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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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贵吧?”
然后,她扯了扯他的衣角,良心不安的问道。
她原意是让他买那种款式最常见的,连卖菜的大婶大娘都能戴得起的小金钯饰,既便宜又实惠,可他却折腾出了这样的阵仗来,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要不,我给你添补一点儿?”
她一没帮他驱邪,二没帮他镇宅,不过是和他定下了某种‘名分’,就得了如此贵重的礼物,因此她很是不适应,便提议道:“或者,我也给你送个什么?”
“不用。”
凌准失笑着摇头,催促道:“先戴上给我瞧瞧。”
许含章虽则有些忐忑,却也知道现下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却之不恭,伸指撩开了耳边的发丝,摸索着往打好的耳洞里呆。
这一撩,一侧头,一拈指,竟有着说不出的风情和魅惑,似是迎风摇曳,娇态不可方物的桃花,又似是暗香隐隐,在月下滴露的白莲,险些让凌准看直了眼。
“不如,我来帮你?”
凌准心中一荡,跃跃欲试道。
“不。”
许含章意有所指的抚了抚自己的鼻子,冷哼了一声。
他只是抱了她一下,就让她付出了如斯辛酸的代价,若是纵着他在自己的耳垂上乱戳,岂不是要硬生生戳出好几个血洞来?
凌准会意,只能讪讪的一笑,不敢再多说什么。
“真好看!”
可是,等她将一对耳环戴好之后,他仍是忍不住咋呼了一句。
因着寒玉的映衬,她的肤色显得愈发白皙胜雪,在昏暗的室内也显得莹然生光,丽色夺目。
怪不得自家妹子当初在收到她留下的一箱子珠宝时,会高兴成那样。
原来这东西虽看着冷湫湫的,却真的能给女子添几分好颜色。
以后一定要攒些俸禄,好多多的给她买珠宝来戴。
“真的?”
许含章微羞的回眸,娇怯怯的抛了个如水的秋波过来,将他麻得七荤八素的。
然后,她嘴角一抿,快步窜到老匠人的跟前,笑盈盈的说道:“老丈,我想订一个玉佩,嗯……要羊脂玉的,样式大方简单一点的。定金,您看要收多少?”
“许二!”
凌准回过神来,大窘。
她可真是个不老实的人,居然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
而且他都说过了不用添补,不用回赠了,她怎么还这般见外,非得跟他明着算清楚,不肯大大方方的接受他的好意呢?
她真是太见外了!
“定情信物,你确定不要?”
许含章早料到他会有什么反应,只眉眼含笑,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一句,便将他打蔫了。
“要!”
不待凌准作答,老匠人便哈哈笑了两声,爽朗的替他做了主,又对许含章道:“小娘子,我给你算便宜些,只收你一个工价就成。”
于是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就以不到耳环七成的价格成交了。
除此之外,许含章还在货架上流连了好一阵,若是遇着无主的货物,便也一并买了去。(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六章 手信
(全本小说网,。)
“许二,那个老丈,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之处?”
从铺子里出来,凌准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的问道。
一定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大手笔的买下这么多首饰,好带回去细细的参详,再作从长计议。
就像,那回在景福斋买花瓶一样。
“你且放心,无论你是想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的,好护你周全。”
于是他沉住气,安静的旁观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一同出来后,才关心的问起了她的打算,并毅然决然的表态道。
“……”
许含章惊愕无言。
待缓过神来,她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着笑说道:“十一,你这幅模样,还真是像极了惊弓之鸟。”
天可怜见,那真的只是个手艺一流,懂得察言观色,又会做生意的老人家罢了。若来一个上点儿年纪的人就如周伯那般难缠,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况且,在有了崔异的插手后,她即便是真的想遇上什么古怪的人和事,也没有机会了。
自从二人正式结拜后,他就把那个十分灵验的护身符送给了她。
一戴上此物,她便如以前的他一样,无需刻意去修习什么异术,全身上下却能充盈着极盛的阳气,等闲的邪祟都无法近身,更别说是所谓的阴气煞气了。
“以后若出了什么神神叨叨的事,自有他们去处理,你就不要强出头了。”
他还在府衙里留下了两名术士,让那位满手油腻却爱乱翻书的长史帮忙养着。
“总之,在宋神医来益州前,我希望你能安心的静养,不去管那些闲事,尽早把身体调理好,别不知死活的耗费自己的气血了。”
临行前,崔异曾如此叮嘱道。
她点头应下了。
“寒气太重了,不但会折损你的寿数,还会影响到你的子嗣……即便是如愿嫁给了……也未必能……添丁……时间一长,难保他不会……从外面找……”
崔异先前的提醒,还历历在耳。
所以,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了旁的原因而好好的保重身体,争取活得更精神、更生龙活虎一些。
虽然她目前只是和凌准拉了拉手,抱了抱,还没有发展到更深的地步。
但是……
以后呢?
