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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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要是有阿蛮这么厉害,娘子想必会省心很多,用不着事事操劳。
“你真的想多了。”
许含章闻言抿嘴一笑,“我一不纳小妾,二不玩争宠,要阿蛮那样的人精来伺候我,纯属浪费。”
“娘子,你是个女子,当然不能纳妾了……”
宝珠听到前半句,就涨红了脸。
“我当然说着玩的。不过,你也真的不必过于自卑。”
许含章看着她,说道:“不要忘了,你爹娘给你的名字,是宝珠。”
农村里的人爱给孩子取‘狗娃’,‘二牛’之类的贱名,寓意为好养活。
但宝珠的爹娘剑走偏锋,选了个矜贵的词,显然是视她如珠如宝,不舍得用粗俗的贱名来称呼她。
“他们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到你垂头丧气,自怨自艾的模样。”
许含章看了眼蔚蓝的天空,语气平静的说,“我的爹娘也不在了,但我相信冥冥之中,他们还和我有着某种切不断的牵绊。”
所以她才会如此努力的活着,完全没有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她不哭,不闹,不小气,不挑食,改掉了过去所有的坏毛病。
她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不图回报。
她独立自主,从没有向人服软和求救的习惯,更没有想过要凭着这副好皮囊傍上某个有钱有势的男子,好求得怜惜庇护。
“我相信,他们见了如今的我,会感到很欣慰的。”
许含章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娘子……”
宝珠愣愣的唤了一声。
她只知娘子是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随便上市场里一逛,就把她买了回来。
却不知娘子也和她一样,经历过双亲逝去的悲恸。
自己丧父丧母后,是靠给人为奴为婢维持生计,虽受气挨打是常事,但至少不用担惊受怕。
可娘子就惨了,生得如此美貌,却成天和面目狰狞的恶鬼打交道。
“不惨。”
许含章认真的说道:“鬼没什么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人。人一旦动了邪念,那真是连鬼都要吓得瑟瑟发抖,跪地不起的。”
“啊?”
宝珠好不容易回过神,又被这番话唬得愣住了。
“你不用去思考这些。”
许含章掏出绢帕,擦了擦沾上糕点渣的手指,“有这功夫,还不如琢磨一下待会儿该给我做什么吃的。”
宝珠的厨艺不错,虽比不得凌准妹子的花样多,却别有一番乡土风味。
凌准。
直到现在,许含章才想起了他。
来益州的路上,自己只顾着跋山涉水,根本无暇去想别的。
等安定下来后又碰到周府那桩怪事,更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是和三两好友上酒肆闲坐,还是在家中陪妹子晒药?
抑或是趁着秋高气爽,登高望远?
等等。
他好像没有这种闲情逸致,骨子里就是个特别呆板无趣的人。
不过,这也说不准。
万一他有了心仪的小娘子,性子就会跟着改变呢?
毕竟少男情怀,总是诗。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带着那个她,去赏花赏庙赏雪,看星星看月亮看太阳。
然而,话说回来,自己曾和他一起在清凉山那边看太阳升起。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里,许含章的脸就有些微微的发烫。
“我才是真的想多了。”
片刻后,她错愕的清醒过来,同时在心底暗笑自己的失态。
“娘子,你快看!”
打断她思绪的,是宝珠的惊呼。
许含章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堆人堵在前方的路口上,似是在围观什么。
许含章历来是不喜凑热闹的,宝珠却起了几分好奇心,在得到允许后,便小跑着上前,准备一探究竟。
从人群里奋力挤进去,她瞧见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妇,正半坐在地,怀里搂着个面容憔悴的瘦弱女子。
“我苦命的儿啊,那天杀的老虔婆,竟敢如此算计你!我当初也是昏了头,把你许给了那种人家…”
女子沉默不语,老妇则时不时痛心疾首的骂上几句。
从她的只言片语,以及路人的窃窃私语中,宝珠得知这两人是亲母女,在女儿
九岁那年,这家人的长子拿不出足够的聘礼娶妻,在唉声叹气的时候恰巧被媒婆听着了,便出主意说三十里外的村子有户姓宋的人家,想给膝下的独子找个童养媳,若许家把女儿嫁过去,就能得一笔丰厚的彩礼,用来做长子的聘金也绰绰有余。
一家子人都动了心,长子尤其激动兴奋得厉害,恨不得马上把妹妹推出去。
老妇却迟迟没有同意,而是四处托人打听宋家的状况。
在自己的印象里,热衷于娶童养媳的大都是极度缺少劳动力的家庭,所以才想买个年幼的小姑娘回去,白天当牛马使,晚上一熄灯,就拿来泄欲。
但打听来的结果却让人十分意外——宋父在县里的私塾里教书,人品学问都是没得说的;宋母是县城里一个富商的妾室所生的庶女,说话轻言细语,性子温和;他们的儿子宋岩长得一表人才,知书达理,待人接物都温文尔雅,无可挑剔。
这样好的人家,怎会想着要找童养媳?
