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天妃-第5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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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年沧桑轮回，纵是神兵也化作了废铁……”
月离雪犹豫了一下，一拂衣袖，石台上便出现了一柄兵刃。
“时隔十万载，您还能认出它么？”她轻声说。
那是一把黑色古刀，虽斑驳历历，在岁月下化为凡铁，但沉凝如山的气势依旧逼人，依稀可以猜测出当年的绝世锋芒。
月离雪抬起头，看着玉虚仙皇清丽如梨花的脸容。后者的眼神依旧平静，似乎看过了太多的波澜，一切尘缘执念都已成为过往，再无法撩动她的心弦。
“好久不见。”
白衣仙人伸手触摸刀柄，表情不变，声音里却似有了叹息的意味：“……祸苍。”
看到这一幕，月离雪顿时心惊肉跳，连喊道：“小心！”
该死！
虽然看起来和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可祸苍刀毕竟是镇压一个时代的魔兵！
屠戮天下、凶厉妨主……即使有那个人的力量，她又怎么可能真的驾驭？
玉虚仙皇修为虽高，恐怕也会被反噬重伤！
“锵——”
第2327章 玄幻番外篇94·穿越十万年的执念（下）
可是来不及了……
玉虚仙子，已经握住了祸苍刀。全本小说网，HTTPS：//。．ＣＯm；
几乎是一瞬间，刀刃上邪恶的血光复苏，似要将仙皇完全吞噬！
“锵——”
——那一刹，妖刀震动嗡鸣，血色却始终无法蔓延开来，更遑论伤她分毫。
仿佛有一道绝强的禁锢，将祸苍的杀意彻底压制。
“这，这是……破军的残念吗？”
纵然身堕轮回，纵然十万年时光幻灭……那想要守护她的执念，依然强烈至此吗？
“怎么可能……”
涌起的法力顿时凝固，月离雪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失神。
“别怕，是我。”
白衣仙子握着躁动的妖刀，玉指轻轻摩挲着刀身，如在安抚着受惊的野兽，温柔而耐心。
渐渐的，那暴戾的魔物不再肆虐，像是嗜血的狮王终于忆起幼年的主人，敌意慢慢消弭，发出低沉温和的吼声。
那一刻，她眼瞳深处终于划过一丝轻微的颤动。
渐渐地，复苏的妖刀最终归于平静，又变成了毫不起眼的凡铁。
仙皇缓缓松开手，声音渺远：“十万年了吗……”
“不知，破军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仍在轮回之中。”月离雪轻轻摇头，“与凡俗蝼蚁为类，万世不得回归。”
“是吗……”
玉虚仙皇沉默许久，轻声喟叹：“破军星主纵横一世，如今能在轮回间得享凡俗宁静，亦不失为善终。”
“恐怕要让仙皇失望了。”月离雪淡淡地道：“天道至公，破军杀伐过甚，业火缠身，受到了轮回业报。”
“每一次转世，他或成少年魔王，被凡间正派围剿身死；或恶疾缠身，英年早逝；或一生命途多舛，受尽人间疾苦……尽皆活不过二十岁。”
“破军前生为魔，受天道憎恶，一入轮回，必将受尽业报煎熬，动荡流离，孤立无援。”
“天道至公……”
仙皇重复这四个字，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许久，她微叹：“若我没有猜错，你才是当世的护道之人，如何要来见我？”
“我救不了他。破军执念太深，无法超脱轮回苦海。”
“更何况他被业力缠身，我也寻不到他，无法渡他。”
月离雪摇了摇头，“没时间了……若任他继续沉沦，则将永世沉沦。”
“我不行，帝辰不行，天下众人皆无法寻他。”
“六界之中，只有一个人，或许有一丝希望助他渡劫。”
“原来如此。”
玉虚仙皇抬起眸子，表情极淡：“那么，要我做什么？”
“这……”
月离雪扫了一眼祸苍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挣扎什么。
最终，她苦笑一声：“您说呢？”
“我明白了。”
白衣仙皇闻言，很平静地颔首，“若是神君谕令，玉虚自然遵从。”
“您误会了，不是谁的命令。”
月离雪摇头，“当年帝辰陨落不曾悔、七王自斩亦不曾悔，选择皆由本心。今天也不会有人逼迫你，一切都由仙皇本心而定。”
“前辈……你的本心，又是什么？”
第2328章 玄幻番外篇95·断缘自斩（上）
