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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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不肯配合,那便是不看重他,不着紧他。
他这是怎么了?
他怎会变成这样的人?
“你没必要,向我赔礼道歉的。”
许含章闻言,淡淡的说道:“这都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错处。况且,我说过了,就算真的是发生了什么错误,我也会帮你找理由的。”
“我之所以会闷闷不乐,之所以会消沉下来,不过是因为……不过是……我只是以为,如果是你的话,断不会做出这种自私武断的行径来。”
语毕,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到了他的面前,伸手解开披风的系带,将它重新穿回了自己的身上。
“我觉得很冷。所以,就这样吧。”
她转过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他想要留住她,整个人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
“真是个傻缺。”
屋顶上,红袍少年郎透过两块瓦片间的缝隙窥见了这一幕,不由暗自感慨道。
然而下一瞬,傻缺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一阵风过。
脚下的瓦片陡然松动,如碎石遇到了潮水,迅速向两边卷去。
而瓦片下的木梁骤然断开,他一个站立不稳,便直直的跌了下去,像是被无形的手拖拽着,坠入了房中,然后砰地一声,砸在了地砖上!
“郑元郎,听墙角很有意思吗?”
凌准俯下身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问道。(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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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很有意思了。”
不待他开口,许含章便笑靥如花的替他回答了,“不然他也不会听得那般得意而忘形,以至于呼吸略为加重,暴露了行迹。”
他在屋顶上敛气静神,隐藏得极好,无论是身形还是气息都控制得妙到毫巅,几乎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让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也很有耐心——沉默旁观着楚六娘的来去,闲闲的无视了宝珠的少女情态,冷眼看着她和凌准如小儿女般你怨我来我怨你,剪不断来理还乱。
直到她作势要心如死灰的离开,而凌准眼看要被茫然无措的撂下,才引得他投来了部分精力,稍稍松懈了少许。
然后,才被她和凌准找到了破绽,从而得手。
“对了,那个着青衣的男子,便是在夏日里射了我一箭的;而那个着红袍的少年,我总觉得他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我并没有见过他……这可真是奇怪。”
在雪夜的长街上,许含章曾对凌准说过这样的话。
她是真的觉得红袍少年郎极为熟悉,他的言行,他的举止,都似是在哪里见过。
但观他的面相,却又是陌生的。
“至于是怎么认出你的,其实很简单。”
许含章顺手抽出了凌准腰间的佩刀,将刀背对着少年郎的下颌骨,轻描淡写的拍了拍,“皮相可以改,骨相却是改不了的。”
又道:“就算不看骨相,只听你言语间那一份淫而不荡,骚而不浪的神韵,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所见过的男子的数量,本身就少得可怜。
而具备这种性情的,又恰恰只有郑元郎一个。
想认不出他来,都难。
在今晨出门前,她便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
他在和门外的差役你来我往的耍贫嘴时,那种看似厚颜无耻却暗藏机锋的做派,和当初明面上没心没肺的调戏着她身旁的黄杉婢女,实际上却心眼甚多的提防着她时的情形,简直是如出一辙。
“淫而不荡,骚而不浪?”
少年郎满是尘土的躺倒在地上,头发散乱,衣摆里还带下了一块碎瓦片,外表却丝毫不显狼狈,仍是透着股风流自主的气度。
只见他伸出一指,轻巧的将刀背拨开,顺势将右手枕在了脑后,换了个舒服些的睡姿,并反复的念着这八个字,讶异的笑道:“居然如此押韵?”
“还好,还好……”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对方居然还有闲情在意着这个细节,而不是急着掩饰自己的身份,或解释自己的行径。
真是……
许含章一时不免有些无语。
“许娘子,你真是太不厚道了。”
那头的少年郎一挑眉,在原地悠哉悠哉的翻了个身,然后腾出了左手,慢悠悠的搁在了他自己的腰上,又慢悠悠的道:“都是自己人,至于这般耍心眼吗?托你的福,我差点就摔了个半残,要不是我天赋异禀,只怕下半生和下半身都没什么指望了。”
说着竟真的‘哎哟’了几声,左手顺着腰一直下行,大喇喇的停在了他自己的臀部上,大喇喇的揉了好几下,说道:“哎哟,我不行了,屁股给摔成两瓣了,得赶紧扒了裤子瞧瞧,看是不是伤着筋,牵着骨头了……哎哟,非礼勿视啊,许娘子,你还是赶紧回避吧?”
