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后不贤-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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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禛自然感到了身旁人的情绪,“朕不准你回家,这便生起朕的气了?”
陈婠轻声道,“臣妾不敢。”
封禛将她脸儿握起来,“婠婠还有什么不敢的?朕不过是说了一句不合适,便惹得你使性子,下半句朕还没说完,想来你是不愿听的了。”
话中峰回路转,陈婠暗自得逞,掀起眼儿,“那陛下,可是应允了?”
封禛眉眼弯了一弯,清冷的声音中,似含了几分宠溺的意味,“朕可应你,却有两个条件。”
陈婠连忙点头,“臣妾都听陛下的。”
封禛揽过她的肩,“其一是要你大哥陪同,朕才安心。其二则是只能住一晚,再多便引人怀疑。”
陈婠就势靠在他胸膛上,像只乖顺的猫儿,“多谢陛下恩典。”
封禛将下巴轻柔地抵在她发顶之上,“不过现下,朕还有第三个要求。”
陈婠疑惑地眨眨眼儿,手指轻轻抵住他的唇线,“天子一诺,不可反悔。”
他笑着俯下来,再次封住她的唇。
碧波荡漾,遮去满室春光。
……
晚膳时,天幕降临,舱外繁星闪动,笼罩天地。两岸顺流而下,远眺而望,可见京城百里繁华,灯光辉煌,恍如隔世。
陈婠从皇上歇息的寝室出来时,饭食早已摆上了桌。
他和瑞王,还有几名亲信卫尉有事密会,后妃不得干政,这一点觉悟陈婠还是有的。
而兄长陈棠,亦在密会之列。
两颊的桃花还没落,就又添了新韵,她暗自在心下恨他需索无度、毫不知怜惜克制,但终究是令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封禛允许她和兄长布衣微服归家探看,不能泄露分毫行踪。
温淑妃的船舱紧紧挨着陈婠的,掀开帷幔出来,两人便在栏杆外不期而遇。
只见温淑妃一袭玫瑰色雨露春衫娇艳,杏眼流波,朱唇不点而樱,十足的妩媚。
“婉惠妃可喜欢这夜色?说起来,咱们还是旧相识,初次见面便在沧州猎场,如今故地重游,感概良多。”
陈婠怕寒,在青色裙裳外头加了一件织锦的罩衫,显得纤细袅娜,经夜风一吹,有弱柳扶风之态,惹人怜惜。
这两人站在一处,就好似画中仙,水中月,美得如此与众不同。
“本宫与淑妃并不见得有何交情,若见上几面便能称作相识,如此淑妃在兵营中,可谓是广结天下了。”
温淑妃转过头来,目光锐利,“婉惠妃这是讽刺谁呢?”
陈婠缓缓走走过去,依栏凭靠,“劝温淑妃一句,离不该招惹的人远一些。你是知道的,本宫不似兄长心软受你蛊惑,若有人将本宫逼到绝路,说不定会做出鱼死网破之事。”
温淑妃走近几步,俯在她耳畔,“臣妾可是听说,秦将军并没有死,不知道惠妃娘娘可有一丝想念故人呢?”
陈婠凝眸,“若一个凭秦将军都能扰乱心意,你未免也也太小瞧了本宫的心胸。”
陈婠施施然离开,留下温淑妃一人在船头吹风儿。
……
“青桑姑姑不知去了哪里?从上了船,奴婢就再没见过她的影子。”安平布菜完毕,站在一旁发牢骚。
陈婠冲她摆摆手,安平便疑惑地走过来。
“安平,明日到了沧州,你陪我回家中瞧瞧,切记不能走漏风声。”陈婠压低了声儿。
安平就问,“青桑姑姑去么?”
陈婠嗔了她一句,握住她的手,“有句话本宫始终没机会和你说,沈青桑再能干,总是外人。哪比得过你我自幼的情谊?此次,并没告诉她,只带你一起。”
安平面露喜色,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就知道小姐对奴婢最好了。”
陈婠柔声道,“此次秘行,切莫让任何人知晓,即便是青桑姑姑也不可以。”
安平重重点头,“如此,奴婢一会儿就去收拾行头,快有一年不曾回家了。”
☆、第54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河柳映堤,满城浓绿,一片盎然。
陈棠驾车,陈婠和安平坐在车内静静看着外面的风景变化。
“小姐,咱们为何忽然要回旧居呢?”安平面有疑惑,却是紧紧盯着陈婠的脸色,她在观察。
显然,安平对于突然来沧州心中是存有顾虑的。
陈婠只是柔柔一笑,“沧州是我自幼生长的地方,住了十五年,情分自是深厚,有些想念。”
安平应了声,见小姐言语真切,倒不像是说谎。
“安平。”马车一个晃荡,陈婠和她离得极近,“为何当初执意要陪我进京?记得从前你说最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嫁个好夫君,良田小院,儿女成群。”
说话时,陈婠始终满眼温柔的望着她,丝毫不遮掩,那种十几年来的主仆情谊是做不得假的。
安平绞着袖口,微微红了脸,“小姐,可莫要打趣奴婢了,这辈子奴婢只跟着小姐便满足。”
陈婠紧接着道,“我记得你家乡在蜀南宁安县,那里山清水秀,可有想过回乡谋个安稳日子?”