“千年灵木悟道茶，果然名不虚传。全本小说网https：//。月离不过一晚辈弟子，仙后如此盛情，受之有愧。”
“十王殿在红尘轮回间为本后同门护道，有大功德于仙界，此茶虽少见，怎及此恩惠之万一？”
“谈不上护道。昔年风君才情惊艳六界，我哪里敢为他讲道？”
“哦？不知师兄在凡间境况如何？”
“不要过得太逍遥啊……在世仙人不愧是在世仙人，就算在人间，也一样如鱼得水。”
……
大日神宫内，仙后与月离雪法身相对而坐，茗香氤氲升腾，宛若仙境。
仙后端起茶盏：“求见玉虚，月离小友可有收获？”
“仙皇她……倒是很淡然呢。”
月离雪沉吟了一下，眼底有一丝莫名的光，“也许，我不该来的。”
见到玉虚仙皇之后，她确实有了一丝后悔。
那位遗世独立的白衣仙子，历经了黑暗浩劫。如今沧海桑田，修行圆满，离那至高的主宰境界不过一步之遥，将证天道。
多么圆满的结局……她走过波澜，却终于得归宁静。长生逍遥，太上忘情。
其实早在十万年前，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破军自斩堕入轮回，仙皇得道长存不朽……故事至此，已然终结，又何必再画蛇添足？
“不。无论你来不来……这一劫，她都是避不过去的。”水雾悠悠升起，模糊了仙后的表情，她的声音却非常平静：“因为选择她的人不是你……而是破军星主。”
“破军？”
月离雪不以为然，“呵……他的执念再深，又怎么敌得过宿命？”
永堕轮回，万劫沉沦；
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这是无法改变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哪怕帝辰复生也无力改写。
如果她还想再见到他……那么，唯有承受和七王一样的诅咒——
削尽天人福报，自斩十万修行，堕入凡尘俗世，面对生老病死、轮回动荡的永劫！
而这一点，无论是仙后，或是玉虚本人，都一清二楚。
……
“就算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也不过是换了一点飘渺的生机而已。宇宙浩瀚，生灵多如尘沙，他们怎么可能在往生中重见？”
月离雪摇头，语气略带嘲讽：“即使再见又能如何，破军转世早已尽忘前尘，她也不会再有前生的记忆……也许，相视一笑，又是擦肩而过？”
“经历了那么多，也到了该解脱的时候了。”
“若我是她……决不会断缘自斩！”
“你还是和千年前一样自负啊，月离。”
仙后淡淡地笑了，“看来，多少红尘炼心都改变不了你。”
“这世间的事……原本便不是那样轻易看透的。如果真如你所想那般简单，那可真是太好了。”
“哦？”
月离雪偏过眸子，唇边勾起一丝嘲弄的微笑：“那么……仙后前辈，您可还执着于年少时的爱憎？”
“我……”
仙后眸光闪动，似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然是……早就忘却了。”
第2329章 玄幻番外篇96·断缘自斩（下）
“看，刻骨铭心，毕竟抵不过时光。全本小说网，HTTPS：//。m；”
月离雪品了一口灵茶，声音有些低沉：“最好，他们都能忘了吧……”
“十万年沧桑轮回渡尽……一切，都早已结束。”
“这本就是改天逆命必须付出的代价，何必再牵涉无辜。”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仙后却是看着她，眼底有无奈的笑意：“月离，你虽然已经看尽世间绚烂，毕竟还是没有真的懂得。”
“纵然爱恨嗔痴在时光中化为尘埃……却仍有一种力量可以恒久地存在，只要灵魂仍在，就能一直不朽。”
“陛下——”
这时，侍立在仙宫外的一名弟子匆匆闯入。神色惊惶，仿佛遇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玉虚仙皇……仙皇她……”
月离雪端着茶盏的手，蓦地停在了半空。
那弟子跪倒下来：“仙皇的命灯……熄灭了。”
“咣当——”
玉盏落地碎裂，仙茗流散四溢。一室缄默无言，月离雪却只是怔怔地看着，恍如未觉。
“断缘自斩……吗？”
……
“知道了。”
半晌，仙后微叹：“你先下去吧……玉虚宫的事，本后会亲自处理。”
“真是不给面子啊……”月离雪长长地出了口气，轻声苦笑：“打脸打得太快了吧？”
那一刹，心底好像有酸楚的液体渐渐漫上来。一点一滴，直到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我来见你了，七夜。”
