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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美人剔骨-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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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语气仍是很平淡,波澜不惊地对周伯做出了评价,但落在周伯耳里,却听出了一股子令人厌憎的优越感。

    “不过,眼下他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让我摆脱自问自答的尴尬。”

    崔异的面色一沉,斜斜的打量着周伯,开始发问,“你不忍心看周三郎受苦,便亲手毒杀了他,给了他一个痛快?”

    “是。”

    周伯先前被他羞辱了一番,此刻正想发怒的,但一听到他提及周三郎,整个人顿时如泄了气的鱼泡,嘶声答道。

    “那个炼法易形的妖道,是你招来的?”

    崔异又问。

    “是。”

    周伯是有几分眼力的,早就瞧出附近有这么一号人物,正好用挤满了一个灵堂的美妾们和堆满了好几间屋子的财宝将其招来,狠狠的利用了一番。

    “那个算命先生,是你假扮的?”

    崔异并不觉得惊讶,连丝毫停顿都没有,继续问道。

    “是。”

    骗景福斋那个蠢笨的中年妇人上套,留下一本残破的术法秘籍,诱其用活人的骨粉来烧瓷驻颜的算命先生,正是他易容假扮的。

    不这样做,就无法把许含章引去窑场了。

    “那个老道姑,是你假扮的么?”

    崔异接着问。

    “是。”

    依魏主簿的安排,以布阵求子为名,骗得魏母入了套,继而狂性大发的老道姑,是他易容而成的。

    之后阳奉阴违,给宋岩赠了两道假黄符,骗得对方乐颠颠去许含章面前送死的老道姑,也是由他易容而成的。

    他并非是心存怜悯,记挂着她的安危,才把黄符给掉了包的。他早就知道她被尸气所腐蚀,早已是百毒不侵、符咒无用的体质,所以也懒得费那个工夫了。

    “那个巫医,也是你?”

    崔异再问。

    “是。”

    数年前和魏主簿接头,高价卖给对方几道不伤身的‘避子药’的巫医,正是他。

    数日前再度出现,用复活魏主簿亡妻的幌子为饵,引得对方疯魔的巫医,仍是他。

    “你说她命格不凡,只需在子时前将她杀死,再带回他亡妻的灵前做法,就能以命易命?”

    “是。”

    “真是够了。”

    崔异已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致,转向许含章道:“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因为他耍的这些心机看似很缜密,一环扣一环,实则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只是他自己觉得有挑战、有难度,而旁人都觉得很无聊。”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但下一瞬,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直直的看着周伯,“当年接应你入蜀的那个人,是谁?”

    “是不是,凌审行?”

    “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二叔

    (全本小说网,。)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是……”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才响起了一道幽幽的叹息,紧接着便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回应:“连这个,你都知道?那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在说完了这席话后,周伯的脸上便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老迈的身躯颓然靠在了桌案旁,似是再也无力站起。

    明明他的鼻翼间还有着呼吸,胸膛仍在起伏,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生机。

    “林审行?”

    许含章则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暗想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会让他狼狈成这幅模样。

    “是凌,不是林。”

    一整月星夜兼程的行路,和一整夜不眠不休的奔波,使得崔异困极的揉了揉眼睛,然后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想要捅一下许含章的胳膊。

    凌?

    难不成,是凌准的凌?

    许含章闻言呆了呆,下意识的侧过身,便想要问他。

    然而。

    他没有想到她会突如其来的侧转身,大喇喇的面对着自己。

    她也没有想到他方才还在揉眼睛,此刻却向自己伸出了手。

    既然这个开头,是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那过程就无从防备,后果也就无法挽回了。

    他的手,终是捅在了某个离她的胳膊极近,触感却极软的的位置上。

    气氛陡然一僵。

    崔异目瞪口呆的瞧着她。

    她面无表情的瞧着崔异。

    沉默。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崔异终是醒过神来,如做贼般迅速收回了手,笼入了袖中。

    “有一老和尚携徒弟出去化缘,见一女子欲渡河而不得,便背其蹚水而过,然后放下她,继续赶路。小和尚见他犯了戒却能这般坦然,忍不住便问了出来。老和尚闻之,语重心长的叹道,我早已放下了,你却还放不下?”

