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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美人剔骨-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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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汪汪的喊娘。

    许含章抚了抚心口。

    幸好,他喊的是娘,不是娘子。

    幸好,他没有学董永把仙女的衣服藏起来,逼仙女嫁给他。

    不然就变成了一出伦理大剧。

    红裳女很快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大儿子,就送他一本天书,说只要按上面的法子推算,能知道过去和以后的事。

    于是老者从此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称骨相面风水无一不精,走上了人生巅峰,还收了绿腰红豆紫蔓等一大堆绝色美人,天天都做着不可描述之事,偶尔还和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互相交换分享,好不快活。

    许含章看得嘴角直抽搐,却没有把这本书扔进炭盆,而是妥帖的收藏着,准备以后回长安了就烧给老者慢慢欣赏,看他会不会气得再次显灵。

    这个冬天,她还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凭着记忆里的印象,把周三郎手稿上的创意大致画了下来。

    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些创意是非常有用的,并不是他胡乱的涂鸦。

    本来可以把原稿悄悄带出来的,但许含章一想到他的‘人鬼情未了’之说,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明明已经拒绝了他,却拿着他亲笔画的稿子摩挲研究,未免有些暧昧了。

    于是她选择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天气暖和了,就选几样容易操作的试一试,看成效究竟如何。

    “娘子,你又在走神了。”

    宝珠嗔怪的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有,你刚才说的,我都听着呢。”

    许含章淡定自若的复述了宝珠先前所说的陈家小儿子与张家大女儿的姐弟恋。

    她这是一心两用,走神了也不忘听别人八卦。

    “哦,那我就接着说了……”

    宝珠笑着道。

    “咚”的一声。

    一阵寒风突然从窗外灌进来,吹得案几上的青瓷笔洗晃了晃,安然无恙的陷进了绵软厚实的地衣里,发出闷闷的响声。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动静,许含章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暖炉,疾步往外走去。

    “怎么了?”

    宝珠吓了一跳,忙也跟着起了身。

    只见外面的天空灰沉沉的,无数片莹白的雪花飘悠悠的落下,有如天女散花,煞是好看。

    “下雪了。”

    许含章粲然一笑,连冷都顾不得了,伸手就去接那些从天而降的雪花,“已经下得很密了,我们正好出去踏雪赏梅。”

    “最好是戴上新做的梅花钗去!”

    宝珠也来了兴致,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不用。反正兜帽一扣就什么也瞧不见了,戴没戴也无甚区别。”

    许含章看了眼灶房的方向,“把余娘子也叫上,让她同我们一道出去。至于吴老伯,他多半是不想凑这个热闹的,那就放他一天空闲,让他去茶馆里打叶子牌玩儿。”

    吴老伯是周家的老仆送来的人,理由是他无儿无女的,又是个老头儿,只要许含章肯给他养老送终,他必然会忠心不二,绝不会做出吃里扒外的事。

    许含章只得将人收下了,同时还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是个丧父丧母的,宝珠也是。

    现在来个门房,又是个无儿无女的。

    这算是什么组合?

    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光想想就觉得凄凉,简直是要催人泪下了。

    好在后来有余娘子的加入,打破了这个悲惨的平衡。

    余娘子,正是秋日被宋家抛弃的那个女子。

    老妇在一个北风萧萧的早晨杀了回来,说余氏在家里住得很不习惯,想出来找个事做,心里也踏实些。

    言下之意,就是求许含章收留。

    许含章仍记得余氏冥顽不灵的作风,本不想答应的,奈何老妇连磕头下跪都用上了,只能惊恐的应下。

    之后余氏就在许含章的院子里呆了下来,每日负责给宝珠打下手,帮着淘米切菜劈柴,偶尔晾晾衣服,打打水。

    这不是什么重活,比她当年做童养媳的时候清闲百倍,但她每天都愁眉苦脸,像是众人都欠了她的钱没还,有时搅着粥,还会把眼泪鼻涕啪嗒啪嗒的掉进锅里,让人大倒胃口。

    好在经过宝珠和吴老伯的多番教育,还有许含章扣月钱的威胁后,她终于收敛了些,渐渐变得正常了。

    “余娘子说她不想去。”

    宝珠很快从天井那头走回来,悻悻然道。

    “那就算了。”

    许含章也不强求,便找了件孔雀蓝镶银鼠毛的缎面披风穿上,将兜帽严严实实的扣在头上,带了把油伞就出门。

    “吴老伯,记得要多赢点。”

    经过外院时,许含章笑盈盈的捧出一堆通宝,往吴老伯的兜里塞。

    “我也来添个彩头。”

    宝珠也塞了些过去。

    “放心吧,我定然能翻个双倍回来。”

    吴老伯乐呵呵的笑着,“下雪路滑,你们还是注意走慢些,别摔着了。”

    主仆二人却已经一溜烟的走远了。

    “糟糕!”

