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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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近日来嗜睡乏力,精神不振。我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注1
许含章却冷笑一声,“这番话,是一个有常识的人能说得出来的?”(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零五章 重要
(全本小说网,。)
草甸间,一阵冬风拂起。
“这里是风口,你……还是先回去歇下吧。”
崔异低下了头,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涩声道。
当时他之所以会说出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完全是因为缺乏常识,以为她这是有喜了的征兆,顿时惊怒交加,无端端的生出了自己辛辛苦苦守着的白菜被野猪给拱了的心情,遂再也沉不住气,主动上门去寻她了。
但还未走至她的窗前,他便已经冷静了下来。
这半年里,她见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吃什么用什么,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唯一的例外,不过是和酒肆里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但,也只是说说话而已,断不至于一回头就能折腾出所谓的‘喜’来。
可是在对着她的时候,他还是失去了理智,忍不住把那番话讲了出来。
而她为他的出现所惊,竟是没听出他言语间的深意。
但现在,她只要稍稍一留心,便能想通其中的意思了。
这……
真是让人不自在……
所以他下意识就想逃避,想让她回去歇着,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快亮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他把手指伸至唇边,打了个唿哨。
哨声并不是如何嘹亮,却让草甸的斜后方风雷大动,有一匹颇为健硕的大黑马四蹄如飞,撒着欢便跑了过来,在他的面前停下,讨好的晃动着马首。
“那就慢走,不送了。”
许含章却像是存心想让他难堪,并没有起身离去之意,只静静的看着他,慢悠悠的说道:“我最近没有嗜睡乏力的毛病。所以,再多待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唉……”
崔异对上了她的目光,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用着商量的口气,缓声道:“不如这样,我不提你幼时把鸡蛋藏在衣裳里,想孵只小鸡出来的事了,你也不提我……”
许含章不为所动。
“那……赔钱的事,我也不提了。”
看着她苍白而缺少血色的面颊,崔异的心无来由的软了下来,微微笑道:“先前是说着玩的,并不是真要跟你斤斤计较……”
“我知道。”
许含章抬手打断了他。
他千里迢迢而来,不计前嫌的救下了她,又提前为她备好了一系列应对的手段,保住了她的平安。
这一桩桩,一件件,当然不是头脑发热,为着向她讨债才做出来的。
“但是,我不明白。”
许含章略做犹豫,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借力站起身来,认真的盯着他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你应该很清楚,我虽是欠了你的人情,却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还。”
要命,她是肯定不会给的。
要钱,他是肯定不会看在眼里的。
“至于以身相许之类的说辞,就更加可笑了。”
她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自嘲的说道:“我又不是那等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随随便便一甩袖一折腰,就能使人忘却了国仇家恨,把酒言欢;再随随便便陪人度几夜春宵,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死于牡丹花下,纵使做了鬼,也无怨无悔。”
况且,她欠他的,不是简简单单的出卖了色相,就能够还清的。
而且,就算他愿意笑纳,她也没办法给予。
“如果是在今晚之前,说不定我真的会斟酌一下。”
她原有些迷茫的目光骤然变得清澈,“但是,今晚之后,我不会了。”
“因为,他?”
崔异似是丝毫不感到意外,语气亦平静到了极点,没有起伏,漫不经心的问:“你和他,是今晚才把话说开的?”
“是。”
许含章轻轻的点头。
“他的运气不错。”
崔异的唇角含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在城外,他没有遇到南诏的伏兵;在城下,他没有遇到相关的盘查;而在奔波往返的路上,他竟能巧之又巧的遇到你。”
“也许,这就是缘分?”
许含章想了想,郑重说道。
“也许吧。”
崔异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下去,“但更多的,是人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此话颇有深意,但许含章没心思去品读,径自将话题拉了回去,“你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不相信你已经忘却了旧恨,要和我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当然,不可能。”
崔异忽地拂开了她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背过身去,波澜不惊的开口,“但有些事,远比仇恨更重要,也……比性命更为重要。”
而你,是永远不会理解的。
他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右手悄然藏进了袖中,五指紧紧的攥着袖角,指节有些发白。
“哦?”
