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光同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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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博……远博……”鹿禾妈妈打电话给鹿禾爸爸,电话没通就一个劲的叫着对方的名字。
沉沉的一片乌云遮去一片暖阳,压的人浑身不舒服。
子木躺在病床上翻相册,一页一页,全是鹿禾。
有人推门进来“…例行检查…咦?”绕过床将记事薄放在床头去开窗户的小护士瞧着窗外疑惑一声:“……那人怎么还在?”下意识的随口一句话,却叫子木心底沉了几分,下意识的往心口摸,脖子上悬挂着一个成色并不怎么样的玉观音,他握在掌心紧紧拽着,好似在安抚自己的心。
心底有了计较,干脆就走到窗前去。
“我今儿在外头吃了饭回来时她就站在那里呢……”小护士也跟上去从他背后又瞅了一眼,一下就瞧见了站在医院大门外的女孩子:“那时见她神色不对,我还多看了几眼……”。
子木像是没听清,站着也不动。
眸底浅浅的印着楼下那人的一举一动。
阿禾……阿禾……
仿佛在耳畔,鹿禾猛然间抬头,朝着楼上望去,目光急切。
子木……苏子木……
即使瞧得不分明,可她就是知道,对方在冲着她笑。
嘴角微弯,眉目柔和。
第64章:不待梦归处Ⅱ
“回了?”梁远博沉默的站在鹿禾身后,良久才问了这么一句。
洛城最近开了好些个大项目,他接到妻子的电话时还在陪从帝都派下来视察的人到几个重点项目的其中一个县去视察。
临换届这样的敏感时期,虽说山高皇帝远,可他也有自己那一派系。
派系之间的斗争从来都是远在帝都的那些人指点江山,而他们这些没有根基的旁根末枝就像是虾兵虾将,随时准备成为成为对方打压的牺牲品。
虽然,并不一定有什么大的作用,但总归能算入对方反贪反腐的政绩里头,然后一派牵连下去,能扯出几个是几个。
早几日前上头就传了话来,让他注意着点,一定好好招待对方。
注意着点……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其实能咬文嚼字出很多意思来。
例如,对方和自己的派系不一…
例如,对方其实不止来视察工作…
例如,上头随时准备弃车保帅……
这种时候他哪里敢出什么差错,自然不能撇下领导回去处理家事,于是只得叫了人去私下里找找。
然后,他就瞧见了‘恰巧’去那附近游玩的井牧川。
“唷!小川…”来自帝都的高官熟稔的喊了一声。
井牧川似乎才发现对方,眉目微挑,脸上便浮现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封二伯,您真来这边了?”
帝都的封家,老一辈那是正儿八经的扛枪打鬼子的革命家,不知有多少人前仆后继赶着上前抱大腿,能叫他一声‘封二伯’的可没多少,那么能让他不觉着降了身份还主动打上招呼的就更少之又少了。
那么自己之前叫人打听关于井牧川的来历却怎么也打听不出就有了缘由……
联想到这点,梁远博瞧着自家女儿的神色就更为复杂了些。
现在这局势,怎么着也不能让女儿再糊涂下去罢?
云层灰蒙蒙的连成一片,夜幕瞧着就要来了。
鹿禾在这里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即使子木在十多分钟之后便消失在那小小的窗口后也没离开。
因为瞧见过子木还好好的站在那儿过,回去的路上鹿禾平静了很多。
梁远博将车缓缓停在路口等绿灯,他瞧着外头的一个男人推着小推车,忽然冲旁边喊了一声:“鹿禾”
不是以往叫惯了的‘禾禾’,也不是叫‘丫头’,更没有叫‘宝贝女儿’,只是‘鹿禾’,这在其他人来说很平常,可鹿禾心头忍不住狠狠的跳了几下。
梁远博很少自己开车,也极其少这样叫她。
然后,在沉默中,鹿禾听父亲说:“就算为了我,你跟苏家那小子断了,成麽?”
他没有说为了‘爸爸’,而是‘我’他愧疚的担当不起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求她了。
她仿佛间好像察觉到了父亲的意思,就好像她并不意外子木妈妈知道井牧川能救子木一样,他们都在想尽办法让她和子木分开。
鹿禾想说‘成’。
可,她却什么也没说。
车才驶入小区干道,便远远的瞧见妈妈站在小区外张望,忧心的神色在瞧着他们后便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一般,却显得有些疲惫不堪。
车子在鹿禾妈妈跟前停稳之前,鹿禾忽然说:“爸,我听你的。”
第65章:不待梦归处Ⅲ
晚上,鹿禾接到了许年北的电话。
许年北问她,最近怎么样了?