因此,她没有去围观魏主簿母子的游街和处斩,也没有去给扶棺归乡的楚六娘送行,更没有去问周伯的死是怎么一回事,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待在宅子里,很少出来。
反正崔异是会把一切都妥善解决好的,根本用不着自己操心。
但许含章没有在凌准提起这个——直觉告诉她,凌准对他虽是勉强卸下了戒心,却全然没有好感,不见得想听和他有关的那些事。
“那个老丈……和那间铺子,真的没有猫腻么?”
这厢的凌准仍皱着眉,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问道:“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何要买这么多东西?”
她的首饰虽多,却很少是从外面买来的,大都是主顾家给酬劳时顺带送的添头。由此可见,她对珠宝一类的物事并没有寻常女子那么热衷,断不会无缘无故的买上一大堆。
换做是旁的女子听了,恐怕会觉得对方是在指责自己大手大脚的乱花钱,进而或暴跳如雷,或梨花带雨,引发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但许含章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这只钗的款式看着很活泼,正好送给你家妹子;那串手钏的做工很精致,正好送给吴娘子。”
她微微一笑,随意的指着其中的两样首饰,解释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总得给你的家人带点手信回去吧。”
“什么?”
凌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禁嘴角一抽,“你忘了自己离开长安前,在我家放了个满满当当的百宝箱么?”
那么多的簪钗环佩,只怕凌端到现在还没有做到完全不重样的佩戴一遍。
所以,眼下她根本用不着如此破费的。
“这个不一样。”
许含章眼里的笑意加深了,“现在,是聊表心意;那时,只是聊表谢意。”
心意?谢意?
“可是,这关吴娘子什么事?”
凌准隐约有些明白了,旋即又陷入了新的困惑中。
给凌端带手信,可以理解为是她对他家人的认可和关怀。
但吴娘子既不是他的家人,二人的祖上也没沾亲带故,可谓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她犯得着为了对方这般费心么?
“你别把我想得太慷慨无私了。其实吴娘子的那一份,我是不想费心的,但只有靠她帮忙,才能把这些东西稳妥的捎过去。所以,我也只有大方一回了。”
许含章老老实实的答道。
“等等,为什么要靠她帮忙?”
凌准愈发困惑了,“直接交给我二叔,不就可以捎回去了?”
“你先把东西带去给他们,不就能知道了?”
许含章伸指竖在唇边,轻嘘了一声,目光里充满了狡黠和捉弄的意味,灵动至极。
……
……
客栈里。
吴玉姬出神地望着面前的铜镜。
镜中的少女面如满月,眉如翠羽,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神秘潋滟的华彩,唇瓣微丰,肌肤白里透着红,像是那凤仙花汁染过的白菡萏花瓣,娇嫩而脆弱,令人不舍得移开眼去。
这时的她,已不再似往日那样俗艳了,反而通身都带着股淡然超脱的气质,似是被雨水洗净了灰尘的蔷薇,妩媚之余,平添几分微冷的清丽。
“看来,他没有骗我。”
她侧头看了眼放在床下的陶盆,展颜一笑。
这一笑,如清风吹散漫天的阴霾,朗月当空,皓然生辉。
短短的几日里,她不过是学了点预知之术的皮毛,静心集中了神思去感应外物,整个人的精气神便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即使外貌依然如昨,给人的观感却天差地别了,足以称得上惊艳两字。
“吴娘子。”
屋门忽地被人叩响了,“十一郎带了点女孩子的小玩意来,你快出来瞧瞧。”
喊话的,是自从那天把周伯草草的葬下后,就整日都醉生梦死,萎靡不振的凌审行。
“凌家阿兄来了?”