那一刹，耳边响起了玉虚仙皇虚幻的声音。
如此自然，如此平静，就像他和她早就约定好要在这一天重见。
于是她举起妖刀从容自斩，从此放弃长生久视，永远地堕入轮回之中。
原来她真的是那样的人，十万年沧海桑田，都无法埋葬最初的本心。
那个仙界的圣女……其实一直都在等着魔君归来。
他的承诺，从没有说出口；
可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在如此默契地遵守着。
生生世世，永无悔意。
……
月离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汽氤氲，掩藏了表情：“爱或恨，都无法绵延如此长久。”
她抬起头，长发拂动如雪，冰蓝的瞳子迷离地眺望天穹：“又是什么样的情感……能绵延十万载不死呢？”
“是啊，岁月无情。”
“无论刻骨的爱恋还是至深的憎恨，都终将淡漠消亡。”
仙后喟叹着，绝美的眸子微微闭阖，轻声道：“然而，有一种情感可与灵魂同朽。”
“——当最深的爱恨淡去、最重的情绪苍白，那求而不得的痛楚就会刻入灵魂深处，化成执念，永世不得超脱。”
“爱恨可以逝去，执念却永不泯灭。所谓太上忘情，便是七情如风远逝，只剩下求证天道的的执念。”
“当你站在众生之巅后，再回首，岁月已将生命里的一切洗去。亲友、挚爱、仇敌……一切可以支持着你活下去的东西都不再了，唯一可以抓住的，就只有那一抹执念。”
“仙后陛下。”
月离雪看着她，眼中有一丝不解，“你……为何如此镇定？”
第2330章 玄幻番外篇97·尝尽世间绚烂
“因为早就猜到了。（全本小说网，https：//。）”
仙后表现得很平静，淡淡道：“这十万年来……她其实一直都在等着今天。”
“长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月离雪沉默许久，不置可否地叹了一声。
……有些人之所以难以忘记，不是相遇有多么美好，而是因为离别太过匆忙。
来不及释怀，来不及淡忘……他曾如璀璨燃烧的流星一般，划过那个女子的生命，却又转瞬消失不见，再也无从追寻。
超脱天道，长生久视……纵然她证道主宰寿元百万载，可如果他永堕轮回，所谓长生，也不过是漫长的孤寂罢了。
一滴眼泪滴进茶盏，少女一饮而尽，唇齿间缠绕着一丝苦涩的余味：“说起来，我还蛮喜欢蓦语笙的……淡泊而执着，忘情而长情……”
“——也只有她那样的人，才能让那位魔王念念不忘吧……”
“这一世结束了。”
“希望在下一个轮回……还能再相见。”
白发如雪的女孩远去了，仙后目送她的背影变得虚幻，最终完全消融在洁白的日光里。
这一刻，耳边仿佛有熟悉的歌声响起：
神明殁兮，天地同荒；
长号北风，寓此一樽。
英灵不远，不日来归；
魂兮未泯，与子同归……
……
人世间，崂山。
崂山是一座道教名山，战国后期即有“东海仙山”之盛誉。按说妖属与道家先天犯冲，月离雪却是个异类，她混迹红尘上千年，没少和人间有道之士打交道，故时常堂而皇之地出入佛道名山，全然缺少妖物的自觉。
此山濒临大海，雄峰苍劲，瀚海接天，别有一番胜景。满目苍翠，怒海涛涛，卷起千堆白浪，呈现出一种沧海与苍山相衔接的壮美。
此刻，月离雪正一处山海交接的绝巅之上，一袭波西米亚长裙，赤着双足却不染尘埃。靠在一块岩石上，抱着爆米花桶，慵懒地看着魔幻电影。
——以铅灰色的天空为幕，放映着瑰丽的电影画面。远远看去，这一幕犹如海市蜃楼。
“呼——”
长风穿过她的发丝，吹来了轻柔的雨意。细如牛毛的雨丝在笼罩在微光里，有一种朦胧的美丽。
女孩的睫毛微翘如鸟翼展开，一眨不眨地盯着电影画面，认真又静谧。
手机铃又响了。执着地响彻天际，打破了这份寂静。
“喂……”
月离雪接了电话，表情淡漠语气懒散：“已经搞定了。”
“很好，辛苦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波澜不惊。
“等等……你先别走。”月离雪咬了咬下唇，似有些踌躇：“我想问你一些事。”
“你问吧，我在听。”
“无论曾经的爱慕和憎恨有多么刻骨铭心，最终都会在岁月中凋零。仙凡众生，莫不如是。”
这一秒，风和海的声音都远去了。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寂静了，轻声问：“那么，神呢？”
“凌驾于天道之上、俯瞰苍生的神祗……到最后，连他也会放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