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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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则始终不同意她出面去和人谈生意赚大钱,宁愿在细节上吃闷亏,或是干脆出去做工,也不愿让她牵涉过深,还说从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事,远不如绣花和做菜来得实惠。
她越看越觉得气闷,越看越觉得不耐烦。
然后,她就稀里糊涂的出来了。
“……”
早在她愁眉苦脸的抱怨时,郑元郎便想通了此节。
既然蜃景是对应每个人的意识而生的,那越是过得简单,想得简单的人,便越容易抽身而退。
同理,越是过得坎坷,活得辛酸的人,便越容易深陷其中,不断的领略到成倍的痛苦。
真是冤孽啊!
时间渐渐流逝。
吴玉姬有好几次都险些失去耐心,想去把凌准摇醒,只是想着那句不要插手的提醒,便强行压抑着心头的不安,继续被动的等待。
许含章则是微微眯着眼,将几人的脸都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
其中凌准的表情是最为丰富的,时而皱眉,时而冷笑,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哀哀切切。
他二叔则是以怅然和迷惘居多,没有一丝笑意。
周伯则自始至终都冷着脸,看不出喜悲。
而崔异眉眼平和,呼吸绵长而匀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能不能先把他带出来?”
许含章指着凌准,蹙眉道。
毫无疑问,凌准的情形是最严重的。
“别跟我说什么不能插手的废规矩。”
抢在郑元郎发表异议前,许含章便淡淡的道:“既然你懂得这么多,那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我……”
他当然是有法子的。
只不过……
“不过什么?”
这回轮到吴玉姬着急了。
因为凌准的表情变得愈发狰狞了,紧跟着身体也从案几上滚落,倒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不住往外冒着,脸色发白。
“只不过,方法有点复杂。”
郑元郎到底是紧张自己挚友的,见状顿时慌了神,说道:“须得有人拉住他的手,闭目凝神,万不能分心,否则二人之间的联系就中断了,再也连不起来。”
“原来这么简单啊?我来!”
吴玉姬立刻越过了凌审行,一把抓住凌准的手。
他的手掌是那么的宽厚,那么的温暖。
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的好闻,那么的干净。
吴玉姬不由有些微醺,有些羞怯。
许含章不由有些微恼,有些微酸。
可惜她此时是要隐藏身份的,不能暴露于人前。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暗暗磨了磨牙。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
又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
“我怎么还在这里……”
吴玉姬愕然睁开了眼睛,愣愣道。
“你总是不能集中精力,又怎能进去?”
郑元郎啼笑皆非的看着她,本想换许含章来试试的,但一想到崔异事后会甩出何等阴沉的脸色,不由改了主意,“还是我来吧。”
……
……
“所以,你就来了?”
凌准顿觉一阵恶寒。
在他看来,两个大男人之间嬉笑怒骂都是很正常的,但若是执子之手,相伴相偎……
就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我们赶紧出去吧,切莫久留。”
于是他积极的动身,并催促道。
“糟了!”
郑元郎却似是记起了什么,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六十四章 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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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不会……把……”
郑元郎眉头紧锁,将右手横举到脖子边,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方才自己一时情急,贸贸然的闯进来,把崔异晾到了外头,岂不是只有任她宰割的份儿?
就算旁边有个意识清醒的吴娘子,也起不了什么大用,能不被她一茬收割了,或是被她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就已经是万幸。
“你想多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凌准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外。
他的背影仿佛被夜色悉数吞噬了,只余下如霜的月光在原地跌落,冷意森森。
“真的?”
郑元郎快步跟了上去,半信半疑道。
“虽然,我很希望是假的……但,确实是真的。”
凌准仰头望着夜幕上高悬的月,叹道:“她有时候太死板了,不懂得乘人之危。所以,她会平白错过很多大好的机会。”
如果她能稍稍变通一些,趁着崔异病就要了崔异的命,那大多数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了。
可惜……
“听你的口气,似乎是觉得很遗憾?”
