病症,对内力深厚的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提前个把时辰,将内力练至耗神虚脱的状态,便会产生高热,这在修炼内心功法中,是一种需要警惕的走火入魔状态。听说燕王殿下是会功夫的,能有此本事的话,皇上还需更加小心此人!”

    宣德帝仍是不相信宋珩病得有这么巧,宁愿相信宁玉凤这种说法,“提前个把时辰……”

    他喃喃在口中念着,又踱步踱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掌拍在龙案上,“朝中,必有此人同党!否则,以他没权没势的本事,又如何能将朕的心意看得这么透?”

    他这边刚对宋珩起疑,那边厢宋珩就称病了,他刚派太医过去,那边他就高热了!

    若不是宫里有宋珩的人,他又怎么能恰恰好应付过去?

    宁玉凤眉毛跳了一跳。

    若还有同党,这就麻烦了。

    日暮时分,送走林太医后,宋珩下床来沐浴更衣,整个人又恢复了正常。

    他来到芝兰阁花厅暖炕上坐下,面前一张棋盘,对面坐着个儒雅清隽的中年人,正是许绎。

    灵芝早晨刚采了一瓮覆在梅花上的新雪,在旁边守着红泥火炉,煮着姜枣桂花茶,香甜浓郁的桂花香将窗外的梅香都盖了过去。

    在那日宣德帝回去之后,燕王府便进入全力戒严的状态,府中宗人府的人统统被控制起来,武林盟的精锐从秘道入府,和本身守在园子里的戏班子护卫会合,成为挡在燕王府四周的第一道屏障。

    而在宋珩称病告退哭临之后,他与宣德帝之间的矛盾最后一层纱扯破,正式处于剑弩拔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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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0章 同党是谁

    一  因此,对宋珩来说,林太医的到来,在他们预料之中,如今的宣德帝,可谓孤家寡人,失了周家和宋玙,又软禁了宋琰,对他们来说已不再那么可怕。

    许绎点着棋盘上的棋子,“这是他手头能随时用起来的兵,直隶。”

    他点了颗黑子,又在旁边放上一颗白子,“有安怀杨在,只要制住郭少勇就行,他和槿姝出手,应不在话下,也不会造成大的军中骚乱。”

    宋珩点点头,“直隶那边从宋琰回来之后就早有准备,大营中至少有一半副将都换成了四叔的人。”

    许绎颔首,又放上一颗黑子,“威胁最近的,西山大营,随时能接应宫中,我们必须保证,若一击不中,宋谨没有反噬之力。”

    宋珩在他边上放上一颗白子,胸有成竹道:“邓叔坐阵,您可放心。他如今已是神枢营神机营两万人统领,就算与五千营的三万人正面对上,也有六成胜算。”

    “嗯。”许绎捋一捋长须,“最好避免他们正面对上,钟岳那边还得防止军中有效忠宋谨的人作乱。”

    “京外最大的两个隐患解决了,再来看京内。”

    许绎手中又摆开几颗黑子。

    ……

    灵芝煮好茶汤,不便打扰这二人,来到外头,绕过庑廊,来到一处通风的厢房内,拾掇摆在炕上风干的香泥。

    “王妃。”小令帮着她将香泥翻边儿,不解地问道。

    “既然王爷这边都准备好了,为何咱们还得干等着,不动手?”

    大战在即,灵芝自然也没再隐瞒小令等人他们的计划。

    灵芝轻轻吐出一口气,用手轻轻搓开一撮泛着黑光的香泥,“用武力,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

    她抬起头,清亮的眼中波光粼粼,“王爷和我最大的心愿,一是替他爹复仇,二是替我爹正名。”

    勇戾太子的仇,是必须要报的。

    可若是杀了宋谨,武力夺宫,压制住局势不错,可事情的真相呢?谁去大白于天下?

    由杀了宋谨的宋珩出面去说,勇戾太子当年是被自己这个亲弟弟出卖的,而背负卖主求荣之名的许绎,其实是卧薪尝胆为主复仇而来的!

