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光同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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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禾望着爸爸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子木,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仿佛感冒了:“…妈,爸怎么了…奇怪……”一向主张碗里不留米粒的爸爸,今天碗里可是剩了大半碗啊!
“谁知道?”鹿禾妈妈耸耸肩:“你们去书房做功课,别管他”见鹿禾和子木都吃完了,嘱咐了一句,便收拾了碗筷走进厨房。
鹿禾将脑袋凑到子木耳畔小声的问他:“子木,我爸今天是不是很奇怪,之前他和你说了什么,在窗前的时候,我离的有点远没偷听到…”鹿禾说话一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没个轻重缓急。
“谁知道?”子木学着鹿禾妈妈的语气说了一句,然后笑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笑出声来,反正鹿禾的爸爸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的。
鹿禾以为子木还会给她说些什么,然而他并没有。
饭后休息不到十分钟子木便带着她去了书房预习功课。
子木到书房开电脑的模样,比鹿禾还要轻车熟路。
也是,从好多年前就开始,几乎不曾断掉过的辅导,她在一旁一面开小差一面学习,他用她的电脑一面做功课一面指导她学习,这种相处早就成了一种模式,哪里还用得着刻意伪装些什么?
鹿禾爸爸的书房在他们的隔壁,男人借着处理公文的借口往书房走,路过的时候眼睛分明是往里面落的。
对上子木沉寂的眼神之后,双方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自行移开,他继续路过,他将目光落到她的习题上面,全神贯注。
比起子木,鹿禾的爸爸看中的,其实是昨年刚上高一就连跳三级直接参加昨年高考,今年便以全国最高分被名校录取,享誉全国的许年北。
鹿禾的爸爸一直认为,男人应当以学业及事业为重,他不认为自己的女儿应该和一个成天守着她的男人在一起,即使现在谈这些都太早,他们也太小,一切都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子木的人生,就是那种一路开着外挂,畅通无阻的。
子木之前,是个人都认为这种人只会出现在小说里面。
鹿禾的爸爸忘了,即使子木这样守着鹿禾,也一直没有荒废过他的学业,他也同时承担着本该属于他父亲身上的事业。
子木从来不认为只有离开鹿禾才能成全他自己的学业和事业。
‘苏子木’这三个字成为洛城的招牌,从来不是因为他一直以满分的姿态傲视着洛城一中这个小小的学校。
不然,他的父亲怎么可能既对他充满期待,又隐隐的怕着他?
“听说这个方案是他儿子做的?”
“……公司交给他儿子岂不是更好?其他股东一定也这样想……”
“父不如子啊!”有人会背着这样说,而不是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个太过聪慧的孩子给子木的父亲带去的不仅仅只有自豪。
第20章: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Ⅰ
次日清晨,狂风暴雨般下了一夜的雨快到天亮时就忽然停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屋内,在白色洁净的床单上打下一缕淡黄色的光,空气中的尘埃在这一缕光线中翩然起舞。
墙上的挂钟显示着六点一刻钟。
睡意惺忪,子木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柔软的绒毯上,呼啦一下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户。
窗外的湿润和着舒适的空气扑面而来,湿润的空气像是黏在皮肤上要往骨头里钻似的,他忍不住抖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一刻便伸手拉了拉敞开的睡袍,将自己往里面裹了一下。
昨晚的雨势太大,子木就在客房睡了一晚。
客房的床头柜上放着三个相框,其中两个是鹿禾妈妈放上去的,还有一个是鹿禾爸爸要求放上去的,一个里面装着鹿禾举着沾满泥土双手的独照,一个里面装着的是鹿禾带着小寿星帽子和子木抱着比他还大的泰迪熊递过去的合照,最后一个相框,里面放着的那张照片的背景是这栋房子外面的小花园,里面有正在做功课的鹿禾和在一旁指导的子木,以及一个看起来显得很干净利落的状似正朝着他们那个方向跑过去,脸还未来得及完全转向镜头就被定格下来的侧脸。
一直坚持不懈出现在只有子木和鹿禾两个人的画面中的,从来都是那个奔跑而去的侧影,他那样的不顾一切,也只有一个几乎被模糊掉的剪影。
