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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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邻家的青梅,他是她隔墙的竹马。
他能喜欢的,也只有她了。
没有别人。
可惜,她早就被困在了另一个男子的内宅里,整日都要看着主母的脸色讨生活,此生竟是无法和他相见,更不能再续前缘了。
若是……
若是她早知道他会有如今的地位,那她死也不会给别人做妾的……
可惜了……
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怎么就不能再等一等呢?
他怎么就不能将她讨回去呢?
大概是一直挂念着她,饱受相思煎熬的缘故,没过上几年,他便郁郁而终了。
自始至终,他的身边也没有旁的女人。
在他下葬的那日,她蒙着被子,偷偷的哭了一场。
她想,如果老天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那她一定不会负了他。
兴许是她的诚意感动了上天,某日她睁开眼睛,便愕然的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二岁那年。
这一世,她不会犯前世的错误了。
她利用着自己所掌握的先机,让爹爹发了好几笔横财。
有了这些钱,她便能放心的打扮自己,看着比周遭青涩的小丫头们要耀眼许多。
她还能买来许多别出心裁的礼物,施以小恩小惠,很快就笼络了他那年幼无知的妹子。
她每日都会不经意的在医馆里出现,力求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更深刻一些。
她甚至放下矜持,让他的家人都瞧出了她的心意。
久而久之,整个坊区的人都默认她和他是一对了。
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但他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
她等得有些急了,便故意引来了一个登徒子对她出言轻薄,想刺激得他醋意大发。
但仍是没有什么成效。
转眼几年过去了,他待她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漠,只是比陌生人稍稍强上一点。
后来,他更是从外头带了个妖里妖气、来历不明的小娘子回医馆,对其千般呵护,万般体贴。
一切的一切,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她顿感茫然无措,再也没有那种智珠在握、高人一等的感觉。
还好,那个小娘子隔天就走了。
没过上几个月,凌准便如前世一样,去益州的军部述职了。
总算是照着前世的轨迹来了。
她心下稍安,立刻记起了益州不久后会爆发战乱,便想要赶在城破时见他一面,和他建立起生死相许的情意,让他再也不能躲着她。
可是,眼下的情形算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她记错了日子,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才会发生战事?
还是老天爷耍了她,又不肯按常理来发展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
更让她感到烦闷的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她以为只要她来,他就会在的。
但是,他不在。
他的同僚,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她一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得停在原地,望眼欲穿的等着他。
她看着枯枝上的雪渐渐的融化了,看着道旁的衰草被雪水浸透了,看着军部的人进进出出,就是没有看到他。
这个冤家,到底还要让自己等上多久?
下一瞬,她的眼睛骤然一亮。
只见不远处的岔路上,慢悠悠的走来了一个高大的男子。
因着背光,她看不清他的脸,但观其身形,定然是他无疑了。
“凌家阿兄,你……”
她迅速按下了心中翻涌不安的情绪,向着来人绽放出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
他已经走到了向阳处,微微侧过头,望着她。
“你……”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来的,竟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吴娘子,你也来了。”
他却对她一点儿也不陌生,很是自然的招呼道。(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三十九章 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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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来了。”
几乎是同时,许含章也蓦地抬起头来,向着来人打了个招呼。
“嗯。”
来人懒懒的应了声,随便找了另一块干净的茵褥,盘腿而坐,并时不时的揉一下眼睛,似是正在犯困。
“你们……都来了。”
周伯停止了滔滔不绝的控诉,目光复杂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他的话,你还是少听为妙。”
崔异没有理会他,而是伸手捅了捅许含章的胳膊,漫不经心的说道:“像这种坐井观天之辈,即使侥幸得见了什么,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是么?”
许含章将胳膊往里收了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声道:“你若是困了,就赶紧回去吧。”
他整日里都担心别人对他动手动脚,似是冰清玉洁到了极点,但轮到他对别人动起手脚来,却如吃饭喝水般自然。
真是……不要脸。
“我不困。”
她的语气冷淡,态度不佳,崔异却好似受到了春风般的温情关怀,眉眼顿时徐徐舒展开来,有若春山叠翠,墨澜顿生,“不过,我有些饿了。”
说着竟是认真的提议道:“不如,你出去买碗粥回来?”
