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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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许含章深吸了一口气,应道。
从老宅归来后,她便闭门不出,专心琢磨着周三郎的手稿,加之有崔异时不时的在一旁参谋,又有大量的人手和人脉可用,她终于是成功的捣腾出了几种像样的东西来。
今日,就该是让它们正式在人前亮相的时候了。
“怕了?”
崔异瞧出了她有些忐忑的神色,便随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挑眉道。
“没有。”
许含章摇了摇头。
她只是一想到马上又要和玲珑心肝的贵女们会面,就忍不住有些不自在了。
毕竟往昔她最擅长的,并不是和活人来往,而是,和鬼……
这一个多月来,她之所以躲在屋里,把各种邀约的帖子都推了,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自己看手稿,不为杂事所扰;另一方面,却仍是不习惯和旁人打交道。
但今日,她是躲不过的。
想要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推出来,就得在女眷云集的场合上有意无意的拿出来用用,然后才能吸引到旁人的注意。
“放心吧,你就算捧一堆干牛粪出来,也会有人叫好的。”
崔异斜斜的瞥了她一眼,说道。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道旁。
许含章戴上帷帽,跟在崔异的身后,缓步走向烟柳袅娜的江边。
一阵风过,无数枝妖娆的桃李微颤,那浅红粉白的花瓣就像是下雨了似的,纷纷扬扬的落下,温软的洒在了身着鲜艳的春衫,结伴出游的人们的身上。
“子、渊、哥、哥,你,可、真、是人、缘、好啊。”
许含章忍住笑,促狭的拉长了声调,开口道。
只走了短短的一段路,崔异的头上便沾满了零落的花瓣,肩上和臂弯里则挂着十数截带露的花枝。
因他蓝衫飘逸,面如冠玉,神清骨秀,在人群中端的是极为扎眼,故一路走来都有女子用纤纤玉手折下一枝桃花,嘻嘻哈哈的向他投掷了过来。
说是一见钟情、借以对他示爱倒也太夸张了,但调戏他的成分是铁定少不了的。
“是么?”
换做是平时,崔异肯定是会连本带利的挤兑回去的,但此时他没有这个心情。
因为给他抛掷花枝的,除了女子,还有……男子。
若就着此事继续做口舌之争,那吃亏的那个人,只能是他。
“要不要我把帷帽借你?”
许含章却不打算就此揭过,而是掀起了皂纱的一角,朝着他无比得意的一笑,露出了几颗珠贝般晶莹的牙齿。
“好!”
崔异嘴角一抽,旋即转变为春风般和煦的笑意,伸手就摘下了她的帷帽,拿在手里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她那明艳的面容甫一显现,就引得好几个年轻的郎君驻足,笑嘻嘻的将花枝向其掷了过来。
但是……
远没有他的多。
“丑、八、怪。”
崔异将帷帽扣回了她的头上,一字一句道。
“哦。”
许含章淡然的颔首,慢条斯理道:“说不定,他们都是看上了你的美姿容,想要把花扔给你,只是恰巧被我挡住了而已。”
崔异的笑容顿时一僵。
许含章再次掀起皂纱的一角,无比得意的冲他笑了笑。
在二人走走停停的工夫,婢仆们早已择了处风景上佳的位置将帷帐搭好,铺上厚厚的茵席,抬出一个案几,往上面摆好了酒水吃食等一应物事,用造型各异、材质透明的玻璃器皿盛着,被日光一照,显得格外的熠熠生辉,引得过往的游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却碍于正主并不在这儿,便没有贸然过来凑趣。
“你可算是出来了!”
但有的人却没等到主人家落座,就大大咧咧的带着自己的姬妾们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南首的一张茵席上,把玩着一个做成莲花状的玻璃盏,向还在江边转悠的崔异招手道。
“张都尉。”
崔家的婢女们却似是已见怪不怪了,只微笑着替他分好茶,奉上点心,然后安静的侍立在一旁。
至于那一串花枝招展的姬妾,当然是和她们一样站着,断没有先坐下来的道理。
即使其中的两个已明显有了身孕,小腹凸起,腰身渐粗,却同样只能站着。
“他不是在益州么?”
