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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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里有人说是跳楼,苏木说过他们家住在十二楼,既然大人没有生命危险,那这个就不是事实,而是讹传了。
“发生了什么?”
吴谦稳定了一下濒临崩溃的情绪,说:“我们平时都把垃圾装好放在步梯口由物业的清洁工来取走,她去放垃圾的时候摔了下去,一直滚到六楼,大出血。”
“她从十二楼滚到六楼?”竟有这种事,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看见她的时候就在六楼的步梯口,人都已经昏迷了。往上走的楼梯上有血迹。我那时候一下子就懵了。”
十二楼到六楼,会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楼房里没有安摄像头,如果是人为的,没有目击者看见,这事就不好说了。
“你没听到声音,比如说她的喊叫?”
吴谦痛悔得摇着头:“我家不在步梯这面。我那时候在最南边的主卧卫生间,离步梯这边更远,就听见她说出来放垃圾,过后就没听见她的声音。不过也许是她根本没来得及大声喊。到底她为什么会摔倒,为什么会在六楼,我不清楚,不清楚,到现在脑子里都还是乱糟糟的!我从卫生间出来,过了好一阵不见她进屋,才发现……”
“枫桥韵泊”有些楼房的户型是:一个楼层四户人家,两户在北,两户在南。南面的两户人家出门是电梯间,穿过电梯间才是位于北面的步梯,有一扇门将两处隔断。要命的是,除非停电,否则步梯间基本没人走。
“邻居呢,也没听见?”
“我家隔壁还没人住进来。北面的两家是十年前就到梓城来做生意的外地人,每年都在腊月25左右就回老家过年去了。往年我和婉兮也不在这边过年的,今年因为冬梅……”吴谦的头垂得更低了,两滴眼泪落在了地上。
“覃婉兮呢?当时她在哪儿?”他小心地说出这个名字,暗地里祈祷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但是,真的没有关系吗?
这次吴谦隔了好一阵才重新开口:“上次来这儿检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冬梅她一心吵着要我和婉兮离婚,要进这个家。这次也是,前几天她就大哭大闹要来家里过年,还拿孩子威胁我。我想着孩子都那么大了,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不就是过个年吗?年过完了明后天我送她回住的地方去。于是我就和婉兮商量了这件事。她不同意三个人一起过,就一个人到大理去了。”
这么说,覃婉兮不在现场,可他心里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呢?
她真的是在遥远的大理吗?
“听你说起来这件事很奇怪,你应该报警。”
“已经报了,警察还没有电话过来。没有摄像头,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发现什么,只有等冬梅自己说了。她还在手术室里,情绪很不稳定。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是我自己不检点!我特么就不该做这样的事!”吴谦又开始痛哭流涕。
他本来打着如意算盘,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以为心想必然事成,谁知老天自有他的安排,他说不该你得到的,你得到了都要吐出来。这下完了,孩子没有了,冬梅也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当然,不是哪个女人都会选择必须做母亲的。只是这样的伤痛,谁又愿意去承受呢?
“病人家属,医生叫你呢!”那边,戴着口罩的护士倚在门边喊他。
吴谦抹一把泪,对陆常山点个头,过去了。
陆常山呆坐了一阵,又想着毕竟是他们当事人的事情,自己没有掺和的道理。他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苏木。
他起身上楼,再等了一下下,父亲工作完成,两人一起回家。
这个年过得很沉闷很伤感,他有心想要给父母一点别样的乐趣,借以解除一点他们的忧愁,一番搜肠刮肚之后,却发现怎么都无法在满腔的苦涩中搜寻到最普通的笑点,更遑论所谓别致的了。
每年除夕的必备节目——朝廷台的春节联欢晚会隆重登场,他陪着父母看了一会儿,感觉实在无趣,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苏木的手机,有很多祝福的短信,他一一给他们回复过去,看到其中一条覃婉兮发来的,他怔住了。
覃婉兮说:“苏木,感谢你陪我度过了美好的属于梓城一高的六年时光,很抱歉在第六年的末尾我给你带来的不愉快。好在一切都结束了。祝你和心爱的人一生幸福,白头到老!”
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怎么竟有告别的意味呢?