壁柜里还有子木放在这里临时换洗的衣物,卫生间里有他用过的牙膏牙刷和洗脸帕。
这种情况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早饭之前,鹿禾的爸爸端着热气腾腾的早茶,隔着窗户的玻璃望着小小的花园,看着窗外不远处站在扶梯上修剪昨夜敲打着玻璃那颗树木枝桠的子木。
“禾禾爸”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过来吃饭,我去叫子木。”
“鹿禾起来了吗?”鹿禾爸爸转身回去,一面走一面问。
“在卫生间洗簌……只要有子木在,连叫丫头起床的功夫都剩了”鹿禾妈妈一面摘洁净的像是没有用过的围裙,一面抬脚往外走。
“你不觉得他们这样很奇怪吗?”子木爸爸忽然说,神情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揶揄谁:“像谁都是他们之间可有可无的附属品,重要的只有对方……”。
“胡说什么!”鹿禾的妈妈又惊讶又觉得好笑:“禾禾爸,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然后颇有些感触一般接着说:“我理解你的哈…”尾音就像在哄着一个无理取闹的老小孩。
饭后。
子木单肩背着自己的书包,另一只手拿着鹿禾的书包,站在玄关处等着她套上红色的呢子大衣。
门刚一打开,就瞧见了栅栏外停着的黑色轿车,和抬起手正准备按下门铃的女人。
那个女人外面套了一件纯白色的兔毛大衣,里面穿着白色的正装,看起来是个很精干又时髦的人。
“怎么了…”见子木忽然停住没动,鹿禾将脑袋从他的身后移出去,顺着子木面朝着的方向,便见到了栅栏外面的人:“……阿姨!”鹿禾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第21章: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Ⅱ
太阳从天际边缘缓缓爬上终年常绿的灌木树梢去,没有温度的光洒在女人精致的妆容上。
她站在栅栏外面,手里拎着一个帆布的白色袋子,袋子边缘有手工刺上去的抽象荷花,模样显得有些局促,她收回伸出去的手不自在的冲着鹿禾笑了一下,看了看子木,复又看着鹿禾:“禾禾,我来找子木。”
这个女人是来寻昨夜没回家的孩子,她是子木的妈妈。
惨白的天际转为一片一片的大块的湛蓝。
鹿禾先是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又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妈,琦阿姨来啦!”复又赶忙推着子木出了玄关跑去给对方打开门。
“琦阿姨”鹿禾乖巧的喊了一声。
“你来了啊?”鹿禾的妈妈一面招呼她一面说:“…进来坐坐吧。”
子木的妈妈开始说起自己的来意:“我就是来给子木送件外套……”她本来想问子木今天晚上会不会回家,可是又怕自己误以为她不想让他回去,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真是麻烦你们了。”她想尽可能看起来像一个知道儿子去向的母亲,可是……在这之前,她只是猜测子木昨夜睡在了鹿禾家。
“你真的不进来坐坐吗?”鹿禾妈妈又问了一次:“你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别太累了…”。
子木的妈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眼底有一瞬间闪过挫败,既而恢复正常,连道:“不用的,我没事…”子木妈妈说。
“恐怕我们要迟到了。”子木忽然道。
子木的妈妈看向儿子,两人目光相遇,子木的嘴角扯开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咧开成一个似笑非笑的样子,子木妈妈情愿自己没有看到这更接近于嘲讽的神情,但偏偏又看到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涩涩的让她觉得难受。
阳光洒下来,将他们包裹起来,不过像是没有任何温度,只让人觉得更加冷了。
子木的妈妈点点头:“那…你们路上小心,我…我也要走了。”来这里之前连见他一面都让她不报什么希望,能这样静静的呆这几分钟已经算是不易了。
女人恍惚陷入了那段回忆。
子木九岁的时候,苏家正在急速的发展当中。
那年发生了一起事故。
子木被绑架了,绑匪要五百万的赎金。
虽然最后没有交出赎金子木也安全回来了,可是那之后好像一切都更加鲜明了起来,除非必要,子木从来不会和他们多呆,哪怕一秒钟。
虽然子木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是子木的父母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连他们自己也在想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当唯一的儿子被绑架,对方提出以五百万交换时,他们竟然选择讨价还价,甚至不愿意交出他们能拿得出的那五百万?