许含章很快就认出了来人,低声问道。
“玉郎他数月前就收到了朝廷召他回长安述职的敕书,只是因着南诏生事,才耽搁了这么久。”
崔异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慢悠悠的踱步,走进了帷帐里,在东首盘膝而坐,然后指了指一边的茵席,示意她也坐下,接着冷声道:“让无关的闲人都下去。”
“是。”
婢女们立刻上前,将一众姬妾团团围住了,笑吟吟的开口,“诸位姨娘,请随我们到旁边的毡帐里暂作歇息。”
旁的姬妾倒还好,只向着帐中坐下的三人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福礼,便乖顺的垂下头,退到了帐外。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拉拉扯扯的?”
“我们可不是闲人!”
而那两个有孕的姬妾却不依了。
她们虽是在益州时不知深浅的冲撞了贵客,被张玉郎当众弄了个没脸,直接被下人绑回了长安,但毕竟肚子里是有货的,没几日就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继续在府里过着横行霸道的日子,时不时给正室夫人一点儿颜色看看,竟是比在益州时还要舒坦了。
可今日一来,就在帷帐里直挺挺的站了这么久,又累又乏,她们是双身子的人,哪受得了这样的折腾?
但张玉郎没有发话,她们就不敢真的摆架子坐下,生怕惹怒了他,再让自己去外头罚跪,于是就只得憋憋屈屈的苦捱着,待婢女们把自己也当成闲人驱赶时,这才终于沉不住气了。
虽说坐着的人她们一个都不敢开罪,但教训一下婢女,总是可以的吧?
“两位姨娘,既然你们是有身孕的人了,就切记莫要轻易的发怒,以免动了胎气,那影响就不好了。”
“我这里有一个美容的古方,只要坚持每天涂抹于面上,就可以让有孕的妇人肌肤润泽,两颊不生斑点,白皙更胜于从前。”
婢女们的态度不卑不亢,言语间滴水不漏,竟是几句话就平息了她们的怒火,将其哄得笑逐颜开的出去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六十六章 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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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郎,你行事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待帷帐里那一股股熏得人头昏脑涨的香风彻底散去后,崔异缓缓放下了掩鼻的手,开口道:“就算是地主老财家的后宅,也未必能容得下这样轻佻的女子,实在是……丢人现眼。”
而他不但容下了她们,甚至还让她们有了子嗣,且有意无意的助长着她们的气焰,生怕他的内宅里还不够乱似的。
“我已经邂逅了一位端庄守礼、仪态万方的夫人,那妾室自然是要挑活泼点儿的,才会有情趣。”
张玉郎眉目舒展的一笑,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解释道。
许含章眉头微蹙,被勾起了某段很不好的回忆。
活泼?情趣?
都活泼到能玩三人行了,那当然是挺有情趣的。
“你闭门造车多日,就只折腾出了这种琉璃盏?”
张玉郎已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还未取下帷帽的许含章,问道。
“这个是玻璃,不是琉璃。”
许含章纠正道。
“哦?有何区别?”
张玉郎似是来了兴趣,追问道。
“这个是用的石英砂……”
许含章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就被崔异打断了。
“阿渊,让郑元郎带你去江边走走,我和玉郎有正事要谈。”
崔异的神色很是认真。
许含章不疑有他,立刻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什么正事?莫非……是局势有变?”
张玉郎立刻收起了懒洋洋的做派,正襟危坐。
“不是。”
崔异探出头,看着她已经在郑元郎的指引下走出老远了,这才慢条斯理的道:“我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不!”
张玉郎是何等机敏之人,闻言登时自原地跳起,连连后退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让她去抛头露面,这我理解。但你为何要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因为,你好欺负。”
崔异言简意赅的答。
“那好处呢?”
张玉郎一噎,随后犹豫了一下,坐回了茵席上,想先听听对方会开出什么条件。
“没有。”
崔异的回答是那样的理直气壮。
“红利呢?”
“没有。”
“分成呢?”
“没有。”
“那我为何要帮你?”
“因为,你好欺负。”
在张玉郎即将失态挠墙前,崔异终是一改无赖无耻的口吻,正色道:“我从没求过人。今天,还是头一遭。所以,这是你的荣幸。所以,你必须答应。”
“……”
张玉郎默然无语。
崔异一直以来的作风是偏向强硬和狷介的,哪怕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也不会开口求人。
如今,却只是为了个女子,就破了例。
这、这真是……
造孽啊……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卖,还不成吗?”
