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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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满满的市侩理论。
“你说什么蠢话呢?”
郑元郎不以为意的笑笑,“我不过是旁支的旁支,庶子的庶子,一样得为了生计和前途操心,若一事无成,迟早会被家族给抛弃的。所以,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清高。”
“六郎,不如把那胡姬卖与我?”
凌准则抬起头来,自嘲的一笑,“有个人跟我说过,这胡姬迟早会被转手卖出的,我还不信,说你定会善待于她。”
结果,还是被那个人料中了。
“你说的那人,是谁啊?”
岑六郎愣道。
“莫非是那个貌美的小娘子?”
郑元郎却很快听出了端倪,恨铁不成钢的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我都提醒过你,她可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你怎么就不听劝,私底下还和她来往呢?”
“嘶……”
他的言语,重重的刺激到了凌准的心伤。而他的手掌,又准确的拍中了凌准的肉伤,真可谓是双管齐下,效果显著。
“呀,你怎么这么娇弱,一拍就冒血了……”
郑元郎震惊的收回手,看着他肩头慢慢渗出血珠来,将肩周的衣衫染红。
“不关你的事。”
凌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对岑六郎道,“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岑六郎只呆了一会儿,面上的表情就转为狂喜——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凌家的人他接触过几次。
凌父是个开明大度的,凌端是个活泼周到的,把米娅儿寄居在那里,自己是最放心不过的,且一有空就可以过去看她。
至于凌准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厮在某方面是个冷淡的性子,对着邻居家丰腴勾人,秋波频送的小娘子都能视若无睹,更不会对自家的米娅儿伸出魔爪。
“那你有时间就把她送过来,权当是给我妹子添个玩伴好了。”
凌准看出了他的意思,当即拍板发话道。
“我下午就送!”
岑六郎大喜过望,随后殷勤的凑上前,“十一郎,你的伤没事吧?要不我帮你包扎一下?”
“咱们都别搭理他。就让他失血过多,赶紧麻溜的死掉算了。”
郑元郎将他拦了一拦,嘴角扯出一丝挖苦的笑,“那天在这酒肆中,我还真是看错了你俩。一个糊涂蒙昧,其实是再精明不过的;另一个看着冷静理智,其实却早被猪油蒙了心。”
接着对岑六郎说道,“差点忘了跟你说,米娅儿不是我们救的,而是被一个神秘的小娘子抢了先。”
“啥?”
岑六郎张大了嘴。
“总之,就是这样。”
郑元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心里的疑惑都说了一遍,“那小娘子的容貌极美,且气质脱俗,看着很是撩人,我甚至只瞧了她一眼,就起了求娶的心思。”
她身边婢仆如云,护卫亦训练有素,想必身世也很不凡。
能娶到她,说不定可以给自己的仕途多一份助力。
“所以当时我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要惯常的调戏谁。”
后来见凌准对她似是怀着别样的心思,他便只能忍痛割爱,转而去逗弄婢女,纾解自己郁闷的心情。
再后来,他十分庆幸自己没有真正的招惹上她。
“我都直白的提醒过你了,她肯定是崔家哪个大人物的禁脔,你非得不知死活,跟她裹到一起。既然你想把这枝红杏拉出墙,就怨不得屋主要拿刀砍你。”
说了这一长串,郑元郎也觉得累了,索性将跪坐的姿势换成了盘腿,“现在你和她彻底断了,没有再拉拉扯扯了吧?”
“没有了。”
凌准面无表情的答道。
“那就不算太蠢。”
郑元郎如释重负的说。
“但是……”
凌准话锋一转,目光凌厉,“元郎,就算你是我最要好的友人,也不要提禁脔这类不干不净的话。还有,我从来没跟她拉拉扯扯过,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沾一下。”
“好好好,我不说了。”
换了是别人,指不定要辩上几句,苦口婆心的说我都是为你好,你为何不领情。
但郑元郎不同,他最擅察言观色,闻言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将话题转移到了今日的天气。
“我想起来了。几天前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的天气,我们俩想着避雨,留在了酒肆里,然后欣赏到了米娅儿的舞姿。”
岑六郎见机也配合上了。
“嗯。”
凌准神色淡淡,拿起酒杯,走到了露台上。
那一天,他在这里看到了白衫红裙,于风沙中翩然而过的她。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她。
唯独他看到了。
想起旧事,他心里不禁涌起了淡淡的惆怅,杯中的酒也变得苦涩了几分。
雨越下越大,从外面飘进来的雨丝,将他的衣衫沾湿了大半。
街道上空无一人。
但就在这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袭红裙。
鲜艳的,明媚的红,正穿过雨帘,袅袅娜娜的停在了酒肆楼下。
然后扶着油纸伞的一角,朝露台上看过来。
是,她吗?