老妇仍是满心疑虑,家里的其他成员却喜上眉梢。
她一个人,怎捱得过众人的言语攻势,只得认命的点了头。
她本以为,女儿嫁过去后,日子会过得很好。
谁知却恰恰相反。
女儿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天还没亮就要打架起床做饭、打扫院子、喂猪喂鸡,再给宋家人轮流端洗脸水,伺候洗漱,除了家务活,地里的农活也全包了,锄地挑粪,种菜除草都是女儿在做,晚上为了节省灯油,还要借着月光绣鞋垫和编菜篮,等赶集时拿去卖钱。
女儿将宋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让夫君可以安心的读书,考取功名。
村子里很多人都说这个童养媳太傻了,说宋家是把她骗来做牛做马的,可当事人完全没把这些告诫放在心上,甚至√闻讯而来的母亲发了火,骂她多管闲事,叫她不要再来了。
要知道宋父是没帮着做多少农活,但人家是斯斯文文的教书人,哪能随意下地呢;而宋母是个好婆婆,比自己的亲娘还要温柔和蔼,只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不能帮些分担家务;至于夫君这般温文儒雅的少年郎,更是方圆百里都找不出第二个。
况且自己还年轻,有的是体力和精力,并不觉得每天有多累。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当初那花苞似的小女孩儿熬成了粗手粗脚,皮肤黝黑的少女;宋母却依然皮肤白皙,保养得宜,与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狗*日的宋家小儿,在长安城里混了六七年,没考出一个像样的功名来,倒是学会了始乱终弃这种把戏……”
数月前,宋岩寄回一封家书,说在长安城的西面买下了一座宅子,布置得极其雅致舒服,又请了一帮丫鬟和仆妇,要接全家人去享福。
宋母说以后多半是不会回来了,就做主
卖掉了老宅,处理了好些笨重的家具,然后轻装上路。(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十二章 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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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你别哭了,赶紧给这位娘子找个大夫看看。”
“她脸色都差成这样了,哪能在凉地上躺着。”
“你们的家住哪儿,我去车马行雇辆车,好送你们回去。”
见老妇哭得撕心裂肺,不似在做戏,围观的人不由动了恻隐之心,纷纷出谋划策道。
“我的儿啊,已经没有家了……”
老妇抹着眼泪说,“她的大哥,娶了媳妇就忘了爹娘,满心满眼都只有他那个小家庭,咋可能会待见这个吃闲饭的妹子?”
她之前已经带着女儿回去过了。
“不是去长安享福了吗,怎么还往咱们这个穷山沟来?”
儿媳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这就是那个要做官夫人的姑姑?我看不太像啊。”
孩子们则天真的笑着。
“阿娘,家里就这么几间卧房,哪有多余的地儿给她住啊?”
她的长子皱着眉头,满脸不悦道。
“快滚!你这个白眼狼,只知对夫家巴心巴肝,对娘家却狼心狗肺的孽障!多看你一眼,我就得少活十年!滚!”
她的丈夫拿着拐棍,劈头盖脸的打在女儿的身上。
“我倒有个主意,阿妹虽黑了些,丑了些,但收拾打扮一下,还是有鳏夫能看上她的。”
儿媳突然变了脸,笑容可掬的说。
“大郎媳妇,你什么意思?”
这是才脱离了火坑,又要把她女儿推入虎口的节奏吗?
“阿娘,你凶什么凶啊?阿妹嫁过去这么多年,都没生出一儿半女来,宋家没在头几年把她给休了,白养着她这么多日子,就已经够对得起她了。”
儿媳笑吟吟道,“依我说,只有儿女双全的老鳏夫才不会嫌弃她长得丑,也不会介意她下不了蛋,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够了!这个家容不下她,那我带她走,还不成吗?”
