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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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地之境（下）
剑府里轰雷掣电，连绵不绝，云雁被劈得外焦里嫩，爬不起来了。
“你不是……要引导我地之境吗？”她已认命不再吐糟折腾，半死不活道：“我现在神魂受损，待会连听的力气都没了……”
朝她狠招呼的漫天轰鸣，嘎然而止。
凛紫抬手将天境雷电收敛，略带歉意道：“劈的太高兴，竟忘记了。”
“……我以后……不进剑府了！”云雁从口里挤出怨忿。
凛紫笑道：“你这次可是有意进入的？”
“……”
云雁气结：“这次神识莫名其妙游荡，在进入剑府前，先到了处奇异空间。里面开遍曼珠沙华，还有个穿着红衣的古怪美女。”
“我问她是谁，她只说着万千幻世之类的。”云雁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坐下：“而且眼里流下血泪，看起来非常伤心。”
她歪头望着璀璨闪耀的凛紫：“我以前也见过她一次，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凛紫身上的光芒，从她提到红衣美女时便闪烁不定。听她问出这话，反应更为激烈，却始终不曾出声。
他一定知道什么！他就是不说！
可惜被一团光罩着，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云雁见他如此，也没了问的兴致。揣着满腹好奇不解，暗暗打算以后自己留意查探。神识两度见到的这种幻像，究竟会是什么？
“你如果不想说话了，”云雁有气无力道：“就送我出……”
清朗飘渺的声音猛地打断了她的话：“万物之法，出以为地，饮之太和，八荒千寻，吞吐造化气，沉浮取一收。”
“地之境与天之境不同。”凛紫左手挥出一阵疾风，右手掌平伸而出朝下：“天境讲究以自我中心，吸引操控源力。而地境需要将自身灵气释放散布，以外物为中心进行念力融合。”
“不再是操纵，降服。而是汇聚，接纳。”
云雁自他开始关于地境的解释，便安静听着。这时忍不住开口问：“念力是何物？”
“正如引导天象的是源力。”凛紫道：“地之境找寻的则是念力。每种存在物都具备各自的念力，你要将自身融合进他们的念力里，与他们神形化一。”
说话间，自他右手掌下的方寸土地，迅速长出了青翠的枝叶蔓藤。这些植物簌簌猛窜，一会就生长到比他高几倍的地方。
接着奇花初胎，明漪开放。
他周围脚下，褐石翻滚出地面蹭蹭变高，结崖固峰形成巍峨山脉。植物们在山脉上蜿蜒生长，又引来蝴蝶、燕鸟等小型生物……刺猬、山猪、虎豹等走兽也渐渐出现……
云雁见此奇观，心中蠢蠢欲动，却又有疑惑：“我使用天境是将外面灵气收敛进剑内，使用地境却要将自身灵气散布外围……这不成精分了吗？”
凛紫左手所握之风朝上卷起，飞云四散。
不一会，剑府里便呈现天风浪浪，海山苍苍。须臾，云层低垂瓢泼大雨直泻而下，浇灌得这个生命世界更加蓬勃。
“天地境同时修炼，的确很困难。”凛紫垂首望着一群在他脚边讨好卖萌的山猫野兔：“旦如能修成境界，则可攻可防守，天地之威尽在一人之身。”
“至于如何将这两种看似对立的剑境，熟练融合为一体。”凛紫摘下头顶树桠上的艳红鲜果，抛给云雁：“一则需要心境空明，二则需要长期提升专注力，三则……”
云雁握着那枝晶亮红果，神魂接触到它的清爽之气，顿觉精神了许多，被雷劈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她默默听凛紫诉说要领，突然灵光乍现：“你为我劈出灵根，是用的地之境吗？”
凛紫点点头：“地境剑域可催化万灵生长，对生命的再生、创造都是可以的。”
“但天境与地境都属于天道本能，剑域修成已很困难。使用更不能过度，否则这种代替天地造化的行为，必遭反噬。”
凛紫席地而坐，拍拍俯在他身边磨蹭的一头白虎：“这里是剑府空间，运用此法的消耗非常小，倒也无妨。”
“怪不得玄狰他们说你自损修为……”云雁叹息一声，又想说那些何必呢何苦呢之类的话，最终还是闭住嘴。既然他如此固执，硬要选择自己做持剑，定有他的理由。
再没必要纠结这些……只要变强活下去，修行自己慢慢喜爱上的剑道就行。
未来仙途中，一定有机会开解这些疑惑。
心意既已平，她便盘膝坐下。一边凝神一边专注倾听凛紫的引导，并时不时提问讨论。在娟松奇花遍地，飞鸟走兽比邻的剑府中，两人温言教导研习，气氛祥和宁静。
当云雁兴尽而归，由凛紫带着走出剑府中时。发现巨龟光纪早已消失，自己在药桶里昏沉了整整一天！
想着暮沉风把自己这样扔在这里，像条死鱼一般，不闻也不问。云雁心中不免生起丝恼恨。
