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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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本性不坏,只是一时喝多了,才想着要对她动手动脚,占一点儿便宜。
也许他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都等着他去养活。
也许她本该有更温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却心狠至斯,毁了他做人的机会。
但无论重来多少次,她依旧会这样选择。
“你们也来了?”
她正要离开,就又被‘人’拦住了去路。
女的雍容大气,男的面如冠玉。
是崔异的爹娘。
他们没有接上她的话头,只死死的盯着她看,眼珠子渐渐变成了绿幽幽的底色,有若鬼火。
她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被禁术吞噬、被百鬼报复的人,怎还会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
除非,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是煞。
是聚集了浓厚的怨念,用佛光和道法都化不去的煞。
凭她目前的手段,应付他们是很吃力的,明显是落了下风。
于是她越发的紧张,整个人不自觉的摆出了防御的姿势,迅速想着对策。
可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上前,依旧是死死的盯着她,没有旁的动作。
而后,他们竟露出了极度无奈的神色,转身离开。
来也突然,去也突然。
明明是占了大好的局面,却这样一走了之。
而许含章逃过了一劫,却没有立刻迈步,而是蹙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他们的反常,是……因为崔异吗?
是这样吗?
她还未得出确切的答案,就见胡子花白,面庞上沟壑纵横的周伯出现了。
他站在那里,满身都带着阴郁的怨气。
“当年若不是你阿娘与人私奔了,说不定我便能早早的完成使命,回到南诏,那样……我的儿孙就都不会死了!而你也不会去往益州,周三郎也不会死!”
他恶狠狠的瞪着她,伸出了一双枯骨般的手,手臂上缠着一只只青筋鼓胀的蛊虫,爬着一条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可是他根本就没来得及碰到她,身体就迅速的干瘪塌陷了下去,最后化作一滩肉泥,十分突兀的消失了。
然后,魏主簿母子俩来了。
“你把我的阿笙还来!”
“你还我的命来!”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这对母子俩所在意的,从来就不是同一件事,因此便顺理成章的产生了许多分歧,埋下了许多隐患,待得彻底爆发的那一天,便是将全家人都炸得尸骨无存的时候。
“你们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更何况是死了?”
面对他们,许含章倒是镇定了不少,没有对着猎户时的发怔,没有对着崔异爹娘时的局促,也没有对着周伯时的茫然。
可她还没有出手,他们便也极其突兀的消失了,就像是压根没有来过。
“你可真有出息。”
几团血雾从大蛇的身上爆开。
阿婴脸色发白,伸手捂着心口,面上透出了深深的蔑视意味,声音嘶哑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靠着男人过活,蒙混下去。”
但这只是最后一次了。
接下来,她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三十章 怨气
(全本小说网,。)
“咦?”
许含章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轻呼。
只见阴暗的天光散去,日光明媚的洒了一地,半空中有嫣红的花瓣飞舞着。
爬满紫藤的围墙下,吴娘子将鲜艳的裙裳高束于胸际,在胸下系了条同色的飘带,用一件半透明的罗纱将粉嫩的双肩、玲珑浮凸的曲线及光滑的后背掩着,里头的无带诃子若隐若现,泄出了一抹动人的春光。
“十一郎!”
紫藤花海的那头,传来了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只见凌准大步的走向吴娘子,一把揽过香软的娇躯,揉进了他的怀里,放肆的揉捏着。
不多时,紧系着的带子慢慢散开。
绣花的诃子便似是有了香艳无比的生命力,缓缓的描摹出了饱满圆润的轮廓。
吴娘子红了脸,慌了神,急急的抱住了双臂,想要掩去这样的景致,可结果却只是将饱满的轮廓挤压得愈发喷薄,隐有两点红艳艳的凸起自薄透的布料下透出,如红梅初绽,惹得人生出了采摘的兴致。
而揉搓着她娇躯的那个男人,此刻就真的埋下头去,又采又摘了。
“假的。”
许含章虽没有一面嗑着南瓜子,一面好整以暇观赏的心态,可心智却是丝毫未乱,目光澄澈的看着陷在情欲中、脸儿潮红的吴娘子,淡淡的开口,“他如果真有这种闲情,那几年前就和你生了一箩筐的孩子了,哪还能等到我?”
