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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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挪下床,拉开衣柜看,她的衣服被挪到了一边,另一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挂着他的内外衣服!
“这……陆常山,你要干什么?”
她回身再扫视屋里,这才发现书柜顶上她的行李箱旁边多了一个军绿迷彩的行李箱,不是他的还是谁的?还有,书柜里多了两本中医药方面的书和一套画册,下面门里边躺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包,她按了一下,里面有电脑,书桌上架子里,也多了几样不属于她的书本簿册。
看样子在她刚才睡着的时候他就进来收拾好了,可她居然睡到昏天黑地,一点都没被吵醒。其实她平时都有反锁门的,今天可能是有学生在,一阵喧闹后就忘了。
但是他都进来了!怪不得他慢悠悠的,一点都不急着走!
那么,他的洗漱用品呢?她进这间屋子前去了两趟卫生间,都没有注意有什么异常。不用说,他肯定是故意的!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常搞些让她意想不到的小顽皮。
她把那本画册拿下来翻看。第一张画的是他们在北京西到梓城的火车上的情景。她趴在卧铺上往下看,而他弯着腰在给下铺的女乘客扎针灸,配文是:重逢,你已是我心里的那棵树,在高处看我。
第二张他画的是他们在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那儿,她垂着头站在他面前,他的脸上含着欢喜的笑,配文写的是:你听,我心上的花都开了。
她的眼眶忽地濡湿。她再往后翻,第三张是梓城一高教师公寓楼前的桂花树,他和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配文只有七个重沉得好像用力刻上去的字:相思始觉海非深。
她咀嚼着这七个字,心神激荡恍惚,眼泪“哗啦”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更有一滴滴落在“深”字上晕染开去。她急忙抬起手擦眼睛和脸,那个被打湿的字却不敢动了。
她盯着那个字呆了好一阵才想起继续翻看第四张,是他低着头给她妈妈行针她在旁边看的那一幕,旁边空白处竖行写着:你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你的沉默是窗外的云。
屋外响起卫生间的门打开的声音,她赶紧拉开书柜的玻璃门,把画册塞进书里。再听,他的脚步声并没有在房门口停留,径直往客厅那边去了。她拉开门探头出去看,他手里端着脸盆,原来是去晾衣服。她缩回头,默想了一下,还是回到床上去靠着床头坐着。
等到陆常山回到屋里,看见的就是苏木好像失了魂的模样。他靠近她,两手撑在她身子两边,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你哭过了?”
苏木低着眼帘不敢看他:“没有。”
“哭就哭嘛!只要你是为我哭的,我就高兴。”
他抬起身去书柜里拿出几本书来垫在她的左脚下,把那个枕头抽了出来放在苏木旁边,挨着她坐下来说道:“明天我带其他药来给你用,输液就不必了。记得左脚不准使力啊,更别想着扶着楼梯下楼去遛达。”
苏木的心思还在那本画册上:“那棵银杏树你还没画好吧?”
“明天再画。”
“你画的那些都给我好不好?”
陆常山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要跟我在一起。我就这样给了你,万一哪天你爱上什么小刚小明了,把它扔了怎么办?我以前给你的你不就扔过吗?”
“我骗你的。没有扔,都留着呢。”那是她最珍爱的东西,怎么舍得扔呢?
陆常山怔住,脑中灵光一闪,忙跳起来打开书柜下层的门,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来。这个奇怪的纸袋他在苏木梓城一高屋里的书柜里见过,下午他来放电脑包的时候又看见了。
“在里面?”
苏木点头:“嗯。”
陆常山笑了,从书柜上层拿出画册来,和这个纸袋一起放在了下层,开心说道:“等我们老了,坐在院子里一起看这些画,一起回忆往事,肯定会发现时间就在我们手掌心里,一点都没溜走。”
酸楚涌上心头,苏木又起了流泪的冲动,她努力控制住,换上一个笑容:“你回去以后别再画我了,应该画陈雅欣或者其他喜欢你的姑娘。只要她喜欢你,对你温柔体贴,我会在这儿祝福你的。”
“又来了!”陆常山隐去脸上的笑,冷着脸重新坐到她身边去,厌烦道:“有机会我一定转告陈雅欣,在遥远的北方,有一个人比她亲娘还惦记着她!”