许含章沉默了片刻。
他看似回答了她的问题,其实却什么也没说清楚。
是不想说吗?
“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崔异没有回头看她,牵过了大黑马,利落的翻身而上,身影很快就沉入了了无边的夜色中。
“莫名其妙。”
许含章轻声抱怨了一句,正要转身,却记起了那柄掉落在地上、破了几道豁口的软剑,连忙捡了起来,然后缓步走进了黑暗里。
那个声音的主人,早已经逃出生天了。
但她没有任何沮丧的情绪。
只要她还活着,‘它’总会来的。
是找她麻烦也好,是前来索命也罢。
下一次,她定会做好万全的应对,断不会落得这般狼狈。
“大胆!”
“你们是何人,竟敢殴打官差?”
“是想找死吗?”
“把他们都抓起来!”
天光微亮。
许含章刚睁开眼睛,就听得屋外传来了喧闹的杂声。
这次来的,应该是魏主簿的人了。
因为有崔异的人在外面镇着,许含章并不担心,慢慢的起了身,活动了下酸痛的胳膊,简单的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然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局面已稳定了下来。
“我一晚上没睡觉了,好不容易想打个盹,就被你们搅和了!”
青衣男子没有用箭,只怒气冲冲的在人群里一个来回,便将多数差役们打得趴倒在地,不住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至于找死、抓起来的傻话,就别在小爷面前说了。”
红袍少年郎连腰都没有弯一下,挽着马鞭,轻蔑地捅了下领头的那人的脸。(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零六章 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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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别废话了!有本事就弄死我,别跟娘们儿似的哼哼唧唧!”
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吐了口带血的浓痰,狠狠盯着他的脸,说道。
“切。”
红袍少年郎挑了挑眉,不屑的一笑:“你若是真的想死,就赶紧利索点,咬舌自尽得了。别在这儿红口白牙的激我,像个娘们儿似的耍赖,没用!”
对方被气了个倒仰。
他不禁身心舒畅,倍感神清气爽,正想再多挖苦两句,却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道审视的目光,扭头望去,便发现许含章正立在几步之外的大树下,平静的望着他。
那是一种没有情绪的,澄澈明净的平静。
但他突然有些心虚,甚至无端端的从中觉出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发生什么事了?”
对上了他的目光,许含章忽地嫣然一笑,问道。
尽管昨夜不怎么太平,她的面上却没有留下半点儿疲惫或惊吓的痕迹,皮肤仍然莹润而有光泽,双眼明亮,顾盼间宛转流波,隔着长长的睫毛流泻了出来,明媚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看着很是单纯无害,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怜爱之意。
真是长了一张会骗人的好皮相啊。
也难怪青衣男子在她手上吃了亏,却仍觉得她是无辜的。
“有人说这里窝藏了南诏的余孽,要将其带回府衙细审。”
腹诽归腹诽,但她既然已经问了话,他便没有不搭理的底气。
“证据呢?”
许含章裙角微动,缓步向他走近。
此时明亮却不温暖的阳光穿云而出,洒向了大地。
有夹着雪粒子的风吹来,裹着湿润的冷意,如羽毛般自她的脸庞上轻拂而过。
轮到他时,这股风却变得极为粗暴野蛮,霸道的灌进了他的衣领,往他的脖颈和后背钻去。
“证据,就是你身边的婢女。”
真冷啊。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衣领拉高了些。
“她说什么了?”
许含章停在他身前一尺的位置,抬头展眉,似是颇感兴趣的模样。
“她说……”
离得近了,他的鼻端便嗅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不像是调制的香粉,倒像是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体息。
虽说很好闻,但他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下意识的退开一步,脊背绷直,正经而严肃的贴在了墙边,表情凝重。
并非是他戒备于她,而是他深知家主的性子,要是让对方瞧见了自己没个正经样的同她说笑,那多半是要遭殃的。
君不见几个时辰前,她只是掀起车帘,多看了青衣男子一眼,就能惹得家主面色大变,冷着张棺材脸,不由分说将青衣男子支到了马车后。
这就是教训,这就是前车之鉴。
像青衣男子那种相貌平平的憨货,都能惹来家主的不快,那像自己这般英俊潇洒的好人才,岂不是更会让他醋海生波,山崩地裂?