张玉郎的眼神变了几变,忽道。
“小美人儿们,快帮我把案几抬出去!”
说着就伸手招来两个婢女,把东西搬出帐外,小心的放在了花木繁茂的树荫下,找了个光线最好的角度,将晶莹透明的玻璃器皿有层次有远近的摆好,好让在附近帷帐里宴饮的世家子弟和贵女们能更清楚的瞧见它们。
“她还捣腾出了什么东西?”
等一切准备就绪了,张玉郎又问。
“这个。”
崔异揭开了一个镶红宝石盖钮的鎏金四方银盒,里头盛着块做成五瓣梅花状的淡粉色膏体,正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异香,闻着很是舒爽。
“这……是胰子?”
张玉郎伸指一蘸,只觉得手感是微硬的,触感却极为柔滑,再递到鼻尖一嗅,顿觉香味愈加的馥郁。
于是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含笑不语的崔异,试探着问了一句。
“果然好眼力。便是我那位见多识广的族妹,也险些把它认作了糕点。”
崔异笑着点了点头。
“我哪有什么好眼力。”
张玉郎只是在益州时曾用过周三郎铺子里出产的胰子,觉得此物有些熟悉罢了。
“她是把配方改进了,又用了新的花朵模具来做胚子?”
要知道周三郎所制的胰子都是做成了敦实的大方块,颜色偏褐黄,气味有些刺鼻,远不如她这个来得精致讨巧。
“对。”
崔异继续点头,“她还查阅了百来本香料和药材的书籍,配出了三十种不同的方子,能分别用来沐浴、净手、洗面、留香,其中有的是滋润型,有的是清爽型,有的是无香型……此外还有十来种药皂,有的是能改善腋臭的,有的是能止汗祛痒的,有的是能防蚊虫叮咬的……”
“她还真能折腾!”
张玉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这个。”
崔异转过身,自婢女的手中接过一把纯黑扇面的折扇,哗啦一下打开,然后浇了杯清水上去。
片刻后,扇面上就如变戏法时似的,徐徐出现了一幅生动而活泼的花鸟图。
“我让她把这个也用到了伞面上。”
崔异又取过一把伞面纯黑的油伞,说道:“一到下雨天,它就会遇水而生花,妙不可言。等天晴后,它又会变为原先内敛的模样。”
“的确是妙!”
张玉郎抚掌赞道:“她还吗?”
“有。”
崔异面露难色,“但……拿不出来。”
说着递给他一张土黄色的柔软纸张,上面画着弯曲迂回的通道,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红圈。
“她这是画的什么?难道……是草图?”
张玉郎捏起纸张,认真的端详道。
“这是……净房的图。”
崔异面上的神色越发微妙了,似是不想细说,但还是继续解释道:“在靠近墙边处凿一个圆孔,让空心的竹管从中通过,拐到墙柱中,引流水而渡,用木塞堵之。若是……如厕后需得冲水了,便取下木塞泄之,在屋后开沟排水。”
“等我回去后,也照着弄一个。”
张玉郎越看越觉得满意,越看越觉得实用,索性就要将草图将袖中揣去。
“至于你手中拿着的这个,是厕纸。”
崔异瞧着张玉郎手里捏着的那张土黄色的纸,无视对方恶心欲吐的神情,一本正经道:“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这个是干净的,还没有人用过。”
“知道了。”
张玉郎立刻绷着脸,嫌弃的将纸张塞回给他。
“另外,她正在试着制一种简易的冰块出来。如果成了,夏日里便可以不去冰窖开凿,也能做凉饮和果露了。”
崔异毫不嫌弃的将这张黄纸收好,又道。
张玉郎呆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劈。
才刚说了拉撒之事,就自然无比的转到吃喝上面去了?
他,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样接地气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六十七章 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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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来?”
郑元郎愁眉苦脸的背着手,在曲江边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有看到凌准如约而至的身影,不由心生疑惑——这厮是在半路上拉肚子了,然后不小心掉茅房淹死了?还是昨夜跑出去偷牛了,故白日里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我往城郊的林子里跑了大半个月,设了好几个陷阱,终于完好无损的捉到了一对长得最精神的活雁,正好带过来,提前给她瞧瞧。”
昨天,凌准神采飞扬的对他说道:“我是要给她一个惊喜的。所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行行行,那我就不告诉她你想让她看你的鸟了。”
他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