“那你以为我们真能在一起?你别再一厢情愿了好不好?”苏木也烦,烦透了。
“我们当然能在一起!”陆常山语气恳切,却并不急躁,“我也不会是一厢情愿!你爸爸的去世跟我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你心里难过,你恨我,我可以教你很多种杀死我而不被人发现的方法。如果这样并不能让你解气,那么好了,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接受你的惩罚,来弥补我的过错。我在你爸爸坟前承诺过,我要代替他来爱你,照顾你。我不管你怎么看我的行为,是赎罪,是爱,都无所谓,但你就是不能离开我!”
“等等!”苏木越听越惊讶,“你说我爸爸去世和你有关系?你那时候多少岁呀?怎么会?”
陆常山点点头,平静了下来:“我爸爸不是一个随意的人,他为什么会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选择逃避责任?一开始我也想不通,后来我去了爷爷那儿,听他说过一些话就明白了。我一直想对你说的就是这个。”(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八十九、一片云
(全本小说网,。)
“我有没有给你讲过我13岁那年休学的事?”陆常山继续说,“小时候我们家住在医学院的家属楼里,院里一大帮小孩,每天呼来喝去,打打闹闹。我就是其中的孩子王,好事没做几件,坏事天天有。我妈常常在有人来家里告状把窗户玻璃钱、花盆钱、医药费赔给人家后感叹我为什么不是个女孩,我爸就会说女孩一样闹翻天,没一个省心的。”
苏木想想那情景,不禁“噗嗤”笑起来。她小时候在乡下,也是和苏慧他们上山找兰花采蘑菇、下河摸鱼抓螃蟹、爬树摘果子摔了下来、偷人家地里的西瓜什么都干过的。
陆常山又道:“那一年院里新来了一个小子,比我大一岁。他爸是从外省调回来的,听说还是个什么领导,那小子自以为沾了他老子的光,从我们面前过的时候总是昂着个头,一副很跩的样子。这都算了,反正他又没惹我,可是你知道吗?狗东西居然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收保护费。我最恨有人干这种事,就找机会和几个伙伴教训了他一顿。嘿,狗东西也不是怂的,竟然收买了院里的几个混账小子,趁大家一起打篮球的时候故意找茬,和我干了一架。这种事情我见多了,自然不怕他,可几个人围着我,我没注意到他竟然抱着块砖头朝我砸过来,我当场就昏倒了,而且一昏就是十天。对了,你还记得吗?你爸爸是什么时候进的医院?什么时候去世的?”
苏木毫不犹豫地回答:“10月13日去梓城,15日去世。我爸爸被送走那天又吐血了,隔了一天的晚上大伯一个人回来,抱着我就哭。我记得很清楚,而且我都写在了日记里,没事的时候我就常翻看。”
陆常山的脸色凝重起来:“这就是了。我是14号那天放学后出的事。那天是我奶奶的生日,她也在我家。我记得中午在家吃饭的时候爸爸和妈妈说第二天一早有一台手术,所有方案都做好了。我想那天晚上我爸妈肯定守了我一夜,第二天爸爸坚持上了手术台,所以出了意外。我爸那时候年轻,有些急功近利,总想在事业上做出更多更好的成绩,获得更多的肯定和赞誉,但是欲速则不达,追求过猛事情就会往反方向走。后来他推卸责任,应该是看我一直没有醒过来,需要很大一笔钱治疗。在责任和我之间,他选择了我。”
窗外夜色如墨,房间里静寂无声。陆常山把苏木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抚摸。怜惜笼上心头,苏木往他的肩头靠了靠,隔了好一阵才问道:“你醒过来以后都没有听你爸妈说起那件事吗?”
“我那时候傻呆呆的,话都没有一句,把他们吓到了,还敢跟我说什么?我爷爷最疼我,朝他们发了一通脾气,说我也不用上学了,先休息一年再说,然后就把我接到他那儿去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难道那时候我真有那么严重,一定要休息差不多一年?现在我知道了,我爸妈当时正被你爸的事闹得焦头烂额呢,有我爷爷奶奶接手照顾我,休学就休学吧,再说我只顾着玩、打架,都没把学习当回事,兴许重来一年还好一些。不过我真的就此变成乖孩子了,不惹事,只读书,人家惹我我才出手,而且是动了脑子后的出手。”
说到最后,陆常山不觉笑了起来。
苏木抬头看着他的头,十分担忧:“你以前说过,有些时候你的头会痛,现在还是那样吗?”
“这两年已经不痛了。我没跟你说,当初选择读临床医学专业的时候,我爸虽然没有直接指点我选什么,但是他有旁敲侧击过让我别选脑科的。当然我自己对脑科不感兴趣。现在我也知道了,那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那又怎样呢?我爸爸已经……”想到这一点,苏木黯然神伤。
“所以我说要么我以死谢罪,要么我待在你身边,你想要怎么折磨我都行,我绝无怨言,甘之如饴。”陆常山看着她,说得斩钉截铁。
“可是我都舍不得啊!”