尽管自己有时候爱吃干醋,有时候控制不了心眼小的毛病,但自己打从心底就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连摸我的脸都要犹豫半天,别别扭扭半天,又怎会如此豪放的摸、摸你的……”
她扫了眼吴娘子的胸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转移了话题,“还有,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心悦于你,都是会尊重你、敬重你,绝不会冒犯你的。”
她相信,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宁可远远的躲到一边儿去,也不会利用对方的爱慕,借机从对方的身上榨取一毫一厘的便宜。
吴娘子闻言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愤恨的光。
而男子的身影就如一个水泡,顷刻间破开,散去。
“你别犯傻了。”
许含章瞧在眼里,索性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是喜欢着他的。可再喜欢一个人,也犯不着把自己贬低到这个地步。平心而论,就算这世间有万紫千红,你也会是其中极引人注目的一朵,断不会泯然于众人。可是,即便开得再娇艳,开得再好,也得好端端的待在枝头,才会让人高看的,若是主动坠落下来,却遇不到那双怜惜的手来接住,就很容易被路人踩进泥里去。”
先前拦道的,都不是人。
“这一路走过来,我遇到了好几个死去的怨灵。他们个个都想要重新揭开我的伤疤,唤起我的恐惧,置我于死地。可我知道他们都是假的,归根结底,也就是一股子散不去的怨气。而他们不会知道,我根本就不怕旧事重提,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忏悔。我的选择,依然和当初一样。所以,他们压根就拿我没辙,拦不住我。”
可吴娘子是人,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有喜恶的人。
“其实,你也是来拦我的,对么?”
所以,她不能用驱邪的法子来直劈散吴娘子的意识,害得对方在现实中变成神志不清的活死人。
这样是不公平的。
她只能讲事实、说道理,希望吴娘子能听得进去。
“其实,我不止知道十一是假的,就连你,也未必是真的。但,我还是愿意跟你说说话。”
“我不想说什么缘分天注定,个人强求不得。那样,太虚伪了。”
“我只想告诉你,不要特别在意他的目光。因为在旁人的眼里,你定然是很出挑的,很多人都想要求娶的。你切莫要妄自菲薄,切莫钻了牛角尖,只想通过他的反应来确定自己的价值,这样是有失偏颇的。”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对他执着成这样。”
在自己的眼里,凌准当然是千好万好的,可按世间的标准来衡量,凌准就是个没功名没家世没背景的升斗小民,还没有巡夜的武侯来得威风,加之动辄就皱眉和板着脸,不解风情,想来是很难撩动怀春少女的心弦,遑论是将吴娘子迷得晕头转向了。
所以吴娘子对他的执念,是真的有些离奇了,只能归根于情人眼里出西施,抑或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我也没兴趣去懂。即使懂了,我也很难理解你;即使理解了你,我也很难将他拱手让给你。”
许含章很想说点儿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哄人,可感情的事,是半点也含糊不得的。
“之前,恩师为我算了一卦,说你将来会对我不利。而后,你果然是折腾出了一堆的麻烦事,不止是连累了十一,还把我也卷了进来。”
在吴娘子有所动作前,自己其实可以找崔异帮忙,让他出手把吴家的人都悄声无息的抹杀掉,以绝后患。
“但我不愿意为了尚未发生的事,就自作主张的决定了旁人的去留。”
如果自己真这样做了,那和为着个巫女的身份,就擅自将全村人屠杀殆尽的崔异爹娘又有什么区别?
“在路上,我没有袖手旁观,选择救下了你;在山上,我没有揭穿你的谎言,选择了缄默。经历了这些,我想你应该能知道,就算我再忌惮你,也不会乘人之危,对你本就虚弱的意识出手。所以,请你让道。不管有什么不得了的事,也等我出来了,再同你见真章。”
话音刚落,一墙的紫藤便倏忽消失了。
“章儿。”
一个美丽的妇人穿过层层雾霭,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摩挲着她的脖颈,声音就如月色下流淌的河水那般温柔,“这几年,可真是苦了你了。”
不待她答话,妇人便突然扼住了她的咽喉,力道之大,几乎将她的整段喉骨都捏碎了。
“阿娘,住、住手……”
许含章挣扎着站稳了身形,试图去掰开妇人的钳制。(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三十一章 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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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挨着她柔软的手背,一攥住她纤细的指节,许含章便下意识的怔了怔——即便此情此景是假的,可触感仍旧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温暖,仿佛真的能无条件的包容自己的一切,贴心的抚平自己的创伤。
“还疼不疼?”