他的心骤然揪紧了。
“真巧啊,凌家郎君。”
雨笠下现出一张饱满圆润的脸庞,少女那大大的眼睛俏皮的眨巴着,笑容甜美。
“是你啊。”
凌准的心缓缓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吴娘子吗?快让她进来避避雨。”
岑六郎听到动静,往外探头望了望,关切的说道。
“吴娘子,快来!”
郑元郎也大声喊了句。
“不,我家中还有事,就不上来了……”
吴玉姬俏脸通红,霞晕双颊,看着十分动人。
“那我送你回去吧。”
郑元郎还要再劝,凌准却放下酒杯,径自往楼下走去,在店家那里借了一把伞。
“你,你不陪他们了么?”
看着他直直的向自己走来,吴玉姬的脸愈发红了。
“不了。”
凌准撑开伞,大步走在吴玉姬的前面。
再在这里呆下去,纯属自找不痛快,还不如回家发呆来得清净。
“你的肩膀……”
吴玉姬眼尖,一下就发现了他的伤势。
“不碍事,让凌端再包扎下就成。”
凌准淡淡的说。
“那个,我听端儿妹妹说,许娘子昨天就走了。她,还会回来吗?”
吴玉姬觑着他的神色,柔声道。
她可没有凌端那种迅速入戏的本事,之前还一口一个许娘子的叫,转眼就改成了二姐姐。
“我也不知道。”
凌准皱了下眉头,只觉心里堵得慌。
本以为躲开了郑元郎的盘问,就能好受些。
谁知又来了吴娘子。
尽管知道她没有恶意,但他心里仍有些不快。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吴玉姬撑着油纸伞,往他面前靠近了些,怯生生的问。
“没有。”
凌准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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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阿兄又带了个小娘子回来!”
凌端老远就看见了一对各自撑伞,结伴行来的身影,忍不住大呼小叫道。
“这小子还真是长本事了。”
凌审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愣了片刻,咂舌道。
待得走近了,父女俩才看清是隔壁的吴娘子,不由好生尴尬。
“凌伯父,端儿妹妹。”
吴玉姬甜甜的笑着,跟二人打过了招呼,又羞答答的感谢了凌准送她回来的举动,然后才袅袅娜娜的离开,走进她自家的门。
“你俩怎么凑一块儿了?”
凌审言压低声音问道。
“酒肆那边碰巧遇上的,就顺道走了一段。”
凌准平静的答。
“哦,碰巧,顺道。”
凌审言故意将声音拖得很长,明摆是在讽刺他不肯老实交代。奈何凌准压根不接招,或者是根本就没听出来,面上的表情仍平静得很,看不出心虚的痕迹。
雨停,日出。
一个多时辰后,凌准又出了门。
“爹,阿兄又带了个小娘子回来!”
凌审言正忙着给病人抓药,就听到女儿又在门口大呼小叫了。
他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没有理会她。
“这回是真的,我没骗你!”
凌端拔高音量,又喊了一嗓子,“快过来看吧!这次不是玉姬姐姐,而是个胡姬!”(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十二章 红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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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
凌审言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三下五除二将药包好,接着就身手矫健的扑到门口,两眼放光的朝外望去。
只见一个褐发碧眸,肤光如雪的胡人女子跟在凌准身后,目不斜视的向他们走了过来。
“先是落难孤女,再是小家碧玉,然后是西域胡姬。啧啧,你阿兄的涉猎范围真广。”
凌审言忍不住对女儿感慨道。
“不对。”
凌端想起了昨日关于岑家的闲谈,“会不会是岑六郎前几天带回家的那个?他眼看自个儿要议亲了,不方便往屋里添人,所以就让我们帮着藏一下?”
