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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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们很快就有了旁的骨肉,有了新的寄托……而这个蠢物甚至还有空和你这个外人托孤,同你打情骂俏,但就是不肯在当初多看我一眼!”
阿婴的脖子拧得愈发变形了,让凌审行心疑她会不会将整张脸都转到后背来。
“他们倒是享尽了所谓的天伦之乐,而我,却过的一点都不好!”
在南诏的这些年,阿婴在物质上其实并未受过亏待,却总是会比旁人拿的少些,用的次些,还经常会遭到莫名其妙的谩骂,譬如‘野种’,‘浪货’,‘杂碎’之类的。
好在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随着自己在魇术和制毒方面的才能显露了,随着自己能轻易将那些口出污言秽语的人杀掉了,那个原本只会用鼻孔瞧她的大巫清终于肯正眼相待,开始给予她应有的关心和培养。
后来,她被选为了继任的巫女,便再没有人敢对她甩脸子,都对她毕恭毕敬的,生怕惹怒了她,遭到神灵的惩罚。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压根就没见过神灵是什么样的,遑论是和神灵沟通,请神灵降下吉兆或行使奖惩了。
大巫清说,那是她的阿娘偏心,把这种特殊的能力传给了那个自小就过得顺风顺水的妹子,却完全没记起她的存在。
她对此深信不疑。
而她眼下要做的,就是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夺回来。
“你有病吧?这个世上有人,有鬼,有畜生,有王八蛋,但就是没有狗屁的神灵!就算有,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群吃香火占供奉的废物,真要轮到他们为人间干点什么实事时,就统统挺尸装死了!你居然会当了真,还被撺掇着来对付自己的血亲!真是有病!”
凌审行直觉她的‘夭折’很蹊跷,像是被人刻意做过手脚,用以骗过了她的生父母。
可惜他没有证据,仅凭直觉是无法说服对方的。
但在神灵这方面却是不需要证据的,因为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能知道这是怎样荒诞无稽的鬼话。
周围的女子们闻言都面带怒色,可阿婴破天荒的没有驳斥他、惩罚他,只是忽地沉默了下来。
她并非是一下就醍醐灌顶了,而是骤然记起了另一件事——在即将出发的前夜,她喝下了大巫清递给她的一杯水,然后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被人剥去衣衫,赤条条的抱上了祭台。
“祭礼开始。”
她还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大巫清走到祭台前,朗声开口,“命格至阳至纯的五位好儿郎,请上来。”
而后,有五个精壮年轻的男子上前,大概是服过媚药的缘故,当着教众的面就开始对她上下其手,极尽淫辱之能事,争先恐后的和她交合着,夺走了她的清白之身不说,甚至还玷污了她的手,她的口,她的后庭……
当时她心知反抗是无望的,只能目呲欲裂的期盼着神灵来救救自己,最好是降下一道天雷,将这几个低贱的人都劈死。
但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像一颗石子落进了波心,连一朵水花都没有激起。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满天神灵,似乎都不约而同的装死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快死了。
“以前是没有这个规矩的。”
待那五名男子泄过身,被人带下去,以完成献祭的名义一一斩首后,大巫清走到她的身边,替她盖上一块遮体的红绸,“可你阿娘当年干出了和外人淫奔的丑事,族里便立了这个新规矩。”
年老的教众都认为,女子只要在出行前就被族人破了身,日后定能在面对外族的男子时保住坚定的意志力,断不会轻易就被人引诱了,拐走了。
于是,这十几年来,她不是第一个受到这种折辱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也终于明白了,这十几年来,族里的那些女子为何都会对她心有怨怼之意。
原来,并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着那些人都憎恨新立的这个规矩,憎恨着她阿娘这个始作俑者,连带着也憎恨上了她。
她何其无辜!