他作势欲解开裤带,同时心里默默念道:赶紧害臊啊,脸红啊!赶紧以袖掩面,骂他一句臭不要脸的,紧接着就慌慌张张的跑开啊!
他今天就豁出去了!
他就不信了,遇着这种情况,她还能面不改色的旁观,死活不挪步。
“你是说,你‘不行’了?”
但她偏生就没有挪动半步,面上也不见羞窘之色,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且不忘把其中某个词的发音咬得很重。
少年郎一噎。
“哎呀,赶紧来人啊,他快‘不行’了!”
在暗室里阴了张参军一把后,他也曾一语双关的说过同样的词。
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另外,你不用揉,也不用看了,更不要说什么摔成两瓣的傻话了。”
许含章的视线毫不避讳的扫过了他的腰臀,轻笑一声道:“你好像忘了,它本身就是两瓣的。摔不摔,都是两瓣。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就算真摔出了青紫的肿块,你也不用在意。反正这又不是你的脸面,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自己看到,也能让旁人注意到的。”
说到这里,她刻意放慢了语速,“除非是……经常……能有旁人……可以随随便便的看到它,注意它,欣赏它。你才会,紧张成这幅模样……生怕……它有什么损伤……甚至于……把它看得……比你的容貌还重要……”
少年郎闻言,一口气血倒涌,险些从喉头直接喷了出来。
她都说得这么直白了,除非他是个傻的,才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来。
她在说他是个有断袖之癖的!
而且,是被人压在下面,策马奔腾的那一种!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怎会有这般肮脏的邪念?”
待顺过气后,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快羞愧啊,快反省啊!快掩面离去啊!
他心中默默的呐喊道。
“因为,我博览群书啊。”
许含章却像是听到了夸赞似的,十分谦虚的答:“无论是正史、野史,外传、别传,我均有涉猎,无一遗漏。看得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就多了。比如宣姜淫于舅、文姜淫于兄;比如哀帝昼寝时不欲惊董贤,乃断袖而起;比如弥子与灵公游于果园,食桃以其余分之……”
“够了,够了。”
少年郎忙不迭的打断了她,“我相信你有博闻强记,引经据典的本事了。”
他这回可谓是阴沟里翻了船,明明是自己最为擅长的耍流氓的强项,偏生却吃了个大闷亏。
“既然够了,那就好好的说话,别装疯卖傻,惹人厌烦了。”
许含章忽然敛眉沉目,面罩寒霜道。
“好说,好说。”
少年郎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便从善如流的一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了起来。(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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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先和他算一笔旧账。”
一直沉默不语的凌准突然飞起一脚,将少年郎的身躯踹得如虾米般蜷缩了起来,整个人重新躺回了地上。
“十一郎,你可别忘了,君子动手不动脚啊!”
郑元郎‘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声音明显变得低沉了许多,和先前那清亮欢快的少年的腔调截然不同。
“你现在不装了?还有脸跟我扯什么君子之道了?”
凌准嗤笑一声,又抬脚踹了上去,“你怎么不好好瞧瞧,自己从头到脚,有一点能称得上君子?”
“你吃错药了吧?我又没说我是君子!”
郑元郎吓了一跳,连忙就地一滚,堪堪的躲过,“我说的是你!你是君子,所以,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上脚踹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动手了?”
凌准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将指骨捏得咔吧作响,说道。
“行了!”
郑元郎心头一凛,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灰扑扑的站起身来,瞪了他一眼,“我承认,我瞒着你这么久,是我不对。但你拆穿我,也不见得多正义啊。你这是存心要砸了我的饭碗啊!我一个旁支的旁支,庶子的庶子,好不容易混到才如今的位置……我上有老,下有小……”
“少来这一套。”
凌准回瞪了过去,“你是怎么含辛茹苦的打拼,又是怎么混到崔异身边,从他手上得了什么好处和便利,我都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然后肃容道:“我只想问你,在酒肆里遇到许二时,你是不是当场就认出了她?”
