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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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急没有用,只有慢慢去找。”
陆常山把车转了个道,不去人多繁华的码头,而是往人烟稀少的城郊边。
“你确定她会在这里?”
陆常山淡淡扬眉:“直觉。”
车子沿着江边的公路反向往码头方向走。苏木趴在车窗上仔细看下面。她没戴眼镜,眯着眼睛很是吃力。
“那儿,石梯下面,是不是有个人?”陆常山突然说。
苏木眯起眼往前面看去,临近滨江路的石梯下,果然倒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
陆常山开上去,这下看得更清楚了,可不正是覃婉兮吗?
两人跳下车跑过去。覃婉兮一袭白裙,侧躺在临水的最低一级石阶上。阳光照耀下,她的脸色惨白如雪,而又安详如斯。她的左手浸在水中,一缕鲜血正蜿蜒而出,融入透明的江水,随水漂流,倏忽不见。
“婉兮!”苏木悲痛欲绝。
“别紧张。她只是昏迷了,没有生命危险。”
陆常山一边快速从覃婉兮的长裙上撕下一块布条,一边对苏木喊:“快去我车里拿支笔来,在驾驶室!”
苏木跌跌撞撞地跑去车里拿了笔来,陆常山已经把布条缠在覃婉兮的左手腕上了,他把笔绑在布条上转了几圈,固定住了,然后抱起覃婉兮:“去开车门,赶快送她去最近的医院!”
附近就有一家社区医院,覃婉兮被医生接手后,苏木抖抖索索地在她包里翻手机,陆常山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有我在,别怕!”
仿佛得到了最大的鼓励和依靠,苏木安定了下来,在覃婉兮的手机里找到吴谦的电话号码,给他拨了过去。
“你们谁是a型血?病人需要输血。”一个中年护士出来问。
“我去,我是o型血。”陆常山拦住苏木,先回答。
苏木也是o型血,陆常山知道,所以苏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急救室,然后坐在外面等,过了差不多1小时才等到他出来。
“没事吧?”苏木问。
陆常山神态轻松:“,能有什么事。你应该庆幸覃婉兮是在我们找她的时候动的手。”
苏木叹息:“结束生命,得有多大的勇气!不到伤心处,她不会这么做。”
正说着,楼道里响起“啪啪啪”的脚步声,是吴谦来了。只见他神色慌张,脚步凌乱,两只眼睛血红,相比昨天早上见到他时的模样,更加不忍直视。
“对不起,我来晚了,在殡仪馆那边处理一些事。”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道。
这么晚才来,还有理啦?苏木不禁皱起眉头。
也许是看到“急救室”三个鲜红的大字终于让他疲乏地坐下来,颤抖着呐呐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你不要有太多担心,她没有大碍,只是可能因为太过疲惫,精神状态很不好,昏迷的时间会久一点。”陆常山安慰他。
苏木可没这么好脾气,听到他说“怎么会”三个字,心里生起的那点怜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厌恶鄙夷:“她怎么不会?你以为她是铁打的吗?她没了父母,现在只剩你一个亲人,可是你根本没把她当亲人!对了,她爸爸还是因为你……换做是你,你受得了吗?”
吴谦痛苦地抱住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有不得已!”
“别拿‘不得已’当借口!你们这些男人,爱她的时候千般好万般好,一旦厌弃了,就给自己找各种借口!其实再多的借口不过‘贪念’二字!”苏木义愤填膺,急怒之下没注意自己的用词。
陆常山奇怪地看她一眼,忍不住提醒她:“什么叫‘你们这些男人’?苏木……”
苏木正在气头上,哪顾得上他的情绪:“不是吗?你那个表哥……”
陆常山不再说话,静静地睁着一双深如黑潭的眼睛紧盯着她。
苏木惊醒,愣愣地低下头去:“对不起。”
陆常山握紧她的手,微微淡笑:“还是那个脾气——急怒攻心。像你这么情绪化的人,居然当了那么久的老师,还真是奇迹。”
苏木像个孩子似的嘟起嘴,又羞又臊:“我知道,所以我不敢当班主任嘛。我怕哪天不是我把学生气死就是学生把我气死。”
“多半都是学生把你气死。”
“气死算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早死晚死都是死。”
“别!你早死了,我找谁喊冤去?‘你们这些男人’,这锅太黑,我可不背。”
“行!你画风清奇,你是清流,你是泥石流,你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剩下的一股顽石流行了吧?”