    一路行来都没有刮风,宝珠便松松的握着伞柄,不像起初那样卖力了。

    就在她松懈的这一瞬,寒风竟十分阴险的呼啸而来,将伞毫不留情的刮走。

    她正欲去追,就被许含章拦下了。

    “你的鞋底是不防滑的,还是我去吧。要是等得无聊了,可以先堆几个雪人。”

    语毕就蹬着羊皮小靴,快步追着伞离开了。

    走过大道,越过树丛。

    许含章在最上方的石阶旁停下,弯腰去捡坠地的油伞。

    寒风又起。

    油伞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不甚优美的弧线,滚到了石阶的最下方。

    许含章无奈的摇摇头,跟着走了下去。

    雪花纷飞,冷风拂面,吹得她的兜帽微动,露出了小半张精致的侧脸。

    也吹动了石阶下黑衣少年郎的袍角。

    “是你。”

    他将油伞拾起,然后仰着头,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如漫天的星辰,熠熠生辉。(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十六章 懂了

    (全本小说网,。)

    雪花簌簌落下,一片又一片,晶莹纯白,像是被雨水浸过的梨花瓣,又像是白鹤的翅膀上掉下的羽毛,飘飘摇摇,零零落落,逐渐覆盖了每一层台阶。

    许含章沉默着抿紧了唇,微微蹙起眉头。

    理智告诉她应该拉紧兜帽,哑着嗓子冷冷的丢下一句‘你认错人了’,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

    可情感却在提醒她,此时此刻,她的心,很是欢喜。

    她,其实也盼着和他见面的。

    望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眸,她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

    连累也好,耽误也罢。

    那都是以后的事。

    现在,不需要去思考那些。

    只要注视着前方,一直一直往有光的地方走,就好了。

    “多谢。”

    于是她拾级而下,在离他两步远的距离停下,伸手欲接过那把油伞。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凌准却没有递还给她,而是往她面前迈了一步,将伞在她的头顶撑开,伞面以最大幅度向她的肩颈处倾斜,遮住了越来越密的雪花。

    这是个极为体贴的举动,许含章的脸色却不自然的一僵。

    另一个人,也曾如此温柔细心的待她。

    “阿渊。”

    伞下的人,忽然变成了崔异的脸。

    他眉眼含笑,嘴角微弯,执一把白底绘墨荷的伞,步履从容的穿过雨帘,立在了她的面前。

    “我们回家。”

    他没有说我送你回家,而是说,我们,回家。

    “好。”

    她并没有想太多,只高高兴兴的拉着他的袖子,钻到了伞下。

    伞立刻往她这一面倾斜了过来。

    他的人则往旁边偏了偏,挡住了其他方位可能会飘进来的雨丝。

    “你不冷吗?”

    她很快就发现他的衣裳淋湿了大半边,连忙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以表关心。

    “我乐意。”

    他却不领情的推了回来,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真关心我,就别像猴子似的乱晃。”

    “你说谁是猴子?”

    她听出他的戏谑之意,顿时没好气的哼了声,试图扳回一城:“别人都说我越长越好看,像个大姑娘了。也就你眼瘸,老不把我当人看,还给我取些不雅的绰号。”

    什么爱哭包,瘦猴子,呆头鹅之类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你怎么不提鸭子精的事?”

    他盯着她,“不要忘了,取绰号这事是你先挑起来的,我只是近墨者黑罢了。”

    接着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倒很想知道,是谁说你像大姑娘了?”

    “张婆婆,李婶婶,游大娘……”

    许含章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道。

    “我懂了。”

    他笑得有些促狭,“毕竟你明年就要及笄了,可以说亲事了,所以这些大娘们才会如此热络。”

    “说亲?”