老妇气极,拽着女儿就摔门而去。
她身上的钱不多,只付了客栈两天的房钱,吃了几顿馒头和稀粥就用光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前脚刚被客栈赶出来,后脚女儿就生了病,精气神越来越差,竟渐渐的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直把她吓得六神无主,也顾不得自尊和颜面了,便在大路上哭嚎和求救。
看着她苍老衰弱的模样,宝珠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心中顿时一软,快步跑回许含章身边,大致说了下事情的原委。
“你想怎么做?”
许含章侧头盯着宝珠。
“我……”
宝珠深吸一口气,“我想救救她们。”
“带我去看看。”
许含章沉吟片刻,将兜帽拉得更紧了些,跟着宝珠往人群中走去。
“诸君的好意,我心领了。”
老妇拒绝了旁人施舍的通宝和碎银,掩面道:“这只能治得好她的病,却救不了她的命。我会自行想法子回去,尽量把她安置好,再开导她几天,看她能不能忘了那缺德的宋家人。”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众人感慨着,三三两两的散去了,留下来的一些见老妇始终不改初衷,也只能叹息着离开。
“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许含章默念着这句越品越有深意的话,停在了老妇的身前,声音清冷的开口,“这位婶子,我能救你女儿的命。”
“小娘子,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老妇连头都懒得抬,恹恹的说道。
“宝珠,你先去……”
许含章也懒得多做解释,而是压低声音,对宝珠说了一句话。
“哦。”
宝珠会意的转过身,往附近一家食肆走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个食盒回来,在老妇面前打开。
饭菜的香味立时飘散开来。
“咕咕。”
老妇仍没有抬头,但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婶子,您先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照顾她。”
许含章神色平静的说。
“你这小娘子……”
老妇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忽地伸出右手,将食盒端了过去。
许是饿得狠了,她的吃相很不雅观,似饿虎扑羊,又似风卷残云,不少米粒和油渍沾在了她的下巴和衣襟上,她也浑不在意。
“我吃饱了。”
少顷,老妇拿袖子擦了擦嘴,抬头对许含章说道:“你可以放心的走了。”
“不急。”
许含章慢慢俯下身来,盯着那名眼神空洞,木然无神的女子,“要走,也得先把她带回来。再拖下去,她的一魂七魄就归不了位,只能等死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老妇面露愠怒之色。
她的女儿只是病得厉害了些,怎么被这小娘子一说,却像是中了邪?
“婶子,我没有胡说,也没有骗你的必要。”
许含章索性用上了激将法,冷冷道:“况且你们母女俩潦倒成这样,根本没有半点能让人骗的价值。无论是财,还是色,你们统统都没有。我若真是骗子,那定会离你们远远的,不触这个霉头。”
“娘子……”
宝珠早看出老妇是个自尊心强的人,生怕她会被这番话激得拂袖而去。
“你说得对。”
但老妇没有发火,而是颓然的耷拉着眉眼,拱了拱手,“还请小娘子救救我的女儿。”
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把死马当成活马医。
“那就跟我来。”
许含章示意宝珠上去帮忙把女子扶起来,“我住在前面那所青瓦白墙的小宅子里,很快就能到的。”
踏进宅子后,老妇悬着的那颗心慢慢放了下来。
这里处处都布置得干净雅致,没有一丝腻歪的脂粉气,却隐隐透着清淡的书墨香,使得她十分安心。
“把她放上去。”
来到一间背光的厢房,许含章让老妇和宝珠把女子抬到小床上,然后剪下了女子的一小撮头发,取来母女俩的中指血,将发丝仔仔细细的涂抹了一遍。
接着找来七支白色的蜡烛,在案几上一字排开,拿火石点燃了,顺便拉下窗帘,锁死了屋门。
“婶子,拿着它。”
许含章分了一半浸血的头发给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要有它在,我们就能找到你女儿的魂魄。”
门窗紧闭的屋内忽然刮起了一阵微风。
老妇怔怔的握着头发,眼神渐渐变得涣散,接着就头一歪,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案几旁。
“法术生效了。”
不等宝珠发问,许含章就主动解释了,然后郑重其事的说,“待会儿蜡烛要是燃完了,记得提前叫醒我们。”
“娘子,是不是蜡烛燃完了,你们就不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