“应该,不会吧?”
凌审言的眉头跳了跳。
比起帮人背黑锅和擦屁股这样残酷的真相,他倒宁愿自己的儿子做个风流惹事的。
但很快,他就接受现实了。
因为岑六郎贼头贼脑的冒了出来,摇晃着一身肥而不腻的五花肉,一步步朝他们靠近。
“看来,我猜中了。”
凌端小声道。
“嗯……”
凌审言痛苦的拧起了眉头。
“凌伯,米娅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岑六郎满目笑容的拱手,“这只是暂时的。等家里风平浪静了,我定会接她回去。”
“好……”
凌审言的嘴角一抽。
别人家的儿子又是议亲,又是纳胡姬,两头都不耽搁。
怎么自家的儿子就没有半点长进呢?
“他只是说笑的。我不需要谁的照顾,要是有什么能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目送着岑六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米娅儿向着凌家三人恭顺的行了一礼。
“这,这可使不得……”
凌端忙结结巴巴的拒绝了。
听米娅儿的意思,竟是打算放弃金屋藏娇的自矜,转而向丫鬟的职业发动攻势?
不不不!
就算对方是来真的,她也无福消受。
因为她和父兄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从未想过要弄个奴婢来使唤。
“姑娘,我们是贫苦人家,不习惯主子下人那套。”
凌审言替女儿把剩下的话说完,“你要是觉得闲着不自在,可以帮她刷碗洗锅,但先前那番见外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这……”
米娅儿面上带了几分茫然的神色。
凌家人不习惯别人的服侍,而她,则不习惯别人的善意。
她自小便挨饿受冻,在主人的鞭子下讨生活,待舞技练得纯熟了些,才勉强过上了不挨打的日子。
后来她长大了,模样变得出挑,终于有了货物该有的样子,被主人转手卖给路过的商团,踏上了通往长安的旅程。
商团里的主家和管事都骑着高头大马,伙计们坐着骆驼,至于她这种身份卑贱的女奴,只能步履蹒跚的跟在后头,和其他女子相互搀扶着前行。
她们的头顶是毒辣的烈日,似要把人的皮肉晒化,背上则放着沉重的干粮和水囊,脚下穿着破旧的草鞋,在皑皑雪山和茫茫大漠间穿行,一路上熬过了烈日和沙暴,躲过了狼群和强盗。
然后经过了龟兹,西州,瓜州,沙州。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生生熬死在路上时,商团终于抵达了富庶的长安。
作为卖相最好的一个,她先是被西市的某位胡人富商看中,买去做了姬妾,但他只宠了她几日,就顺手把她赠予一位登门拜访的贵客。
而后贵客把她玩腻了,又顺手把她送给了旁人。
很不巧,新主人的妻子是个善妒的,一转头就将她卖给了酒肆。
接着她又被岑六郎买下,几天后又被他转手卖出。
不过她并没有任何失望怨愤的情绪。
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
“你且听我一言。”
见她只说了一个‘这’字便怔怔的发呆,没有了下文,凌准清咳一声,认真的解释道:“岑六郎拉你一把,可能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但有个人是不同的,她只是单纯的想帮你,仅此而已。”
说着停顿片刻,“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在酒肆中救过你的小娘子?”
“记得。”
米娅儿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她怎会轻易忘记。
“我是受她之托,才出面将你买下。”
凌准取出一张薄薄的身契,“这个就交给你了。想烧,想撕,都随你。若是想家了,她已替你备好盘缠,你随时都可以动身。”
“我有一事不明。”
米娅儿闻言犹豫良久,方抬头道,“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照理说,我应该非常感激才对。但我和她不过是一面之缘,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难免有些困惑。”
若是举手之劳,顺势而为,她倒容易想开一些。
可这又是花钱赎身,又是放她自由的,把前路后路都替她铺好了,任她选择。
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呢?
她不想把人性想得太复杂,但问得清楚些,总是好的。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胡姬,除了跳舞和侍酒,再无别的本事。”
若对方是个男子,倒可以拿色相去酬谢。
但,那是个小娘子。
米娅儿不想白白受了她的恩情,却找不到法子报答。
“我已经解释过了,她只是单纯的想帮你,没去计较过回报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