“那你以为你跑了我就好过了?”陆常山愣愣的,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去,垂下眼睛,一声叹息,“明白了,这就是你惩罚的方式。六年前你就这样做了,然后我痛苦了六年。呵,真好!”
“不是!”苏木急忙申辩,“我没有要惩罚你!我都说了,碰到这种事情我只是和我妈妈一样觉得从此以后大家不来往就好了。反过来,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是不是也会远离导致亲人故去的人?你每天面对着他,心里难道不膈应?”
“如果我是你,我会讲清楚离开的真正理由!而你是怎么做的?”陆常山的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来,“对啊,你是怕我心里内疚,怕我哪天不爱你了还因为这个事缠着你不得解脱。”
苏木不说话,算是默认。尽管她心里对“缠”字不认同,但是,无所谓了。
“可是我根本不想解脱!人生几十年,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有一点,我陆常山认准了的事情,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杨灿说我会下地狱,那就下地狱好了。反正地狱我也没去过,没准风景还不错。”陆常山说到这儿,状态又轻松起来,苦笑变成了明朗的笑。
苏木的半边头发垂下来把脸遮住了,他抬起手给她撩到后面去,看着她漆黑清秀的眉毛,又说道:“以前我是不知道你离开的原因,现在我知道了,那这样,你要离开你就离开,但是你不能阻止我跟着你。你说我死缠烂打也好,是块牛皮糖也好,反正我就黏着你。一句话,离开是你的事,不离开是我的事。”
“有区别吗?神经病!”苏木无奈气骂。
陆常山双手枕到脑后,伸长了腿,笑道:“你妈妈叫我做选择,我的选择就是做一个负责的男人,和她女儿结婚,叫她岳母,侍奉她老人家颐养天年。”
“我们从来没有答应过,也不会答应。”苏木说完这话,才惊觉她这会儿正和这个“不会答应”的男人并排坐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被子,她的头还倚在他肩头,顿时大窘。
“那好啊,你别只顾着劝我去找什么陈雅欣了,赶快去找一个比那个小刚强一点的男人。只要这个男人通过了我的检验,你放心,我会双手把你奉上。”陆常山没有注意她表情的变化,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他把双手放下来抱在胸前,一副全心全意为苏木筹划的模样,“下午我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一个男人,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你男朋友,他那表情……哼哼,多半又是你的一朵桃花!不过样子不错,就是老了点。你说你吧,长得不好看,还到处桃花泛滥,看样子还真得好好选选!”
他侧头看她,见她低眉垂眼,灯光下,玉瓷般的脸上真的红如三月桃花盛开了呢,这……
他勾过她的下巴来,沉声道:“别告诉我你的确喜欢那个老男人!”
苏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他说些什么,一时怔怔:“啊?”
这张脸初看并不惊艳,什么国色天香艳若桃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适合她,陆常山只记得四个字“人淡如菊”。可是他就是爱她,爱到了血液里骨髓里。尤其是这双眼睛——就像这会儿——迷迷茫茫的,好像笼着一层深浓的雾,又像天边的一片云。初次见时,她要去洗手间,就睁着这样一双眼睛对他说“请让一下”,他就沉溺了进去。从此云深似海,他只想在这海中畅游。
不行,刚才他说的全是反话!她是他的,别的男人,想都别想!
“我说,你脸红什么?是不是喜欢那个老男人?”陆常山的嗓音都粗嘎起来,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我……”苏木惊醒过来,恍惚记起他似乎说了什么在楼下碰到一个人,“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老男人?我要有早有了,还等到现在?”
“那他是谁?”那个男人说到苏木的时候神情古怪,特别是在听他说是她的男朋友以及她的脚受伤的时候非常惊讶,又很关心。
苏木把住在教师楼的领导和老师过滤了一遍,想不到会是谁,不过她一个单身女,怎么说呢?套用一个古语“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不说这话的原意,只从字面上来说是成立的。学校还有好几个单身男老师,平时看她的眼神,和她套近乎的方式都免不了那啥。尽管有小刚常在楼前楼里窜,可苏木不大理他,她大部分时间又总在学校里,免不了有人要跃跃欲试。
“你先把手放了,我好好想想。”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总有一种马上要被怎样的感觉,虽然她内心最深处其实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