“不去。”
许含章认真的拒绝了。
论起顾左右而言他、调虎离山、金蝉脱壳之类的伎俩,她是远远胜过他的,所以他甫一使出,便被她识破了。
况且她深知他虽是有些喜怒无常,但并不是任性胡为的人,之所以突然提出让她买粥的主意,肯定是别有所图,想要支开她,好和周伯来点儿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你确定,真的要继续待下去?”
见她不肯上钩,崔异也不再勉强,而是愈发认真的看着她,开门见山道。
“确定。”
许含章愈发认真的点头。
她很清楚,自己是为何而来的。
既然来都来了,那断不能像前两次那样怀揣着更多的疑问,空手而归。
“好。”
崔异微微一笑,“那我来问他,你来听着。因为,你问话的本事,着实是不怎么样。”
都快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她仍是没能从周伯的嘴里撬出更有用的消息来,只一味的纵着对方诉苦卖惨,怨天怨地。
“也许吧。”
许含章亦回以一笑。
她是不太信任周伯所说的‘事实’,所以才选择剑走偏锋,想要让对方渐渐的失去理智,进而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然后,她便能分辨他言语的真伪了。
但崔异是不需要像她这般谨慎的。
在绝对的力量或背景面前,任何诡辩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就如风中的残叶那般脆弱,只消轻轻一抬手,就能将其碾成碎末。
“刚才,你是说周三郎中了魇术,生出了蛇瞳和鳞片?”
崔异终于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大发慈悲的投向了屋中的另一人。
“是……”
周伯的语气里竟有了一丝认命的意味。
昨夜在城郊的雪地中,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孙子被这个年轻人的手下射死,紧接着自己的元神便被这些人布下的刀阵所伤,然后,又被一把破空刺出的软剑重创了脏腑,险些当场丧命。
他早已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但他还是侥幸活下来了。
令他疑惑的是,就算她气血翻涌,意念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无力再给自己补上一击,但他明明就在一旁,为何却放过了自己,任自己逃脱了?
“你之所以留着我这条命,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出?”
周伯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死人是无法开口的。
而对方还需要他开口,需要他说一些很要紧的话,所以,便暂留了他一命。
“老人家,你委实多虑了。”
崔异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饶是我心思再深沉,也想不到那么多。”
“我只是觉得,你是死是活,都没有特别重要罢了。”
“你死了,根本就对我产生不了任何影响;而你活着,也根本妨碍不到我一丝一毫。”
“所以,我懒得搭理你。”
“真相,就这样简单。”
他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遵循着本心,粗暴而简单,不屑于迂回曲折的那一套。
但每个人都习惯把他的行为往最复杂处、最阴暗处联想,并觉得其中大有深意,大有算计,大有阴谋……
“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能从你这儿问出点儿什么,更不是特意来索命的。”
崔异指了指一旁的许含章,继续说道:“虽然我挺烦这个丑八怪的,她老是爱对我动手动脚,还不肯给个好脸,但毕竟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她犯蠢找死,而不出来提醒一下。”
丑八怪?
周伯闻言一窒。
他……是在说笑吧?
许娘子如果是丑八怪的话,那自己算什么?
老树皮?锅巴脸?烧糊了的肘子?
但……看他的神情,又不像在说笑啊。
许含章却是习以为常了。
比这更难听更刻薄的话,他都说过。
像这种质朴的点评,已经算得上是很包容、很温润了。
“你看过《山海经》么?”