安平摇摇头,“奴婢不想回去,小姐在的地方就是奴婢的家乡。”
面上虽然笑着,但心下已是冷然。
安平的家乡就在沧州下属的一个村落里,根本不是蜀南宁安,这个地方,是陈婠编造出来的!
很显然,安平对于“自己”的身世,全是在说谎话,从喜好到神态,从宫中歹毒的手段到祖籍家乡,没有一句对的上的。
面前的“安平”,根本不是从小伺候自己的那个温顺善良的安平。
她所认识的安平,是连一只猫儿都舍不得伤害的女子,又怎会三番四次害人,甚至还要加害自己…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人的样貌可以千变万化,但心性却如磐石难转,安平在她身边顺风顺水,绝不会突然间就心狠手辣。
“小姐?奴婢说错话惹您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陈婠眉眼垂了下来,望向窗外,“那是谢姐姐的家宅。”
提到谢晚晴,安平这才定住心思,谢晚晴与陈婠自幼结伴相交,感情很深。
遂闭了口,不再打扰她。
春末夏初的风吹在脸上,十分惬意。陈棠一身青灰色缎袍,衣袂飘摇,驾车一路行来。
穿过熟悉的街巷,谢府的牌匾掠过眼前,他不自主地放慢了驱车的速度。
脑中谢晚晴的脸庞,仍然清晰,最后一面时,她苍白瘦削的模样,就像一根刺倒在他心头,何时拔一下,便会带起疼。
但那只是遗憾和愧疚,陈棠也曾试着去接受她的感情,但终究是骗不了自己。
“大哥,停一下。”妹妹的声音从车内传来,陈棠回头,就见一张素净温婉的脸儿从车帘后面露出来,“现下时辰还早,我想去城外苍山脚下的小林岗。”
静默片刻,陈棠点点头,“好。”
“你去买些她喜欢吃的糕点,大哥你应该知道的。”陈婠的轻柔,就像去探看一位久别的故友。
不一会儿,辎车驶出沧州城东门,绕过山路,停在小林岗脚下。
满眼坟丘起伏,这里是一处墓地,整齐有致的埋葬着安眠的人儿。
“小姐,这地方不吉祥,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安平停下脚步劝道。
陈婠心中凉透,并没应她,径直尾随兄长入内。
眼前的坟不到一年,仍是有些新的,石碑上刻着“爱女谢晚晴之墓”。
陈婠蹲下来,“谢家姐姐,给你带了最喜欢吃的白糖糕,转眼咱们分别已将近一年,我十分念你…大哥,也很是挂念。”
陈棠在她身后弓下身子,将一大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有些话,只在心里便好,此刻,谁也不想点破。
陈婠轻声说了几回话儿,盯着坟丘的眼神微微一变,“大哥你瞧,为何谢姐姐的坟头不长草?”
陈棠淡淡道,“许是新坟,还未生出来。”
陈婠却站起来,指着一旁的墓碑,“不,那座坟是年初才埋葬的,但已经有了寸长的青草,谢姐姐的坟,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样。”
陈棠揽过她的肩,“大哥知道你心中悲痛,但入土为安,咱们不能扰了她的清净。天色已晚,该回家了,记住陛下的吩咐。”
点头应下,虽然嘴上不再说些什么,但陈婠心中并不认同大哥的理论,她一路走一路观察,所有的坟头上都长有高矮不同的植物。
常言道,坟头草,年年高。
谢晚晴的坟,绝不寻常。
陈棠正走着,发觉妹妹的身子忽然停顿下来,低头见她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坟茔出神。
“小妹,此地不宜久留。”他怕是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妹妹。
陈婠回身儿,脸色沉静的泛着惨白。
安平心知方才的话,惹得小姐不高兴,上车后便言辞恳切地赔不是。
但此时此刻,陈婠脑海里全部都是一个日期,方才临走时在另一个墓碑上看到的日期!
文昌十三年夏,七月初五。
这个日期犹如醍醐灌顶,将原本还在猜忌的陈婠彻底惊醒,将所有事情都准确的对上。
这个关键的结扣,竟在不经意间悄然打开。
陈婠转头,看着眼前故作低顺的安平,将眼底的冷意深深隐藏起来。
……
傍晚时分,晚霞映在天边,终于抵达了陈家老宅。
老管家开门时,先是一愣,待看清了三人模样时,一时惊得难以置信,连行礼也忘了。
“刘伯,此行突然,家中还有干净的厢房?”陈棠开口,先引了妹妹入院。
刘伯边关上门,情绪十分激动,“公子和小姐的房间一直空着,每天都要打扫一遍,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公子和小姐…老奴该死,是惠妃娘娘和定远将军!”