她闻言一喜,正欲描一描眉,再往唇上补点口脂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清清淡淡的也不错,更能凸显出自己盈盈的风姿来。(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七章 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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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一楼的大堂里。
“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准呆了呆,很是不解的发问道。
“没什么意思。”
凌审行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如面饼般翻来侧去,力求每一面都能均匀的晒到太阳。
“我是说,让你帮我把东西捎回去,可你……”
可他非但没答应,还一溜烟的跑去吴娘子那里拍门了,摆明是不想帮自己捎的,而是想让吴娘子代劳。
这样,真的很不妥。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哪里不妥了?”
凌审行突然就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横眉竖眼道:“难不成你信不过她,觉得这是个贪小便宜的,会昧下你带来的破烂玩意儿?”
“二叔,你误会了,我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
凌准颇感无奈的摆手道。
他只是本能的觉得由她捎回手信的话,很容易让自己的家人产生某些误会。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将东西交与二叔的好。
“况且,再怎么说,她也是别人家的姑娘,和我们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的,瓜田李下,总得注意避点嫌才是。”
他又委婉的提醒道。
吴娘子正值青春年少,二叔也勉强算得上风华正茂,加之是一道同行,好几天都宿在同一家客栈里,甚至连日常的人情来往都可以由她来出面操持了,这要是落在了旁人的眼中,还不得一个劲的胡乱编排,蜚短流长,继而坏了她的名声?
虽说他对吴娘子无感,但也不忍她遭受到这样的非议。
“避嫌?”
凌审行看着他,嘲讽说道:“我行得端做得正,有什么好避嫌的,用得着怕谁非议了?”
这话明明是正义凛然的,偏生却透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浑不似二叔一贯的作风。
“二叔,你又怎么了?”
凌准的眉头拧起。
他估摸着是魏主簿和周伯接连的死让二叔的心里不痛快了,却又没底气和立场逮着自己和许二发泄,才会有如此阴阳怪气的反应。
这样,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
他可以理解,却完全不能接受。
在他看来,魏主簿纯属是自作孽不可活,周伯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死了也没什么好惋惜的,即便二叔曾和他们有过不错的交情,那也顶多是为之叹息两句,颓丧几天就够意思了,至于给活着的人甩脸子、发脾气么?
真是本末倒置。
“没怎么。”
凌审行只消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压根什么也不懂,却也懒得解释,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目光转向了那道穿过走廊,袅袅行来的身影,“好了,吴娘子下来了,你有话就跟她说去。老子要午睡了,别来烦我。”
说着便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离去。
“凌二叔。”
在即将和凌审行擦肩而过时,吴玉姬的嘴角往上翘着,带起一抹甜美的笑意,向他施了一礼,唤道。
“嗯。”
凌审行停步,极为冷淡的应了声。
他是对许含章没有多少好感。
哪怕他明白很多事不能全怪在她的头上,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的有着疙瘩的,敌意倒谈不上,但好感绝对是欠奉的。
而对吴娘子,他就更没有好感了。
那天周伯一死,这人就喜滋滋的、神神秘秘的躲进了房里,估计是一门心思的去练习什么术法了,之后更是连为周伯上柱香,尽一下师徒之谊的事情都没想起来,着实是有些没良心。
“您不和凌家阿兄再多坐会儿了?”
吴玉姬含着笑,继续问道。
“不了。”
凌审行没有配合她寒暄下去的兴致,只一扭头,冷着脸离去了。
看来这个小娘子不止是没良心,还特别爱逮着机会表现。
今日一瞧见他的侄儿来了,便一改前几天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做派,主动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叫住了他,又是打招呼又是送关怀的,生怕不能突显出她礼貌懂事的那一面来。
“凌二叔,待会儿我会让伙计给您送茶点上来的。”
吴玉姬显然是没料到他的态度会这么硬邦邦的,不近人情,眼中不由闪过了一丝恼怒,旋即又收敛了起来,笑靥如花道。
然后,她矜持的转过身,摇曳生姿的向大堂里走去。
此时的大堂里只坐着几桌客人,十分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