崔异突然转过头来,问道。
“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
“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以右手鄣其面。”
不待她答话,他便笑着道:“一段出自于大荒东经,另外一段,则出自于海外西经。你且把它们连在一起,好好的想一想,但也不用想太多。毕竟是传说的性质居多,当不得真的。细究起来,要么是讲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大巫或仙女,要么是说天的尽头地的尽头有一头巨人或神兽。”
“我知道了……”
片刻后,许含章脸色发白,低声道。
这两段乍闻之下是很玄乎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祈祷、祭祀、仪式、封印、图腾等诸多神秘的画面,但若要计较起来,还就是如崔异所说,根本就当不得真。
“而我想告诉你的是,魇术,听起来高深莫测,其实也和这些传说一样,都算不得什么。”
见她似有所悟,崔异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瞟向神色惊愕的周伯,“以此类推,这位老人家不久前说过魇术是历任巫女才能掌握的绝技,你也千万别想多了,只当他是在胡说八道就可以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四十章 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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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魇术,也没有他说的那般了不起。”
崔异忽地冷笑起来,“不就是能让周三郎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且顶生蛇鳞、眼珠子变形么?”
“益州女子多剽悍。只要你经常在外行走,每隔上一会儿便能看到一个妇人当街演示如何徒手薅落她丈夫的头发,那才叫一个明快利索,连头皮都险些一道揪下来。这可比魇术还要厉害得多。”
“至于头上长出蛇鳞来,也没什么骇人的。如果这也能叫神迹,那生了牛皮癣、花柳病、火疮的人,是不是都该送去南诏,让信众们把他们供起来,顶礼膜拜?”
“眼瞳变形,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只要人受到了惊吓或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眼珠子都会和平时不一样的。而竖瞳从来就不是蛇独有的,猫在烈日下,也是睁着竖瞳看人的,怎么就不见他们的巫女把猫也捧在手心里,主持祭祀?”
“大概,他们的巫女是觉得拿着蛇更能唬人吧。”
崔异自问自答道。
“你才是胡说八道!”
周伯何曾听过这种大不敬的言论,顿时气得几乎倒仰,连胡子都颤巍巍的抖了抖,悲愤道:“像你这种亵渎神灵,不懂得何为敬畏的疯子,迟早会天诛地灭,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哦?那为何像你这种虔诚得近乎癫狂的疯子,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前程?”
崔异很平静的反问道。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嘲弄。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所说的这番话便显得更加刻薄。
“你说,我不懂敬畏?那我倒要问问你,南诏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能让人敬畏的东西?不过是虚张声势,搞些蛇窟、蛊虫、血池、骨鞭、人皮灯之类的花样来壮胆,好震慑住愚昧的信众罢了。就这些行径,哪一样配叫人敬畏了?充其量只是觉得恶心罢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在诸多信众的心中,估计也只剩下了个畏字,至于敬,那是连做梦都不要想的。”
“而你,也是一样的。”
“你只是怕,只是畏惧,却根本没有敬重和信仰的觉悟。”
是这样吗?
周伯本能的想要反驳两句,但眼底的神色却愈发惨然,出卖了他真实的心绪。
“更可悲的是,从头到尾,你都是一个愚蠢而不自知的傀儡。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安插到周三郎的身边,一晃就是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们为何会不惜余力,在暗中扶持着周三郎的产业;更不知道她们把传女不传男的蛊虫交给你,是为了什么。你只知借着蛊毒的力量,把旁人当成傀儡来操纵,让其丑态百出,狼狈不堪。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一个傀儡?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在了她们的眼里,合了她们的意?”
崔异继续说道。
“所以,我进门时才会跟你说——他的话,你少听为妙。”
他再度将视线放回了许含章的身上,“他自己都混得那般糊涂了,又哪有资格来给别人解惑?说他是傀儡,都是抬举了。他充其量就是一把刀,而且,是生了锈的那种。无论是脑子,还是刀刃,都生了锈。”
“或许是因为他井底待得太久了,眼里便只有井口的那一小片天空,狭隘至极。同时脑子也进了不少的水,才会把自己折腾成了一把不堪大用的锈刀。”
他的语气仍是很平淡,波澜不惊地对周伯做出了评价,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