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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端午-第10部分

小说: 端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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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很累,倒是脑子却很清醒,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两个小时,烦得要发脾气了,依旧睡不着。她揪着头发坐起来,把枕头靠垫全部扔到对面的墙上,想痛哭,想尖叫,想抓烂谁的脸,想跟谁同归于尽。
  端午捧着脑袋开始盯着门发愣,像是在等着谁出其不意地推开门或火冒三丈或兴高采烈或心不在焉或急忙忙或慢吞吞地走过来。
  室内安静得仿佛掉根针就能让人耳鸣。
  端午歪着脑袋睡着了。
  以前在上饶街流水账一样的日子一天一天在她面前经过。
  端午看到端曼曼牵着她去商场买文具;看到端曼曼正端着一锅盖的水饺要往滚水里推;看到端曼曼在试衣服;看到端曼曼跟李一诺妈互相挤兑;看到端曼曼收到一个扫地机器人礼物,盘腿坐在床上喜滋滋地研究说明书;看到端曼曼吹开开水的蒸汽在帮她沏鸡蛋水;看到端曼曼收到稿费,一边刷碗一边哼唱;看到端曼曼在雷雨夜背对着她打呼;看到端曼曼跟街坊邻居打麻将,顺带在别人数落李一诺妈尖酸刻薄时故作不经意地煽风点火……
  端午睡睡醒醒地不知过了多久,到彻底清醒,再没有一点睡意,她看了看时间,是下午六点,三十六个小时以后的下午六点。
  端午瞪着有点老旧的天花板,一点都不饿,一点都不想动。
  有饭菜香隔着门缝飘进来,端午以为是李一诺,哑着嗓子让她走。她没来由地开始嫉妒一直住在上饶街没有挪窝的李一诺。如果她和端曼曼也一直住在上饶街;如果一睁眼还能看到端曼曼在卧室和客厅之间来来回回地走动;如果这个时间李一诺来跟以前一样是来蹭饭的……当端午蓦地意识到这些都是这辈子再也回不去的过去,开始呼哧呼哧地大喘气,她握了握拳,眼睛也尽量瞪大,却还是止不住汹涌的一发不可收拾的眼泪。端午一开始只是呜呜呜的哽咽,后面就变成小时候耍赖的那种嚎啕。
  端午嚎啕了两个小时,直到筋疲力尽,嗓子眼儿里再漏不出一丝声音。她在床上再横了半个小时,终于饿得前胸贴后背地起床。
  端午趿拉着拖鞋慢吞吞走出卧室,顺着似有若无的饭菜香来到客厅,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份用饭店饭盒打包的盖浇饭,一份是鱼香肉丝饭,一份是红烧牛肉饭。她蹲下来闻了闻,香味似乎跟着浓稠的汤汁一起变冷凝固了。
  端午席地而坐,伸向鱼香肉丝。
  “咔”,轻轻一声门响。
  聂明镜湿着头发,自客厅另一端的浴室走出来。他依然穿着端午在聂家常常见到的那条非常居家的黑色棉质运动裤,显得腿特别长。
  端午的下巴和筷子一起掉了。
  聂明镜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端午,端午眼里依旧残留着浓重的大哭过的痕迹。他目光转向盖浇饭,皱眉道:“早就凉了,别吃了。”
  端午嗫嚅:“我、我饿。”
  聂明镜俯身握住端午的胳膊拉她起来,道:“去洗把脸,头发梳一梳,街上有家粥店应该还没关门。”
  在粥店,聂明镜若无其事地表示因为打算报考的G大就在老城区,所以他要搬来上饶街住,当然,周末是要回聂家的。端午埋着头喝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啪嗒啪嗒直往碗里掉。她出门前看到茶几后面搁着聂明镜以前出去旅行用的黑色大背包,她不敢问,害怕他只是来看看她而已。从粥店出来,聂明镜带着端午沿河逛了一圈,买了点水果。端午亦步亦趋跟着聂明镜,一直缠缚周身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惶惶不安渐渐缓了风头。
  这个暑假,很难得地,李一诺没有再追着林则跑,她前所未有地耐心地跟端午在上饶街呆着,听□□,记单词,做卷子,偶尔出门沿河逛逛,吃个冰淇淋,买颗平安扣,看小孩子绑着护膝玩儿滑轮,看大妈聚在一起跳广场舞……直到聂明镜黑着脸出现,或者李一诺妈大着嗓门儿叫她们回家。
  七月中旬,高考成绩出来了,聂明镜的总成绩超“老八校”平均成绩56分,超“老八校”之首G大21分。聂明镜的专业,跟聂东远当年一样,是建筑学。

  第 14 章

  聂明镜周末回到有点冷清的聂家,他问了问家庭医生爷爷奶奶的身体状况跟正在下楼的小姑聂东宁打了个招呼就回屋了。
  聂东锦上个礼拜带着江寒江宜回美国了。聂东宁在聂东锦回美国之前回去新加坡两次,不情不愿地办理了离职手续,带着陆双溪正式回国定居了。陆双溪借读晋高附中,跟同龄的同班同学相比,英语读写水平标准的能当教材使用,数理化稀烂。
  聂明镜收拾了一堆东西,有些要带去上饶街,有些要带去G大的宿舍。三个行李箱一一合上,再洗个澡,聂明镜打开电脑开始跟事务所聘请的职业经理人李荣浩视频。李荣浩很有耐心,聂明镜很聪明,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
  聂明镜在聂家睡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就让家里的司机开车把三大箱的行李一起载去了上饶街。聂明镜敲门进屋的时候端午还在睡觉,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只有吊扇吱纽吱纽地转着,带出一点点聊胜于无的热风。大约前一晚或是半夜哭得厉害,端午的眼圈红通通的,眼睛到鬓角到嘴巴都有眼泪划过的模糊的痕迹,短发湿淋淋地贴在面上,两截式的睡衣卷上去,露出两三寸汗津津的肚皮,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
  聂明镜有点恼怒。
  “端午!”