她回说挺好的。
许年北没听出异样,没有多想,只对她说:“禾禾,我就是搁不下你,无论遇到什么事儿,你要好好儿啊。”
想起那日井牧川魔怔一样说喜欢她、想起他说自己能救子木,想起子木妈妈的话,鹿禾想,子木的病还没好她怎么也要好好的才成。
她想给许年北说说井牧川,让他给自己想个法子,可她才发现,从始至终,她甚至从未在许年北跟前提过井牧川。
也许,对方根本就不知道井牧川的存在。
许年北问她:“怎的了?”长久的沉默,让对方起了疑心,鹿禾心里紧紧的,却没有任何动作,连呼吸也没有变。
“……睡了么?”那头小说的似怕惊扰了她一般小声的自言自语一句,最后轻轻说了句:“晚安”便挂了电话。
鹿禾捧着手机,没有漏掉紧随着晚安之后那声无奈的叹息。
那晚她整夜没睡,手里拿着一张明信片。
上面只五个字‘不待梦归处’。
阿北哥哥……
鹿禾在心里喊了一声,然后说:
我不想让你也为我担心……
次日。
九点,梁家大门的门铃准时响起,井牧川被梁远博亲迎入门,梁家鹿禾规规矩矩站在一侧喊了声“学长”。
井牧川喜怒难辨,对着梁远博道:“伯父止步,我今儿带小鹿出门赴宴不会有什大碍。”然后亲昵的执起鹿禾的手出门。
梁远博站于门前,面色静如水,唯有掐入掌心的指甲能将他此刻的心境窥探一二。
车内安静的让人浑身不舒坦,司机偷偷瞧了眼后座上的两人,自家少爷与梁家小姐坐的……有点远啊!他想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不该放点轻缓的音乐什么的免得太过尴尬。
“没休息好?”
井牧川却是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司机吓了一跳,赶紧儿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偷偷尖着耳朵,隔了好一会才听见女孩子回了一个“恩”字。
声音还不算压抑,就是有些惫赖的味道。
知道子木有救了,鹿禾昨晚想了一夜,有些想通了。她连日来死寂的心就像春草发芽,显出了几分活气,甚至还有那么点明快的意味在里头,连带着对井牧川也和颜悦色了些许。
井牧川扭头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异样,久久才又说道:“你先睡会。”
鹿禾大概感觉到了他眼底那丝情绪,仿佛又看见了那日他魔怔了似的对自己说‘你知道么?我喜欢你。’
鹿禾想,自己那日的回答并不是敷衍了事的,她的确是知道他的喜欢。
只是……
她回头看着井牧川那双亮到让人害怕的眸子。
她不知道他的喜欢这样……让她害怕……
她也没想过,他的喜欢并非哥哥妹妹那种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莫名的,鹿禾想起,几个月前有一日。
她一大早就被妈妈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说是井牧川要带她出去玩。
子木那时还在国外未回,自己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门,对妈妈来说,有人要让自己出门妈妈是很赞成的,更别说在妈妈心里井牧川是相当的沉稳可靠。
出门的时候,井牧川开了自己的车,带她往郊外去,说是距洛城不远的一个县城有少见的野菜,味道很好。
行至中途,有遇到趁着天好同样外出的看上去比他们年长几岁的男女骑着脚踏车在道路两旁你追我赶。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未用脚踏车载过你?”
突兀的一句,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九月末尾那日,我见苏子木骑着脚踏车载你……”
她没明白。
却恍惚想起,她坐在子木脚踏车后子木笑得异常爽朗那一日。
就像破冰而出的暖阳。
第66章:嗑了药一般的狂热
轿车穿梭在车流里,显得非常的微不足道,就像这大千世界他们的所有悲欢喜乐都影响不了其他人。
鹿禾的两只手交握着,只觉得脑子浑浑噩噩的,所有的事儿都连不成片却也断不了篇,恍惚中听见旁边传来了一阵轻缓的小提琴旋律,然后就听见身旁的人带点惊诧的声音:“镜哥?”
镜哥?