在那一瞬,她对她阿娘的怨气已达到了,对那个什么也不用付出,却能干干净净活着的妹子也恨到了极点!(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十八章 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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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所谓的神灵,其实她内心也不怎么敬畏了。
虽则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但实际上凌审行说的是有那么点儿道理的——每当祭拜和供奉时,神灵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众生,而真要他们为众生做出点什么时,他们就统统挺尸装死了,就和压根不存在一样。
可惜她报复不了神灵。
她能报复的,从来就只有人。
那些在她身上肆虐过的,低贱如蝼蚁的男子,都已经死了。
如今只消将罪魁祸首也一并杀了,夺回她应得的一切,就能勉强洗去她所遭受的凌辱,勉强让她的心里好受些。
是的,凌辱。
说的好听点儿,是祭礼。
其实,就是凌辱。
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她仍然没有忘记那段不堪而混乱的记忆,仍然没有忘却那种黏糊而恶心的触碰。
它们就如最邪性的蛊毒,已深深的渗入了她的心脉中,附着在她的每一寸肌理,无法拔除,以至于她当初在益州和周伯接头时,一听得他谈及自己的阿娘和妹子,就不慎将自己的怨气强烈发散了出去,然后被蜃虫敏锐的捕食到了,甚至投射到了蜃景中去,和着周伯一道,乱入了凌准的意识中。
“所谓的蜃景,便是依托着人的意识而形成的画面,且只会从你所经历过的、听说过的事情里生出,断没有无中生有的本事……它终究是由活人说出来的,或者是编出来的,那怎么也得停留在活人的认知范围里,老实巴交的扎根在泥地里,绝不会触到苍穹之上。”
当初,凌准在蜃景中看到了他阿娘惨遭祖母虐待、爹爹背叛,又遇劫受辱的画面,又听了郑元郎的解释,便下意识的以为是他无意中把魏主簿的家务事套在了爹娘和祖母的身上,又把魏主簿表妹所遭遇的经历血腥化了,映射在他阿娘的身上,生成了光怪陆离的假象。
其实,他前面所猜测的,都是对的。
可受辱那一幕却和魏主簿无关,完全来自于她残存的怨气。
仅仅是残存的、所剩无多的怨气,就险些真的摧毁了他的意志,篡改他的过去。
若不是先有周伯看在凌审行的情面上出手拨正了一把,后有郑元郎莫名其妙的插一脚进来,那结果就真的是无法预料了。
而现在,自己历练得够久了,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收集到的怨气也足够充沛,数天前只是在沈构的诗集中借着字句的遮掩试水,就足以把很多活人逼疯。
因此阿婴有底气相信,自己那个只会坐享其成、扒在男人身上过活的妹子,这一次定然是插翅也难逃的。虽然之前的几次都让她身边的男人挡掉了,但这一次,定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了。
就算她躲得过自己的这道怨气,也躲不过生母的怨气,躲不过魏主簿母子俩的怨气,周伯的怨气,吴娘子的怨气。
还有,崔异爹娘的怨气……
这些人,都想要她死,都没有道理会放过她的。
而且,这并不是自己所有的底牌。
真正的杀手锏,还留在后头。
……
……
青山里。
大树下。
崔异眯起了一双墨玉似的眼,微微低头,看向躺在他臂弯里的许含章。
她的发丝柔软,身体柔软。
就连呼吸,也是柔软的。
可他的心里,并没有半点儿旖旎的情绪。
有的,也只是担忧。
从她莫名其妙的唤出了那声阿娘开始,她整个人便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全靠他拉扯着,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她的体温时而烫得像烧着的火炭,时而冷得像一块凝住的冰。
而且,她不时的咬住双唇,牙关紧闭,通身冷汗如浆,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可她没有哀哀呼痛,没有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在这种失去意识的情形下,她也本能的习惯了死扛,不习惯示弱。
“果然,是来了么?”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桃木符重新给她戴上。
而后,他抬手自刀刃上擦过,将自己的血滴了上去。
“阿渊,我一直都在。”
明知她听不见,他还是无比郑重的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
轻的,就像是一句叹息,一句呢喃,一句梦呓。
说完这句,他便打横抱起她,堂而皇之的往山下走去。
是个傻子也知道,此地是不宜久留的了。
而他既然要走,便没人能留得住他。
无论是陷阱、暗箭、蛊虫、蛇阵,都有的是暗卫帮他料理。
至于埋伏在林间的南诏人,更是连他的半片衣角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了埋伏圈,走到了平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这一刻,即使他向来不醉心于权势,也不得不承认——有了权,有了势,才能更好的为自己的生死做主,更好的护住身边的人。
“又是他!”