那一天,发生了很多的事。
米娅儿的遇险,岑六郎的赎身,许含章的出现,郑元郎的示好。
还有,当天夜里,许含章忽然的来访。
她说,她想要习武防身,以免将来会发生不测。
然而,在天未明时,她便已发生了不测,拖着仅剩的一口气,前来投奔他。
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所有,都发生在那一天。
如此的紧凑、凑巧。
如此的简单、粗暴。
就像是,幕后有人在悄悄的推动着它,促成了它。
“我早就该想到的。”
凌准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头。
就算崔异的人一直在暗中窥视于她,也不至于当晚就得知她的异动,掐着这个点来发难。
崔异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被激怒到那个程度。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郑元郎。
或许郑元郎根本就不需要去刻意的煽风点火,只消暗示她和一个陌生男子是如何的言笑晏晏,关系匪浅,就足以让崔异失态。
“你的城府,还真是比长安城里的排水沟还要深啊。”
凌准越想越觉得愤怒,加之看着郑元郎那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便顿时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再踹他两脚。
“看来,那天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而是意有所指。”
这厮在认出了许含章后,先是不动声色的掩下了心里的惊讶,装作爱慕成狂的姿态向许含章示好,接着又极为贴心的让自己和许含章去一道说话了,他则是无所事事的调戏着她身边的婢女。
待她们一行人离开后,他便顺理成章的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
“那小娘子的身份可真不简单。”
“出入有婢仆成群,遇险有护卫开道,我看就差拿八人肩舆抬着,沿路撒花了。”
“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我也招惹不起。之前我只是怀疑,现在才敢确定——那些护卫,是清河崔氏出来的。”
“等闲人是不可能把他们使唤得了的。所以我猜,这小娘子八成是崔家某个大人物的禁脔。要知道,崔家这一辈的小娘子我基本都认识,漂亮的是不少,但没一个有她这样的美貌。唉,我本来还想和她发生点什么的,眼下看来,还是算了吧……”
自己早就该察觉到的。
郑元郎在看到漂亮的小娘子时向来是爱装风趣诙谐的,顺带不经意的展露一下他的风流不羁,鲜少有那般死皮赖脸、不管不顾的做派。
原来,他是存心的。
既想要一步步的揭开真相,也想要悄悄的向自己示警。
有他的骚扰纠缠在先,望洋兴叹在后,自己就会多多少少的思考一把,想着他是五姓子弟都不敢前去攀折和沾惹,而自己是一介平民,就更该夹紧了尾巴,小心谨慎才是。
同时,为了以防万一,他当天就去崔异那儿告密了。
他是很有义气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自己牵扯进去,想必是花了很多功夫,才把自己抹平整和摘干净的。
他的用心,着实称得上良苦了。
但一想到他一口一个的‘禁脔’,想到他差点就把许二害得丢了命,凌准就神情微变,眉头皱得愈发厉害了。
她的死,他是存心的,还是无心的?
“我哪知道她会这么玩啊?”
郑元郎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妙,迅速往后一跳,解释道:“你要相信,我比谁都希望这个祖宗能好端端的活着。”
“我相信你。”
许含章面无表情的点头。
昨夜,她无意中听到了那二人的谈话,知道了幸亏是自己还活着,不然那名护主心切的青衣男子只怕已死了多日,连尸体都开始腐烂了。
“看吧,她都相信我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郑元郎心中一松,转向了凌准,洋洋得意道。
“他跟你,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许含章以手掩口,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眼波微动,“我倒是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和你说呢。”
“什么话?”
她的语气和姿态都慵懒到了极致,却让郑元郎后背一凉,背脊立刻绷紧了。
“你是怎么易容的?是戴了话本里所说的人皮面具么?”
“是死人的皮,还是活人的皮?是趁热扯下来的,泡在药水里除去血块和肉絮?还是在天灵盖上开个洞,灌些水银进去,方便皮肉剥离?”
但她问出口的,却是非常简单而无害的问题。
她的眼神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