  端午眼睛睁开一条缝,她挠挠脸,困顿地叫了声“哥”,迷迷糊糊笑了笑。
  七月中旬,正值盛夏,端午跟李一诺出门去“茶米”吃饭,在“茶米”高高的液晶显示屏上看到黎薇薇劈腿的□□。镜头前,黎薇薇面色特别差,虽然面对记者犀利的问题依旧在笑,眼睛里却有一抹似乎是委屈的情绪。在她脑袋的右上方,有一张她和年轻演员赵玉戴着口罩牵手出门的照片。这家娱乐报道不厌其烦地回放了三遍之前周衡戴着压得低低的黑色棒球帽牵着黎薇薇走开的画面。最后是一句有点恶意的故意重读成语的调侃:据八卦师兄不负责任且幸灾乐祸统计,娱乐圈里琳琅满目熙熙攘攘的年轻影后坚贞不渝从一而终的概率是本节目图标——鸭蛋。
  李一诺挖着冰淇淋,神神叨叨道:“黎薇薇这面相看起来就不安于室啊。”
  端午戳着盘子里酥酥脆脆的蛋卷,小声附和:“嗯,讨厌黎薇薇。”
  “倒是可惜了那个大长腿帅哥,虽然镜头里就一个转身的侧脸,啧,我怦然心动……咦,端午,好像有点眼熟啊。”
  端午端着蛋卷移去隔壁桌。
  林闵终于从后厨出来了,看到李一诺,眉头蹙了蹙,慢吞吞走过来指着巴掌大的巧克力蛋糕,问:李秤砣,你到底想不想减肥了?李一诺赶紧把蛋糕移到端午跟前,造谣蛋糕是端午点的。林闵走开后,端午问李一诺是不是在跟林闵交往,李一诺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摇头否认,却在各自回家前严肃地警告端午不要告诉她妈妈。
  两人刚刚离开“茶米”就跟陆双溪和她新结识的朋友狭路相逢了。端午本来想直接过去,结果陆双溪在错身而过时不轻不重的一声“呸”,立刻惹火了李一诺,李一诺虽然自己也时常欺负端午,却绝不允许别人欺负,而且还他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于是恶狠狠问一句“你哼什么哼,欺负人没够是吧”一脚就把陆双溪踹得差点跪下,陆双溪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转身便要来抓李一诺的脸,端午挡开,面上一副“算了算了不要打架”的表情,却假公济私地用力推陆双溪一把,如此明显的以二欺一,陆双溪两个原本站在一旁摇摆不定的朋友便立刻确定要动手帮忙了,于是,女生们在路边的巷弄里抓脸蛋揪头发很快打成一团。
  暑假的尾声,聂明镜忙于准备G大传统的下马威式入学测评,聂爷爷委托休假中的周衡带着端午去了一趟南方小镇——综合聂家对端曼曼的态度,聂爷爷在这种时候还能记得要端午去南方给个交代,周衡其实挺惊讶的。
  在候机室,赶来送机的聂明镜问端午:“你那里有多少钱?”