    许含章闻之色变。

    在她的印象里,村里的小娘子们一旦说了亲,就得闷在闺房里整日整夜的绣嫁衣,然后哭哭啼啼的嫁过去,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做的活儿比牛马多,还经常被公婆横眉竖眼的挑剔,被丈夫劈头盖脸的打骂。

    这种日子,实在是太悲惨了。

    因此她完全没有生出对如意郎君的期盼和绮念,只希望能一辈子赖在爹娘身边就好。

    “谁说成亲后的日子一定就是那样的?”

    崔异失笑着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屈起两指,往她脑门上重重的一弹。

    “啊,痛痛痛!”

    她捂着额头,惊呼连连。

    “以后别说这种蠢话了。”

    他收回手,轻描淡写的道。

    “什么?”

    许含章本能的觉得,他的话大有深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但他不肯再说下去,她也就没问。

    当时的她,不懂。

    现在的她,懂了。

    原来是这样。

    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所以第二年的夏天,他没有登门,而是让他的爹娘过来了。

    当时双方的长辈把她支开,多半就是为了谈这桩破事。

    许含章猛地推开面前的油伞,踉跄着往石阶下走去,险些一脚踩空,把凌准给吓得不轻。

    “许二,你怎么了?”

    凌准顾不得男女大防,拉住了她的手腕,大声喊道。

    从他撑伞的那一刻起,她的神色就变得十分古怪,虽直直的盯着他,眼神却有些游离,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看的,究竟是谁?

    她为之失态的,又是谁?

    “没什么……”

    冰冷的雪粒子打在脸上,让许含章迅速清醒了过来。

    她望着凌准,恹恹的一笑,敷衍道:“我只是想起婢女还在原地等我,一时有些心急而已。”

    “那,我送你过去?”

    凌准这次没有贸贸然给她撑伞,而是将伞柄交到了她的手中。

    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也没有资格去细问。

    他能抓紧的,只有现在。

    以及将来。

    “娘子,你总算回来了!”

    宝珠欢天喜地的扑过来,然后才迟钝的注意到她身后多了个黑袍的少年郎,长得挺不错,个子也很高,就是皮肤稍黑了点。

    “这是我的一位故交,宝珠你唤他凌十一郎即可。”

    许含章低声道。

    “哦……”

    宝珠狐疑的看了凌准一眼。

    娘子和这人的关系,好像远不止故交这么简单啊?

    但她来不及往深处琢磨,就被更要紧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

    只见许含章裹紧了披风的领子,面色苍白,隐隐泛着不健康的潮红。

    “是不是受凉了?”

    宝珠一听就着了急,连忙扶着她,“那赶紧回去,我给你熬一碗姜汤,喝了发发汗就没事了。”

    “嗯。”

    许含章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我送你们。”

    凌准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窗外雪花飘飘。

    滚烫的姜汤端了上来,许含章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了个干净。

    “让凌家郎君早些回去吧,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她裹着被子,对宝珠说道。

    “好。”

    宝珠替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许含章没有入睡,而是怔怔的看着帐子上的荷花纹发呆。

    崔异撑着的那把伞,也是荷花的图案。(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十七章 细瓷

    (全本小说网,。)

    那把伞原先是素面的,没有任何花纹装饰,乍一看像是送葬用的,很不吉利。

    “那你说,绘什么图案好?”

    听了如此晦气的点评,崔异却一反常态,没有跟她置气,而是慢条斯理的磨好墨,把笔递给她。

    “让我画扇面还行,可是……”

    许含章有些踌躇。

    在伞面上作画,自是没什么问题。但墨水很容易被雨滴晕开,染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委实称不上美观。

    “这个你不用操心,等墨迹干了,我让匠人上一层蜡就行。”

    崔异的视线转向了花瓶里插着的一枝并蒂莲。

    那是他清晨路过水塘时,顺手采来的。

    “要不,画这个?”

    他提议道。

    许含章不做他想,只悬腕提笔,在撑开的伞面上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又浅蘸一下毫尖,补完了剩余的部分,并在背景上添了半舒半卷的荷叶和几尾游弋的小鱼,显得格外活泼生动。

    “真难看。”

    崔异的语气很是嫌弃,但动作却极为爱惜,小心翼翼的将伞面倒悬在屋檐下,待晾干后将它妥善的收起,带了回去。

    对此,许含章已是见怪不怪了。

    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是这个态度。

    不管行为上如何关心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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