    然后,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竟是给她讲起了故事,暗示她最好是忘了先前的那一出。

    ‘啪’的一声脆响。

    许含章手一扬,不假思索的做出了答复。

    虽然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里头又套着厚厚的绫袄,算不上和他直接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身体接触。

    但是,她就是觉得很膈应,很不自在。

    所以,她也要让他不自在,给他找一个不痛快。

    “打人不打脸。”

    崔异竟没有还手或跳脚,而是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又若无其事的直起身来,“走吧,我带你去见见那个人。”

    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那人的兄长,是凌审言。”

    然后顿了顿,“而凌审言,正是你那位情郎的亲爹。”

    “你的情郎,是要唤他一声二叔的。”

    许含章顿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无比震惊的望着他。

    ?“我来这里,是托了二叔的福。”

    和凌准的重逢的那一日,她亲耳听他提过他的二叔。

    “他在益州的军中打拼多年,眼看就要熬出头了,却不慎卷进了一场大风波里,最后只得黯然返乡……”

    他的二叔,的的确确在益州待了很多个年头。

    据说,他的武艺,也是从他二叔那里学来的。

    他似乎很尊重、很敬慕这位长辈。

    “至于这位老人家,就不用管了。他迟早会等来自己的‘信仰’和‘敬畏’登门,就用不着我们出手,特意来送他最后一程了。”

    崔异并不急着和她多做解释,只漫不经心的扫了犹自在出神的周伯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

    ……

    “吴娘子,请。”

    中年男子温和的看着马车上的少女,笑容极为亲切,动作却极为粗鲁,抬脚就将车夫踹得在地上滚了两滚,接着扔了个沉甸甸的银锭过去,沉声道:“把你的破车和老马弄走,再去找一家医馆治伤。”

    “啊!”

    婆子已经被这一幕吓破了胆,心想莫不是遇上了胆大包天的采花贼,在军部的大道外都敢公然行凶。

    但她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传出去,甚至连朵浪花都没有掀起,便戛然而止。

    只因中年男子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光径自穿过了车帘,越过了少女,直直的扎到了她的面前,离她的喉头只有寸许之遥。

    “不想死,就给我滚。”

    他冷眼看着婆子如烂泥般从马车上滚落,又强自挣扎着爬起,踉踉跄跄跑开的模样。

    他又看了眼满脸愤恨不甘,却不敢直视他,也不舍得把银锭丢掉的车夫。

    相比之下,身边的这名少女虽是面色有些发白,神情却算得上是镇定如常。

    “敢问,该怎么称呼您?”

    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少女立刻转过头,眨巴着眼睛,向着他甜甜的一笑。

    突逢巨变却仍是谈笑自若,就冲自己的这份表现,也足以让对方心生赞赏之意了。

    少女暗自想道。

    “某姓凌,你叫我凌二叔就可以了。”

    凌审行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或惊艳或欣赏的神色,而是皱起了眉头,定定的看着她,目光里似沉淀着一口幽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越看便越觉得不可捉摸,越看便越觉得心里发寒。

    “难道,您是端儿妹妹的叔父?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有些眼熟,原是端儿妹妹的兄长和您生得有几分相似呢。”

    少女却没有被他目光中的威压所慑,反而惊讶的瞪大了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很是可爱纯良。

    她的惊讶,不过是伪装罢了。

    在最初错认的尴尬感过去后,她很快就想起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最好的面貌和姿态来迎接对方的审视。

    “是。”

    凌审行的目光终于柔和了下来,“很早以前,我就听端儿那个丫头提过你。”

    “真的吗?”

    少女适时的流露出了一抹娇羞之色,低下头来,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窘迫道:“凌二叔,端儿妹妹她都说了些什么呀?”

    不待他回答,她就俏皮的提议道:“不如,我先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请您吃茶?免得您一会儿就说得口干舌燥,便不肯再同我这个小辈啰嗦了。”

    他突然现身于此,又突然叫住了她,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跟她说。

    或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她商量。

    难不成,是凌准受了伤,被藏到了什么地方,需要她帮着照看一二?