郑元郎警觉的绕到他的面前,“你可要搞清楚了,要打要杀是他俩的事。要是你也想横插一脚,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凌准听着他色厉内荏的语气,不禁失笑道:“你也别忙着表明立场了,还是先跟我说说,该怎么出去吧。”
又自嘲了一句:“就算我想插一脚,许二也不会答应的。”
这就是让凌准感到无奈的地方。
她跟崔异的过去,是他无法干涉和参与的。
无论是仇、是怨,是悲、是喜,是不忍,还是不堪,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他应该想开一点的。
毕竟每个人的今天,都是由无数个昨天拼凑而成的。
没有昨天,就不会有今天。
否定了过去,就等于是推翻了现在。
“哈哈哈……”
就在他自顾自的伤感时,郑元郎突然双手叉腰,大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意识?”
二人眼前的画面一变。
“滚!人家才不跟你玩呢!”
约莫十来岁,小胳膊小短腿的许含章凶巴巴的举着扫帚,对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凌准说道。
“求你了,就跟我玩一次过家家嘛……一次,只要一次,就好了……”
凌准带了哭腔,小脸涨得通红,低三下四的哀求着。
“幼稚!肤浅!”
许含章轻蔑的哼了声,随即惊喜的转过头,一把丢下扫帚,裙裾飘扬,蹦蹦跳跳的奔向了崔异,一边搂住了他的脖子,一边甜甜的开口,“我们来玩拜天地吧,好不好?”
“哇……”
凌准立刻扁起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同时在地上不住的蹬着腿儿打着滚,很快就沾了一脸一身的草屑和尘土,再被滂沱的泪水一糊,显得很是滑稽。
“啊哈哈哈……”
郑元郎见状笑得愈发厉害了,有几次都险些背过气去。
“你再磨蹭下去,有个人就得被她剁了、红烧了!他死了事小,但你被牵连事大,以后你恐怕再也领不到俸禄、逛不了平康坊了!”
凌准将上下两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冷声威胁道。
“哦……”
郑元郎当然没有忘记正事,但方才的画面着实是太惊悚了,如不是他定力过人,只怕已经笑得满地打跌,生活不能自理了。
“我说过很多遍了,只要不插手,就能出去。接下来,无论你瞧见了什么事,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被扰乱了心智。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说罢,他抬起脚,径自往前走去。
凌准应了声,依言照做。
……
……
许是身边多了个人提点的缘故,凌准的心绪竟是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胡思乱想。
与此相对应的,是蜃景里所出现的画面也趋于寻常和安宁了,不再有那些阴暗晦涩的影子。
他听到了岑六郎不住的抱怨着钱袋太瘪,饭钱太贵。
他看到了凌端拿着小铲,虎虎生风的追着爹,满院子乱跑。
他看到了郑元郎从一个俏寡妇家的墙头翻下来,不慎被树枝刮破了裤子。
然后,他看到了长街上风沙肆虐,许二着白衣红裙,翩然而来,并抬头瞥了他一眼。
他还看到了那一株快要枯死的小槐树,看到她披着一身月色,含笑坐在了他的窗口。
和她相识的一点一滴,都分毫不差的重现了。
美好,而又静谧。
凌准不禁嘴角一弯,心情亦随之大好。
“我日!”
郑元郎旁观着这一切,却发出了如此的评价,“你还真不像个男人。”
“你说什么?”
凌准怒目相视。
“我说你不像个男人。”
郑元郎不畏弓虽暴的回瞪过去,解释道:“因为,她才像一个男人。”
君不见她不但把英雄救美的桥段大包大揽了,还把夜半爬墙的主动权也拿到了手,之后更是刚强的带着伤,前来投奔,成功唤起了凌准的‘母性’光辉,击中了凌准‘柔软’的心房。
爬墙?
刚强?
母性?
凌准的脸彻底黑了。
“你们俩是完全颠倒了啊!”
郑元郎犹自不觉,仍唾沫横飞的说道:“最后她不负责任,提起裤子就从长安跑路了,而你天天为之心碎神伤,久久不能忘怀。啧啧,要是你能挺着个大肚子,时不时的孕吐两回,再望穿秋水的瞧着远方,缓缓的淌下两行清泪,就更符合那些始乱终弃的小话本的结局了。”
“你去死!”
凌准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紫,紫了又黑。
“咦?这又是什么?”