这双手,曾在自己跌倒时温柔的将自己扶起,反复替自己揉着摔肿的膝盖。
“别乱动。”
这双手,曾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头皮,给自己扎过又好看又利落的小纂儿。
“尝尝我的手艺。”
这双手,曾为家人烹煮了合口味的菜肴,酿过气息清冽的新酒。
因着这久违的、事隔经年的亲切感,许含章霎那间就放弃了抵抗,唯恐自己动作稍大,她就会消散不见了。
而她,并没有顺势将许含章掐死。
她只是疑惑的收住了手上的力道,定定的看着许含章,目光里似有迷惘一闪而过。
大概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她这一愣神,许含章便毫不费力的感受到了她的意识。
无边的雾霭散去。
山洞里,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竭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低下头,从罐子里小心翼翼的捉了条蛇出来,和满地的蜈蚣、蝎子、蜘蛛放在了一起,再哆哆嗦嗦的吹起了竹笛,操纵着它们,让它们自相残杀。
然后,小姑娘渐渐长大了。
但她在用着白绸带,故作轻松的往大树下飘去,给信众们表演巫舞时,她整个人仍是害怕的,担心自己会手一滑,脚下踩空,立刻就摔了个粉身碎骨。
而当她靠近血淋淋的圣池,看着在池底沉沉浮浮的骷髅头时,她也会害怕。
当她听见蛇窟里窸窸窣窣的响动时,内心还是会害怕。
她不喜欢和那些黏糊糊的虫子打交道,也不喜欢满口说着上天神灵,行事却极尽市侩的大巫清。
只不过,她学会了掩饰,没让旁人看出来罢了。
直到在长安城遇上了那个少年,她才学会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开始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跟他成了亲,日子平静而又美满,除去中途无故的夭折了一个长女,除去村民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外,他们竟是再没有旁的不顺的事了。
而新降生的小女儿,是那样的可喜。
从只会哇哇大哭,到有模有样的牙牙学语,又到口齿清晰的唤出了‘爹’,‘娘’,‘祖父’;从只会在榻上笨拙的翻身,到挪动着两条小短腿,蹒跚学步,又到能满院子的胡跑,抱着树攀爬。
这些,都是无比真实的回忆。
即使是身在光怪陆离的幻象中,也抹不去它的真实。
“章儿……”
她的声音是那般动听,没有了起初刻意的、做作的温情。
“阿娘……”
许含章的声音则是低低的微哑,隐带哭腔。
然后,卡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双手变得越来越温柔了,由恶狠狠的钳制改成了带有关心性质的环抱,再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背。
“魂魄不散,是违因果。”
再然后,那股子温柔的力道渐渐变得微不可觉,直至彻底消失。
最后,阿娘的身影也消失了,如尘埃般散于天地间,了无痕迹可寻。
许含章怅然若失的立在了原地,手上虚虚的握着一团冰冷的雾气。
身周,又被无尽的雾霭笼罩了。
“去你祖宗的因果!”
而阿婴喉头一阵腥甜,吐出大口的鲜血来。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先头的吴娘子是个蠢货,不堪大用,被人说上几句好听话,恭维两下,就泄了气,不再拦道了,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可这头明明是承载着满腔满心的怨气去的,恨不得将那个作恶的‘不孝女’剔肉削骨,除之以后快,但为什么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也没有要她解释什么,就这么一对峙,再那么一对视,就轻松的放过了她,原谅了她所造下的‘罪孽’?
“你不懂。”
凌审行虽不知阿婴那儿具体是什么情形,但见着此节,便不难猜到自己的侄儿是暂时没事的,而未来的侄媳妇也暂时安全无虞,他不禁面色稍霁,一时竟有心情揣摩起对方所说的寥寥数语,分析道:“我虽然没当过谁的爹,也没做过谁的娘,可我打小就知道,天底下做爹做娘的人,大都会竭尽所能的护着自个儿的子女,就算子女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以至于犯下了忤逆不孝的大罪,他们也多半舍不得去府衙告状的,轻而易举就能原谅了子女的过错,不再追究。”
又道:“在我看来,你一开始就错了。”
“这个蠢物压根就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