他感觉不妙,再看下去还有一条,说的是:“苏木,我想了想,还是要再次拜托你件事。我在你的邮箱里放了一个文件,你看了以后就明白了。文件密码是xxxxxx。”
他急忙打开苏木的qq邮箱。
他自己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是他的好哥们徐旭峰打过来的,他兜头给他一句:“什么都别说了,明天准备好饭菜招待我。”
回答他的是一个女声:“常山,是我。”(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一百六十四、桂花蜜
(全本小说网,。)
一汽车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奔驰。
陆常山一会哭,一会笑,情不能自已。
亲爱的,我从未忘记,
那一列从漫天飞雪中开来的火车,
你轻轻靠着我的肩头,
唱着一支百灵鸟的歌,
歌声里,春天的风悄悄抚过我的额头。
亲爱的,我多么依依不舍,
在黄昏的站台,拥挤的人潮,
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季节,
你紧紧拉着我的衣袖,
告诉我思念它不会随意停留,
告诉我梦里相望的不只是离愁。
还记得他们曾经的相遇吗?清清淡淡的女孩,仿佛她来自尘世之外,不染片点尘埃,天生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只一眼就在他心里发了芽、开了花。
还记得他们的初吻吗?他们坐在夕阳西下的南江边,他给她看一张纸,说你不是喜欢读诗读文吗,那我给你一首辛弃疾的词,看看人家怎么把中药写得那么诗情满满的。
她拿过那张纸去,在天边的万点红霞中读起来:
“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离情抑郁,金缕织流黄。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堂。连翘首,惊过半夏,凉透薄荷裳。
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早已轻粉黛,独活空房。欲续断弦未得,乌头白,最苦参商。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黄。”
他让她把词中的中药名找出来。
她歪着可爱的脑袋说这难不倒她,不就是云母、珍珠、防风、沉香、郁金、硫黄、柏叶、桂枝、水银、连翘、半夏、薄荷、钩藤、常山、独活、苦参、当归、茱萸、熟地、地黄、菊花吗?
“有你的名字在里面。”她特意挑出这一点来,用嫌弃的眼神说你这不是赤果果的自恋吗?
他笑了,说你说得不完整,应该还有苁蓉、缩砂、轻粉、续断、乌头。
“我知道,故意不说的!”
夕阳照着她的半边脸,那时的她,连翻个白眼他都觉得好看。
他把纸翻到另一面,说我再给你一首应答的:“槟榔一去,已历半夏,岂不当归耶?谁使君子,效寄奴缠绕他枝,令故园芍药花无主矣。妾仰观天南星,下视忍冬藤,盼来了白芷书,茹不尽黄连苦。豆蔻不消心中恨,丁香空结雨中愁。人生三七过,看风吹西河柳,盼将军益母。”
她把那张纸夺过去,手指着念出一串中药名来:槟榔、半夏、当归、芍药、天南星、忍冬藤、白芷、黄连、豆蔻、丁香、人参、三七、大黄、益母草。
他又笑了:“怎么你漏了使君子、刘寄奴、西河柳呢?”
“这几个是真不知道。”她老实回答。
于是他给她讲故事:“相传使君子治好过刘备的儿子刘禅的病,当时有人就说既然这果子没有名字,而最先品尝这果子的人是刘使君的儿子,干脆就叫他‘使君子’吧!刘寄奴是南北朝时宋武帝刘裕的小名。相传刘寄奴小时候上山砍柴射杀了一条巨蛇……”
她被勾起兴致,要他再说几个,他却心如鹿撞,握住她的手,问她有没有读懂两首词中的情意。她的脸上顿时烧起了和天边一样红的云霞,低头不语。他不放过她,一定要她说。好半天,她才期期艾艾地说不就是夫妻两人之间的相互思念吗。他满意地笑了,拥她入怀,听见她同样激烈的心跳声,抬起她的头,在她慌乱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一时间再难抑制炙热翻滚的柔情蜜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初吻的滋味,羞涩、甜蜜、缠绵、馨香,像小时候他在山上吃过的映山红的花瓣,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里。
啊,还有他们的第一次!和谐完美的、让人迷醉沉沦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很多很多很多次!
零点的钟声敲响,“噼啪”炸响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城市的夜空。
普天同庆,万象更新。
胸心外科病房的护士站里还坐着两个娇美的姑娘,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私房话以打发夜间值班的困意。看见他,两个姑娘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陆医生,你怎么来了?”