郑元郎没有看他,而是忽地怔道。
大片冒着黑烟的焦土,和一座座已沦为废墟的村庄,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发黑的血水在无数具尸体的身下汇成一条小溪,无声的流淌着。
明明是下着雪的冬夜,暗红色的溪水却不断的冒着泡,像是下一瞬就要沸腾了。
有无数张面目模糊的脸孔从水底缓缓的浮起,然后咧开了嘴,似是在大笑,又似是在嚎哭。
风中,传来了金铃相撞的轻响。
一双赤裸着的雪白玉足轻盈的踏过雪地,沿途竟是没有留下一个足印。(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六十五章 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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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金铃。
晶莹的双足,浓稠的血溪。
这几样事物组合在一起,显得分外的魅惑,且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令人在心悸之余,又有着隐隐约约的酥麻感。
风骤停。
雪稍止。
一把红伞被缓缓收起,露出了伞下那张美丽不可方物的面庞——泼墨似的长发,欺霜赛雪的肌肤,墨描般的长眉,桃花似的眼眸,下巴小巧微尖,双唇纤薄,如春日里最娇嫩的花瓣。
“起。”
有一道清冷而妩媚的声音,自她那花瓣似的双唇间绽开。
浸泡在血溪中的一张张人脸纷纷爬到了岸上,围着她,血淋淋的上下飞舞着。
“解。”
不知为何,这一字的语速极慢,说得也极为吃力。
而后,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角慢慢的渗出了一丝血水。
“找到了!”
就在此时,雪地里蓦地响起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似是有人扬鞭纵马,疾驰而来。
“快杀了她!”
无数支贴了符文的箭矢携着令人胆寒的破风声,穿过一张张狰狞的血脸,射向她的要害。
借着箭阵的掩护,一把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贯穿了她的胸肺。
她没有呼痛,也没有挣扎。
她只是竭力稳住了身形,静静的转过头来。
“是你。”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迷茫,旋即嫣然一笑,说道。
“是我……”
持刀之人的手一颤,满脸震惊和不可置信之色。
“是我?”
旁观着这一幕的凌准亦是同样的表情,不可置信道。
“都说了让你不要被扰乱心智,你怎么就不听呢?”
郑元郎则是一脸的痛心疾首,拖着他往前走去,话锋一转道:“从府衙出来后,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她会死?你尽管放心好了,就算我俩都死翘翘了,她也会活得好好的。”
他看得很明白,崔异是不舍得真的杀了她的。
相反,她倒是挺舍得对崔异下手的。
她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是最有恃无恐的那一个。
所以,她断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你说的,我都知道。”
凌准疲惫的摆了摆手,“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郑元郎好奇道。
“我现在不想说。”
凌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尽快出去吧。”
这才是最要紧的正事。
至于其它的,他暂时不去想了。
接下来,他不再特意去关注眼前所出现的一幅幅画面,甚至连声音都懒得去听了。
“有门路了!”
不知过了多久,郑元郎忽然喜道。
话音刚落,就见身遭的一切渐渐黯淡了下去,大片的黑暗如潮水般层层叠叠的涌来,将二人淹没其中。
短暂的黑暗过后,是略有些刺眼的光亮。
小屋,桌案,酒碗,又重新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吁,总算是回来了……”
郑元郎轻舒一口气,正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抓着凌准的手,不由觉得好生恶心,连忙呸了两声,将他的手甩开。
“咦?”
然后他视线一转,嘴巴顿时张得大大的,能塞进一个鸡蛋,“这是什么情况?”
映入眼帘的,是吴娘子正握着凌准二叔的手,双双陷入了昏睡不醒的状态中,接着是凌准二叔的另一只手被松松的放进了周伯的掌心里,用一条丝带潦草的绑住了。
“他们仨是在搞什么?”
郑元郎压根就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压下了心里的疑惑,转头看向崔异。
“还好,还好。”
对方的脑袋仍完整的搁在脖子上,手脚也是健全的,呼吸亦正常而匀净,显然是活着的。
“好你个头!”
凌准则面色沉沉,将目光定在了崔异蜷曲的小指上——许二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