但她进入剑府，和那把纠结的仙剑相处过后，心境已有变化。所以这点恼恨也立刻烟消云散。
没有谁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
凛紫身为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仙剑，也诸多隐瞒，何况是外人。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暮沉风也没必要弄如此多灵药，还叮嘱自己每日前来跳桶……
她起身从桶里站出，朝竹院小屋走去，不知道怜生水他们现在如何了？手叩竹门许久，无人应答。停留片刻后，她纵身投入高空，朝着仙迹崖疾行而去。
日暮早已沉西。
云雁想着要对金灵儿等人诉说下山遭遇，心中有些小激动。她朝一个个石屋探去，那些家伙都不在，看来是去墟渊做晚课了。
掉个方向飞至墟渊，龙须驾云效果刚好失效。她在空中翻腾三周半，落地一个急转身，双臂摊开做出体操队员的动作，正要呼朋引伴！
却看见墟渊妖阵最低阶的木桩上，软软趴着一个蓝花布的身影。小小身体被妖兽幻阵烟雾缠绕，全身渗血像个破布娃娃，正大口地喘息着。
她手里握着一把弧形剑身的银剑，剑身上也血迹斑斑。
云雁满脸不可置信，大声唤出：“怜生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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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我想做剑修
“云雁，你回来了。”金灵儿穿了件蓝白相间的内门弟子服，蹦到眼前。她扑闪着大眼睛笑意盈盈：“快看快看，剑修院又多名弟子！”
云雁沉下脸：“你忽悠的？她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关闭妖阵。”
金灵儿嘟着嘴很委屈：“我没有忽悠……而且，大家不都这样训练的吗？”说完她一掌击打在怜生水所在的木桩，缠绕咆哮的妖兽烟雾瞬间尽散。
“记得我凡人时，是砍了半年竹子，锻炼出比较强的肉身后，才来这里的。”云雁继续没好气：“徐泽龙来的时候也是旋照。现在就让她进行这种训练，太残忍了吧……”
金灵儿跺跺脚刚要说话，木桩上的怜生水开口了：“云雁姐姐，别怪灵儿。是我……”
尚未说完，她支撑不住，嘴里吐出几口鲜血。
“嗤嗤”接着响起几声，高几阶的木桩上三团妖雾尽散。露出徐泽龙、林月枫与南宫雅尔。
“我好久未曾到妖阵训练了。”南宫雅尔将她的涅凰剑幻回金弓，长度足有身形高度的三分之二，在夜雾里闪耀华美光芒。
“真是令人怀念啊！”她似乎心情极好，纵身跃过来笑道：“见你一直在睡，我们走时就没有叫醒你。”
“我可没睡好，神识遭受了天雷滚滚的袭击。”云雁一凝神，神识内部传来各种剧痛。被凛紫劈出的内伤，看来要较长时日才能恢复了。
她席地而坐，听众人讲诉昏睡以后的情形。
暮沉风将胡金石医治完毕后，送到了在天府国凡人地界，他以前购买的一处宅院安置。然后便偕同蓝犽外出，探查这次事件的消息。看来魔俢闯进宁远城这样的事，身为持剑的他也很上心。
而怜生水在被大家劝慰后，情绪稳定了许多，并坚持要在仙迹崖留下来。
“剑修这条路很辛苦的。”云雁拿手指在木桩上画圈圈，看着满身伤痕的怜生水：“原本……我是想征求你的想法。你是双灵根，虽比天灵根有所不及，但也是极好的天赋。”
她伸手指指徐泽龙：“这家伙的师祖，是天机院的掌院灵虚道长，性子很和蔼。你可能不喜欢炼器，但天机院是个平和的地方，去那里修行是不错的选择。”
怜生水对徐泽龙笑笑，抚摸着手里银剑轻声道：“徐师兄方才也对我说这个来着，这把白岚剑也是他送我的。”
“天机院有徐泽龙师兄这样的人，定是极好的地方。”怜生水目光投向云雁：“但是姐姐……我……”
她的声音变得颤抖，似回忆起昨夜种种：“爷爷被魔俢打伤了。阿月他……阿月他！”
“雅尔姐姐说，他们想让他活着，说不定会把他的手接上去治好……可是，他们抢走了阿月！魔俢和坏仙师抢走了阿月！”
“我……”怜生水肩膀耸动，面色悲戚：“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晕倒，阿月被砍断手掌，从我手里丢掉！”
云雁轻轻拍她肩膀，轻声安慰。身边各人也出口劝解，逗她开心，怜生水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满月升空，宛如玉盘。墟渊水流淙淙，夜虫低鸣。
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少女接着吐露心声：“虽然素不相识，你和雅尔姐姐却拔剑相助。这份恩情，我永远记得。”