    这样的话谁会信?

    大家只看到宣德帝收留了宋珩这个侄子,这个侄子却反手一刀将这个叔叔从皇位上砍下来。

    史册留名,许绎也好,宋珩也好,留的都是污名。

    事实的真相,曲直黑白,必须让后人看到!

    灵芝继续对小令道:“所以我们要等一个机会。”

    她手指松开,手头的香泥簌簌落下,眼中闪过寒光,“等宣德帝下罪己诏的机会。”

    屋内许绎也提到这里,“其实,现在就动手,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是最好不过的。”

    宋珩坚定地摇头,“我一定要等到腊月二十二。”

    离腊月二十二,还有四日。

    许绎半眯起眼久久看着他,摇了摇头,“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再在乎那些虚名,腊月二十二,必定是他防范最重的那日,不必冒着风险赌这一把。”

    宋珩抿着唇正色:“爹,您的名声,许家的名声,必须正回来,就算是为了灵芝能光明正大的入谱,我们也要赌这一把。”

    许绎幽幽叹一口气,想起至今仍不能入许家族谱的灵芝,还有孤冢在外的香念枫,心底绞痛。

    到了这一步,拿下这江山易,为史实正名难,一个不小心,他们这么多人的筹谋,就要碎在这最后一步前。

    可以宋珩的性子,又怎会知难而退,选那轻松的路走?

    “好!”他终于点点头,眼中精光汇成一片刀刃,看向窗外,“一起赌这一把。”

    “腊月二十二?”被宣德帝紧急召来的程铨,听完宣德帝的意思,皱了皱眉。

    “对。”宣德帝冷着脸,“依钦天监测算,二十二日将有日蚀之象,届时,王公子弟、文武百官,包括朕,均要在先农坛祭天祈福,以祈天恩,斋戒避行一日。”

    程铨点点头,日蚀乃是大凶之象,今年又赶在年前,礼部早些日子已发了警榜出去,不仅是京师百官,老百姓在这一日,也都要素食谨居在家,不得出门,全城休避。

    “皇上的意思是?”程铨看了看宣德帝,眼露不解。

    宣德帝冷哼一声,“他若继续称病,便派兵直接抄了他王府,事后安个罪名也就罢了。”

    程铨颔首称是,那日人人都躲在家不出门,外头宣德帝抄了燕王府,谁也搞不清怎么回事,不都由着他说了么?

    在这日动手除去宋珩,确实是个好时机。

    只听宣德帝继续道:“他若要是来了宫里,更好,就别再想活着出去。”

    程铨拱手抱拳道:“圣上所虑甚周,只是,万一这燕王在这之前有动静……”

    宣德帝眉毛一挑:“以他的胆子,朕不过去了他府上一趟,就称病不出来了,他敢有动静?”

    程铨照旧笑得恭敬:“圣上还是谨慎些好,以防万一。”

    宣德帝半眯起眼,“怕他作甚,明日朕还要去通惠河一趟。”

    “是。”程铨垂头应喏,眼角划过一丝不可察的异色。

    待程铨退了出去,宁玉凤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端坐龙椅上一动不动的宣德帝。

    “皇上,您明日……”

    那日宣德帝虽然没找到那卖绿萼梅花枝的妇人,但后来又派人去挨家挨户打听过,得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却是坐船来的,偶尔晨间在通惠河码头处摆上小摊,待花枝卖完,再行离开。

    宣德帝仍是有些不死心,就算那人不是杨陶,可她有卖不完的绿萼梅花枝,多多少少和杨陶有些关系。

    他们这么让绿萼梅出现在他面前,不就是为了引诱他出宫去通惠河吗?

    “明日我确实要出去,但不会坐在马车里。”他阴沉着脸。

    宁玉凤心底一动,“那您是?”