“那我还是冤。顽石里会蹦出孙猴子,要么顽石自己会变成贾宝玉。我两者都不是。”
“……”
他两个越说越亲密,旁若无人。吴谦一直抱着头,哪有心思听到这些。
苏木说得对,一切归根结底是源于他的贪念。当年贪念覃婉兮的美貌和家世,后来贪念财富、地位、身份,等到终于不再是清贫的体育老师了,就开始贪念别的女人。覃婉兮再美,看久了也不过是百花园中的一种花,而他想尝尝别种花的滋味。
但贪念还不是原罪。原罪是自卑。自卑滋生贪念,贪念掩盖自卑。
他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覃婉兮了,但是他却非常清楚覃婉兮爱他,她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来惩罚他,惩罚自己对他的爱。
时间过得很快,时间又过得很慢,两个小时以后,覃婉兮醒了过来。
“婉兮……”吴谦奔过去,抓住她的手。
覃婉兮却扭过头来看苏木和陆常山,眼泪顺着眼角流入枕中。
苏木忙抽出纸巾来给她擦去眼泪,安慰她:“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我们一起回梓城。”
“可以陪陪我吗?”覃婉兮的眼眸里满是可怜与乞求。
苏木很犹豫,因为张叔叔打过电话来,母亲快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覃老师,苏木的妈妈还在手术室里。”陆常山轻轻地说。
覃婉兮的眼神立刻转为失望,眼泪流得更凶了。
苏木最软肋的地方就是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流眼泪,尤其对方还是那么悲惨可怜的覃婉兮,她差不多就要答应了。
陆常山却再一次说:“覃老师,我以一个医生的资格跟你说,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想太多。”然后他又对吴谦说,“吴老师,好好安抚你爱人,她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你的陪伴。”
听到他最后的话,覃婉兮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哗哗而下。
“婉兮,对不起!”吴谦趴在她身边,把头埋进她的手里。
陆常山拉起苏木的手就走。
“你不应该这样!”走到外面,苏木到底发了火。
陆常山神色平静:“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你。把你的慈悲心收起来吧。”
“可是你怎么能是那种态度呢?”
“我的态度就是最好的态度。他们是夫妻,夫妻间的事情有他们自己解决。你慈母心这么泛滥,怎么不可怜可怜我?我爱了你这么久,你给过我什么?”
他的脸色渐渐难看,终至悲伤不平,更胜起初分手之时。苏木怔住,再感觉不到头顶太阳的热力。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陆常山的语气冷硬而凄苦。
原来只在两句话之间,他们从昨晚以来的温馨气氛再也不见,心底淤积的情绪仿佛化作满天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木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张力打过来的。
“干嘛?晚上不是可以见到吗?”张力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很大声。
“覃婉兮在江边割腕轻生,不过已经没事了。”苏木言简意赅。
“唉,可怜的女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肝肠寸断、香消玉殒。豆儿,你等着,哪一天我也会步其后尘。”
“你胡说!我……”
陆常山一个急刹车,苏木扑向前,安全带套住了她,手机却“噗”一声掉在脚垫上。
“你干什么?”苏木愤然质问。
陆常山捡起手机,看了下上面的名字,点断通话键,冷语如刀:“告诉他,从昨晚到现在,你都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你敢吗?”(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二十四、悲与喜
(全本小说网,。)
我敢吗?呵呵!