说着就要跪拜,被陈棠一把扶起,“刘伯,不必多礼,在沧州,您永远是我和婠儿的亲人一般。”
主仆几人一边往正厅走,一面叙旧。
晚饭虽然简单,却是陈婠最喜欢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安平布完菜,自然地立在一旁站着,陈婠拉她坐下,“一起吃吧,今日此处没有什么娘娘将军,只有咱们陈家的人。”
“小姐不生奴婢的气了?”
陈婠轻敲了她额头一下,“尽说傻话。”
这一席饭食,用的极是舒心,喜乐融融。
七月初五,正是瑞王宴之前的事情。
难怪当时安平如此积极,想去瑞王宴看看,现下才明白,她是想要入宫。
“再添些青笋,这味道很好。”陈婠沉下心,最后一次试探。
安平欢喜地去添饭,倒是一旁的陈棠有些讶异,他记得小妹幼时起便最不喜欢吃笋类,今晚怎地突然主动要求?
饭毕,陈婠在自己的闺房中安置,安平下去整理东厢房,她见无人,便将抽屉的最后一层来开。
拿出一盒驱蚊虫的香料,分出一盒留下,另一盒拿去给安平用。
东厢房整理的干净,陈婠过去看时,安平还在擦桌子。
“初夏夜晚蚊虫滋生,老宅尤其多,我在房中找了些香料,给你送来。”陈婠施施然入内,将香料焚撒进烛台里面,登时香气溢出。
“我回去收拾些旧东西,你赶紧睡吧。”陈婠并没多留,披着寝衣便关门出去。
安平放下手中活计,满室艾草的香气,看样子,陈婠并不像是有所图谋。
过了一会儿,刚躺下,又传来敲门声。
安平连忙穿上衣服,一开门,就见陈婠披了灰色的披风站在门外,“安平,我睡不着,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奴婢穿好衣服就来。”
虽然不情愿,但仍是陪着陈婠从后门一路北上。
“小姐,陛下吩咐过的,如此不妥…”安平见她一直往北去,毫无停下的意思。
陈婠拉着她的手,“好不容易才得空出宫,安平,你陪我去北面的花游亭坐一坐吧,小时候咱们经常去的地方。”
安平执意不肯,最后禁不住陈婠的央求,终是登了亭子。
夜晚无风无月,唯有满天繁星。
花游亭一面挨着沧州城内,一面却是和苍山相连,另一面是山体的阴面,正临着一处陡峭的悬崖,悬崖之下,乃是滚滚沧河水,深不见底,水流湍急,极是险峻。
安平背坐在亭中,只觉得冷风阵阵袭来。
陈婠就在她对面,拿了帕子握在鼻端,也不说话。
山间合欢树开得正好,大片大片的合欢籽随风落下。
缭绕在鼻端。
“记得十岁那年,你陪我来这里摘柿子,为了救掉下山坡的我,险些废去了一只手臂,整条手臂都划破皮肉翻了出来,几乎能看到骨头…”
安平握着胳膊,“都是旧事了,小姐还提它做什么…”
陈婠望著她,“不,从前安平对我所有的好,我都一直记在心里,永远永远也不会忘的。”
这话,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奇怪…
安平觉得手脚有些发软。
对面的陈婠一身暗色披风,看不真切。
“安平!”陈婠忽然尖声道,“我浑身发软,好像…好像不能动了!”
安平这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想要站起来,却已然动弹不得,浑身筋骨像被人抽了去,毫无力气。
“小姐…我也是…”她话未说完,却抬头看到了陈婠渐渐逼近的脸容。
她素身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目光如寒月,“方才的话,其实我还没说完。我的安平永远会记得,但你不是她对么?李青萝!”
那三个字准确地刺入她耳中。
面前的安平脑中轰然作响,死死盯住她,如坠深渊。
☆、第55章 前尘斩断故人遇
安平装作害怕的模样,眼波四下扫了扫,“小姐,您在说什么?这里并无旁人呀,您休要吓唬奴婢…”
陈婠一笑,见安平正在费力地扭动着身子,显然想要用力,只可惜…“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咱们一会子叙叙旧,艾草和合欢花米分一同吸食,便会麻痹手足,气若眩晕,对了,香料我加了两倍的分量,想来几个时辰之内,你都动不了的。”
正是那盒送给她驱蚊的香料。
安平仍是无辜地望着她,“小姐,您可是魔障了?咱们再不回去,大公子便要发怒了。”
陈婠款款坐下来,紧挨着她的身子,轻手板起她的脸,“我的安平,从不会有你这样怨毒的目光。这世上也许没有人相信,但可惜你遇到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