    宣德帝明显对程铨说了假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怀疑程铨。

    宣德帝眉头紧蹙,叹了一口气:“他可是朕最信任的老人了,跟着朕已有十七年,朕这天下,凭心而论,除了周家和安家,就数他功劳最大。”

    “可不论是周家出事,还是玙儿出事,程逸风都在里头或多或少掺了一脚。”

    “若仅仅是这样,朕倒也不会疑他,毕竟他也未曾帮着琰儿做事。只不过。”他顿一顿,手中白玉尺镇在龙案上轻轻敲了敲,“程家怎么会和叶家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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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1章 引蛇失败

    一  关于宋珩的同党,宣德帝做了许多猜测,他父亲当年在宫里的人早已被先皇后所清理,那么他要出手,只能是收买,或是安插朝堂上的人物。

    宫里的倒是好说,就算一时查不出来,他尽数换上自己的亲信即可。

    朝堂上若有他同党,会是谁呢?还是他多虑了呢?

    宣德帝有种直觉,叶家当年的消失与如今的发达都这般神奇,后头定有些他不知晓的内情,而程家和叶家搭上了关系。

    他怎么也要试上一试程铨这个老狐狸。

    就算明日宋珩没入这个陷阱,他也定会想办法避开腊月二十二日这个死期。

    若这些预料中的事情都没出现,那么,程家就确定没有问题。

    宁玉凤恍然大悟,原来这皇上还纠结在汇丰东家上头。

    他是在宣德帝立府之后才跟的他,对他在此前和香家叶家的瓜葛并不知晓,但见宣德帝如此执着,便也不再多说。

    沉吟片刻道:“圣上所虑极是。”

    程铨回府后没多久,程府上一名女眷上正阳门大街逛了一圈,并在福寿斋买下一盒篆香。

    一盏茶的功夫后,另一盘连珠合璧篆香便出现在了宋珩的桌案上。

    他燃起篆香,待青烟散尽,成段的完整香灰中,露出散乱分布的白点与白线。

    灵芝俯身在他旁边,“宫里有何消息?”

    “宋谨明日会再去通惠河。”

    灵芝心一跳,趁他在宫外,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可是,这时机会不会来得太快了一些?

    灵芝沉吟着,挨着宋珩身旁坐下,“有些奇怪。”

    “你也觉得了?”宋珩微侧过身子看向她,“我称病不入宫,想来他会有所对策才是,我还以为他会继续采取强硬手段,杀入燕王府。没想到却把我搁置下来,自个儿跑出宫去。”

    “是陷阱吗?”

    宋珩沉吟着:“他上回出宫,可是只带了宁玉凤和影卫,这次,却偏偏要和程阁老说上一声。”

    他抬起眼来,“所以,这不但是给我的陷阱,恐怕更是给程家的陷阱。”

    灵芝有些忧心程家,“那势必不能动了。”

    宋珩噙着笑,一挑眉,“将这消息放出去,再多吓宋谨一次。”

    腊月十八,是个大晴天。

    宣德帝一大早就出了宫,虽仍是微服,却比上次多了不少护卫。

    他仍旧扮作富商模样,乘一抬小轿出了承天门,再登上一辆马车,从正阳门大街往东行去。

    那乘清漆高门马车不多时便来到通惠河畔,通惠河中客船、商船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车夫驾着马来到河堤岸旁专放马车的地方。

    为掩人耳目,宣德帝并不下车,只在车上透过竹帘盯着那码头处,看是否有如打听到的消息一般,有那兜售绿萼梅花枝的女子出现。

    此值年关将近,正是家家户户置办年货的日子,加上过几日是日蚀之象,宫里早发出通榜来,到这一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得拘在家中祈天避日。

    是以人们在这日之前纷纷上街筹备年货。

    花鸟市场又是个热闹地儿,这岸上比河中更要喧哗,进进出出的车马人流,吵得人耳朵嗡嗡没个消停。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吵扰,宁玉凤警惕地抬了抬眉,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影飞快在人群中穿梭,推开这个撞开那个,片刻不停往前跑来。

    他后头不远处还有个妇人边追边骂,“我的荷包!死贼子,挨千刀的别跑!”

    那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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