鹿禾想,大约是井牧川在洛城之外熟识的人,然后她又觉得奇怪……她以前好像从来没想过井牧川在洛城之外还有认识的人……她想自己大概是太无聊了才会这样认为,谁都不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在他们没遇见之前终归会有过去。
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井牧川一连“恩”了几声,然后断断续续的听见他说:
“爷爷那里没什么大碍,都是些老毛病了……”
“……恩,我知道,谢谢镜哥……”
“就算老头子再糊涂也翻不了什么大浪,没事儿,……他们还入不得井家的族谱……爷爷手里的东西我有把握……”
“我会当心……阿执?”电话那头似乎忽然换了个人,井牧川带着笑意说:“……这么大了还对镜哥撒娇么?恩恩……是挺久不见了……想?当然想……”
井牧川拉家常的本事也不若,他们断断续续的聊了好一会,虽然并不是有意,不过鹿禾还是觉得听别人打电话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偏着脑袋全神贯注的望着窗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井牧川才挂了电话,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旁边,低声道:“到宴会后你跟紧我。”
鹿禾“恩”了一声。
“结束后我会和你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
“你能猜到,自然和苏子木有关。”
鹿禾深吸一口气:“我……我……只要子木活……”
井牧川沉声打断她:“宴会结束后再说。”
鹿禾看了井牧川一眼,见井牧川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让她浑身不舒服,她低下头,手有些颤抖,她将手握成拳,硬着头皮开口:“我…知道了。”
鹿禾今年十四岁,身为官宦子弟,别人家的孩子或许早就处事圆滑对很多社交都能应对得当,可是她不一样,从小被父母和身边的苏子木以及许年北保护的太好,就像很多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太过懵懂。
井牧川说要带她出席一场商业宴会,除开她有些抗拒井牧川这个人之外,宴会本身也让她心跳加速。
井牧川的脸色不易察觉的变动了一番,他淡淡的收回目光,然后顾自的沉默了一番。
从家世来说,梁家算不得什么,甚至只消井牧川放出话去就可以轻易毁了,鹿禾这种脾性在他所在的圈子里来说,更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可……
明明就是这样普通的一个官宦家庭出来的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却让他体会到了求而不得的苦……
呵……
“命劫么……”
“什么?”鹿禾有些紧张,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井牧川摇摇头:“没事儿……”
除了‘命中劫难’这四个字,他实在是想不出他对她那种犹如‘嗑了药一般的狂热’还能用什么来解释。
第67章:你这样说,是要我立刻就死么?Ⅰ
他们到露天宴会时,会场摆满了长方形的桌子,桌上摆满了醇香的酒和各色的糕点,现场气氛也是极好的。
那场宴会鹿禾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如若不是跟着井牧川去恐怕连跟她打招呼的人也没有。
回去的路上,井牧川告诉了她来时没说完的话。
他们要谈的依旧是苏子木。
井牧川说:今日我带你去见苏子木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你再不能去打听苏子木的消息,不能提苏子木,不能见苏子木……
鹿禾神情平淡的一一应了。
井牧川觉得惊诧,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古怪的情绪。
他送鹿禾去医院偷偷见苏子木最后一此,此后便再不能让他们相见了。
早在去之前井牧川就吩咐了下去掌握了苏子木的行动,他们到时井牧川正坐在医院的后院里,手里拿着一本书,他身旁坐着个梳着冲天羊角辫的小丫头,正仰头崇拜的望着他。
“这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这段时间的变故,已经彻底抹去了鹿禾脸上曾经的犹豫茫然,她看着自己深深相信过的人,缓缓道:“虽然我说过要和子木在一起一辈子,可是,他的命比这愿望来的重要,以前是我考虑不周。”
井牧川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心里蓦地涌起一股惶恐,他看得出,这次鹿禾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说出这些话,并且永不会回头:“你……如果你敢再回苏子木身边,我必定让你后悔……”
鹿禾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他最后看了一看院子里,沐浴在阳光下的子木:“从今以后,我们再没有关系了。”那笑像裹上了寒冰,再不似往日里暖人,竟让人慎得慌。
看着那样的笑意,井牧川僵立在原地。
“可是我十分的谢谢你,”鹿禾低哑的微微的再笑了一下:“就像你说的,所有东西都是要交换的……,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不是吗?”
夜里回家,鹿禾神情疲惫,早早的躲入了房间。
鹿禾妈妈站在她房间外,神色担忧,梁远博揽过妻子:“……没事儿,没事儿……”
“可……小井他……”鹿禾妈妈忧虑的将头埋入梁远博的胸膛“……我们这样逼丫头……”
“……你也不必太担心,这样其实未必不好,一来苏家的孩子得救,再来……我……唉……”他叹口气:“……虽说井小子这么做不地道,可要真算起来,他并未从中作梗,他也不过是……谁也没义务白白帮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