他们从来不敢问子木是不是知道他们在知道绑匪要五百万时选择了放弃他,因为子木那双沉寂的眼睛使得他们问不出口,让他们害怕。
就是现在,子木的爸爸,也从来不会和子木对视,就算两个人在对话,他的目光也总是起伏不定,落在任何东西上都行,却从来不敢看子木。
现在,那个男人就坐在车内,连车都不愿意下。
“我们走了啊…”子木载着鹿禾,脚一蹬踏板,车从子木妈妈身侧闪过去,鹿禾的声音被空气撕裂开,有些散碎,要很努力才能听出她说的这句话。
“照顾好自己,不要太麻烦子木!”鹿禾妈妈的声音响亮的响起,在身后急急的嘱咐了一句。
阳光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间漏进来,脚踏车的轮子碾过还未干渴的柏油路,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渍声,轻轻呼吸一口,清晰的空气便灌入胸膛。
“子木,我什么也不会说…”鹿禾用双手环住子木的腰,头枕着他的后背,望着时断时续的路边花坛,她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将脸贴上去:“…我不会说安慰的话。”
子木仔细的辨认着路面,躲开一个又一个不平的积有少量雨水的小坑,沉寂的神情开始柔软起来,冷峻生硬的脸庞慢慢的柔和了下来:“我知道”他终于开口说了句话:“阿禾,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
她用舌头湿润了一下嘴唇,低低的“唔”了一声,轻到连她自己都没听到。
第22章:井牧川的脑海里只浮现了四个字:万劫不复
洛城一中高中部与初中部之间每间距十米竖起一根设有防雷装置的粗壮钢管,钢管上面拉着网,高中部与初中部之间隔着一道高高的十五米往上数的钢网筑起的围墙。
第四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拍拍手“解散!”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迫不及待的拉帮结派,扎堆在一起,鹿禾半弯着腰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和大腿侧面的鞋印,用了劲儿也没拍掉,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直起腰之后就将裤腿上的两道污垢置之不理了,独自向角落里去。
她沿着小路,穿过篮球场和乒乓球台以及三三两两的花台,对直走向载了常青树的方向,不带一丝停顿,甚至有些急的将自己的身影渐渐隐入树荫后面去。
“喂喂,你们看,那个女的又躲到那里面去了啊!”
“…她是不是有病啊……”
“…你看看她刚才的蠢样…”
“……哈哈”
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和讥讽与嘲笑的声音一并从身后,四面八方灌入灌木深处,撞入耳蜗,直达心底。
鹿禾的脚加快了两步,步伐太急,一只脚撞到另一只脚,触不及防的朝前撞去,手也下意识的向前伸,在快要跌倒之前,一只膝盖重重的撞到硬硬的泥土上面,手指触到冰凉的带着孔状的东西,潜意识的紧抓,膝盖和指尖的疼痛与铁制品被撞击的沉闷声一并使得她的身体做出反应,鹿禾的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什么人!”
一个粗犷的声音让鹿禾惊了一跳,猛然抬起头看过去,一个穿着正装的青年男人和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正看着她这边。
忽然碰上被丢弃到记忆角落里就快要被遗忘的人,鹿禾一下子怔住了。
井牧川的瞳孔猛的紧缩了一下,揣在风衣兜里的手指也不受控制的绷紧,他对黑色西装的男人说了句什么,就走了过来。
在走向鹿禾的途中,他一直沉着的脸,有了些微不可查的变化,紧绷着的手指丝毫没有舒展的迹象。
他就站在她对面,隔了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钢丝网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脸:“梁小鹿”他的声音沉郁而笃定:“你受伤了!”
鹿禾没有想到他第一句话不是‘好久不见’或‘你好’,而是她最想掩饰的东西,鹿禾无法直视他的询问,便下意识的看向一边。
这里离外面的操场并不远,外面的喧闹和这里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似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你说错了”她避开他语句的重点,四下张望,脸色有些白:“我叫梁鹿禾”她又加了一句,使自己的声音听着能轻松起来:“不叫梁小鹿…”。
井牧川什么也没做,更没有接下她的话,只是盯着她看。
鹿禾的目光游离不定,莫名的觉得有点不安,即使她不看,也能想象出他紧紧抿起唇的样子,毫无根据的。
“你被欺负了?”井牧川突兀的说了一句。
鹿禾惊了一跳,回头一望,就见到对方一脸了然的摇摇头:“梁小鹿,你可真不会照顾自己!”
他这样说着,没有将自己叫错的名字纠正过来,继续错误的这样称呼她,也没有任何嘲笑的味道,似乎是带着比‘很铁不成钢’的情绪更为浓厚的情感,具体是什么鹿禾却没有去猜测。
很久以后,井牧川想起那一幕:他回过头去,看见的,是她半跪着,双手紧紧抓住牢笼一般的网,像是在向他求救。
那一刻,井牧川的脑海里只浮现了四个字:万劫不复。
第23章:她走的毫无留恋,就像再也不见
鹿禾下意识就将那只印着球鞋印的腿往后挪了一点,嘴唇抿成一条缝,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井牧川。
“别这么紧张…”井牧川凝神细看了她一会,小巧的五官因为紧张的关系像是全部武装了起来,