怜生水清澈的双眼望着云雁：“第一次在泥人摊见到姐姐，我就很是羡慕憧憬。你是那么威风，美丽……”
“哈哈哈！”
“扑哧！”
“咯咯咯……”
声音各异，极为放肆的几声笑，突然从身边炸起。云雁扫着得意忘形的徐泽龙，林月枫与金灵儿，对他们怒目相向！
怜生水愣了下，全然不知为什么气氛突然成这样。小脸涨的红红的，她低下头揪着花布衫衣角，对云雁嗫嚅着：“姐姐，我可是说错了什么……”
“你没有说错！”云雁目光在周围几人身上冷冷扫过，一字字的重重说道：“我本来就威风美丽。”
目光停在南宫雅尔身上时，但见她一腿弯曲足尖轻踮，抬头挺胸。右手搭个兰花指，轻拂自己长发，站得像个杂志封面模特。
她手持金弓侧头望月，美艳绝伦，犀利昂然。就差没举个牌子写上：你算个蛋，瞧瞧我这样的！
云雁忍不住长吐出口气。
南宫雅尔高傲地瞥了过来。眼圆睁着，看她像看棵大白菜，嘴唇轻启：“你瞪着我作甚。”
这些家伙，个个都如此让人生气，简直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
怜生水不知她正满肚子郁结，轻轻朝下说着：“当我听说自己可以修仙时，就已经决定了。”
她声音变得坚强决然：“云雁姐姐，我要做像你这样的人。我想做剑修。”
云雁呆成个木瓜，脑里反复回荡怜生水的话：我要做像你这样的人！
这是种什么感觉？心头暖暖热热的，情绪飞扬似要高歌一曲。强烈的快乐自信撞击着胸膛，却又混淆了剧烈不安。
她从开始修剑起，终日狼狈不堪，各种挨揍纠结。现在，居然有个小妹纸，对自己很认真，很认真，说出了这样的话。
就这样，变成了别人憧憬奋斗的目标……
可自己奋斗憧憬的目标，想要去做的那种人，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以前从未想过。现在被情绪所刺激，云雁不免在心里轻轻自问。
渐渐毫无意识地……脑中浮现出一个人。
他头戴玄冠白衣胜雪，背负个大剑匣。眉插入鬓，寒极清极。如同一把出鞘冷剑，插入万年雪山峰巅上，与天地同立，湛然若神。
是他？雪衣不染尘……
云雁心里像被大锤猛击，惊惶得“噗通”软到地上，大张着嘴难以合上！
自己懵懂之间，想见到的憧憬奋斗目标，居然是萧逸尘！
在内心深处，自己居然想做——论剑山第一剑！
坑你爹啊。
怪不得世人总是说：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连自己都难理解自己……如此之类话。
冷汗涔涔直下，立刻微湿背脊。云雁双手撑地，两腿外八字跪在木桩上，眼神呆滞，宛如雕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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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初悟
怜生水见云雁如此反应，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急忙以手捂住嘴，灵秀的双眼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为什么她会吓成这样？”金灵儿用胳膊拐猛捅徐泽龙：“喂喂！你说，她怎么突然傻了？”
“奇了！”徐泽龙挠挠脑袋，也大为不解：“如果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乐死的。怎么也不会是如此反应。”
林月枫胳膊抱在胸前，冷冷出声：“这样的事，我在北斗曾见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快说快说！”
在金徐两人催促下，林月枫不紧不慢道：“有些水平很差的剑修，在比斗时侥幸取胜，就会成她那模样。”
“因为对本身实力极不自信，”林月枫扶了扶帽檐：“遇见胜利和赞扬反而陷入魔症，进入极为激动的幻觉中。”
金灵儿恍然大悟，小手背在身后点点头：“如此看来，云雁魔症了。她实在太菜，受不了被如此敬佩仰慕。”
徐泽龙皱眉不满：“你们说这些也太打击人了。”
“依我看，却不见得是如此。”南宫雅尔凉凉接了句，以长弓拍打云雁后背：“喂，醒来了。我们已经计划好今天夜探天梁院，你去还是不去？”
“夜探天梁院？”云雁打了个冷颤惊醒，站起身来询问：“为何？”
“据我白天打探，那个死掉的梅姓修士叫梅成仁。”
“梅成仁？！”云雁与徐泽龙脱口而出。随即对望一眼，两人脑中都浮现出一双斗鸡眼。
徐泽龙手里正阳剑金芒微闪：“为何与那梅成功名字那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