一念于此,他的神情便愈发的刻板庄重了。
“她说你是南诏人派来的奸细,在城中以驱邪治病为名,行巫蛊作乱之祸。昨夜她已经按了指印,画了押。而后天不亮,府衙就让人过来了。”
他的语气亦是端肃到了极点。
“居然会这么蠢?”
许含章闻言蹙了蹙眉。
魏主簿是觉得仅凭宝珠的一面之词,就可以对付自己了?
他的头脑怎会这般简单?
“其实,那人也不算蠢。”
红袍少年郎也极为老成的皱起了眉头,“只可惜,他遇到了你。”
换做是平常的小娘子,就算有点儿小手段小本事,恐怕也早就被宋岩糟蹋得不成人形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即使幸存了下来,挣扎着迎来了第二天的朝阳,却又立刻被丢进了府衙的死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怕被狱卒轮番凌辱了,也找不到地方说理去。至于所谓的供词和自证,那更是不会有的,只消魏主簿做一下手脚,便能轻飘飘的判她个死罪,即日处斩。
但她是不同的。
她的面皮生得如雪似玉的白,一颗心却是黑得快发紫了,明明看出了魏主簿的不善,却仍顺水推舟把婢女赶了出去,顺带把碍手碍脚的老仆也弄走了,独自一人守在宅子里,佯装中招,摆出了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引得宋岩那傻货上了钩。
上了钩的,还有一点儿也不傻的家主。
宋岩还没有碰到她的一根头发丝,她也没有真正的吃上一点儿亏,家主就贸贸然的出手,开了杀戒。
真是鲁莽啊。
若是让他来的话,即便要现身,也要选在最最危急、最最需要他搭救的时刻闪亮登场,这样才能给小娘子们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进而让她们泪光点点,感激万分,气喘微微,娇躯颤颤……
很不幸的是,家主完全不懂这个套路。
他这边暗自喟叹着,那边的许含章却侧过了头,抬眼望向骤然安静下来的街道。
十余名卸下软甲,披着玄色大氅的骑兵走了出来,利落的将差役们堵了嘴,捆做一串,如扔麻袋般甩进了板车,然后扬长而去。
片刻后,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挺拔如松,修长如竹。
“你来了。”
许含章很自然的说道。
“嗯。”
对方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没有在她的脸上多做停留,而是瞧着屋顶的落雪,开了口,“走吧。”
来的,自然是崔异。
在看清崔异的面容后,许含章微微一怔。
红袍少年郎则大吃一惊。
和她容光照人,仿佛沐浴在阳光下,又被雪水浸润过的状态比起来,崔异活像是纵欲过度,惨被女鬼给吸干了阳气的模样,眼睛里血丝密布,眼圈下泛着黑青,面色发白,嘴唇干裂,神情里是掩不住的疲惫和沧桑。
“家主……”
红袍少年郎本想习惯性的打趣几句,但想着许含章在一旁,便及时的止住了,一本正经的问道:“是去军部,还是去府衙?”
“军部。”
崔异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向停在道旁的马车。
去府衙倒是容易挺理解的,毕竟魏主簿本尊就杵在那里。
但是,去军部做什么?
许含章本能的想到了凌准,心下顿时有些惴惴。
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好时机,便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零七章 膝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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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车辕上坐着的青衣男子后,许含章脚步一顿,隐隐察觉到不妙。
“上来。”
随后车帘被掀起,崔异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说道。
“嗯……”
和她同车而行的男子,至今仍只有凌准一个。
换成崔异的话,也不是不行……
但是……
许含章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住了浑身的不自在,认命的钻进了车厢。
与此同时,她自我安慰道——瞧他这副模样,应是一整晚都没有休息。
所以,也不能指望他再做一回车夫了。
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