无论是在益州,还是在长安,阿婴都没能成功绕过的这个男人,直接对许含章下手,因此便深知他有多难对付,只得睁着那双可怖的竖瞳,咬牙切齿的道:“反正她的肉身也没什么大用,就让他带走好了!”
不然,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若为了她区区一具肉身,就折损这么多的人手,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委实是不明智的选择。
“我就不信了,魂魄都快散掉了,而肉身又能活多久?到时候,他还能整天抱着一个死人不撒手么?”
阿婴继续咬牙道。
能。
如果崔异还在,那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不管是死的,活的,他都不会放手。
“十一……”
而那厢的许含章终是松开牙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呼唤。
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她似乎看到了凌准正孤单单的坐在幽暗的水潭里,衣衫湿透,神情无措。
“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难道,是因为捅了她一刀,所以就内疚成了这样么?
“其实,是假的……”
那都不是真的,都是幻象而已。
所以就不要呆呆的杵在这块山穷水复的地方了,赶紧离开,才能找到新的柳暗花明。
而她,也会努力的走出这片噩梦般的焦土。
和他重逢。(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十九章 蒙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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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许含章没能立刻走出去。
“小娘子,你一个人走夜路,不怕吗?”
刚越过浓稠的血溪,许含章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不怀好意的阴笑。
一具具焦黑的尸体骤然消失,鹅毛似的雪花也不知飘去了何处。
待许含章回过头时,只看见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岭,如巨大的妖兽蛰伏于天地之间,投下浓重的阴影。
而唤住她的,是一个脚步踉跄,浑身散发着酒气的中年猎户。
他有着健壮而结实的体格,打着赤膊,露在外头的肌肉是紧绷绷的,鼓鼓囊囊。
她一惊,旋即低下头,望见自己那瘦弱得风一吹就倒的身板,望着自己芦柴棒似的胳膊,以及一身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破破烂烂的夏裳。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刚从村子里逃出来,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故土,避过了路人好奇的询问,胆战心惊的往荒山里躲藏的第一天。
在莽莽山岭间穿行,虽然可能会遇上毒蛇猛兽一类的物事,还会饱受饥饿的折磨,但至少不会和人群有直接的交集,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一路行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走到哪儿了,只觉得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四周突然就安静的近乎可怕了,只余下虫鸣啾啾。
那些生与死,血与泪,尸体与肉块,突然就陌生得不像是真的,反倒像是一个冗长的梦。
随后,她身体一僵。
一段深埋在她内心深处的记忆复苏了,瞬间占据了她全部的身心。
这,也是她第一天杀人……
断崖、山石、苔藓、坠落下去的身影……
“不怕。”
眼见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深吸一口气,狠狠的咬破了自己的唇,用轻微的痛苦来缓解了骨子里的不适,强作镇定的答道。
“哟,胆子还挺大的!”
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逼过来,伸手就欲抓她的衣襟,“说实话,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像那种还没插进去就叫得跟杀猪似的女人,我光想想就觉得扫兴!”
“你别过来……”
当时的她,并不懂他的措辞是多么下流不堪。
她只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瑟瑟发抖的往后退去,无意中把他引到了断崖处。
“你过来呀。”
如今的她,则是刻意摆出了妩媚的姿态,欲擒故纵的步步后退,仍是将他引到了断崖处。
而后,他脚下踩中了一团湿滑的苔藓,失足跌落下去。
“救、救我!”
仓皇中,他抓住了一块崖壁上凸起的山石,勉强阻止了下坠的力道。
可山石哪能承受他的重量,立即便有了松动的势头。
“小娘子,我、我是猪油蒙了心……你快拉我上去,我保证不对你胡来了!”
他一边惊恐的发着抖,一边祈求的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轻轻的往前走了一步,伸足踩在他用以握住石头的指节上,狠狠的一碾。
他吃痛着咒骂了一句,手指下意识的松开。
紧接着,山石崩落。
他也跟着跌落了下去。
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变成一具腐尸,眼珠会被乌鸦啄去,皮肉会被野兽撕扯,连骨头都会被野狗叼了个干净,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也许他本性不坏,只是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