    念及于此,少女不由心中一喜。

    为了能在凌准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且与他同生共死,她先是用探望远亲的名义糊弄了自己的爹娘,又悄悄带走了部分钱财,去人牙子那里买了个会点儿皮毛功夫的婆子,才得以出行。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颠簸了多少个日夜,她终于踏上了这片土地,却发现战事未起,她之前的打算竟是全然落空了。

    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落空?(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四十二章 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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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年节,越来越多的归人和客商一窝蜂的涌入了城内,将原本就十分繁华的益州点缀得更加的热闹,处处都能听见招呼声、寒暄声,以及打闹声。

    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路过的小娘子们不时发出的欢笑声,直如银铃般悦耳,似泉水般清澈,调皮的往每个人的耳朵里钻。

    而她们的容貌,则是比笑声还要引人注意。

    许是天终于放晴了的缘故,她们纷纷将碍事的兜帽取下,大大方方的展露着自己的面容,或娇俏,或秀雅,或艳丽,或野性,或妩媚,一眼望去竟是各有各的风姿,有如百花齐齐盛放,极尽妍态。

    少女目不斜视和这些小娘子擦身而过,似是没把这一切收入眼中,但面上却隐隐浮起一丝不快的神色。

    就这么一盏茶的工夫,她已经瞧见了五六个容貌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还遇到了一两个能艳压自己的。

    “蜀地出美人,的确是名不虚传啊。”

    有一名客商面露惊叹,咂舌道。

    少女闻言撇了撇嘴。

    这算是哪门子的美人了?

    一个个妖里妖气,举止轻佻,看着就不像是守规矩的!

    如果她知道客商所夸赞的‘蜀地美人’是把她也算在内的,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吴娘子,不用挑了,就这一家吧。”

    凌审行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随后很自然的指着道旁临时搭起来的一间茶棚,说道。

    不过是走了短短的两里路,她就体力不支,脚下虚浮,实在不像是经常在外闯荡的模样。

    那,她是怎么熬到益州来的?

    “这里?”

    少女看着茶棚中朱漆斑驳的桌案、木纹开裂的条凳,以及剔着牙、翘着脚闲聊的茶客,不禁有些嫌弃的道:“人太多,太杂了,而且也不怎么干净……”

    更和清净扯不上边。

    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都没有去过如此粗鄙的地方,更没有碰过用粗瓷缸子盛来的茶汤。

    “此处,是十一郎回军部的必经之路。”

    但凌审行只用了一句话,就瓦解了她心中的疑虑。

    “那就坐这儿吧。”

    少女立即喜笑颜开,迈着婀娜的步子往茶棚内走去,并选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下,以便凌准路过时能一眼看到她。

    在简陋的棚子和嘈杂的人群衬托下,她的模样只怕会显得愈发出众,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眼里。

    想到这一幕,她的心情就变得很好。

    但在看到缺了口的茶缸后,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很糟。

    “放心吧,我已经打磨过了,绝不会刮伤人的。”

    见她面色不悦,老板笑呵呵的解释着,并拿拇指在缺口上划了划,以表示他所言非虚。

    “你在干什么!到底还懂不懂规矩了?”

    少女呆了一呆,随即大怒道。

    若是在她前世做妾的府上胆敢有刁奴这般胡来,那早就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规矩?”

    老板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小娘子,你在说啥?”

    “没事,你去忙吧。”

    少女猛地回过神来,暗叫一声不好。

    自己一时不察,把从前在内宅里的做派带出来了。

    希望凌二叔是个粗心的,千万不要想太多。

    “吴娘子,你为何到益州来了?”

    凌审行果然没有注意到这个,而是温和的看着她,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

    目送着老板离开后,少女略一垂头,低低的开口,“两个多月前,我陪着端儿妹妹去大慈恩寺上香……结果,回来后,我就做了一个噩梦……”

    在出发前,她就做好了完美的安排。

    “我梦见四处都燃着熊熊的大火,好多房子塌了下来,遍地都是死人……而凌家阿兄浑身是血,被一群手持毒箭的南诏人追杀……”

    “第二天,我就将这个梦说给了端儿妹妹听。可是……她说,梦都是反的。”

    她的确是陪着凌端去寺里上过香,也的确是给凌端说过这个梦。只不过她的语气是以调侃的成分居多,并没有太过担忧,所以凌端也就没有当真。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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