“陆医生,新年快乐!”
他说:“我去看一下63号。”
“你认识病人?”护士很迷惑。
“是我老婆。”
两名护士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啊!陆医生结婚了?可是……”
他点点头,看着病房上的号码一路走过去。
就是这间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推开了门。
房间里光线幽暗,她安静地躺着,双眼紧闭,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她的睡颜,那么美,那么柔,就像一朵深夜睡去的海棠,也像一块失而复得的美玉。
他摸了一下她的身上。她用了胸带制动,其他倒没什么。
他起身出门,进了值班医生的办公室。
“你来了,正等你呢!”
值班医生比他稍大几岁,在新春来临的夜晚,竟然能在充满特有气味的病房看见他,却没有丝毫的惊讶。
“你听徐旭峰说了?”他一样的淡定。
“嗯。她是被五个户外运动爱好者送来的,来的时候没名没姓,今天才出icu。碰巧徐旭峰有事经过,我们才知道是你媳妇儿。我说你也忒不小心了吧,她摔成那样你在哪儿啊?”医生越说越不满。
“一言难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看看她拍的片子和诊断结果。”
值班医生从电脑里调出相关内容来,说道:“脑震荡休克,右侧肋骨骨折,右侧血气胸。送她来的人说是从10高的悬崖上摔下来的,还好被下面的树撑住缓冲了一下,掉落的地方也没有尖锐的石头,所以伤势没有进一步加大。”
陆常山把电脑中的文字和图片看了个仔仔细细:“她今天才醒过来?”
“是前天,但是说不了话,有短暂的失忆。幸好今晚九点过徐旭峰来的时候她自己恢复了。这丫头身体素质不错。”
听医生这样夸赞她,陆常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身体素质再好,他也只愿看见奔跑的她,而不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她。
“你们给她做了胸腔闭式引流术?”
“你看她最早拍的片,胸膜腔内气体较多,不手术不行啊!”
他点点头,暗中庆幸是这样的结果,又心痛于这样的结果。
值班医生顺带再和他聊了点关于他的结婚和哪天来上班的事情,他就离开办公室,重新进了那病房。
悬了十来天的心终于在新旧交替的时刻落了地,他再次瞧着她熟睡的脸,给她按摩了一下四肢,最后在旁边的床上睡了过去。
苏木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她感觉到屋里有人,也感觉到那人在自己的手臂上、腿上揉捏,她想睁开眼看看那是谁,可怎么努力两只眼睛就是睁不开,就好像被白色的布袋绑住了一样,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子。
“也许是我睡得太多了吧。”有个声音告诉她说。
当她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她好像还在很远很远的梦里,直到看见了眯眯眼的徐旭峰,那一霎,脑际间一扇厚重的门徐徐洞开,她听见了“呀呀”的空响,接着,熟悉世界的声音和画面在她眼前和耳边蜂拥而至。
她就这样回来了。
可是,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记忆中,是陈雅欣哭泣的脸和她的自拍杆,是耳边呼呼的风声,是丛生的树林和白茫茫的河水,是“嘭嘭”两声钝响,没有医院,没有旧时的朋友。
是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她将询问的目光望向徐旭峰,望向在场的医生和护士。
人人都微笑着,并没有给她答案的意思。
徐晓峰张嘴就是一堆的话:“苏木啊苏木,你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常山在干什么?自从你们上次来领结婚证以后,那家伙都不和我联系了。不过这倒是我们一贯的作风,反正知道人在那儿,用不着天天腻歪。可是你这意外也太吓人了吧!早知道我一准和他天天电话打不停!”
算了,总有人告诉我的。
她给他抱歉一笑,向他伸出了手:“眯眼,拿你手机给我。”
常山不在这儿,他肯定已经在到处找她了,她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说马上就过来。
他来了没有呢?
浓浓的睡意和疲惫压住了她的眼,除了模糊的白影子,她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有柔软的触感在她额头上、脸上像羽毛像微风像温泉的水那样拂过,她觉得有些痒,又觉得很舒服,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啊,好想要再多点啊!”
也许是那触感听得见她的心声,一点一点地从她脸上滑过,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她满足地想要叹口气,那触感就到了她的嘴唇上。
密密贴合,轻轻蠕动,细细碾磨;
柔柔抚慰,满满深情,点点心痛。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