苏木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耳光。明明已经告诉他她不爱他,她有了更好的男人,却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爱。苏木,你不也很贪婪吗?你不也很丑陋吗?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除了新男人、两地分居,你还有什么借口?”陆常山冷然如铁,又如低气压覆盖的海面,风暴即将来袭。
苏木坐直身体,深深吸气,语声尖锐到发颤:“借口与否,都指向一个注定的结局,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下车!”仿似一声“噼啪”炸响的闪电,陆常山终于爆发。
苏木拉开车门,又想起手机还在他手里,回身一把拿过来,头也不回地去了。
陆常山呆呆地坐着,眼看她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才意识到她是离开他了。
为什么会情绪失控?之前做好的心理设定呢?原来他陆常山多年来在医疗工作中练就的冷静、自持,在感情一事上竟脆弱如一小碗豆腐脑。他战胜过多少疑难杂症,他在最近几年才出现的小针刀疗法上的研究也算卓有成效,却打败不了嫉妒这条毒蛇。
他木顿顿地把车开回家,打开门,87平方的房子,从来没有这样空洞死寂,仿佛他是第一次来住的陌生人。
这套房子,还是10年前他父母买的,那时他刚来南州读书。父母起初做的是两手准备:如果将来他不在南州工作,这房子就当是投资,反之,这就是给他的婚房了。他一直没有对苏木说起过,目的只是想在结婚时给她一个惊喜——看,我们有家了!苏木走了,家没有成,这房子就空置着,直到前年父母催婚,才上来把它装修了。“万一你要带个女孩回来过夜呢?家里总比酒店方便。”母亲这样说。
从他搬进来过后,苏木是第一个来过夜的女孩。
他拉开厨房的隔断门,脑海里还回荡着她在餐桌前的笑语嫣然:“你熬的粥真好喝。”
他走进主卧,昨晚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她穿着他的t裇,俏脸上红霞晕染,眼眸中情意绵绵、含羞带怯,分明就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虽然他在这方面的阅历也是一片空白,但是他就是知道,他的女孩还是他的女孩!
他躺上床,被枕间似乎还留存着她馨香的体温。裇,他拿过来盖在脸上,闻着她残留的体香,心里又酸又苦又甜蜜。
……
苏木上了出租车,强迫自己不要哭,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车载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很好听的老歌:
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
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
在你遗忘的时候,
我依然还记得: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我早已经了解追逐爱情的规则。
虽然不能爱你,
却又不知该如何。
相信总会有一天,
你一定会离去,
但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所有的故事只能有一首主题歌,
我知道你最后的选择;
所有的爱情只能有一个结果,
我深深知道那绝对不是我。
既然曾经爱过,
又何必真正拥有你?
即使离别也不会有太多难过。
午夜里的旋律,
一直重复着那首歌:
orrow?
陆常山,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千重万难?
“妹子,跟男朋友吵架了?”司机是个中年大叔,望着后视镜里的她问。
“没有。只是听着这首歌想到了一些事,很难受。”
苏木忙擦去眼泪。她这几天流的泪太多了,好像变成了水做的人,这可真不好!
“嗬嗬,年轻人嘛,情啊爱的最伤人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每次听到都想起高中时的初恋。”
“你们……还有联系吗?”苏木忍不住问。
“联系啥?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有家有室的。过去的留在记忆里就好嘞,再去联系啥的就破坏美感咯!”
破坏美感?对,如果不曾再见,我们的时间只停留在这座城市的两所大学里,风景依然美好,年华依旧璀璨,多好,多好!
到了医院门口,她找了家小饭馆吃了碗砂锅米线。“自己选的路,就要努力地走下去,而能量的补充,自然必不可少。”她常常这样告诫自己。
母亲已经被推回病房,手术很顺利,只是由于全麻的作用,苏木回来的时候她才刚刚醒过来,按医生的要求平躺在硬板床上,一动也不动。张叔叔在给她按摩腿脚。妹妹有样学样,也站在床的另一边按着她的手臂。
“妈。”苏木走到母亲的头部处,低下头喊她一声。
母亲睁开眼看着她,说:“回来了。我听说了。覃老师怎么样了?”
“她没事。”苏木怕影响母亲的心情,不敢透露更多的细节。
母亲还是感叹了一声:“唉,可怜的孩子!”
“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人生嘛,高山平原、大河小溪总要经历过,哪会处处一马平川的?”张叔叔说。
不,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而伤过才知这人生要有勇气、够狠心才能走下去。能将高山大河、平原小溪走成坦途者,莫不如是。“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要经历怎样的痛彻心扉才能有如此的泰然自若?非此道中人不足道哉。
过不多久,杨灿和张力一同到来。看他俩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一定相谈甚欢。
不过杨灿还是跟苏木告起了状:“阿木,你这个哥哥一点人性都没有!我说我没饭吃了,求他收留,你说他怎么说?‘我那里不是收容所救助站!’我去!”
苏木想起杨灿说过的要借张力的细胞生孩子的玩笑话,不会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