  端午老实道:“我妈留给我一张□□的副卡,里面有八万二。”
  聂明镜闻言抽出自己的副卡递过来,不由分说道:“以后你用这张。”
  端午愣着没说话。她没有从端曼曼以外的人手里要过钱,包括聂东远,所以聂奶奶会跟两个女儿说端午跟聂东远不亲。
  聂明镜耐心地等着。
  端午半分钟后掩面伸手。
  周衡默不作声地围观这对关系依旧生疏的兄妹。聂明镜其实可以把卡放到端午的行李中,让端午自己去发现,但他没有,他亲手把卡给端午要端午亲手来接,用意很简单——端午以后要习惯伸手跟他要东西,要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给的帮助。
  周衡带端午去的小镇名字叫石达镇。
  端午是知道石达镇这个地方的,端曼曼以前时不时地往这里的一个邮政账户打钱,经济宽裕的时候是五千一万,经济条件不好的时候是一两千。
  端午在石达镇见到了年过花甲的外公外婆。
  两位老人盯着端午带来的骨灰盒眼泪横流。他们让跟了有妇之夫的端曼曼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她果然就再也没有回来。
  端午也看到了端曼曼曾经念念不忘的那两棵梧桐树。端曼曼小时候在梧桐树下跳皮筋儿、乘凉、背书……较粗大的梧桐树上果然歪歪扭扭地刻写着“杨素素是个王八蛋!!!”这样的字迹。三个变形的感叹号充分表达出端曼曼当年跟小伙伴闹掰的悲愤。
  石达镇是个古镇,有大约两三百年的历史,镇上有古香古色的祠堂、老镖局、古戏台、庙会广场、青石板桥、湖心亭……周衡把端午留在端午的外公外婆家,自己一个人带着单反相机用了两天的时间徒步在石达镇和附近的清河镇、朱雀镇、凤凰庄闲逛,偶尔漫不经心地拍几张有特点的照片。新域科技最新开发的网游需要一些古香古色的背景,周衡虽然本意是度假,但是既然出来了,就顺手拍一些资料图片回去,随便最后能不能用得上。
  周衡在第三天的午饭前回到石达镇,按照之前跟端午的约定,他们午饭后要开车回市区,在市区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去机场。
  因为市区到石达镇有一部分是山路,崎岖不平,周衡在机场直接租的就是西部大片里常见的越野车,但即便是越野车,全程一刻不停地赶下来也要四个小时,这意味着如果想要避免在这种陌生的地方走夜路,他们最好在两点之前出发。
  周衡回到端午外婆家小院儿的时候,端午正一个人蹲在梧桐树下的凉荫里择菜,周衡打了声招呼,本来要走开,但是看到端午孤独的背影,掂了掂相机,走向端午。
  “端午,要回去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端午没什么精气神儿地道:“收拾好了。”
  “去跟你外婆聊会儿。”
  “我择菜呢。”
  “厨房择。”
  端午闻言后脚跟转半个圈,背对着周衡,表达着悄无声息却显而易见的不满。她一点都不想去厨房,她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不一样的不熟悉的端曼曼,端曼曼只能跟她是最亲的。
  周衡伸手掩住眼里细碎的笑意。
  李遇恒的侄女,跟端午一样的年纪,据说胸部纹着第一任男朋友的的生日,倒也聪明,纹日期不纹姓名,以后遇上第二任第三任第四任,那个日期的意义可以随意发挥张冠李戴,譬如第一次见眼前人的日期,第一次吵架的日期,第一次接吻的日期,第一次收礼物的日期……相较之下,聂明镜的妹妹,这个跟周末是“忘年交”、十七岁的年纪还要被拧着耳朵教训的端午,单纯的让人心生怜悯。
  端午最后也没去厨房跟她外婆聊天,倒是她外婆,在最后一顿饭的饭桌上细细碎碎唠叨了一箩筐,大约是察觉到端午别扭的占有欲,没再提端曼曼,一直夸端午出落的漂亮,虽然肉肉的,但好在是骨架小,不显胖。端午当着周衡有一点点害羞,但总归是没再避着外公外婆沉甸甸暖烘烘的眼神,最后要走的时候端午甚至答应了两个礼拜一个电话以及明年暑假有时间就再来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饭后不到两点钟就上路了。车后座堆着端午外婆一定要让他们带走的各种腌制食品,端午上车前翻了翻,有泡菜,有香豆干,有牛肉粒,有鸭脖,有腊肉……考虑到后面四五个小时单调的车程,端午外婆还去镇上唯一一家超市买了一些饮料和零嘴儿,嘱咐端午路上不要一个人独吃。
  越野车只半个小时就开出了城镇。
  端午啃着凤爪,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灰扑扑的树,兀自发呆。
  周衡余光看着端午眼里不尽的迷茫,温和道:“端午,我后座的背包里有个平板电脑,你要不要拿出来看电影?”
  端午听到“后座”两个字,目光迟缓地往后看,然后意识到整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抿着嘴巴摇了摇头。
  端午啃完鸡爪,戴上一次性手套,抻着脑袋开始在罐子里刨着牛肉粒吃,刨着刨着,她的眼眶就湿了,端午悄悄抹掉眼泪,呼吸也轻缓得几乎听不见——石达镇越来越远了,端曼曼也越来越远了。
  两人从高速公路上下来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赶上市里的下班高峰期,在主干道上堵了半个小时终于到达预定的酒店。周衡踩刹车的时候往车后座看了看,端午缩成个虾子睡得一脑门儿虚汗。八月底的天,北方倒还好些,南方依旧是酷暑模式,中间那段烈阳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崎岖不平的土路,简直能把人烤熟了,眼下到了夜晚,情况也并没有好转,整个城市像是给一个大笼屉罩着,湿热难耐。
  周衡把睡得东倒西歪的端午叫起来,越野车停在酒店门口,钥匙交给泊车的青年,两人一前一后向酒店大堂走去。
  镜头的闪光灯在他们后面四十五度角的位置微不可察地一亮。
  两人在各自的房间洗了澡换掉黏糊糊的衣服,一前一后乘电梯下楼。端午出了电梯看到正在前厅雅座里等候的周衡,以为他等了很久,立刻小跑步过去,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对不起”。
  周衡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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